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工笔记载,南疆新帝玉沉檀,登基之日公然与天圣国对抗,不仅当堂大声宣布天圣国朝阳太子之未婚妻帝朝云乃是其此生独爱,而且还摔碎了天圣国派人送来表祝贺的玉麒麟,将使者赶出南疆国界,此举一出,就算是在通讯并不发达的民间,这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似的越过千山万水,飞向各地。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古往今来引人入胜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天圣国朝阳太子与北封国倾城公主才子佳人的美谈,已经是作先入为主了,事关三国君王王储颜面,老百姓们不敢妄自揣测非议,但流言蜚语肯定不会少。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就是帝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究竟谁,最后能抱得美人归。

    而对于这件事,三国反应各不相同。

    天圣国举国愤怒,群情激奋,他们本为第一大国,但一直还算和谐未曾主动挑起战争,如今大国颜面被毁,让他们如何能不生气?虽然如今朝阳太子不曾身在朝中,但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神人如今就要生生被人家抢了老婆,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而北封国,则是喜忧参半。喜在自家公主世间独一无双,自然会引得万千英雄折腰,而对于公主最终归属问题,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公主被仰慕者拖累无辜受累,只要不会影响到公主的风评问题,自然是谁强谁才能娶公主。但是他们也确实忧心,与天圣亘古以来的联盟合约会不会被这件事影响?若是因为儿女私情小打小闹,关乎到国家安危,那就不好了。

    身为始作俑者的南疆则人人忧心,国力不堪,内政不稳,外国虎视眈眈,与安南本就身为宿敌,这下还惹了个最强劲的对手天圣,要是他们俩国约好一起攻打过来,国土不保,哪还能谈什么安居乐业?奈何君王不羁,红颜祸国。为今之计,只有祈愿君王能得偿所愿,与北封联合,共同御敌。

    在北封的汝青、泠鸢收到这个消息,立刻传了过来,而朝云淡定的看完了整则消息后,继续淡定的开设了她的教学课程。

    由于醉墨受伤休息,所以听课的只有涟歌……和双生。

    “公主娘娘课堂开课了,孩子调皮不睡觉,爱听八卦,怎么办?多半是找抽,打一顿就好了!”公主娘娘看着眨着忽闪忽闪大眼睛不睡觉的双生,一脸微笑,哦不,阴笑。

    ……泪汪汪的惨遭嫌弃的双生受到巨大的威胁,只有睡觉去了。

    涟歌松了一口气,将他放在旁边的软榻上,拿出纸和笔做笔记。

    “提问,请问这则事故,与我给你们讲的古代文学史上那一则故事相似?”朝云首先发问。

    涟歌想了想,道,“古有妲己、褒姒、玉环,但如果说是相类似的典故的话,曾数度易君的萧皇后,更接近。”

    朝云嘴角微微翘了翘,“很好,那么请你总结你所说的那些人最大的共同点,与这件事最大的不共同点,是什么?”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涟歌急急忙忙就开口道,“我一直疑惑的是,但凡是古代女子于帝王政治扯上关系,少不得得一个祸国殃民红颜祸水的污蔑,而这次,眼见着很可能因为主子致使两国交战,但在众生非议之中,却鲜少有此类说文,这是为什么?”

    “这就是我想说的。”朝云点点头,继续道,“你所说的那些被喻为红颜祸水的女子,大都是无辜女子,身世单薄,背景凄凉。她们往往并没有要求身为帝王的夫君,为他们做什么,而所谓的祸国殃民只不过是帝王为了摆脱自己犯下的错误,选择的一种开脱方式罢了,史家笔刀无情,处处只会给当权者开脱,把错误归结到弱小者身上。而百姓大都随波逐流,容易为人所误导,所以,那些女子只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

    涟歌听完了这话,又准备开口,朝云挥挥手,道,“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说了嘛!”

    朝云正色,继续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愿意以最简单的方法同你做个比对,如果说,我不是北封国的倾城公主,我只是民间一个弱女子,德行并未远扬,才貌也不出众,你想想,我同她们的结果,是不是一样的?”

    涟歌拧着眉毛想了想,半晌,郑重而肯定的点了下头。

    “那就是了。”朝云透着窗户望向外边悠悠飘浮的白云,轻轻一笑,“多年前,父皇千方百计让我德行美名远播内陆,就是想让百姓们普遍接受一个被美化过的形象,为以后做任何事包括继位打下铺垫。这一次,就是因为父皇早早设计,让我早年形象深入人心。老百姓们总还是人心本善,愿意相信一切美好的东西,所以不会把我往红颜祸水上去想。而当下也没有官方出面引导百姓的舆论走向,所以,同一件事情,于我而言,一切结局都不同。”

    她转过身来,看见涟歌仍旧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抿抿唇,道,“就这样说吧,我与她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不是任何一个帝王的附属品,我,就是那个掌握局势,有能力改变它的,当权者。”

    说道这几个字,她并未有得意,而是嗤笑一声,“所谓的那些史学大家,清高廉洁刚正不阿,也同样受有权者驱使,而就算有真正的不惧权威的史家,那都早就被戕害死了!再说了,哪有这么多高尚人性无从畏惧的人?”趋炎附势,欺软怕硬,难道不是人性的一种吗?而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古代帝王们一直极力推崇的愚民政策?

    她充满嘲讽的想透彻这一切,转身看见涟歌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她眨眨眼,“都记下了?”

    “嗯嗯!”涟歌点点头。

    “最后再加一句,让他每做一件事之前,想想会造成什么后果,这一次,他险些害了我,毁了我这么多年来精心筹备的一切,未曾造成严重后果,是因为我有能力改变,而不是好运气。”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继续道,“还有,注重描写,描写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哦。”涟歌嘟着嘴点点头。

    “写完了就给他寄过去,让他不要再无缘无由的犯贱!”最后一句,她面带嘲讽之意,涟歌知道,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很生气,但她露出这种表情愈多,愈发能证明她心中的愤怒值。

    听完这话,涟歌表示了她对玉副宗主的哀悼,等到他收到了这封信,恐怕能被气死吧……

    “在说什么?什么犯贱不犯贱?”这边正说着,门外,纳兰天阙缓缓踏步进来,玩笑的问着,只是听这语气,并没有听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没什么。”朝云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满脸严肃的看着纳兰天阙,问道,“你已经收到消息了吧?”她都收到了消息,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天圣国的人不给他传信。

    “嗯。”纳兰天阙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想法。

    朝云摸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只有试探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纳兰天阙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微一笑,轻柔的问道,“再过不到一月,你就及笄了吧。”

    朝云一脸莫名,但还是实诚的点点头,“是。”

    闻言,纳兰天阙笑得更温柔了,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淡淡叹息一声,笑道,“及笄之后,我们就完婚,如何?”

    我们就完婚?如何?

    这句话让朝云一下子就身体僵硬,半晌,僵着脖子道,“你这算是求婚?”

    “当然不算。”一声否定,朝云就松下来了一口气,就说嘛,好歹求婚也得正式一点什么的,这么草率这么突兀这么不浪漫没感觉,这也算是求婚?

    可是接着朝云就听到纳兰天阙道,“许多年前两国交换国书婚定礼之时,就已经是求过婚了,为什么还要再求一次婚?”

    ……

    帝朝云的脖子又僵了。

    天下之不解风情当如是。

    朝云笑笑,朝云笑笑笑,朝云笑得很开心,开心得纳兰天阙就算是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也觉得凉飕飕的,开心得后面盯着偶像剧现场直播的涟歌打了个寒颤,开心得襁褓里的双生一下就醒了——咦,刚才怎么有一阵凉风吹过。

    朝云一把推开搂着她的纳兰天阙,盯着他,手拍拍他细滑的脸蛋,皮笑肉不笑,“姐姐我还要考虑考虑,等着吧!”说完,大摇大摆杀气四溢的出了门,一副不想再看到纳兰天阙的样子。

    纳兰天阙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

    这么好的气氛,怎么就给破坏了呢……

    朝云出了门,淡定的理了理头发,一通乱走,反正她最近两日什么也不需要做,先散散步养养身子再说。一路走过,七绕八绕的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只看到了一个类似于禁闭区的小门,门外还有两个侍卫把守。

    “拜见家主!”两个守门的侍卫见朝云来了,立马俯下身行礼。

    “起来吧。”朝云挥了挥手,看了一眼禁闭室,问道,“这里面关的是谁?”

    “是三长老的女儿佩华浓小姐。”其中一个侍卫恭敬的回答道。

    “哦?”帝朝云心念一转,就欲往禁闭室内走去,不料却被两个侍卫一脸为难的拦住。

    “家主,在紧闭的三年内,任何人不准进内探望!”侍卫解释道。

    “家主也不行?”朝云挑挑眉,家主这个位置的限制在这儿还是很多嘛,并没有想象中的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是的,家主也不行。”侍卫肯定的回答道。

    “那神仆大人呢?将她关起来的人,也不行?”朝云继续问道。

    “这……”果然,一听到这话,守门的侍卫迟疑了。本来按照规矩来说,他应当回答是的,但是他也不愿欺骗家主,以神仆大人的武功来说,想要不知不觉的入内,的确并非难事。

    看见侍卫迟疑的表情,朝云的心一沉,但还是安慰道,“无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不会强迫进去的,你们继续值岗吧,我去别处走走。”

    “多谢家主。”侍卫长嘘一口气。

    朝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却面色瞬间沉凝。那个所谓的神仆执掌佩兰族冗事多年,积威仍在,就算她继承主位,参与族中事物,都还会受他人左右!而表现,就在刚才发生的事情中都可见一二,佩兰,的确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而她却不知道,她离接近事情的真相,只隔了一墙之距!如果她坚持要进去,说不定,就会发现足以让自己颠覆现在生活的事实真相!

    ——

    在禁闭室里的佩华浓,原本只是蜷缩在墙角,如今天气渐冷,她感受着遮天蔽日的浓黑,暗无天日毫无期许,却在混沌度日中,听到了让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帝朝云!她来了!那两个侍卫为什么叫她家主?难道说她已经继承了主位!

    那一瞬,她心中无限浓缩着的除了恨意就是害怕,她害怕帝朝云进来了发现了她,发现了她,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如今遍身是伤血肉模糊,帝朝云想要杀了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还好,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佩华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冷汗涔涔,好不容易才能停下心中无比的恐惧。

    直到感受到外边再没有来人的气息动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透过紧闭室顶部那小小的一隅天地,望出去,永远只能看见那一小点的天空。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是她的?从小拥有举世无双的宠爱,无上尊贵的身份,有与纳兰天阙牵扯一生的一纸婚书,她已经有这么多了,为什么现在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佩兰族主位都要来争夺!

    而又是为什么,她有的,自己全都没有?

    她的恨如同燎原之火,数度蔓延,眼眸中溢满了数不尽的恨意,连黑色的瞳仁,都好像弥漫着复仇之火。

    ------题外话------

    佩华浓的形象,让我想起了无数言情小说里面女配角从来都无缘无由的恨意。很狗血哇,但是却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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