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提亚,宝物库。

    “喂,快点!搬些有价值的东西!”

    “回基祖瓦德纳之后这些财宝够我们花一阵子了!”

    “胡说什么!殿下如果知道你这么多嘴的话,小心……”

    烟熏火燎,刀剑相加,杂乱的交谈声越来越轻,躲藏在水缸之中的夕梨终于忍受不了的站起起来,张口咳嗽吐出清水,一脚跨出半人高的粗糙瓷缸,脚步有些虚浮,身体软软伏地,靠在冰冷的水缸边,对着逶迤一地水渍,嘴角轻微的扯出一抹苦笑。

    有些迷茫而疑惑的目光环顾在四周,宝石、金币、玻璃、器皿、香料……倾倒了一半的木箱上带着明显利器破坏的伤痕,想到刚刚紧迫万分的情况,夕梨就不由的感到心惊,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战争代表了什么。

    战争……怎么可能是为了和平!唯有利益才是驱使人前往战场的根源。

    夕梨清楚的知道刚刚远去的那些人并不是米坦尼的驻军,而是之前刚刚投效到凯鲁王子帐下的基祖瓦德纳人士,不,怎么能仅仅将这些与敌军一样烧伤抢掠的人完全归咎于曾有过反叛之意的基祖瓦德纳呢,他们效忠了凯鲁王子,他们归属于西台……

    ——不存在所谓的正义和邪恶,所谓的战场,就是这样满满污流的*和血腥。

    有那么一瞬,夕梨有些痛恨凯鲁王子不能约束自己的手下,但是却又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的不作为,毕竟,下达攻城指令的凯鲁王子也不会料到会出现的情况吧,只要是人类,谁能够保证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动心呢?

    事实上,就算是同属于基祖瓦德纳人,但在这场战场中,一部分目前归顺在米坦尼帐下,而剩下的另一部分则在上次战争之后归属于西台中,然而,这个时候的夕梨却全然没有料想到这一点,而是潜意识的将这些人归属于凯鲁王子的手下,不过,这也并无道理。

    毕竟,凯鲁王子在夕梨面前亲自下达了让奇克力火攻马拉提亚各处武器库的指令,所以,这个时候烧伤抢掠的人怎么看都是西台这一边比较可疑吧,就算是米坦尼中同样有基祖瓦德纳人,但是米坦尼难道会选择自己烧了自己的地方吗?

    夕梨完全不觉得米坦尼这一方会做下如此愚蠢的事情,然而,一直处于比较干净单纯环境中成长的她显然不曾想过基祖瓦德纳人乘火打劫以及米坦尼破釜沉舟的可能性,对于战争的黑暗面显然她还认知的过于片面。

    虽然潜意识中已经认定这是西台一方,然而,西台一方也并不保险,毕竟在夕梨看来会做下这种事情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而西台一方还有娜姬雅王妃隐蔽的参手,说不定这些基祖瓦德纳人是被王妃给收买了呢?

    甚至,在做出这样的想法之后,夕梨心中反而觉得舒服了一些,毕竟,如果一直相信的凯鲁王子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目前还不在夕梨的心里承受范围之内,她将能够回来的一切希望放在了这个人身上,如果凯鲁王子并不是一个真诚的、愿意帮助他人的好人,那么……

    夕梨不敢多想下去,觉得如果认定了凯鲁王子是完全不顾人命的冷血之人,如果对方只是利用自己而从没有想过帮助自己回家的话,比起崩溃来,她可能会怨恨给予自己回家希望的凯鲁王子吧。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假想,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不让龙之眼落在娜姬雅王妃手中!

    眼底的迷茫在这一瞬全部驱散,坚定在眼眸之中闪闪发光,夕梨不顾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衣服,开始执拗的翻找在一堆宝物之中,然而就算是已经被一切抢过一层,但是实在是太过于庞大,就算是如此,还剩下十之*,更是在那些人的抢掠之中把一切东西如同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想要清扫实在是困难重重的事情。

    而就在夕梨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刻,突然从她的背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夕梨小姐?!”

    “啊……是你啊……”

    夕梨顿时吓了一跳,仿佛触电般将手中的的宝石扔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声音的对象似乎是西台军队中的神官,她转过头,面对那一张与修达有几分相似、纯净精细、噙着悲天悯人的面容,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夕梨有些尴尬的将眼睛不与对方对上,声音也像是怕惊扰一般轻柔了一些:“夏尔曼神官,我……”

    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夕梨又像是录音机卡壳了一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接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微微皱了皱眉担忧的问道:“说起来,身为神官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你应该回去——”

    “这对于身为王子侧室的你来说同样危险。”乌鲁西轻轻勾起嘴角,柔和的声线如同春风温柔的吹皱一池湖水,眼眸放的更加的亲和,衬着整张精雕细琢的面容更加惑人的圣洁,让人不得不心生贴近放松之感。

    面对乌鲁西这样的态度,夕梨也不好说出拒绝的驱散之言,犹豫了一会儿,想到时间紧急,然后也抛弃最后一丝迟疑,反而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看管着,对了,夏尔曼神官,你要不要来帮我?我正在寻找东西。”

    “……找东西?”乌鲁西垂眸,语气柔软的拂过,看不出没有任何不对劲,就像是只是单纯的疑惑。

    而夕梨对于乌鲁西也没有怀疑什么,反而抬起手臂,伸出双手在虚空中做出比划的姿势,一边极尽可能的解释说:“嗯,应该像是这么大小的箱子,不过,也不一定是在箱子中吧,唔,反正是方形的印章摸样,上面有龙的图案……”

    等夕梨解释完之后,乌鲁西神情温柔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开始分开来一起寻找龙之眼,而最终由夕梨在装满了小麦的布袋中发现龙之眼,她有些兴奋的将龙之眼放在手心之中,然后兴高采烈的说道:“一定就是这样!太好了,终于找到龙之眼了!”

    “嗯……终于找到了。”

    乌鲁西从后方伸手劈向夕梨的后劲,看着夕梨软倒在地的摸样,从头到尾都是一丝不苟的温柔,连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袍都没有一点凌乱,整个人就像是参加一场被无数人祷告参与的祭典,温顺的神色一点也看不透刚刚作出偷袭这种手段。

    ——就在这瞬间。

    “!!”乌鲁西惊愕的扭头。

    地面上冰冷的水渍早就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作透明的手掌形状,攀附在双脚之下紧紧抓住脚踝,流动的液体在这瞬间由紧缚的手掌演变成锁链的形态,轻浮的液体顿时变成千钧万重,沉甸甸,仿佛真实的铁质锁链一般牢牢将乌鲁西锁定在远处。

    而也就转眼之间,乌鲁西就已经明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瞬的错愕已然消散,恢复原本温和的淡然摸样,他张口,就像是无奈一般对着虚空说道:“修达殿下,你这样辜负王妃的希望独自跑到战场上,真是太任性了。”

    这语气并不如乌鲁西对待夕梨那般温柔的让人放松警惕,不过倒是远比之前显得情真意切,饱含着一种长辈对待不知事后辈的提点和劝告,相较而言,倒显得乌鲁西刚刚对于夕梨的那一丝温柔可亲显得格外虚假。

    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人回答,就像是乌鲁西在演一场独角戏一般,然而,乌鲁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或不满,垂下眼眸,轻皱眉尖,生生叹息的神态显得有些苦恼:“……你在让她伤心,这不应该是殿下你做的事情。”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满身水汽的修达抬脚坐在水缸的边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又不知道究竟呆了多久,神出鬼没之中增添了一种悠然的神秘感,抬着下巴睥睨着依旧被自己困住的乌鲁西,孔雀蓝的眼眸忽明忽暗的变化,阴翳爬满华贵的面颊,此刻,正压低了声音,不同寻常的喑哑口音就像是从喉间低吼而出,咬牙切齿的就像是在咯咯作响。

    “你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乌鲁西!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诱惑了我的母妃,但是,你给我牢牢的记清楚一点,我的父亲是西台国君苏庇路里乌玛一世,而不是你乌鲁西·夏尔曼!就算整个皇宫都在传我是你的亲子,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会有如此的金发和眼眸,完全是因为父王的母亲——我的祖母——是从北方王族嫁过来的,我·绝·不·可·能·是·你·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复更中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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