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轻点,聚灵气于其间,指向西方,轻念,“兑位惊门。”

    “坤宫死门。”

    “离宫景门。”

    “巽宫杜门。”

    “震宫伤门。”

    “艮宫生门。”

    “坎宫休门。”

    “乾宫开门。”

    “破!”

    她大喝一声,随着八卦之首乾卦的找到,整个密室轻微震动起来,不一会儿,一扇石门缓缓打开。她收手,转过身向醉墨一笑,两人迅速的出了密室。

    待得走出密室时,天刚微亮,淡淡的晨光才轻轻地铺洒在地面,随处可见摇曳着的瓣莲兰。只是能够勉强视物而已。朝云分辨出了这出口就是在后山,就在试炼之地的旁边。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她们却还连试炼的门都未曾进去,若是七天的时间荒废了,没有通过试炼,那岂不是一切都是白谈?

    小跑到试炼入口处,石门应声打开,朝云进去了之后迅速打开琉璃瓶子,将瓶子里未曾凝固的血滴入小水池中。

    这一次,面前的又一扇石门终于打开了,朝云一喜,迅速的闪身进去,后面跟着的醉墨也跟着准备进去,不料这一次,只待朝云闪身而入,醉墨还没进去,石门就犹如有感应般,轰然关闭,把两个人直接给隔绝开来!

    “喂!”朝云一下子就趴上去想要搬开它,有没有搞错,她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啊,没吃的没什么关系,反正练过辟谷熬这几天也不碍事,但是她的重要必备武器可都在醉墨的包袱那儿!没这些东西进去会很没安全感的!

    可是无论她怎么搬这石门就是不开,气得朝云再一次衍伸了想把它炸了的冲动,不过刚才闪进来的时候晃眼看了他的厚度,心里面默默计算了下,叹声气,唉,还是算了吧。

    她趴在石门上吼道,“醉墨,你在外边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就在外边等我啊!就不要尝试进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她一吼,只听到这屋门内的回声倒是一阵一阵的,也不知道隔音效果怎么样,外边的醉墨到底听不听得到。

    算了。朝云轻轻抿起嘴,转身,向内里走去。

    里面很黑,她没有火折子有没有蜡烛,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而走了不久就看到立在面前的三扇门。

    这试炼,难道就是随意选一道门进去?

    朝云径直走向了最右边的一扇门,轻轻地推开门踏入房中,只是一进入,就感觉到浑身灵力如同被吸走般缓缓流出,她意识到不对想要出去时,脑中已经变得如同凝固,空白一片!

    如遭重击般,她一阵眩晕,抵御不住,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

    余花冢中。

    芳草地悠悠,茅屋两三座。如果不是山谷外的狼瘴密布,这里会是人间仙境。屋门前曾漫山遍野的玉骨莲谢了就没有再开过,而这屋中也再没有人住过,倾颓,倾靡,数年之期。

    早已物是人非。

    想必是触景生情,看到这些景物多少会油然而生悲戚,但没有时间给他悲戚。

    纳兰天阙到了余花冢,看到的不是找到了师傅的好消息,而是一排排垂头丧气的暗卫。

    “请主子责罚。”暗卫卸剑跪下,道,“属下们的确看到一人影进了余花冢,于是就承上密报,没想到这几日在余花冢中暗中搜查,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人影。”

    听到这个消息,纳兰天阙面上并没有浮现失望之色,而是神色淡淡,独自一人走进了屋子,看着边上一圈熟悉却已经蒙上灰尘的陈设,了无生气。这里曾经承载着两个人的记忆,却被生生塞给一人承担,笑、哭,苦痛、喜悦,历历在目却又不忍提及,那些回忆撕扯着的,太痛。

    但他不怪她,因为他知道,这就像是滔天巨网,一场阴谋,将他们卷入其中,摆脱不得。

    不过,很快他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想,发现端倪了。

    他转身走出房门,一路向后山走去,走到一个坟前,旁边有个一新坟,很显然是前不久建给允香的。而旧坟,不用多说,必然是朝云的母亲——佩绫落的。

    他庄重而严肃的鞠了一躬,轻道,“请恕晚辈不敬之罪,今日此举,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若无意中惊扰清修,愿折寿偿还。”

    语毕,他又诚挚的再次鞠躬,转过身来,闭上眸子,道,“开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个着黑衣的人出现,挖开旧坟,露出了一口封闭完好的红木棺材。在纳兰天阙的授命下,撬开了棺材。

    随着棺材的撬开,一股潮湿却又带着腐烂气息的难闻气味直直的扑入口鼻。纳兰天阙未曾动摇分毫,面色也未改变,他只淡淡的一个眼神,断桥就出现在他身旁,面色冷峻的开始仔细观察着这具尸体。

    “骨质略黑,盆骨低而宽阔,是女性尸骨。”短暂的观察后,他开口道。

    接着,断桥戴上了手套,轻轻拿起一截骨骸,轻微碾压后,继续道,“生前三十至四十岁。”

    轻轻拿起了尸骨头颅上端埋在土里的金簪,掠过一眼,道,“是北封国国母才能戴的鸾凤衔枝簪。”

    棺材已埋入土中多年,身上的衣物也就只剩了些碎片,断桥取了其中一块碎片,仔细观察其纹理后开口,“是天蚕锦,纹百凤朝鸣花案,北封皇族御用。”

    而格外显眼的还有半块玉佩,断桥取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道,“北封历代国母之宝,传数年前,佩皇后气急之下将此玉佩摔碎得只剩一半,曾遭百官上柬废后。以上可证,此人当真是北封国母佩绫落,没有半丝疑点。”

    他话说完,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纳兰天阙面色阴沉不定,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一声叹息道,“看来是我想错了。”

    他的一声叹息,随着风吹随的都带着些无奈与彷徨,听起来让人觉得格外的无助。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在距离不远的山峰上树的遮挡下,一个人悄然而隐蔽的站在那儿观察着一举一动,她满头白丝却容颜不老,听到纳兰天阙放弃的话后,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轻甩袖子,轻轻一跃后消失在了余花冢。

    而其他人所不知道的,纳兰天阙略微的垂下头,鬓角的发丝挡住了目光。他没人看见的一双眸子并没有流露出沮丧,而是充满了明亮与明悟。

    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只是在做戏!

    有人千里迢迢用了一个假身影就只是为了骗他回来,必然是想做点什么。而同样,他这次回来,也是想做点什么。他虽然感受不到有人在周围,但那并不代表不存在,既然这样,那利用利用她传递一个错误的消息也好,免得徒惹许多事端。

    而为什么是一个错误的消息。因为,尽管这具骸骨从头至尾挑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疑点,但他在开棺的一刹那,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座坟墓,埋葬的并不是帝朝云的母后,佩绫落!

    朝云无意间曾经说过,她母后在逃亡途中曾被生生的砍下半截小指,而棺中的那具女尸骸骨完整,没有半点缺失的痕迹!他于九年前从余花冢内救得朝云之时,曾瞥过一眼她母亲的尸体,自那时的记忆中,小指就一直完好!而就是从那时起,他逐步意识到事情不对,渐渐地触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佩绫落没死!那她为何要假死?换句话来说,她的目的,是什么?

    佩绫落是朝云长久以来的一块心结,支撑她在报仇之路上走下去的源头,如果贸然告诉朝云这个事实,她一定会受不了的!而佩绫落又何其狠心,始终不露面,把自己女儿逼到这种地步,甚至让她不惜自伤身体以求功法速成,就是为了给她报仇!

    但他此刻不能说出口,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潜伏在暗处的那人很强大,连他也不能窥知其气息。如果不是练过闭气功一类的功法,就是,比他强大。

    他淡淡转身,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吩咐重新封棺,入土。而这时,迎面残雪走了上来,急急忙忙有些慌乱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柄小刀钉着的信,取给纳兰天阙,道,“不知道是谁钉在木桩子上的,属下去追了,没追上。”

    纳兰天阙取过信,轻扫一眼,还未看完,就直接轻笑了出来。

    “主子,你都不着急吗?”残雪要检查这一纸书信上是否撒了毒粉等存在危险,自然先前就看过这封信,也就是如此,他才会心急火燎的赶过来。

    “为何着急?”纳兰天阙淡淡道,“雕虫小技罢了。如此看来,她在山上敌对不少,事情已经办好了,如此,我们即刻启程前往苍崖山。”

    引开他多半是为了对付朝云。他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如今他必须快点赶去苍崖山,以防帝朝云在苍崖山上遭到什么不测!

    ——

    南疆皇宫。

    随着最后一声号角逐渐弥落,南疆皇宫已是橹尸百万、流血千里。横尸遍野的皇宫里,即将迎来了它的一位新主人。

    他一袭红衣,轻轻踏来,掠过这刀光剑影无数,孤尸荒魂无数,却一路远行,不计后果,不惧谩骂,只因为他心中永久的执念。

    朝云没有遮挡住冉冉升起的永恒之光,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透过宫殿门前阳光照射到的一隅天地,他站在那儿,闭上眸子,接受着阳光的沐浴,仿佛为这扑火的烈焰红色再添些暖,让它柔和些,温暖温暖这双杀人杀得僵硬掉的手,温暖温暖他胸中那一刻被冰冻住的心,顺便再洗去身上沾满的血腥味儿。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直到他认为够了,他睁开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前方,高高在上的王座。

    那里有一个人,安然静坐。

    南疆国君曾言,宁安王若要取王位,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然,生性潇洒不羁,不愿为国事琐事烦恼,其武功高强,能保万千子民,江山世世代代,故宁安王在一日,南疆永无祸乱之危。

    谁能料到,一语成谶。

    他没有逃,是他把他推上这锦绣玉围的皇位,他没什么好逃的,但他心有疑惑,他只问了一句,“为了一个她,把自己永久的束缚在这里,值得吗?”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掉你一直久久追求的自由,放弃你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值得吗?

    殿下的他,没有思索,淡淡道,“我已没有这许多力气去思索值得或者是不值得,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没有她,我会疯掉。就像现在一样,做出一些发疯的事来。我没有空去思索未来,那些都比不上她,那些都比不上她。”

    你们都不懂的,没有什么比得上她重要。

    “我明白了。”他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任毒汁流入喉咙。这些本就应该是宁安王的,他没什么悔不悔的,他只是叹息,一朝成王败寇,死法却是以前从未料想过的,而,让他死的人,同样是从未料想过的。

    而他倒下那一刻,改朝换代,江山易主。

    朝阳已经全然升起,阳光照射在殿后承载了多少人贪婪与私欲的九五金座上,他们夺权,为了财、为了万古名声,为了执掌权力,因他们的存在这把龙椅变得无比肮脏。而今有这样一个人,不为求财,不为求名,不为求权,只为求人心。

    一切尘埃落定。

    玉沉檀闭上眸子,脑海中浮现出十年前,他遇到了她。自从那一日遇到了她,从此成就了一生的梦魇,一生一世、或者是生生世世,都不可脱离。

    她就像是他心中的唯一一抹阳光,在逐渐圆满后会慢慢消散,他越追逐,她越躲避,直到最后,阳光跑出他的心中,只在那里留下一片永恒的缺口。

    她又像是水,是空气,他不能脱离水,脱离空气而存活,她存活在她心里,占遍了每一个角落,如果没有她,他终究会死。

    他踏上高台,抬眸看向远方。

    昭昭,你看到了吗?

    古有君王为情,袖手天下。而今我为你,放弃袖手天下,将它重新拾起。

    只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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