人海阔,无处不风波。龙景和梁天怡的“超友关系”也不可能风平浪静。

    在龙景班上,有个叫时希蒙的女学生,她是新任江州市党部书记长时光正的千金;她早就暗恋着一表人才的龙景。当然,这种暗恋还算不上是爱情,只是对龙景特别喜欢,特别有好感而已。

    对龙景特别喜欢,特别有好感的时希蒙,看到龙景特别喜欢梁天怡,感到情况不妙。一种属于女人直觉的东西在告诉她——这是一种危险信号,如果让这种情况持续发展下去,那很可能会侵袭到自己的“利益”——时希蒙就凭着这种似有似无的第六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开始加强对龙景的感情攻势。

    “龙少爷!放学了,为何走得这么匆匆忙忙的呀?”正在埋头走路(赶着去送、去保护梁天怡)的龙景,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串银铃般的叫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同班的时希蒙。

    “希蒙!有什么事儿吗?”龙景有点急形于色。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你一起走走。”时希蒙的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龙景。

    “噢!我还有点事儿,下次再陪你玩,我先走了!”龙景急急地说。

    “这已经放学了,你有什么事儿这么急着要走?就陪陪我嘛!好不好?”时希蒙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涌出万道柔波,全倾泻在龙景英俊的脸庞上。

    龙景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少女的心,但从时希蒙那一双清澈多情的眸子里也多少读懂了一些意思。

    “希蒙!我今天真是有事儿,我先走了,下次一定陪你玩。”龙景说着,迈步就跑。

    “龙景!你不要巧立名目了!你……你是要去找她吧?”情急之下的时希蒙不得不“揭穿真相”。

    “什么去找她呀?我找谁呀?我要赶紧回去做作业呀!”龙景说了一个经不起推敲的理由。

    “要回去做作业就这么忙吗?再说,就是要回去做作业我们也可以一起走呀!”

    “我家在东边,你家在东南,我们怎么一起走呀?”东边好天西边雨,道是有晴(情)却无晴(情)——龙景的口气并不温柔。

    “我陪你到你的家门口,然后我再向南走,不是一样可以回家吗?”时希蒙可算是痴情到家了。

    “你……你这不是‘南辕北辙’吗?近路不走,要走远路,那又何必呢?”龙景仍然油盐不进。

    “我愿意这样,有什么不可?能和你一起走路,就是多跑一点又算什么?我还情愿不得呢!”时希蒙“**裸”地说。

    “但……但是我今天确实有事呀!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龙景看到时希蒙如此痴情的模样,口吻稍微好了一些。

    “有事!有事!你刚才不就是说回去做作业吗?我们一起走,只有我远一点,对你又没有什么影响,并不妨碍你做作业的呀!”

    “但……但我今天还有其他事呀!”龙景又找了个其他理由。

    “你刚才只说是回去做作业,现在又说还有其他事,这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希蒙!我今天真的有其他事情,不陪你了,下次再见!”时间不等人,不!不是时间不等人,是梁天怡那儿不能再耽搁了!龙景要赶紧去追上她,万一迟了,出了什么事情,那可不得了呀!因此龙景与时希蒙匆匆而别。

    龙景匆匆地走了,留下时希蒙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里——哼!这个臭小小子一定是去送那个臭女孩子的;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是怎么想的——难道本小姐就不如那个臭女孩吗?

    时希蒙这一次的“进攻”未能获胜,后来又发起多次进攻,但战绩都不是很大——时希蒙有些恼羞成怒了!

    一次,情令智昏的时希蒙直接找到了梁天怡。

    “喂!梁天怡!我找你谈个事儿!”时希蒙口气生硬地叫住梁天怡。

    “什么事儿?”梁天怡平时也隐约听说过时希蒙在追龙景,今天看到她这个架势,心知来者不善;因此也就冷冷地问道。

    “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人要有自知之明。”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这话什么意思?”梁天怡心知时希蒙要说什么了。

    “什么意思?这还不明白?人家龙景是什么门户,你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家庭?你怎么就不好好惦量惦量呢?”

    “龙景是什么门户怎么哪?我是什么样的家庭又怎么哪?这碍得着你吗?莫明其妙!”龙景经常教导梁天怡要自信自强,对于别人的欺负要敢于斗争。所以梁天怡也慢慢地变得强势起来。

    “碍得着我!我今天明朗告诉你,龙景正在跟我好,请你离他远一点。”时希蒙硬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龙景对你好是好事呀!与我跟他远近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跟他近一点不就行了?”梁天怡不无揶揄地说。

    “可我就不允许你跟他接近,龙景是我的朋友,我们门户相当。而你,根本不配!你自己撒把尿照照,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无理的人往往靠骂人来贬低别人,提高自己;但其后果恰恰相反。

    “请你不要骂人!你说我不配,但你更不配!你配得上龙景,龙景也看得起你的话,你还用得着这样歇斯底里的吗?”梁天怡反唇相叽。

    “你……”时希蒙气急败坏。

    气急败坏的时希蒙并没有完全泄气——她还在寻找机会,还在想方设法打击梁天怡,套牢龙少爷。

    聪明可爱的梁天怡并没有把时希蒙找她“谈话”的事情告诉龙景。这一是她相信龙景是真心真意的喜爱她;二是她自己很自信——她已经占据了龙景的心,龙景心里不会再接纳其他女孩子的爱。还有一点,就是梁天怡不想惹龙景生气,不让龙景认为她是小家子气度。

    梁天怡没有把时希蒙找她“谈话”的事情告诉龙景;可吃了败仗的时希蒙第二天就把她找梁天怡“谈话”的事情告之龙景——她要龙景“清醒头脑”——只有她时希蒙才是真心爱他,只有她时希蒙才跟他门当户对;而臭女孩子梁天怡根本不配。而且从这次“谈话”中完全可以看出,梁天怡是个没有教养的泼女孩。

    恶人先告状的结果有两种:有好处,有坏处。所谓的好处是,如果听你告状的人是个昏庸之辈,或是听你告状的人对你所告状的人印象不好,或是你所告状的人确实不好,你很可能一告就准。倘若听你告状的人是个清明之人,或是听你告状的人对你所告状的人印象不错,或是你所告状的人不是坏人是好人;那你这一状不但告不了别人,反而会害了自己——时希蒙今天的情况就属于后者——龙景听到时希蒙说梁天怡的不是,不但没有同情时希蒙,安慰时希蒙,从而对梁天怡不满。相反怨怼时希蒙,责怪时希蒙,从而更加呵护和喜爱梁天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轻松愉快的初中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对于报考高中,梁天怡更是信心不足。这倒不是因为梁天怡的成绩不行,而是她深知录取高中的要求更加苛刻。而且,再也没有能通到高中校长、教师的关系。所以梁天怡这个“自来臭”的特臭生感到“希望渺茫”。

    龙景估计梁天怡这次报考高中会有思想顾虑,因而早早的就找梁天怡做思想工作。

    “天怡!马上要考高中了,你要好好复习呀!”龙景“循序渐进”,先从复习的话题入手。

    “哎……我不打算考高中了。”梁天怡颓唐地说。

    “为啥不打算考高中?”

    “我怕……我怕我的成绩跟不上。”梁天怡言非其实。

    “你怕你的成绩跟不上?你这样的高材生还怕跟不上,那我们全班就没几个人敢考了。”龙景也知道梁天怡说的不是真话,故意先按她所言陪她调侃。

    “你们都是龙子凤雏,独秀英才,高中非你们莫属的。”

    “我们都是龙子凤雏,独秀英才?对对对!这个我们就是指的你与我;也就是说:我是龙子,你是凤雏;我是独秀,你是英才;那么,你我就共同报考高中呗。”腹有诗书气自华,颇有才华的龙景“当仁不让”地说。

    “我不是英才,更不是凤雏,高中与我无缘的。”梁天怡艾艾怨怨地说。

    “天怡!你不要说了,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还是担心家庭出身问题;这大可不必呀!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们已经渐渐淡忘了,不一定就放在脑子里。你一定要放下包袱,好好复习,准备中考吧!”龙景说的是一种劝慰之言,梁天怡家的臭事儿如影随行地钉在她的身上,好多无聊的人就是忘不了!

    “景!你不必劝了!我意已决,这次一定不参加考试了。”梁天怡还是不想现丑。

    “你先好好复习,有了优异的成绩,一切都好说的。”

    “景!你不要多说了,这次我真的不想考高中了。”梁天怡还是鼓不起勇气。

    “哼!我看你呀!你是底气不足,没有中考的把握,故而才这么害怕,才这么灰心丧气的。”聪明的龙景深知梁天怡的倔强脾气,她决定的事儿一时难以改变;情急之中,龙景想了这么一个激将法。

    “你……你怎能这样说我?我以前的成绩不都是名列前茅的吗?你怎么竟然说我害怕中考呢?”要强的梁天怡似乎受到侮辱,有点激动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以前的成绩好,不代表现在的成绩还好;尤其不能代表考试时就能良好发挥。据说那中考的考场很怕人的,有些学习成绩不过硬的人一吓就昏场,就考不起来了。”龙景故意“危言耸听”。

    “那我就考给你看看!让事实说话。”梁天怡有点赌气地说。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龙景继续激将。

    本来不打算参加中考的梁天怡,“受了龙景的蔑视侮辱”后,那好胜逞强的脾气迅速膨胀——梁天怡一头扎在书堆里,憋足劲儿苦啃了二十几天,把所有的课文都反复温习了几遍,几乎达到“尽知甚解,了如指掌”的程度。

    一九四五年七月十日至十二日,江州全城所有中学的初三学生同时参加中考(初中升高中)。

    惊雷起,捷报传。江州初级中学的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让招生办的老师刮目相看——梁天怡一举考取了江州高中。

    龙景和梁天怡额手称庆,且抑制不住的拥抱在一起——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儿——对中考无望的梁天怡竟然一帆风顺地考入高中,这简直是“传奇”了——梁天怡开心极了,他的自尊心、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龙景和梁天怡欢呼了一阵以后,便邀请梁天怡到江州皇冠饭店吃饭庆贺;梁天怡也不推辞,便欣然前往。

    席间,梁天怡报复性的“责问”龙景,一个月前为何瞧不起她,说她害怕中考?龙景方说出是激将法。心中也猜到龙景可能用的是激将法的梁天怡完全释然。

    人逢喜事精神爽。“榜眼”梁天怡,着着实实的虚荣了好几天,欢欢喜喜的在家里等待着学校开学。

    可是,还没等到梁天怡跨进江州高中的大门,又是一声惊雷起。这次惊雷不是“惊雷起,捷报传”;而是“惊雷起,‘噩耗’至”。

    “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自来臭”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优异成绩一举考取了江州高中,特臭生变成香饽饽,这事儿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古往今来,嫉妒就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人们的灵魂,它既是人人厌恶的卑鄙陋习,却又是人人都改变不了的一种劣根性。梁天怡以全校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取江州高中,可谓名下无虚,无可厚非。可是,一些对柳家不待见的人,尤其是一些没有考上高中的人便无事生非——一封“检举揭发”信投送到江州文教局(那时文化局、教育局是一家),历数了梁天怡家的“肮脏历史”,并且还说江州高级中学重才轻德。

    物有优、中、劣,人有左、中、右。不同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有着截然不同的处理方法——梁天怡有“家庭问题”,但成绩特别优异,这足可“以瑜掩瑕”。要是遇上一个像戴季风校长那样豁达开明的领导,看到这封“检举揭发”信以后,也许会付之一笑,不理不问。可是,这封信偏偏落到一个自视公正清高的冬烘先生——副局长严实究手里。严副局长认为,梁天怡的家庭问题那么“肮脏严重”,怎能让她进入“高等”学府?将来又怎能继续深造,成为国家栋梁?

    于是,严实究一个电话,让江州高级中学的校长高适,将梁天怡的录取通知书收回;或是另送一份“免录通知书”给梁天怡。高适校长便采用了后一种方法。

    严实究(高适)的这一决定,不啻一声晴天霹雳,将正处于极度虚荣的梁天怡打得晕头转向;但她又无力回天,只得羞羞愧愧地把自己关在房里哭泣。

    梁天怡的人生刚到立春,心灵已进入冬至——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饿得有气无力。但她还是硬撑着爬起身来,糊乱洗了一把脸,来到南龙府对面;在远处守株待兔般的等待着龙景的出现——梁天怡要把自己“免录”的事儿告之龙景——这一是让龙景知情;二是看龙景对此事是如何的说法。

    还好!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终于看到龙景从外面回来;梁天怡赶紧轻轻地叫住龙景。

    龙景看到梁天怡愁眉苦脸、面容憔悴,大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儿。梁天怡便把江州高级中学发来“免录通知书”的情况告诉龙景。

    龙景听了梁天怡的一番诉说,大为愤怒,可他也回天乏术。便把梁天怡拉到就近一家饭店,要了几样清淡的菜肴,一再劝慰梁天怡吃了几口。后又以好言相劝,并一再表示他会想办法“安排”梁天怡。最后两人约定七月二十七号晚上七时在街心公园牡丹亭相见,互通情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七号晚上,龙景和梁天怡两人都像小孩子盼过年似的盼望着近十年来第一次分手这么长时间的第一个晚间约会。

    心心相印,龙景和梁天怡都提前五分钟到达街心公园牡丹亭。几句寒暄问候以后,梁天怡拿出一本精美的纪念册送给龙景。

    龙景接过纪念册一看,只见纪念册的封面背后贴着一帧梁天怡最近的玉照,纪念册扉页上还有一首五言诗。其诗云:

    相伴近十载

    情义深似海

    今日与君别

    何日再相携

    龙景看罢,不禁热泪盈眶;当即解下挂在脖子上的“金虎”(龙景是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一日——丙寅年二月初八生。梁天怡是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八日——丙寅年二月十五生,两人生肖都属虎)馈赠给梁天怡。并明朗表示:此“金虎”为定情信物,两人就此缔结朱陈;不管地老天荒,真心不变,非卿不娶。梁天怡含泪收下“金虎”,亦表示今生今世,非君不嫁。

    龙景一时还没有想好怎样“安排”梁天怡。为了能及时通报情况,也是为了常相见,免牵挂;更主要的是龙景为了能让梁天怡早日走出失学的阴影,为她找点乐子——两人商量约定:今后每个星期天晚上七时在街心公园牡丹亭相见,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爱情永远是生活中的华彩乐章。第一个星期天(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九日)晚上七点,认真温习功课的龙景和已经断定失学的梁天怡又都是提前五分钟到达街心公园牡丹亭。

    牡丹亭在街心公园,园内游人熙熙攘攘。为了避人耳目,梁天怡建议到玉石河的河滨长堤散步;龙景连连点头附和。

    两人迎迓着习习秋风,沐浴着溶溶月色,轻踏着莹莹露珠,望无际苍穹,看万家灯火。那情那景、那意那味,真的是惬意开心;就连一直因失学而沮丧的梁天怡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天怡!我想让你到我家的药房或是钱庄去工作如何?”龙景提出一个思考良久而又未能最后决定的意见。

    “到你家的药房或是钱庄去工作?这……这能行吗?”思维敏捷的梁天怡,一听到龙景提出的这个主意,就似乎觉得不怎么妥当。

    “你问的这个能行指什么?”

    “我问的这个能行指的是多方面,既指你们龙府会不会同意,也指我本人适合不适合,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梁天怡所言,前半部分是主要的,后半部分是“附件”。

    “我家……我家……”龙景之所以未能最后决定,让梁天怡到他家的药房或是钱庄去工作,就是担心父亲、爷爷能不能同意。

    “我想你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很有自知之明的梁天怡看到龙景这个样子,心中的顾虑得到印证。但她并没有责备龙景虑事不周,提议没有把握的事。她心知龙景是一心为她好,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

    “他们……他们也不一定就坚决不同意,只要我……只要我,这样吧!等我把我爸爸、爷爷的工作都做好了再说吧!”龙景心中确实没有充分的把握。

    “景!谢谢你!但你也不要太为难,不要为了这事儿与你爸爸、爷爷闹别扭;我自己会安排好自己的。”梁天怡不但不怪罪龙景,反而关照龙景不要为了她的事情与爸爸、爷爷闹意见。

    “这个我知道!天怡!你太善解人意了!”

    “过奖!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为了不使龙景尴尬,梁天怡故作诙谐地粲然一笑。

    眼看已经十点多钟了,缠绵而不儇薄的龙景和梁天怡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一九四五年八月五日又是一个星期天,晚上七时前,梁天怡和龙景就匆匆赶往街心公园牡丹亭,都想早一点见到心上的人。

    先到一两分钟的龙景在牡丹亭秋水伊人般的等候,甚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延颈举踵地伫立翘望。“好不容易”待到梁天怡来了,又是埋怨、又是欣喜地迎上前去;然后两人并肩接踵地一起到玉石河的河滨长堤散步,直到尽兴方回。

    世界是个矛盾体,这样那样的矛盾不断地横亘在人们的面前。龙景刚刚用一周一次的约会来慢慢抚慰梁天怡因失学而失落、沮丧的伤痛;时希蒙又在梁天怡才愈合了一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这一把“盐”,将梁天怡彻底击溃。

    教育局副局长严实究,电话通知江州高级中学校长高适,让他不要录取梁天怡;高适便用“免录通知书”将梁天怡拒之校门外。这一情况迅速被时希蒙获悉——时希蒙认为她的情敌没有了,从此龙景非她莫属了;于是便加紧了对龙景的感情攻势。

    因为尚在暑假中,时希蒙时常邀请龙景看戏看电影;而且每次都是花言巧语、花样百出的提出种种理由和种种名目长时间的缠住龙景。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一日下午,心中念念不忘龙景的时希蒙早早找到龙景:“喂!小帅哥!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晚上我请你到江州影剧院看电影《金粉世家》好不好?”时希蒙最喜欢叫龙景为小帅哥。

    “明晚我没空。”龙景生硬地说——因为他明晚要与梁天怡约会。

    “晚上你能有什么事?就一起去看电影吧!”时希蒙近乎哀求地说。

    “我明天晚上要随我爸爸、爷爷去参加一个宴会。”龙景即兴编造谎言。

    “你晚上实在没有空的话,那我们明天就去看日场电影。”削足适履,时希蒙百般迁就龙景。

    “大白天怎能看电影?我要看书、温习功课呢!”与时希蒙相反,龙景却是百般拒绝时希蒙。

    “要看书、要温习功课也不能一整天不休息呀!要注意劳逸结合嘛!”时希蒙“谆谆教导”地说。

    “少时不努力,老大徒悲伤。黄金年代,怎能蹉跎岁月?”龙景此言并不全假。

    “看一场电影也不叫蹉跎岁月,有张有弛还是必要的;你就答应我吧!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时希蒙不屈不挠,其情可嘉。

    “哎……好吧!但有一个条件,只看一场电影,看前看后都不能再有节目。”龙景深知时希蒙“花样繁多”。

    “行!就只看一场电影,明天我到你府上请你。”时希蒙此举既是为了早点与龙景见面,也是为了增加与龙景在一起的时间。

    “不用!不用!我们在影剧院门口见面,你打电话把电影的开场时间告诉我就行了。”龙景窥透时希蒙的用心,生怕她一路“玩花样”。

    “嗯……好!我买好电影票就打电话给你。”时希蒙本想再讨价还价,但她眼珠一转,想出另一个主意。

    “那就这样,但电影不能太晚,不能耽误我晚上赴宴。”龙景念念不忘晚上要与梁天怡约会。

    “行!不会太晚!再见!”时希蒙如同请到总统光临宴会似的乐不可支。

    次日下午两点,龙景接到时希蒙的电话,说是已经买好三点多钟的电影票,望龙景三点钟前赶到影剧院门口。

    三点整,龙景如约而至;时希蒙笑吟吟地迎上前去。

    “走!我们到百货公司去玩一会儿。”

    “不是看电影吗?又玩什么百货公司?”龙景对时希蒙玩花样有点不悦。

    “电影是三点五十的,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逛逛百货公司。”时希蒙说着,就抱着龙景的右臂往前走。

    “你不是说,是三点多钟的电影吗?怎么又是三点五十了?”龙景生硬地说。

    “三点五十不就是三点多钟吗?我没有说错呀!”时希蒙狡黠地说。

    “所谓三点多钟,是三点多一点;你这三点五十,快差不多四点了!”人逢知己百日短,话不投机一时长。龙景跟梁天怡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天天在一起都嫌时光太快。而与不大喜欢的时希蒙在一起,几十分钟都嫌长。

    “早一点就早一点,正好我们可以玩一下嘛!”

    “嗯……”龙景未置可否。

    百货公司离江州影剧院大概有五百多公尺,时希蒙就像亲密情侣似的一直抱着龙景的右臂不放。

    在百货公司里,时希蒙仍然抱着龙景的右臂浏览徜徉;后来左挑右选的买了一袭风衣,又要给龙景买一身西装,被龙景婉拒。最后时希蒙还是坚持给龙景买了一条红色的斜纹真丝领带。

    两人买好东西,时希蒙仍然紧抱着龙景的右臂走出百货公司,一路往影剧院走。

    哎……世界太大,世界太小。谁也想不到的是,时希蒙紧抱着龙景右臂的镜头,竟被因晚上与龙景约会,到百货公司买手帕送给龙景的梁天怡看了个清清晰晰——梁天怡如同受到电击一般,全身一颤,眼睛一黑,差点儿栽倒在街上。

    气得晕头转向的梁天怡强打精神尾随着龙景和时希蒙,直到看着他们亲亲热热地进了江州影剧院。

    哎呀呀……男人的誓言啊!都是写在水上的,没根没把的一点也不牢靠。你龙景对我梁天怡信誓旦旦,爱言连连,感动得我头都晕了!到头来还不都是浮云?你晚上跟我这个卑贱的丑小鸭约会,白天却与高贵的白天鹅缠绵。龙景啊龙景!你跟时希蒙又说了多少甜言蜜语?你跟时希蒙又表白了多少深情爱意?龙景啊龙景!你究竟爱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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