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牧一开始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的,现在已经身负重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拼杀到最后一刻,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最后的关头,户龙却下达了从南兵库营后门杀出的撤退命令,这让力牧心里很不满意。

    力牧想要从大家的护卫中冲出去,但他现在几乎已经精疲力竭了,差不多只剩下趴在马背上而不至于摔下去的力气了,而且众将士似乎对户龙的命令也十分拥护,无奈之下,力牧只得任由他们护卫着往外冲杀。

    敌军库营的防卫力量大部分都集中在了正门口,南兵大概是想在库营入口处,通过前后夹攻的办法,把这些来偷袭的北兵全部消灭,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居然毫无退缩之意,竟然视死如归地往里冲。

    事实上,如果一开始就往回杀的话,无疑于自取灭亡,因为,敌军的库营外的伏兵远远多于库营里的守兵,从这个意义上讲,力牧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决策是英明的。

    将士们越往深入了进攻,遇到的南兵就越少,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小,这一点户龙也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他才在紧要关头,做出了舍弃恋战,舍弃焚烧粮草,一心一意向前冲的决策。

    户龙指挥着众将士奋力拼杀,终于杀出了敌军库营。

    户龙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仍有数百人追随,心里感到无比地欣慰,现在,虽然身后的追兵依然声势浩大,但他们的前方已经是一马平川,再无阻挡之兵了。

    户龙带领着众将士,从库营的外围又绕回到北撤的大道上,身后的追兵如影随行地紧追不舍,只要他们有片刻的停顿,南兵便会追上来,将他们剁肉泥。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四周围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众人就像是离穴的田鼠一样,**裸地暴露在危机四伏的阳光之下,户龙的心里面空落落的,他不知道再往前走究竟会遇上什么样的情况,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不幸遭遇到南兵拦截,那怕只是一小股敌兵,他们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户龙正在担忧之际,远处实现就出现一彪人马迎面就杀了过来,只见尘土飞扬,旌旗蔽野,一望便知,那可绝不仅仅是一小股人马。

    户龙心里想,这一下彻底完了,今日自己及众将士便要于此地命丧黄泉了。

    众人见此,无不惊慌失措,竟然没有命令就停止不前了。

    后面的追兵转眼就到跟前,前方的人马又来势汹汹,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突然队前有人连声喊道:“援兵到了,援兵到了。”

    户龙定睛再看,那迎面而来的人马,果然全打着自家旗号,心中悲喜交加,禁不住热泪盈眶,便急忙命令大家全速前进。

    两军交汇在一起,户龙不禁吃了一惊,那领兵之将不是别人竟然是颛顼。

    原来,战斗一开始,大鸿便登高远观,见虽然有三大军齐来攻寨,南兵却一点儿都不慌乱,显然他们早有准备,既然营寨里早有准备,那粮草库营也必然有所戒备,如此一来,则力牧和户龙就十分危险了,随即便派颛顼赶紧引军前去接应。

    户龙那能想到这些,但形势紧迫,即使他有时间询问颛顼,颛顼也没有时间祥说细述。

    颛顼认出户龙后乃大喊道:“户龙将军先行一步,我来断后。”

    “多谢颛顼相助。”户龙拱手回答道,说完,便只管带兵径直向前。

    颛顼则领军截断追兵去路,横刀立马大喝一声道:“颛顼在此,谁敢上前来送死?”

    南兵被颛顼的吼声给镇住了,一时竟都不敢上前来应战,为首的见北兵援军已到,且声势浩荡,便急忙鸣金收兵仓惶而去。

    颛顼见追兵已退,也不追赶,急忙勒转马头,引领手下的人又赶紧追上户龙的队伍,护卫着他们一路杀向北边的营寨。

    因为有颛顼援兵的护卫,回程的路上还算比较顺利,而眼见着就到了自家营寨南门的时候,突然就见力牧将军从马背上猛然跌落下来,众人赶忙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入中军大帐内。

    躺在帐内的床上,过了好一会儿,力牧才慢慢地从晕迷中醒过来,他抬眼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们将士,微微笑了笑,开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命将不久也,……我死之后,……主帅之位让与颛顼,……尔等,……当竭力辅佐,……”

    力牧话未说完,便又晕了过去,众人近前观察,已经只有呼气,没了进气。

    午后,力牧又醒了一次,睁天眼睛对身边的人说道:“……凡事三思,……不可鲁莽……”

    说完,便又闭上了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

    傍晚,力牧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喉咙里轻轻“呃”了一声,然后就断了气。

    得知力牧去逝的消息后,众将士无不悲痛万分,大家连夜赶制了一副棺材,然后把力牧的尸体安放进去,第二天一早,便由户龙将军护卫着送往都城有熊。

    送走力牧后,众人便又回到中军大帐内议事,依据力牧生前的遗言,大家一起推举颛顼为三军主帅。

    颛顼感觉自己资历尚浅,不足以统领这么多人,所以一开始便以德薄才疏相推辞,然而众人却一再表示对他的信任和支持,言辞十分恳切,殷殷之情令人却之不恭,颛顼见实在推脱不过,也就只好接任了。

    众人当即便让颛顼坐于主将之位,然后一齐行礼参拜。

    颛顼受礼毕,并让众人分列坐定,接着便与大家商议说道:“前番我军接连受挫,究其原因,皆是因为我们太过于轻敌了。一则,南兵并非想象中不堪一击;二则,炎帝部落君臣不和,将相不和也并非哨探的那么严重。对于这些暴露出来的问题,我们都要好好反思一下。”

    大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颛顼说得太对了,我们是该认真反醒,好好总结一下了。”

    “是啊!”众人也都接连叹气道。

    颛顼接着又说道:“我们被南兵太多的假象迷住了双眼,今日之战,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注定了要失败,后来我军之所以小胜南兵,全都是因为力牧将军拼死之力也。

    所以,我决定,在援军和粮草未到之际,不再谋划攻伐之事,只专心做好两件事,一则,加强警戒,加修防御工事,随时防范敌军来袭;二则,加派哨探人力,加大对南兵军情的侦察力度。”

    众人纷纷点头,对颛顼的决定表示赞同。

    哨探派出去之后,黄昏时分,便有哨探自南地归来,于中军大帐内向颛顼汇报了,有关南兵将相不和的消息不实的真正原因。

    原来,炎帝死后,共工和刑天瞒着蒙术密谋奇袭北兵营寨,事后三个人大吵了一架,吵完架之后,三个人一直都没再同堂议事,等等这些消息全都是实情,只不过这些都是表象而已。

    事情的真相是,当时蒙术跟共工和刑天大吵了一架后,回到自己帐中便独自寻思道,事已至此,跟两位将军再怎么争吵也没有用了,若是闹得将相不和,就正好给了敌军以可乘之机,真要因此耽误了军务,到时候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必要及时消除他们将相之间的矛盾。

    蒙术心想,矛盾的消除,指望共工和刑天两位将军主动登门来给自己道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两们将军并非不能顾全大局,只是因为性情刚烈,能伸不能屈。如此一来,就只有委屈自己了,主动与他们和好,方能共谋征伐大计。

    蒙术心里这么想着,当即便欲前去找共工和刑天道歉,表达和解之意,但刚走到营帐门口却又折了回来。

    蒙术又寻思道,将相不和必然会给敌军以可乘之机,这个简单的道理北兵力牧和大鸿等人不会不知道,所以,何不将错就错,一方面,在表面上继续保持自己跟两位将军不和的状态,迷惑敌人,促使他们做出错误的决策;另一方面,则派人私底下向共工和刑天表达和解之意,然后大家齐心协力,共谋此计。

    于是,蒙术写了一封信交给手下,让手下把信送与共工和刑天,并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地转述给两位将军听。

    共工和刑天看过来信,又听完来人对蒙术想法的转述后,内心里被深深地触动了,一方面是对蒙术人品肃然起敬,另一方面却是对自身的种种行为甚感羞愧,二人当即便叫来人回去转达他俩愧疚之心,并表态道,今后一切事务都听从蒙术的安排,再无二话,再无二心。

    蒙术得到两位将军的表态后,心里十分高兴,便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首先,继续保持自己跟两位将军不相往来的状态;然后,让手下的人散布消息说,军中因为将相不和致使军务荒废,军队因为士气低落导致疏于防范;接着,就又令共工和刑天二位将军,外散内紧,暗地里加强各处营寨的防御。

    同时,鉴于前番偷袭北营一役,烧毁了北兵的粮草库,所以,蒙术又特别加强了对自身粮草库地的防范,专设一支伏兵于粮草库地外的山林里,日夜监视库营的动静。

    蒙术精心布下了一张巨网,就等力牧等人前来自投罗网。

    而当时的力牧雪耻心切,在听到南兵有隙可乘的时候,自然是喜出望外,根本没有心思去仔细甄别消息的直伪,结束不仅中了蒙术之计,还因此而丢了性命。

    颛顼听完哨探的汇报之后,不仅由衷地感叹道:“蒙术不愧为一代名相,不仅足智多谋,而且高风亮节,堪称万世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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