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威见梁尚君真的杀人了,既愤恨又害怕:“你……我……我拿……”。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龙天威只得忍着剧痛,用两块布扎紧两腿,颤颤抖抖的起身下床,推开路橱,搬开铁板,从地窑里边拿出一个豪华的皮箱——“金缕玉衣”,交于“夜猫子”梁尚君。

    “夜猫子”梁尚君接过皮箱打开大略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冷漠的狞笑,就拎着皮箱扬长而去。

    梁尚君走后,龙天威赶紧把丁香的衣服套在丁香尸体上,把尸体抱起来放坐在椅子上。又把被血浸泡的被褥卷起来,重新铺上干净的。这才呼喊楼上的母亲,向秦可卿报告情况。说是他正在与女朋友丁香聊天,一蒙面强盗撬门入室,逼他交出“金缕玉衣”。他不交,强盗就在他两腿上捅了两刀;他还不交,强盗便把丁香杀死。他为了保住性命,才万般无奈地把“金缕玉衣”交给了强盗。

    秦可卿闻言,吓得面如土色;立即呼喊护院去东楼请龙爷。龙爷急急匆匆地赶到前楼,秦可卿便把龙天威被强盗挟持,腿子被捅了两刀;强盗还杀了正在与龙天威聊天的女朋友丁香;龙天威无奈,只得把“金缕玉衣”拿出来交给强盗的一应情况告之龙爷。

    龙爷看了龙天威的伤势和丁香的尸体以后,便询问龙天威:

    “小威!这女子叫什么?”

    “她……她叫丁香。”

    “她是哪里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既不知丁香来路,又说不得与丁香是啥关系的龙天威无言以对。

    “克凡!你怎么搞的?贼人进屋杀了人你竟然都不知道?”龙爷见龙天威那个熊样,不想多问;便转身训斥一旁的刘克凡。

    “老爷!在下失职!在下该死!我马上着手调查此事。”护院队长刘克凡吓得面如土色。

    “高扬!你立即派人四处打听这个丁香的有关情况,一旦得知,以重金息事。”龙爷看到刘克凡吓成这个样子,也不想多说什么难过话;便吩咐管家季高扬打听丁香的有关情况。

    “是!”季管家即转身去安排下人调查丁香。

    “小威!这盗贼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样杀死丁香,拿走‘金缕玉衣’的?你详细说给我听听。”为了弄清情况,龙在天只得耐着性子向龙天威了解事情发生的具体经过。

    “情况是这样的。”龙天威便按照向母亲所说的话,再向父亲说了一遍。

    “那个盗贼有何特征?”

    “那个强盗穿了一身黑色夜行服,是黑布对襟衫,双排式盘桃钮扣,脸也用黑布蒙着,身材是个‘瘦猴子’,右眼右侧好象还有一条长刀疤。”龙天威回忆着说。

    黑色夜行服?黑布对襟衫?双排式盘桃钮扣?身材是个“瘦猴子”?怎么这么像他呀?难道是赵桐起死回生不成?难道是赵桐阴魂附体,还缠住我们龙家不放?

    赵桐起死回生当然是不可能的,阴魂附体当然也不是;但黑布对襟衫,双排式盘桃钮扣的夜行服,一定是“天道堂”雪中豹手下,一个小队长级的人物。

    龙在天分析了情况以后,也来不及吃早饭,便到女儿龙凤仪家向侦缉处长何文轩汇报了事件的整个情况;和强盗的特征以及自己的猜测。请华婿大力帮忙,把“金缕玉衣”找回来,将强盗绳之以法,为丁香报仇。

    何文轩听了龙在天的诉说,嘴上与岳丈虚与委蛇,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从“天道堂”雪中豹哪里把“金缕玉衣”弄出来据为己有。

    龙在天从女儿龙凤仪家出来,又到江州巡捕房找探长邱锋寒,原原本本地向他如实汇报了凶案、盗案的详细经过和强盗的特征;请求邱探长帮忙调查。邱锋寒毫不推托,立即到龙府勘探现场,了解案情。

    龙府死了一个舞女,龙在天向警察局和巡捕房报案的消息不胫而走;赵淑娴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因是人命关天,赵淑娴不敢若官司上身,缄口不谈丁香的事儿——外地来江州混饭吃的舞女丁香,就这样白白地死了。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舞女丁香死了以后,赵淑娴夺宝的心也彻底死了——几十年来,她殚精竭虑,谋划算计——先是让堂弟赵桐寻宝、盗宝,赵桐犯了法被枪毙;自己被判缓刑。

    后又让侄孙女赵美琪与龙天罡接触,当“卧底间谍”,钓“金缕玉衣”。岂料赵美琪与龙天罡态度**,有了感情,不尽力夺宝——赵淑娴以赵美琪为诱饵的“钓宝计划”胎死腹中。

    接着,心有不甘的赵淑娴又派舞女丁香去龙天威身边卧底;丁香却被强盗所杀。赵淑娴认为是天不助人——为“金缕玉衣”折腾了半辈子的赵淑娴这才消停了!不争了!(赵淑娴没过几年便忧愤而亡,说来倒也可怜。但她若不是专横跋扈,与龙爷为敌,怎么可能落得这般田地?这岂不是咎由自取?)这就叫“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正如汪天笑先生所说: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争不到。衮衮诸公就不要异想天开的想发不义之财了!

    然而,人人都说看破红尘,可就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看破红尘;还是有人在拼命的争夺“金缕玉衣”。

    龙在天报案的第二日,也没有到龙府案发现场调查的何文轩(他对窃案、凶案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金缕玉衣”)带着两名警官,开着吉普车到金三角“天道堂”登门造访堂主雪中豹;雪中豹热情相待。

    “哎呀!大处长大驾光临,令本草堂蓬荜生辉呀!请坐!请坐!”

    “雪堂主!近来可好?”何文轩不卑不亢地半回应半问候。

    “托大处长的福,还算安康。”

    “近来雪堂主的手下,有没有到城里做活儿?”简单的寒暄以后,何文轩便用“黑话”道明来意。

    “没有!没有!这天寒地坼的,弟兄们都在家息着呢!”——“夜猫子”梁尚君到龙府前楼,刺伤龙天威,杀死丁香,把“金缕玉衣”弄回来交给他以后;雪中豹便拿出五百块大洋,让梁尚君立即到外面“避风”。他则连夜把放着“金缕玉衣”的皮箱,用铁丝固定在大堂上自己的宝座下面——“天道堂”大堂二十四小时不离人,他又经常坐在上面,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殊不知,他自此以后就犹如坐在火山上,终日不得安宁,且岌岌可危。

    今日,何文轩一进门,雪中豹就知道他的来意,因而从从容容地把早已想好的话拿来搪塞。

    “是吗?那贵堂最近有没有缺人少员?”

    “没有!没有!除了有五六个远地人回家过年没有来,其他的人一个也不缺。”

    “雪堂主!我听说贵堂里有个脸上有刀疤的小队长最近失踪了?”何文轩这是无的放矢——他只是从龙在天所说的,龙天威看到强盗右眼右侧好象还有一条长刀疤,穿双排式盘桃钮扣黑布对襟衫,应是“天道堂”小队长一级的人物。而且,如若真是雪中豹手下人所干,那雪中豹一定让此人远走高飞,或是暂时到外地避风。所以他只是凭推断说“天道堂”有小队长最近失踪。

    “这……”雪中豹听何文轩这么一说,还真的吓了一大跳——难道这何文轩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但雪中豹毕竟是老狐狸,马上就缓过神来:“何大处长真会开玩笑,我这里的人一个也没少,哪来小队长失踪之说?”

    “是吗?那雪堂主有没有听说龙府失窃杀人案?”何文轩再进一步。

    “龙府?哪个龙府?他们府上失窃?还有人被杀?在下偏居一隅,实在是孤陋寡闻,还真的没听说过此事。”雪中豹舀水不沾碗,把话推得干干净净。

    “你真的没有听说此事吗?请雪堂主想好了再说。”何文轩两道蛇信子一样的目光直盯着雪中豹。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那龙府丢了什么东西?被杀的是什么人?是龙家人,还是下人?”老奸巨猾的雪中豹装得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龙府被强盗掳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金缕玉衣’,被杀害的人是龙府二公子的女朋友丁香。”何文轩也估计雪中豹是在装假,但还是把凶窃案说了一下,以示自己已经掌握案情。

    “哎!这龙府也算是倒大霉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呢?我派人帮助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咦!这作案人倒变成破案人了。

    “好吧!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倘若雪堂主发现什么线索,甚或是与有手下人有关,请及时告诉我一声。若是知情不报,那后果就严重了!”何文轩说这话可是柔中带刚,颇有分量。

    “好!行!倘若我发现什么线索,或是手下有人与此案有关,一定及时向何大处长禀报。我这个人是从来不护短的;就像当年赵桐一样,你们把他毙了,我一点意见也没有。”雪中豹此言乃一语双关——既是对何文轩的交代表态,又表示出对赵桐被毙心有芥蒂。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还望雪堂主明辨是非,不要自误呀!”何文轩说罢即要起身告辞。

    “大处长远道而来,怎能说走就走?怎么说也得在我这里小斟几杯呀!”来者是客,何况是警察局侦缉处长来了解情况,雪中豹怎不热情留客。

    “不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办呢!以后再说吧!”何文轩嘴上这么说着,却不挪身子——要不是自己想要“金缕玉衣”,才不费神费劲查什么案子哩!喝酒多快活呀!

    “何处长不在我这里吃饭,那就是不肯赏光,是看不起我雪中豹了。”

    “既是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陪雪堂主弄几杯。”堂堂警察局处长,竟然对一个**头目说“恭敬不如从命”,由此也就可知何文轩的品格素质了。

    雪中豹将何文轩和两个警官请到醉仙楼大酒店,点了上等的菜肴,要了上等的好酒,直把三人弄得肚满肠盈、脸红脖粗,才让摇摇晃晃的何文轩开着吉普车走了——那时也没有什么酒驾、醉驾之说;即使有,赫赫警察局侦缉处长酒驾也不要紧,即使撞了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完全可以说是在执行公务时误伤的。

    把何文轩打发走,雪中豹刚安定了两天,“天道堂”又来人了。来者是谁?来的是几个日本鬼子——万福祥的次子、近藤仪三郎的翻译官万锦程(三木)和四个日本宪兵。

    上次,万锦鹏受父亲万福祥之命,用盘尼西林栽赃陷害龙在天;把龙府封了,把龙在天逮捕入狱。万锦程三进龙府也没有找到“金缕玉衣”。后来他的母亲江翠莲逼令他放了龙在天;父亲万福祥为此丢了性命。因此万锦程心理不平衡,说得更确切一些是怀恨在心;一定要报复——他既想弄到“金缕玉衣”,了却父亲遗愿,为死去的父亲报仇。同时自己也想占有无价之宝。因此,当万锦程听说“金缕玉衣”可能到了“天道堂”雪中豹手上,就带着四个日本宪兵来了!

    “哪位是‘天道堂’堂主雪中豹?”万锦程不用通报,就径直撞进“天道堂”;并盛气凌人的坐在雪中豹的“宝座”上,诘问谁是雪中豹;那四个日本宪兵则持枪站立在万锦程两侧。

    “哪个在此无礼撒野?竟敢直呼本堂名讳?”雪中豹正在后堂闭目养神,忽听得有人直呼他的名号,不禁勃然大怒,便边问边向外跑。

    “老子叫了你的小名怎么啦?你要老子喊你什么呀?哼!老虎不发威,你还把我当病猫了是不是?那好!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本人乃大日本皇军,宪兵团大佐近藤仪三郎的翻译官三木是也!”万锦程头仰在雪中豹的“宝座”上,跷着二郎腿,乜斜着眼,傲慢地向走出来的雪中豹自报了家门。

    “哟!是翻译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有冒犯!还请恕罪!”雪中豹也曾听说过万福祥的小儿子万锦程叫三木,是日本宪兵团的翻译官,因此连忙上前作揖打招呼。

    “这还差不多,雪堂主请坐。”万锦程今天是来要宝的,不是来查共党的,犯不着跟雪中豹多耍威风,刚才给了一个下马威已足够了!因此说话稍微客气了一点。

    “太君今日光临鄙地,不知有何贵干?”雪中豹心知来者不善,说不定又是为“金缕玉衣”而来,但还是照例问了这么一句。

    “贵干没有,只是想求雪堂主把‘金缕玉衣’拿出来让在下一睹风采。”万锦程自恃身份特殊,连拐弯抹角的策略都不要了,就直道其详的说明来意。

    “‘金缕玉衣’?什么‘金缕玉衣’?在下可不知道呀!”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是为“金缕玉衣”而来;雪中豹不肯轻易就范。

    “雪堂主!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皇军想要的东西,是不可能要不到的,希你识时务为好。”三木以一种狂妄、俯视的姿态说。

    “翻译官太君,我一定识时务。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金缕玉衣’呀!”雪中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那么多的钱,才把“金缕玉衣”弄到手,怎肯轻易拱手让人。

    “雪中豹!我也不想跟你多??拢∧愀?姨?宄?耍∥腋?闳?焓奔洌?绻?闳?熘?诓话选?鹇朴褚隆?怀隼矗?姨て侥阏飧觥?斓捞谩? 蓖蚪醭桃皇遣荒馨俜种?俚目隙a敖鹇朴褚隆本驮谘┲斜?稚希欢?撬?舜涡卸?暇故俏?患褐?剑?皇枪?瘢蝗?撬?闹氲玫秸饧壑盗?堑谋ξ铮?膊皇撬狄?鸵?降模?糜懈鏊枷胱?涔?獭r虼怂?幌氡掀涔t谝灰郏?粲幸坏阌嗟兀??柑齑?亚榭雠?寂?盗嗽偎怠?伤?趺匆裁挥邢氲剑?藜壑?Α敖鹇朴褚隆本驮谒?u傻紫碌摹氨;  “哎……翻译官太君!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金缕玉衣’呀!这样吧!我让手下的人到各处打听打听,如有‘金缕玉衣’的眉目,我一定赶紧向太君禀报,或是想办法弄来献给太君。”雪中豹说话也留有余地,他也不敢为了“金缕玉衣”与日本鬼子硬顶;若是把这些没人性的家伙惹急了,真的踏平“天道堂”,那就全完蛋了。

    “好!就这样!告辞!”万锦程说罢,带着四个日本宪兵笃笃笃地走了。

    万锦程刚走,雪中豹坐在“宝座”上还没有完全圆神,巡捕房探长邱锋寒又来了——邱探长此行不是为己为私;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帮龙在天侦查“金缕玉衣”是否在雪中豹这里。

    雪中豹打起精神接待邱探长;当然,他还是不肯承认“金缕玉衣”就在他手上。

    邱锋寒不愧是吃侦探饭的,他发现雪中豹跟他讲话时,不时的把手垂着,还不时的有意展开袍子下摆,似有要遮掩着什么的样子。这些动作尽管非常细微,但还是被法眼如炬的邱锋寒看出丝丝端倪。

    邱探长不动声色,在向雪中豹询问、了解了有关情况以后,便告辞了。

    邱锋寒回到城里,有意神神秘秘的在各种对象面前“透露”惊天秘密——听说龙府的“金缕玉衣”在“天道堂”堂主雪中豹的座椅底下。

    此特大秘密比风还快地在江州城传播蔓延,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被雪中豹分散在各地的喽??弥?`??腔鹚倩乩促鞅a??缶难┲斜?敖鹇朴褚隆贝印氨ψ?毕旅嫒〕隼矗?锰?抗潭ㄔ谒?考淅锏拇蚕旅妗??┲斜??啤敖鹇朴褚隆钡娜??蹋?淮思频牟呋?摺6??疤斓捞谩卑抵屑嗍友┲斜?那裉匠た吹靡磺宥p&  当邱锋寒三进“天道堂”时,就直言不讳地向雪中豹提出,他已经知道“金缕玉衣”在雪堂主手上,希望雪堂主能够物还原主龙在天。至于在攫取“金缕玉衣”的过程中,雪堂主花费了多少财力、精力,他邱锋寒愿意从中斡旋,让龙在天加倍偿还——雪中豹不言语了!

    欲速则不达,邱探长让雪中豹考虑一下再说;如果能采纳他的建议,就让手下人到巡捕房告诉他一声,他邱锋寒愿意充当中间人,为双方牵线搭桥。

    邱锋寒走了!雪中豹坐不住了——“金缕玉衣”已经暴露,何文轩、日本人(万锦程)、邱锋寒(龙在天)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就听信邱锋寒的劝告,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多向龙在天弄点费用也就算了!

    邱锋寒探长离开“天道堂”回到巡捕房,心里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他第三次从“天道堂”回来时,似乎看到有一个黑影在他的视线中闪过——是我的错觉呢?还是真有其人?若是错觉,那是自己多疑,则太平无事。倘若真有其人,此人的功夫可算十分了得——那雪中豹手中的“金缕玉衣”也就难保无虞了——那么,我现在就必须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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