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在吃惊之余,又瞅了瞅那战车上所立之人,这才发现那人正是炎帝的好丞相蒙术。

    战车于阵前停下,蒙术立于战车之上向颛顼拱手施礼,然后对他说道:“颛顼将军请勿惊疑,我此次前来绝非挑战,乃为求和,只是因,此前我已经有议和书呈上,然而却一直没有获得你们的正式回复,也没有过当面交换意见的机会,今天娇极将军于山中迷路,误入我腹地,被我军发现后,接入营中予以款待,现在特意亲自将其送回,也想借此机会,当面跟颛顼将军表达求和之意。”

    还不等蒙术把话说完,颛顼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了,等他把话说完乃还礼答道:“蒙术求和之心至真至诚,我已全然了解,实在是让人感动,而关于和议之事,我方内部还正在商定当中,请你予以谅解。”

    蒙术回应道:“议和之事,事关重大,多花些时间商议也属正常,不过,还请将军为此多劳心费力,若能最终达成的话,则是南北万民之福啊!”

    蒙术说完,然后侧身向娇极施礼说道:“娇极将军,照顾不周之处还请谅解。你请回吧!”

    娇极于马上跟蒙术还礼,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催马前行,径直往自家阵营而来。

    颛顼让手下上前接着娇极,从中让出一匹马来给他换乘,然后放他所乘之马自己回去。

    蒙术在阵前让人把回马牵住,再施礼与颛顼道别,然后便调转车头,原路回到队伍里,让出的道路也在其身后随即合拢,然后阵形又重新变成行军队列,浮游和相柳率领的后队变成前队,节并则由前锋变后队负责断后,全军鱼贯而行,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颛顼还了蒙术的礼,见他已经调头回去了,便也下令班师回营。

    一回到自家营寨后,颛顼便召集众将重新商议和谈之事,等众人到齐后,他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然后便对众人说道:“蒙术议和之心至真至诚,实在是令人感动,我希望大家重新考虑南北战与和的问题。”

    众人一边纷纷地称赞蒙术的高尚品格,一边又纷纷点头赞同和议之策。

    猪顿见此情形,感觉情况有些不妙,赶紧开口说道:“军中大事,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应该随意更改,若是朝令夕改,不就跟儿戏一般,又如何能彰显军威,如何能克敌制胜呢?”

    大鸿乃说道:“战与和,乃南北交往的大事,不能不慎重对待,不能不考虑周全,因此而出现政策调整,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娇极接着也说道:“大鸿说得对,是应该慎重对待,不可草率行事。若只是为两座并不高大的山丘,而坚持要与南兵决战,大动干戈的话,势必造成巨大的人员伤亡,而每一个将士身后都关联着一个家庭,由此而对这些个家庭带来的伤痛则是长久的,甚至会影响到这些家庭的正常生活,而如果能够通过和谈来解决问题的话,这些人间的悲剧都会避免,正如蒙术丞相所言,若是南北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则是万民之福啊!”

    娇极一口气说出一大堆道理来,自己都认为自己说得天花乱坠,是人都会被说服的,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猪顿就反问道:“敢问娇极将军为何会去敌后?既已被抓,又为何会被放回来呢?”

    “我,我是去刺探敌情去了。”娇极吞吞吐吐地辩解道,“我被放回来,那是因为蒙术诚心诚意想跟我们和谈,不然,我恐怕现在还在敌营天牢里。”

    “刺探敌情?”猪顿哈哈笑道,“那好,我且问你,你都刺探到了什么机密情况?”

    娇极答道:“我,我刚过去就暴露身份了,结果啥也没探听到。”

    “行了,你也不必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猪顿正言道,“你去敌后干什么,这大家都知道,你又何必在此自欺欺人。”

    “你……”娇极被猪顿一句话说得恼羞成怒,然而却无言以对。

    猪顿继续说道:“那两座山确实并不高大,但却事关尊严,我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因为我曾答应过部落族人,要将两座山的主权全部都收回,若是现在妥协退让,接受蒙术的和谈条件,又教我回去如何向族众交待。

    将军跟我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这两座山收不收回来,对你的关系都不大,反倒是南兵军营里有太多的牵挂,你更希望通过和谈来维系这些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娇极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是在说我私通敌族吗?”

    猪顿回应道:“有没有私通敌族,这我不好说,我只看到你能够随便出入敌后,对方敬你如上宾,迎来送往的好不排场。”

    “行了,都别说了。”颛顼突然喊一句,打断两个人的争斗。

    娇极原本已经跳起来,准备要跟猪顿好好理论一下,却被颛顼给喊停后,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又坐了回去。

    颛顼又继续说道:“南北之事,无论是战或是和,都不能伤了我们内部的和气,都要保证我们内部的团结,有意见,有分歧,咱们摊开了讲,多沟通,多谅解,我相信事情会得到圆满解决的。”

    颛顼一席话,说得娇极和猪顿都不吱声。

    颛顼心里想,他俩现在是不吭声了,但恐怕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若是放任他们再吵起来的话,不仅不利于事情的解决,恐怕还会出现难以收场的局面,既然事情一时半会儿难以达成一致,倒不如先将会议解散,让他们彼此都好好冷静一下。

    于是,颛顼便将会议解散。

    众将散去之后,颛顼便去大鸿处,想与他继续商议应对之策。

    大鸿对颛顼说道:“战和之事非常棘手,处理不好便有可能会造成内部分裂,不利于我们的部落联盟政策。

    另外,据我所了解,其实在猪笼族内部也存在着严重分歧,多数人是赞同和谈的,这其中便包括猪顿次子猪或,这些人虽然在猪龙族内部还有些发言权,但对外则都说不上话,所以现在才出现了猪顿假借民意,一意孤行地坚持反对议和,而我们对此却束手无策,没有任何的办法。”

    颛顼乃说道:“你说的情况,我也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也没想出应对之策。”

    大鸿应道:“现在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办法,一方面,既让猪龙族赞成议和的人有机会站出来说话,让大家知道猪龙族真正的民意,对猪顿形成舆论压力,迫使他接受议和;另一方面,又能很好地维护到猪顿酋长的尊严,不至于使他丢失了面子,不至于造成其部族的分裂,维持部族的安定团结局面。”

    “你所说的,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啊!”颛顼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想出这样两全齐美的办法,谈何容易啊!”

    大鸿却说道:“既然我们的想法一致,事情就好办多了。”

    “是吗?”颛顼大喜,连忙问道,“难道说,大鸿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事情都能轻易便解决。”大鸿一边摇手,一边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由我出面,跟猪龙族主张议和的人接触,多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颛顼满心忧虑地说道:“大鸿的方法虽然说可以一试,但也有一定的风险,万一给人造成我们挑拨部族事非,干涉别人内政的印象,恐怕在部落联盟中影响不太好。”

    大鸿乃说道:“这一点我也很清楚,请颛顼放心,我会谨慎对待的。”

    两人商定好了应对之策后,颛顼便先行回去了,大鸿则从帐中出来,独自往猪龙族的营寨而来。

    此时,猪顿也正在自己的帐内,跟长子猪午商议着,关于南北战与和的应对之策。

    猪顿说道:“娇极被蒙术抓了又放回来,使得现在的形势也发生了重大逆转,原来主战的人中已经有许多改为支持议和了,我们现在已经变得势单力薄,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要我看来,我们不如早些去投奔炎帝部落联盟。”

    “父亲怎么糊涂了呢?”猪午提醒道,“现在南北皆有议和之意,而且意愿最强的便是南兵中的蒙术,你现在去投奔南边,考虑到和议的大局,你想一想,蒙术他会接受你吗?”

    猪顿追问道:“是啊,会不会呢?”

    “当然不会了。”猪午接着说道,“蒙术今天能把娇极送回来,明天就会把父亲也送回来,到那个时候,父亲颜面尽失,恐怕这酋长之位也坐不下去了。”

    “咝!”猪顿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幸亏有你提醒,要不然为父可就要铸成大错了。”

    猪午继续说道:“现在还没有到我们做选择的时候,但若是坐等事情任意发展的话,恐怕南北必然会走上和议之路,到那时可就无可挽回了,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阻止议和,争取尽快挑起南北之战,待战争真正打起来了,双方分出个胜负强弱之后,我们再决定跟谁和不跟谁。”

    猪顿捋着胡须夸赞道:“嗯,说得对,说得好。”

    猪午最后又说道:“至于如何挑起南北之战,才是需要我们好好商议的。”

    “嗯,对,是得好好商议一下。”猪顿回应道。

    于是,父子俩便在帐中密谋此事,许久都不曾出到帐外来。

    大鸿来到猪龙族营寨的时候,向门卫一问情况,知道只有猪顿和猪午父子俩在大帐内议事,便对守卫谎称说,自己只是想在各处营寨中随便走走,并没有任何政务,所以,也不想惊扰到猪顿将军,让守卫们不必要前去通报。

    因为是大鸿,守卫并不多疑,行过礼后,便又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大鸿在营寨内随意转悠着,见没有机会,便欲从营寨后门出去,正当此时,迎面就碰见了猪或正从外面回来。

    大鸿大喜,与猪或行礼寒喧过后,便将他引出营外,寻得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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