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赶到院子时,正看到舒桃在院子的石凳上坐着,一副傲娇傲慢的样子。当舒桃看到三夫人回来时,脸上的傲然之气更盛了。

    “你来做什么?”三夫人怒斥舒桃,这些日子,大夫人被罚到净心庵去,舒青也被舒昊天关到了房间里反省,舒桃没有了可以互相交流心计的对象,整日跟个闲人似的。三夫人就怕舒桃闲出什么心思来,找了个借口把舒桃安排去三夫人娘家去探亲了。

    本来说好要待一个月的,这才过了十来天而已,舒桃竟然就自己回来了。舒府也算是大户人家,探亲回来是要由亲人到正门口亲自迎接的。这舒桃倒好,完全不管这些规矩,自己一个人就偷偷跑回来了。三夫人有些焦急,她不知道自己的娘家人到底知不知道舒桃已经回来了,万一担心地四处找人可怎么办?

    “你太任性了!”三夫人气得面色铁青。

    舒桃却并不在意,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三夫人,她只想知道,“母亲为什么去了净心庵?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罗妈妈真的看不下去了,对舒桃道:“桃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夫人呢?夫人为了你和梅小姐,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大夫人去了净心庵,在这个舒府,只有三夫人才是你的娘亲,你要听三夫人的话啊。”

    舒桃看向罗妈妈,一双眼睛甚是犀利,罗妈妈看到舒桃这样的眼神,心里十分难过,可舒桃毕竟是主子啊,罗妈妈心里再难过也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三夫人浑身发颤,“你回来做什么?”

    三夫人真后悔自己没有管教好舒桃和舒梅,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心思,让其他夫人姨娘们去争夺。本以为单薄可以换来平安,可以换来两个女儿的幸福,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舒桃挑眉看了一眼三夫人,“你说我回来做什么?现在我的母亲在净心庵,嫡姐又被关起来了。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不然,母亲和姐姐被你们害死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现在跟着舒婉那个丫头,是越来越得意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你的娘说话?”三夫人瞪大了眼。

    罗妈妈直叹息,聪明美丽如三夫人,怎么会生得这么一个女儿。

    舒桃并不服气,她迎接着三夫人的目光,“当初是你对我说要和我断绝母女关系的,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怎么了?现在你又想要我做回你的女儿?你别做梦了,你以为谁都要受你的控制,谁都要在你的掌控之中?我舒桃是人,不是个傀儡,我不会任你摆布的。”

    三夫人逼近一步,吼了起来,“那你这次匆匆回来就是要为大夫人和你的嫡姐报仇了?你的亲娘和你的亲姐都不算什么?”

    “我只知道你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如何为我谋求什么。爹带了好东西回来,你也总是让舒青先挑,或者让别的姨娘夫人先挑,你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拿些好的东西。”舒桃积怨已久,面对三夫人的怒吼,并不畏惧。

    三夫人加大音量,“难道你缺那些身外之物吗?”

    “我不是圣人!别用圣人的要求来要求我!我和你从此再没有关系,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来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不会踏入这个院子。我舒桃就是死也不会再踏入这个院子,我嫌脏了我的脚!”舒桃说着,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她曾经住的房间。

    罗妈妈在一旁搀扶着三夫人,别说三夫人伤心,就是罗妈妈看着这一切,都磊落不止。

    舒桃果然在收拾了一点东西后,就出了房门。

    三夫人本以为舒桃只是说着玩玩,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说真的。那包袱……刺痛了三夫人的眼,她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啊,她每一天都担心着两个女儿的安危,没想到终于要把她们养大成人了,却得到这样的下场,

    三夫人浑身瘫软,不过她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垮,她要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舒桃跳入火坑。

    三夫人忍着心里的怒火,往舒桃这边走来。

    舒桃根本就不想理会三夫人,提着包袱往一边躲。

    三夫人呵斥住舒桃,“站住,你这个孽障,你以为你现在去找大夫人,大夫人就会稀罕你吗?对于大夫人而言,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她根本不可能为你着想。”

    舒桃憋了憋嘴,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我说三夫人,你的废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多?我已经受够你了,我以前就说过,如果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就不要阻碍我过不到好日子。还有,就算大夫人再怎么不稀罕我,也会为我谋划将来,而不是像你这个没用的娘亲一样,只知道哭哭啼啼,什么都不会做。”

    三夫人近乎到了绝望的边缘,痛苦让她原本美丽的面容显得有些扭曲,“原来……你真是这样认为我的。”

    “不然你觉得呢?”舒桃挑眉,阴毒至极。

    三夫人点头,“好,好!算你狠,舒桃,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跑到大夫人的院子里去住着,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以为你爹会放过大夫人?她犯的错不是你能够担当得起的。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过是想趁着大夫人落难的时候帮她一把,这样,等她从净心庵出来以后你就可以被她信任,被她重用了。”

    “果然是生我的娘,这么了解我的心思。”既然心思被猜中,舒桃也别想隐藏什么。

    “就算你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也得要这个靠山够稳固才行。当心别靠山没找着,反而被你心中所谓的靠山给压得粉身碎骨。大夫人犯下的错根本不可能被你爹原谅,那个舒青,和朱羽爬到了同一张床上去,你觉得她会有出头的日子吗?一个没有名节的女人,身份低微可想而知。连大夫人自己的贴身婢女,都倒向了别人,而你这个蠢货竟然还想着往大夫人那边扑。你真是不知死活。”

    三夫人字字狠毒,仿佛不像是说自己的女儿,而是在教训仇人。

    三夫人说舒桃的时候心一阵阵抽痛,可是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如果现在不把话说狠点,以后,恐怕连和舒桃说狠话的机会都没有。

    舒桃虽然讨厌自己的亲娘,但她也不是不明白三夫人说的话,的确,大夫人现在被困在净心庵,无法施展心中的计谋。舒昊天又是舒府的天,他不放大夫人回来,大夫人这个头衔也只是一个空架子,其地位还算不上一个姨娘。

    自己这一次,真的押错宝了吗?

    可是要她放弃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罗妈妈看出了三夫人的心思,也看明白了舒桃的犹豫,罗妈妈走向舒桃,对舒桃说到:“桃小姐,你不妨还是在你原来住的房间住下,以不变应万变,如此一来,才有退路可言。”

    舒桃听完冷笑起来,“说到底,你们还是不舍得让我离开。三夫人,你真是够可恶的,还真想把我困死在这个小院子里?”

    “我到底要说得多明白你才能够听懂,大夫人现在已经不再是大夫人了,舒青也不再是舒青了,她们都不可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了。无论如何,你必须留下来,住在你曾经住的房间,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等你姐姐的病情好些了,娘再为你们安排将来的事情。”三夫人坚决地说道,语气不容商量。

    可是舒桃却偏偏不吃她这一套,舒桃看了看舒梅的房间,冷哼一声,“要我留下?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到时候你的宝贝梅儿出现什么状况,又来找我哭哭啼啼的。”

    “你什么意思?”三夫人顿时警觉起来,她早就觉得梅儿的病是大夫人间接导致的,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是桃儿?

    三夫人不敢继续想下去,两个都是她的女儿,都是她怀胎十月才生下来的孩子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舒桃趁三夫人在思考的空当,往一旁跑了。

    三夫人回过神来时,舒桃已经冲出院子了。

    罗妈妈握着三夫人的手紧了紧,“夫人,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女儿啊,也有她们自己的命运,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啊。”

    三夫人摇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妈妈隐约听到三夫人的哭声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哭声,循着声音看去,竟是舒梅。

    “梅小姐。”罗妈妈惊叹。

    三夫人回过神来,连忙在罗妈妈的搀扶下走进舒梅的房间。

    舒梅正在床头哭泣,难过的样子难以言表。

    三夫人赶紧走到舒梅跟前,抱过舒梅,“孩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三夫人看到舒梅难过的样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舒梅直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伤心的样子让人看了都难受。

    罗妈妈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柜子上,柜子显然已经被翻过了,罗妈妈赶紧走过去看,衣服凌乱地堆在箱子里,还有那口用来陈列舒梅的首饰的精致小箱子,竟然空了。

    舒桃竟然把舒梅的所有好东西都拿走了。

    罗妈妈赶紧关上小箱子,不想让三夫人再忧心,然而,三夫人已经看到了。“拿去就拿去吧,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娘。”舒梅扑入三夫人的怀里。

    “孩子!”三夫人看到舒梅清醒的样子有些吃惊,她好了?

    “孩子,你怎么样?你怎么样?你是不是认得我了?”三夫人激动不已。

    舒梅点头,哽咽着说,“娘,这几日我就好很多了,只是时好时坏。今天早上,服了红姨送来的汤药后,就感觉浑身舒畅,头脑也很清醒。刚才……刚才我看到桃儿……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舒梅哭泣得浑身颤抖。

    “我一直把她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和好姐妹,生死不离,却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舒梅越哭越伤心。

    罗妈妈以为舒梅在说刚才舒桃偷了她首饰的事情。

    然而三夫人却从细节中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梅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娘说?梅儿,你别怕,不管怎样,娘都在你身边,你和桃儿是娘的亲骨肉啊,娘怎么可能毫不关心你们的未来。”

    “娘——”舒梅长唤一声后说道:“那日,就是……就是桃儿把我引入沼泽的啊,若不是她,我也不会……”

    “桃儿!”三夫人和罗妈妈都惊呆了,虽然三夫人总是隐约地感到舒桃和那件事情有关,却没有想到,她会狠心到直接推舒梅进入沼泽。沼泽那是什么地方?人一旦陷入进去就难以活命的。

    三夫人噌地一下站起来,她不能再放纵舒桃了,她作为娘亲,必须拿出点态度来。

    罗妈妈走到三夫人跟前,“夫人,您打算怎么做?桃小姐虽然顽劣了些,可她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啊。如果这件事情我们处理得不当,很容易落人口实,到时候别说是保护不了桃小姐,说不定还会给桃小姐带来灾祸。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让桃小姐明白,大夫人已经彻底失去给她美好前程的能力了。”

    “对!”三夫人话语坚决,“既然桃儿觉得我这个娘亲没有本事,那我就拿出点本事来!”

    罗妈妈虽然心疼,也不舍三夫人这么做,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啊,谁让自己的主子摊上这么一个女儿啊。

    舒婉出了舒府,感觉神清气爽。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的离开舒府的时光吧,离开,总觉得有一种轻松感。

    舒婉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什么时候才停下来,更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才会停下来,只想尽情地呼吸舒府外的空气。舒府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也让她感到愉悦。

    街市繁华,卖小东西的,卖吃食的,卖冰糖葫芦的,还有捏糖人的,应有尽有。

    以前跟着大夫人出来过两次,不过有大夫人管着,她什么不能多看,更不能随心所愿地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一次,没有了约束,她一定要好好地买点东西。

    舒婉看到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叔从桥那头走了过来,舒婉小跑过去。

    走近了,大叔取下一只鲜红的糖葫芦递给舒婉,舒桃掏钱时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带钱。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没出什么门,根本没有带钱的习惯。而且,她除了房间里摆放着的那些没用的古董瓷器,哪有什么现钱。

    “没钱?穿这么体面却没有钱,谁信?”卖糖葫芦的大叔显然对舒婉很不满意,他是看到舒婉穿得还算可以,才对她那么殷勤的。谁知道自己今天眼瞎,看错了。

    舒婉面色不悦,“我是没钱,可我也还没吃你的糖葫芦不是?你这么说话,合适吗?”

    大叔怒了,“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个世界上,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滚一边去。穿得再体面有什么用啊?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舒婉的脸煞白,她没有想到自己刚在舒府出完气,出来就受到这种窝囊气。

    “站住!”舒婉放大了声音,语气冰冷。

    卖糖葫芦的大叔并非善类,舒婉让他站住他就站住,那多没面子。因此根本没有理会舒婉,径直往前走自己的路。

    “这位姑娘叫你站住,你没有听到吗?”一个略微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让那卖糖葫芦的大叔有些惊诧,回头,看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站在舒婉的身旁。

    卖糖葫芦的大叔有些心虚,他怕自己惹到什么权贵,想要开溜。然而,舒婉旁边的男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径直来到大叔跟前,挡住了大叔的去路。

    舒婉看着堂堂三皇子殿下和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计较,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刚才这大叔的傲慢语气,还真让她有些气愤。

    三皇子帮她教训一下这个只看钱的人也好。

    “去哪儿?”三皇子似乎很关心这位大叔。

    大叔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迟疑了半晌后,他终于挺直了腰板,“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个卖糖葫芦的,没有钱买我的糖葫芦,我不给糖葫芦给她,不行吗?”

    大叔一面说着,一面打量慕容瑾。

    慕容瑾这一身可比舒婉穿得体面多了,光是他身上的一件衣裳都够这个大叔卖一辈子糖葫芦的。

    “行,当然行,不过你刚才说话那么难听,说完了,就可以一走了之吗?”慕容瑾本不想和这位大叔计较,只是刚才在看到这位大叔如此为难舒婉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悦。

    这个世道,欺负弱势的人太多了,他总要替天行道才行。

    大叔无意间看到慕容瑾腰间的玉佩,生在帝都的人多少都是有点见识的,大叔立即明白过来,眼前的英俊男子绝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你想怎样?”大叔比先前哆嗦得更厉害了。

    慕容瑾没有想到这个大叔的转变这么快,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像变了个人一样,脸色温和多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再也没有那种势利的光芒了。

    大叔连忙从草垛上拔出三只糖葫芦,颤抖着双手递向舒婉,然后抱着他的糖葫芦草垛跑开了。

    慕容瑾觉得有些好笑,实在看不懂这位大叔在想些什么。

    刚才那位大叔只是把糖葫芦扔到了舒婉的手臂上,舒婉根本没有拿稳,因此掉了一只在地上。慕容瑾回头,弯身,捡拾起那只糖葫芦。

    “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喜欢吃这种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慕容瑾打趣着说。

    十五六岁的年纪是最不喜欢承认自己是小孩子的,又最爱表现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

    舒婉却只是笑笑,她小时候多想要外面的糖葫芦啊,她真想知道这红红的,鲜艳的糖葫芦里到底包藏着怎样的味道。

    舒婉把糖葫芦拿到眼前,一股略带清香的酸味混合着甜味扑向口鼻,甚是好闻。原来糖葫芦的味道是这样的,舒婉近乎贪婪地嗅起来。

    慕容瑾没有想到舒婉会对糖葫芦这么感兴趣,一双眼睛散发着光芒,似乎也被这红艳的糖葫芦给吸引了。

    舒婉张嘴,含了一粒糖葫芦在嘴里,香甜的感觉立即让口舌生香,还有一点酸酸的清香的味道,太舒服了,怪不得那么多小孩子吵着嚷着要吃糖葫芦,原来就是这个味道。

    慕容瑾没有想到舒婉会把动作做得那么夸张,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舒婉看到慕容瑾那么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嘴巴,有些尴尬,但尴尬立即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你没有吃过糖葫芦?”

    慕容瑾立即摇头,“吃过,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我在小时候就吃过了。”

    慕容瑾虽然这么说着,可在闻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时,喉结动了动,似乎在吞口水。舒婉以为只有舒府的人才会口是心非,原来舒府外的人也会这一招。

    没吃过就是没吃过嘛,还装什么装。

    “那你说说这糖葫芦什么味道。”舒婉就是不放过慕容瑾,谁让她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呢?

    “糖葫芦嘛,还能有什么味道。”慕容瑾一双浓郁的英眉微蹙,似乎不屑于回答舒婉的问题。

    舒婉是第二次看到慕容瑾的脸上有这种窘迫的神情,第一次,是在当日她救下慕容瑾的时候,她在裙子上涂抹上了慕容瑾的鲜血。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次之后没过多久,舒婉果然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月事。

    舒婉晃了晃手中的另一只糖葫芦,“好了,这只是你的了。”

    “不用,小孩子才喜欢吃这个。”慕容瑾似乎很坚持自己的原则。

    舒婉点头,“好,你不要就算了,反正我的胃口也不小,不过两只糖葫芦而已,我还是吃得下的。”

    舒婉说着,加快了吃糖葫芦的动作。

    一旁的慕容瑾虽然目视前方,但余光却死死地打量着舒婉。他是皇子,每一次出宫都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怎么可能来买糖葫芦?而且,和他交往的人不是英雄也是大男人的,怎么可能当着那些大男人的面去买糖葫芦?

    不过要在舒婉这个小丫头面前承认自己连糖葫芦都没有吃过,他做不到。

    可是,舒婉就要把她手上那只糖葫芦吃完了,看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似乎真的能吃下两串糖葫芦。

    慕容瑾伸手,躲过舒婉手上的还没有被舒婉霸占的糖葫芦。

    “干嘛?你不是不稀罕吗?”舒婉的嘴里包裹着酸甜的糖葫芦,说起话来十分含糊。

    慕容瑾面色凝重,像是说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小女子一个,少吃点东西为好。”

    说着,慕容瑾含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牙齿轻咬,酸甜的感觉立即充盈着整个口腔,好舒服的感觉。

    舒婉看到慕容瑾如此真实的一面,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可爱。一个女人,只有在觉得一个男人有可爱之处的时候,才会对他动心。只是,这个时候的舒婉,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陷入一个漩涡。而且,是她自己制造了这个漩涡。

    “你擅自出宫,不怕他人怪罪吗?”舒婉问。

    从她救慕容瑾的那一刻起,舒婉就明白了,慕容瑾在皇宫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皇宫里的那些人那些事,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想象得到的。

    慕容瑾回答得认真,“没事。”

    慕容瑾收回目光,看向舒婉,“你怎么从舒府出来了?你们舒府的规矩可是严得很,你怎么有空闲出来?”

    慕容瑾没有记错的话,不管舒婉在舒府闹得如何,她都无法改变自己庶女的身份,不可能如此清闲地在帝都的街市自由地行走。

    这个时代,身份就是一切。比如他三皇子,因为不是皇后所生,因为不是嫡出,所以处处都要受皇亲贵族的冷眼,那些朝中大臣也从来不拿正眼看他。

    权臣的身份,不知比这些没有未来的皇子高了多少悲。

    他,慕容瑾,终有一天要改变这一切。

    舒婉笑笑,“现在的舒府太热闹了,他们都去凑这些热闹去了,哪有时间来理会我去了哪儿?”

    慕容瑾浅笑,他的内心是愉悦的,不知是因为见到了舒婉,还是因为终于离开皇宫,又到了人世间最自由的地方。但尽管心里愉悦,他也只是微微扯动了一下嘴唇而已,那笑,浅到看不见。

    忽然,慕容瑾感觉不远处,有人在盯着他们。

    慕容瑾的目光落在舒婉身上,余光却在认真地寻找着人群中,盯着他的那双眼睛。终于,看到了,那人正躲在一件茶坊的招牌后,看样子,那人不像是七皇子的人。

    只要不是七皇子的人,他就放心多了。

    “我送你回去吧。”慕容瑾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

    舒婉从慕容瑾的眼神里看到了慕容瑾的谨慎,也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跟踪了他们。

    舒婉点头,在慕容瑾的护送下离开这座小桥。

    ……

    大夫人在净心庵,疯疯癫癫的模样有些吓人。如果说之前,大夫人的疯癫是舒昊天强行安上去的名称,那么这一次,便有点假戏真做的味道。

    夜里,净心庵静得出气,尼姑们都睡了,那些伺候大夫人的婢女们,逃得逃,走的走,根本没有一个留下的。

    大夫人对这些人都寒透了心,她怎么也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夫人,好多贵夫人看到她了,都要给她两分薄面。在娘家,她嫁得最风光的女儿。这些光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没有了?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忽然,从窗外闪入一个黑影。

    大夫人浑身颤抖了一下,不过,她立即淡定下来。

    “你怎么到了这种地步?”黑衣人显然很不满意大夫人现在的处境。

    大夫人浑身无力,但在看到黑衣人时还是恭敬了不少,说道:“最近舒府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想待在这里,可是……”

    “好了,我对你们舒府的那些破事不敢兴趣,我只想最后再问你一遍,舒婉那丫头的玉佩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们?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黑衣人有些愤怒,但还是强行压低着声音。

    大夫人从看到黑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这次来又是为了舒婉身上的那块玉玦,大夫人真的不明白,普天之下,那么多宝物,为什么这个黑衣人,不,是黑衣人背后的组织,竟然单单要这块玉玦。

    “我……”大夫人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又没有拿到!”黑衣人怒了,“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冲进舒府,从舒婉那丫头的手里抢走玉玦。”

    “你说得倒是容易,舒府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够进来的吗?舒婉虽然只是一个婢女,可如果你们真那么莽撞,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的行踪被暴露的话,受损失的也是你们自己而已。”大夫人也被激怒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堂主等着要我们交玉玦上去。”黑衣人逼近大夫人。

    大夫人站起身来,看向黑衣人,“你以为我不想完成堂主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吗?我有什么办法?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在净心庵,根本没有办法出去。我现在连舒府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现在彻底与世隔绝了。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若不是当年你们用侮辱我相威胁,我根本不会为你们办事。”

    那黑衣人冷冷道:“没有人真正想侮辱你,你不要在那里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要知道,如果你完不成堂主交给你的任务,你根本不可能活在这世上。还有你的女儿,她好歹也是舒府的大小姐,不管出什么样的事,仗着你们舒老爷对她的宠爱,她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过得太辛苦。可是,万一你惹怒了堂主,事情就不好办了。你女儿的将来,也不好说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块玉玦对你们而言到底有什么作用?你要别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我们舒府不差钱,也不差奇珍异宝,你们为何单单对那块玉玦念念不忘?”大夫人心里一直有这个疑惑,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

    黑衣人背过身去,“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你没有资格问,我们也不会告诉你。”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大夫人总觉得这黑衣人就像难缠的恶魔一样,总是阴魂不散。

    黑衣人忽然转过身来,对大夫人道:“你不要觉得委屈,这几年来,我们得知你不少的事情。你这么心狠手辣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得罪我们的后果?我们要做什么,你没有资格过问。我告诉你,舒府就算垮掉了,只要你把那玉玦交给堂主,你依然可以东山再起。舒府的大夫人算什么?只要你帮堂主完成这次任务,要多少钱财,多大权势,我们堂主都能满足你。”

    大夫人不想权势和财富,她只想摆脱这些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却逼近大夫人的眼睛,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指间的距离,大夫人甚至能感觉到黑衣人呼吸时的气息,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心里十分不安。

    黑衣人道:“如果你不按我们说的去做,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又有什么用?我现在根本出不去!”

    “你有舒桃可以利用,她现在正和她的生母闹得不可开交,而且,她已经拿着东西搬到你的院子里去了。如果舒桃这根线好好利用起来的话,我相信你们会完成任务的。记住,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等。”黑衣人似乎对舒婉的玉玦太执着。

    黑衣人继续道:“本来我们打算杀了你之后,直接抢夺舒婉身上的玉玦,只是,今日,我看到舒婉和三皇子在一起,而且,我们的探子侦查到,舒婉的那块玉玦已经到了三皇子的手里。你自己好好想办法,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玉玦,否则,舒府垮掉后,舒青和你的命运都堪忧。”

    “三皇子?”大夫人没有想到舒婉的背后还藏着一个三皇子。

    “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黑衣人夺窗而去。

    大夫人一面彷徨,一面思考着一个问题,“舒婉怎么会和三皇子搅在一起?”大夫人其实早已经料到,当日七皇子追杀的刺客并不是真正的刺客,而是三皇子。皇族子嗣之间,为了争夺皇位互相残杀是自古就有的事情。当朝也是如此。莫非,当日舒婉遮遮掩掩那么久,又装疯卖傻,又来什么月事,根本就是做戏?真正的目的是——救三皇子?

    若不是刚才黑衣人提醒,大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很久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情。

    玉玦到了三皇子手里,可如何才能拿到?

    大夫人只觉得愁眉不展。舒青被困,她也被困,舒桃又是个冲动的……

    大夫人的脑子快速地运转着,想要寻找到绝佳的办法,她明白那些黑衣人说的话,绝不仅仅是吓唬吓唬她。那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因为,大夫人在和他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后,隐隐感觉到这些人并非璃国的人,而是……来自凉国?

    那么那玉玦也是凉国的东西吗?

    大夫人不确定,她见过不少凉国的玉玦,只是没有见过舒婉那一种的。

    舒青被关起来后,一直想要寻找逃脱出去的机会,她不想就这样被舒昊天关到老死。可是舒府的人太多,有太多耳目监督着舒青,让她难以逃脱出去。

    舒婉和红姨在舒府闲走散步,遇到三夫人也在亭子处闲走,三夫人主动携着舒梅的手走了过来。舒梅一直低着头,没有脸面再见舒婉。

    三夫人拉了舒梅一把,“还不快谢谢婉儿,你的病能好,全是婉儿在帮你。”

    舒梅早在之前就听三夫人说了,来为舒梅看病的大夫其实算不得厉害,他只是三夫人用来掩人耳目的摆设。真正医治好舒梅病的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正眼瞧过的舒婉。

    舒梅不知道舒婉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本事,更不知道她为何和以前差距那么大,不但赢得了老夫人的欢心,更是让不可一世的大夫人沦落到如此境地。

    “谢谢婉儿,以前……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婉儿添麻烦了。”舒梅窘迫地说着,若舒桃在这里,一定又会笑话她太过软弱了。是啊,舒梅是姐姐,舒婉是妹妹,可自己这个姐姐却不得不对舒婉这个妹妹低声下气的。不过,这一次,舒梅是心甘情愿的。

    舒婉点了下头,并没有过多言语。

    三夫人示意舒婉在亭子的栏杆处的椅子上坐下歇息,“婉儿,听说凉国现在的局势很混乱,真不知道那里的子民是如何过日子的。”

    舒婉看着亭子外的初春景象,语含幽幽,“三娘怎么想到凉国了?”

    三夫人笑道:“我也是看到婉儿才想到凉国的。”

    “看到我?”舒婉就更加不明白了。

    三夫人道:“婉儿长得可有几分凉国人的神韵呢,尤其是你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又很有神,很有凉国人的特点。所以我时不时在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到凉国。”

    “奴婢看着婉儿也觉得像。”红姨在一旁说道。

    舒婉浅笑,“说笑了,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很多。”

    一阵乍暖还寒的春风吹来,红姨赶紧把手上的披风为舒婉披上,三夫人的女儿舒梅也赶紧为三夫人披上。三夫人看到舒梅孝顺乖巧的模样,满意地微笑,如果舒桃也能像梅儿这样幡然醒悟该有多好?

    红姨一面为舒婉系丝带,一面道:“不知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她虽然从软禁的房间里出来了,可听说她每日跟没了魂魄的人一样,只知道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夫人叹息,并没有作答。有时候她挺同情舒青的,身为嫡长女,什么都要去争个强。凡事,太过争强,总会吃亏的。

    舒婉收回目光落在红姨的身上,“我们有太多事情都管不过来,对青姐姐的事情就更加爱莫能助了。”

    红姨知道舒婉还在介意舒青,她又何尝不是?她只是担心。

    舒婉看到红姨担心的样子,不解,“红姨觉得青姐姐不该被软禁?”对于舒婉而言,舒青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让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舒青。她那么清晰的记得,舒青和朱羽在门外看着她被麻子虎靠近,又看着她死在麻子虎的手上。这一切的仇恨都不可能淡忘,她舒婉,不是活菩萨!

    红姨看到舒婉脸上阴冷的表情,顿时僵硬住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退到一旁,恭敬地对舒婉道:“我只是担心丞相府因为这件事情而为难整个舒府,唇亡齿寒,舒府没了,我们真不知要到哪里生活。”

    舒婉长吸一口气,才让自己的心境微微回归平和,若刚才说这些话的人是其他婢女,她早就让说话人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说这些话的人是红姨,红姨天生懦弱,心怀慈悲,又是照顾了她舒婉这么多年的人,无论如何,舒婉也不会对红姨怎样。

    “别太担心,就算没有舒府,我一样能让红姨好好活着。”舒婉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带着微微的怒气,红姨知道自己是真的踩到婉儿的底线了,不再说话。

    一旁的舒梅挺震惊的,她真的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懦弱到任人欺负的舒婉,竟然会如此强大。

    三夫人见气氛挺紧张的,笑了笑,说道:“婉儿,这几日虽然还有点冷,但天气不错,我们找个机会一起出去踏青吧。”

    舒婉轻点头。

    净心庵。

    大夫人坐在散发着潮湿霉味的房间里,发呆地看着窗外的一切。枯败的树木,曾经茂盛的竹林也枯黄一片,没有多少绿意。只有一些边边角落还长着一两根瘦弱的竹笋。

    大夫人的目光落在竹笋上,难道她就要这样走向死亡?走向衰败?不,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她一定能让自己再重回以前的荣光。

    门外有脚步声。

    大夫人猛然从椅子上起身,然而起身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脚疼痛难忍,这几个月来一直呆在净心庵潮湿的房屋内,没有人愿意伺候她,连那些尼姑也没有愿意过来为她收拾一下的。大夫人自己见不到希望,也怠于收拾这些。

    好端端的几间屋子,就成了现在的落魄样。

    “娘——”一声含着哭音的娘让大夫人的眼睛湿润了,她没有听错吧,青儿来了?

    大夫人忍住双脚膝盖传来的疼痛,赶紧迎了出去。果然是舒青!

    “娘——”舒青看到从房间内走出来的妇人,面容枯槁,头发微斜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了。这是自己那个不可一世的娘亲吗?

    舒青心痛,哭得厉害。

    大夫人也痛哭起来,“孩子,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若不是今天是娘的生辰,爹是不会答应让我来见娘的。娘,你受苦了。”舒青紧紧地拉住大夫人的手。

    大夫人哭着道:“是,娘受苦了。娘在这里,吃不下睡不着,就算是想吃,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一日三餐都是那些尼姑送来的,都是她们吃完了剩下的,多就多拿点过来,少就少拿点过来,有时候甚至根本就忘了这边的屋子还有我这个大夫人。青儿,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娘过够了。”

    “娘——”舒青痛苦,但她强忍着,擦拭了一下眼泪,对大夫人道:“娘,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我不会让爹关你一辈子的。爹不为我们的将来着想,我们自己要为我们的将来着想。”

    大夫人点头,忽然大夫人想起了一件事,“青儿,那些黑衣人有没有再来找你?我一直担心他们去找你,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舒青摇头,“他们没有来,我还以为他们得到那块玉玦了,所以才没有来呢。”

    大夫人疑惑,“他们上一次来找我,看样子要那块玉玦要得很着急,可我被关在这里,嗓子眼哑了,眼睛都哭肿了,都没有人放我出去,我没有办法拿到玉玦,一直担心他们会谋害你的性命。现在想来还真是奇怪,他们要得那么急,怎么好几个月都不出现?”

    舒青摇头,“女儿也想不明白。”

    大夫人忽然说道:“我上一次看到他们的真面容时,发现他们不像是我们璃国的人,像是……凉国的人。”大夫人思索了一阵后,坚定地说道。

    舒青惊疑,“凉国?凉国内发生变故,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难道他们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来找我们麻烦的?”

    “或许如此,不过青儿,他们这群人很难缠,我们只有早点拿到玉玦,才能早点从这群人的魔掌中脱离出来。这些人不是善类,我们舒府只有钱,没有权,惹不起他们。”

    舒青点头,“娘,女儿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舒婉的麻烦,而要来纠缠我们?”

    大夫人叹息,“曾经,他们去找过玉玦,没有找到,所以就威胁我,让我为他们办事。现在这块玉玦到了三皇子殿下那里,他们想要得到就更难了,所以只有威胁我们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太卑鄙了。”舒青愤慨,全然不知道自己母女为了达到自己的事情,比这更卑鄙的事情都做过。

    大夫人道:“这世界本就如此,我们抱怨也没有用。青儿,要拿到玉玦,只有靠你了。”

    “我?”舒青不明白。

    大夫人道:“玉玦在三皇子那里,如果你能讨得三皇子的欢心,顺利把玉玦拿到手,我们就再也不用受那些凉国人的威胁了。”

    “可是……娘。”舒婉是不喜欢三皇子的,总觉得三皇子除了英俊之外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他根本就不像七皇子那样,做事阴毒果断。更不像七皇子那样,前途无量。

    舒青鼓起勇气道:“娘,如果青儿能得到七皇子殿下的欢心,再让七皇子去拿那块玉玦岂不是更容易?”

    大夫人满意地看着舒青,“青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能得到七皇子的欢心当然更好,七皇子殿下是皇后所生,太子又是他的兄长,将来虽然做不成皇帝,却也权势遮天。你若能和七皇子在一起,将来衣食无忧,也没有人敢对你怎样。到时候,舒婉不过是比蚂蚁还可怜的小虫子,你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头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大夫人的话让舒青好一阵激动,眼神阴毒,仿佛舒婉已经被她捏在手里一般。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的。这个尼姑庵,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舒青打量着四周,眉头紧皱,心生嫌弃。

    大夫人点头,“好,娘等着你。”

    “青儿,丞相府那边怎么样?他们什么态度?会不会退婚?”大夫人虽然并不想把舒青嫁入丞相府,可一旦朱羽和舒青的事情传到丞相府的耳朵里,丞相大人是不会放手不管的。

    舒青叹息,“娘,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丞相大人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想必是爹真的把消息封锁住了吧。可是,这么大的动静,就真的能封锁得住吗?朱羽的爹来府上闹了好多次了,难道丞相府的人还是一点都不知道。”

    大夫人也觉得很奇怪,“不过丞相府那边没有动静,对我们而言也是好事,可能你爹真把消息封锁住了。”

    “可是……娘,孩儿的心里一直很忐忑,虽然孩儿不想嫁到丞相府去,可丞相大人毕竟是我们惹不起的人,万一他知道了朱羽和我的事……”

    “呸!青儿,你和朱羽能有什么事?那是别人在栽赃嫁祸于你的,你必须坚持这一点。”大夫人打断舒青的话。

    舒青点头,“娘,孩儿知道了。孩儿真希望丞相府的人永远不要找上门来,我们舒府可不是丞相府的对手。”

    大夫人点头,“是啊,娘也看得出来,丞相大人当初把那金镯子赐给你,或许就是看中了我们舒府的钱财。现在他们还没有什么动静,娘也拿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舒青也有些担心,但现在担心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寄希望于丞相府那边被事情耽搁了,时间一久,丞相府就把这件事情给彻底遗忘了。

    “娘,你在这里再等等,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救出去的。”舒青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自己也该去准备一下别的事情了。

    大夫人点头,挥泪告别舒青。

    舒青回到丞相府后,看到一群侍卫正围在舒府的宅子外,看样子是丞相府派来的人,舒青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舒青在门外迟疑,不敢进入房门。

    不过舒府的婢女们看到舒青后,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回大宅子向舒昊天禀报了。

    舒昊天的面色比前些日子更黯淡,更可怕。

    “舒老爷,既然你的女儿已经回来了,就让她到我们这儿来,好好解释解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吧。”朱羽的爹面色铁青。

    一旁的丞相大人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好看。

    舒昊天还想再解释一番,但丞相大人那双犀利的目光一扫过来,舒昊天的心就乱了,只好对一旁的舒婉道:“快去,把你姐姐叫进来!”

    舒婉看到,舒昊天的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一旁的三夫人也面色凝重,虽然三夫人一直都很希望能斗垮大夫人,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的两个女儿,然而,丞相府这边来人,舒府怕是保不住了。不但大夫人的将来堪忧,整个舒府的人的将来都堪忧。

    得罪丞相府,虽然不至于诛灭九族,但整个舒府从此在帝都消失,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当三夫人看向舒婉时,舒婉竟然一脸的淡定自若,仿佛丞相大人和朱羽的爹这次过来,就和平日来的客人没什么两样。

    三夫人绝对不会以为舒婉太小,还理解不到唇亡齿寒的意思,莫非舒婉心里有别的盘算?三夫人又想起之前舒婉在亭子旁对红姨说的话,就算舒府不在了,她依然能够养活红姨。

    帝都的人才太多了,三夫人也见过不少天才,可像舒婉这样,集智慧和谋略已经淡然心性于一身的,实在没几个。

    舒婉领了舒昊天的命,退下。舒桃怕舒婉为难了舒青,毕竟她还要靠着舒青谋求前程的,所以舒桃对舒昊天行礼,“爹,女儿陪婉儿妹妹一同去。”

    舒昊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舒婉蹙眉,她不喜欢舒桃,自然也不喜欢舒桃在身旁跟着。不过也不是多远的路程,也就随了她吧。

    舒桃跟在舒婉的身后,倒也算安静本分。

    只是刚走了一会儿,舒桃就不安分了,她是姐,舒婉是妹,姐姐怎么能走在妹妹的身后呢?舒桃加快了脚步,想要超越舒婉。

    然而舒婉就跟脚下生风一般,舒桃快,舒婉比她更快,而且脚步根本没有丝毫的凌乱和懈怠。舒桃已经感觉到气喘吁吁了,舒婉却像没事一样。

    “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舒桃没好气地抱怨。

    舒婉却只是淡笑,“当然是去投胎,不过不是我,是为了让你的青姐姐早点投胎。不是有句话叫做早死早超生吗?”

    舒桃气得面色通红,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顶撞,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有点走不动了,她今天才猛然发现,舒府好大,不过是去正门找舒青而已,竟然走了这么久。

    舒婉看了一眼身后的舒桃,“刚才你不是走得很快吗?怎么现在又走不动了?”

    “要你管!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丞相大人来了,青姐姐就完了吗?你做梦去吧,青姐姐是嫡女,从生下来那天起,身份就不知比你尊贵了多少倍。母亲现在只是暂时被安放在了净心庵而已,等这点小风波过了,母亲自然能回到府上了。到时候看你这个低贱的庶女如何折腾。”

    低贱的庶女——

    这几个字,是舒婉时常听到的,可是她真的很好奇,“难道你和梅儿不是庶女?骂别人的时候最好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想要这样骂我,等你成为嫡女的时候再说吧。”舒婉只是觉得舒桃太过愚蠢了,也太把大夫人和舒青那一套太当回事了。

    看来,三夫人的良苦用心只有打水漂了。

    舒桃气得不行,本还想顶撞舒婉,却发现舒婉已经走出好远了。舒桃只得赶紧追上去,免得等会儿舒婉遇到舒青后,会为难舒青。

    舒婉走到大门处,看到舒青还站在大门外的海棠树后,海棠树已经发出了些许的嫩芽,展示着春的生机。可是,却难以掩饰整棵树的苍老。

    “姐姐,丞相大人和爹都在等着你呢。丞相大人听说你回来了,特地让我过来叫你一声,快进去吧,丞相大人已经等很久了。”舒婉的声音不算大,却能让站立在房门处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丞相府的人听说站在海棠树旁边的女子就是舒青,顿时愤怒,有两个侍卫还走了过来,试图在舒青不愿意进门的时候帮她一把。

    舒青看到舒婉就没好气,她走近舒婉,压低声音在舒婉的耳畔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舒婉!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整个舒府没了,你流落街头都没人愿意可怜你。而我舒青,身为舒府的嫡女,爹再怎么生气,也会顾及自己那张老脸,也会顾及我的娘亲是正室。而你,你的亲生娘亲已经死了,身边只有一个懦弱到无能的红姨而已。你自己好好想想其中的利弊。”

    舒婉浅笑,“真是让姐姐费心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唇亡齿寒的道理呢?看来我还真应该多向姐姐学习,不过啊,我倒是很想知道,姐姐在面对丞相大人的时候还有没有现在这样的淡定了。快走吧,丞相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可别让丞相大人等太久,否则对我们舒府不利,光是爹怪罪下来,姐姐也难以承受吧?”

    舒婉说完,收回目光,径直朝大门内走了。在舒青看来,此刻的舒婉脸上挂着报复后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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