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浓酽,一切就像没发生过般、恢复平静。残雪替纳兰天阙重新包扎好了伤口过后,他们都齐齐退下,唯剩着他陪着她。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床上那一抹宁静沉睡的丽影,那眼神透露出来的,既浓郁,又略带欣喜。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与心爱之人骨髓相溶,唇齿相依的感觉。想到她身体中流动着的是他的血,他就觉得像是看到了满池为他盛开的摇曳菡萏,那粉,那白,都是为了他;那笑,那泪,都是为了他。

    有那么一瞬,看见了她,就像是看见了全世界。

    她是那么坚强独立的女子,在万千红尘中卓尔不群,或喜、或怒、或悲、或嗔,一举一动都扣人心弦,摄人心魄。她能够为了一个目标坚忍不拔,隐藏心智,甚至说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那么辛苦的埋藏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么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但这也是他的悲哀。

    她今日并非装着昏迷不醒,而是实实在在的昏迷着。他说要采取的特殊方法,不过就是打了一个赌,因为他了解她。

    而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

    她昏迷着却依旧有着面对未知威胁的能力,能够感知到身边的杀气与危险,甚至能够在极其不清醒的状态下强迫自己醒过来,这种已经融入骨血的本能,完全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历练得来的,也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才让她警觉至此。

    更让他觉得悲哀的是,他不能让她感受到安全感。

    不会全心全意投入真心真感情,再对比甚至已经可以说是麻木了的她。

    这是他的悲哀。

    是他的错,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她。

    华浓如洗的月光下,他温润的目光似是囊括了天地一切。

    他是强大的男子,强大的心智与内心,但他却把他所有的强大,都倾注给了一个人。

    而只有这个女子,才能谓之真正的,倾国、倾城。

    ——

    第二日一大早,帝朝云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看见展现在自己面前的玉颜朦胧,猛然之间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惊喜万分的询问,“升了?升了?”

    纳兰天阙眸色含笑,轻轻颔首,“升了。”

    大清早就来旁边等着的大长老、二长老被这惊悚的对话给震怂了。什么生了,生了?什么情况?昨天来看着他家小主没怀孕啊?怎么就生了?

    旁边的醉墨残雪脸上挂无数道黑杠,感慨自己主子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对话有多么的……有歧义。

    帝朝云是丝毫没有在意的,她差点淹没在升阶成功的狂喜之中了。就如季老所说,她经脉阻塞已有许久,自两年前升入六境,就再未前进过分毫。而昨晚成功突破壁障,打通经脉,升境成功,她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才看到在一旁立着,呆若木鸡的大长老和二长老,帝朝云眨眨眼,脸上漾起笑意,浅笑怡然,笑道,“左边这个是大爷爷,右边这个是二爷爷。”

    两位老人一下就惊讶得“咦”了一声,小主从小到大生活在外边,可没见过他们,怎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朝云笑着解惑道,“母后曾经说过,你要是一眼看见就知道是个老顽童的就一定是大爷爷,要是第一眼看来严肃得脸上的褶子比头发还多的就是二爷爷。”

    “绫落这丫头!”大长老笑着摇摇头,眸中却闪过一丝黯然,抬起头来笑道,“你这丫头,鬼马精灵不输你母后,不错,我就是你大爷爷。”

    旁边的二长老没说话,虽然还是一副杞人忧天的严肃样子,但明显能看出来柔和了不少,连眸中都漾着几丝笑。

    得到了肯定后,帝朝云下床,却收敛了笑意,严肃的行了个大礼,道,“朝云见过大爷爷,二爷爷。”

    “小主请起。”大长老轻轻虚扶起她,心中越发欣赏。本来是为这名扬天下的才女之名而来,如今见着真人,识礼知进退,嗯,很喜欢,越看越喜欢。

    朝云起身,淡淡道,“母亲曾与我说,大爷爷与二爷爷在族中待她如亲女,悉心教导,大爷爷与二爷爷永远是她心中最可亲可敬之人。”

    提到绫落,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大长老与二长老似是哽咽了一下,连眼圈都似红了一圈儿。他们都无后嗣,的确待佩绫落如亲女,所以当初差点没能受得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事隔多年,时过境迁,现在想来,还仍旧有暗暗的隐痛。

    想起母后,朝云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起来,不过她迅速的回复心态,岔开话题,问道,“大爷爷二爷爷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你何时上山继承家主之位一事。”大长老也从回忆中走了出来,谈起了正事。只是他一说到此事,就看见帝朝云面色不豫,颇有些踌躇的样子,他心中疑惑,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没事。”帝朝云苦笑一声,为自己这独一份的胆小恐惧。她一想到会回到母亲生前住的地方,就会很难受,害怕去触碰那段太撕心裂肺的回忆。但始终不能一直躲避的,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她淡淡吐出一口气,轻轻询问旁边的醉墨,“最近可有什么事要处理的?”

    醉墨看了看纳兰天阙,似是有些忌讳,没敢说话。朝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想法?点了点头,“你说吧。”

    “是。”醉墨咬了咬下嘴唇,开口道,“副宗主离宗了,还有,南疆的宁安王发动了叛变。”

    那日在安南国筵席上,她们几人基本上都同时认出来了玉沉檀,但心中也尚存疑惑,毕竟在族中束冠的副宗主,与那日邪肆的玉沉檀完全不一样。所以,在她们看来,这两件事,完全可以看做一件事。

    出乎意料的,朝云完全没有给这件事一个表情,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问到,“还有呢?”

    “还有就是,”醉墨脸上的表情更纠结了,“允香她,她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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