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处断壁残骸都让胡雪儿一阵心伤,墙壁上利器留下的刻痕记录着当初战争的激烈与残酷,胡雪儿伸手抚摸墙壁,抚摸着每一处深刻石壁上的刀痕,胡雪儿就想起当初狐岐山修炼的美好时光与战争时兽妖血洗狐岐山的惨景,这里曾经是温馨的家园、梦,编织的地方,却成了古老战场的遗迹,昔日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如今破碎不堪、蛛网错结,荒凉已久。

    站在大殿中央的胡雪儿,望着上首那个被凶阎罗用阎罗棍砸碎的宝座,依稀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狐族老祖先坐在宝座之上,飒爽的英姿,殷切的教诲,胡雪儿轻轻跪下,深深叩首,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我们走吧,去墓冢祭拜一下。”江孝文双手轻抚胡雪儿的双肩。

    胡雪儿轻轻的点了点头,二人相扶着向云峰山走去,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云峰山?若不是这天道不稳,妖魔猖獗,他们已经可以享受孙辈带来的欢乐。却不知现在他们的孙儿流落到了何方?出了天魔潭的这些日子,江、胡二人便感觉这欠下的十多年光阴似乎已经加倍偿还给了上天,鬓角间渐渐生出几根白发,好似几日间苍老了许多年,前几日二人还不以为奇,但是后来却发现二人的眉宇间都生出皱纹来,好像真的是老了一般。二人顿觉光阴短促,所以别了正道众人一行,决定赶回狐岐山来祭奠一番,唯恐今后稍有差池,留下终生遗憾。

    二人相携走出残殿,望着远处粗壮参天而树叶繁茂翠绿的梧桐树,二人互相对望,相视一笑,而胡雪儿沉浸在悲伤中满是苍白的脸颊间却似乎有了些许红晕。狐岐山惨遭蹂躏,而那颗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梧桐树却得以保全完整,不损分毫。

    “还记得当初的第一次见面?”江孝文轻声问道。

    “当然。就在那棵树下,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是多么的美好,第一次有了人间的情爱。而立誓一定要修炼成人”胡雪儿还记得就在那棵树下,自己偷窥这个外面世界来客的样子。还记得树下江孝文为胡雪儿讲着江湖趣闻,博取胡雪儿欢心的场景,而也就在那棵树下见证了二人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一时传为江湖佳话。

    人若悲伤事太多,就不会去在意人生短暂。而这二人却并不在意这光阴的迅速流逝,暂时抛却了江峰被打入九幽之地的悲伤与芸瑶不知所踪的担忧,慢慢的沉浸在二人世界之中。

    爱情是什么?心灵莫名的惆怅,泪涌不止的冲动?还是如歌如泣情感的呼应?说不清,道不明,所有的潜台词似乎只有岁月能读懂。世事从来如此,但真情渴望拥有那份真诚挚爱的岁月。在她在他的怀抱中可以随意地对他倾诉、惬意、自在,而他能静静聆听。而他也能在她温柔的抚摸下逐渐融化,敞开心扉。他用他那渊博和善解人意的观点来为她解开迷茫、困惑,两人真诚面对面的交流那份真情。无须掩饰压抑。因为在情愫的托付中,相爱的人可以相拥相拌走过那一段难望的岁月,有缘获得那份温慰的解脱,也许这就是永恒,在岁月中永久相守、依存。总有一天这样的岁月会来到,化为无穷无尽的祝福恒久不变的对相爱的人纯真情爱祝福。总有一天,他们会得到这份真实、这份真挚。

    二人情不自禁的走到巨数之下。伸手触碰那苍老但是依旧坚韧的树皮,轻手抚摸,仿佛在抚摸一张古老布满沧桑的容颜,那容颜经历了多少岁月,记录了多少历史,而现在依旧执着的在此守候。守候一方沃土。守候一座残殿。

    二人抚摸良久,而那树叶突然间起了变化,仿佛二人的变化一般,似乎较二人更甚,瞬间由绿转黄。继而变枯,然后被山风一吹,纷纷落下,二人大惊失色,赶忙收回双手,怔怔对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环顾四周,却发现整座山都好似经历着蜕变,仿佛失去了生机,一瞬间盛夏变成了秋天。

    二人赶忙向后山走去,远远看见后山上墓冢方向,不断的有白光向远方射出,二人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赶忙运气功法,迅疾如飞的奔向云峰山上查探。

    二人走到墓冢近前,发现一个个狐形光芒从墓冢中射出,仿佛是墓冢中藏匿的灵魂被什么吸了出去,看着昔日同伴的灵魂奔向远方,胡雪儿不知道他们是去做什么,只能怔怔的观望,伸手抚摸,一个个熟悉的感觉从手指尖划过,这些灵魂似乎要留下什么却什么也没能留下,人鬼俩隔,相互间怎么能读懂各自的语言。

    风卷起落叶扬起到高空,而后又落下,好似山中有灵,正在对着灵魂飞渡的墓冢哀诉,居住了千年狐族的狐岐山,好像要易主一般,正在宣泄着无声的愤怒。草木不言,心所向之,其心可见。

    灵魂飞渡多时,终于归于沉寂,而那风也已落下,望着巨大墓冢,胡雪儿知道那是芸瑶收敛狐族尸骨堆垒而成。胡雪儿当然认识芸瑶,自芸瑶出生,胡雪儿就认识她,因为芸瑶与江峰是一天所生,老祖先看着两个孩子欢喜异常,当时就钦定了芸瑶与江峰的婚事,‘日后二人长大,芸瑶当许给江峰。’老祖先亲口允诺,如今二人早已成为夫妻,却不成想二人命运如此曲折,竟不能共享夫妻恩爱之乐,真是可悲可叹可怜。

    二人祭奠完毕,话说女人总是善于情感表达的,而男人却总是隐藏起来自己的情感,表现的却是更加坚韧顽强,而内心的脆弱谁人能知?胡雪儿自然伤感一番,而江孝文却显得相对稳重一些。江孝文不说,胡雪儿也知道丈夫心中所想,虽然表面看不出悲伤,其实内心早已经波澜起伏,同自己一般无二。

    二人起身走到芸瑶曾经居住的茅草屋查实探望,茅草屋虽然简陋,但是配上山中风景,却也如隐士的住所一般,潇洒不羁。草屋有些残破,残破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兽妖的侵扰。几天前还住在这里的芸瑶,此时屋中却是桌椅散乱,草木飘洒一地,桌椅间更是血迹斑斑,可见当初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此时人影无踪,连个尸首也不曾留下,不知道当初结果,不过兽王既然已经得到了龙魂珠,芸瑶怕是凶多吉少。二人不由得再次为芸瑶担忧起来,还有那似乎已经出世了的孩子。

    二人简单收拾一番,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二人一天不曾休息片刻,虽是修真炼道之人,不觉得有些乏累饥饿,胡雪儿找寻片刻,发现屋中日常用品俱都完好无损,更有许多储粮,看来芸瑶生活的并不拮据。简单拾了些干柴,生火煮饭,不多时,一锅香喷喷的饭菜便准备齐聚。

    江孝文看着桌上的饭菜,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也不管菜的凉热:“哇,真是太好吃了,真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菜,这情景似乎只在梦中见过,与你辟谷隐居,男耕女织,吃你做的饭,此生足矣。”说完不住的狂吃起来。

    胡雪儿看着丈夫的吃相咯咯的笑着,听他说完转脸嗔怒的瞪了江孝文一眼说道:“你呀,就是这样胸无大志,否则你爹怎会那么生气,拼命阻挠你我的婚事?弄得我未婚先孕,现在都没有个名分。”。

    “人各有志,我只想要这样的生活,却不愿卷入世间纷争,老头顽固,最后他不也低头认错,要我们回去吗?只是苦了你了,我欠你的,今后好好还你。”

    “我不要你还,你待我好,我就知足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世道却不是你愿不愿的事了,话说爹爹葬身何处,你可知道?”

    尽管父子矛盾重重,但是仍旧是父子,想起父亲、哥哥被江孝功杀害,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愤怒,更有父亲哥哥尸首不见,不知葬身何处,真是怒发冲冠,不自觉的停下了碗筷,抬头怒视着北方。

    胡雪儿知道提起了丈夫的伤心事,赶忙劝慰:“文哥,别生气,过几天,我们一起找你那二哥为爹与大哥报仇。气坏了身子可没力气报仇了。”

    “他不是我的二哥,他是禽兽不如的畜生。”江孝文听了胡雪儿的话,心中稍微宽慰不少,但是依旧愤怒道。

    “对,对,他是畜生,你干嘛与他一般见识,到时候像狗一样宰了他祭奠爹与大哥。”胡雪儿同仇敌忾一般恨恨说道。

    “到时候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决不饶他。”江孝文余怒未消的说道,手中却拾起碗筷,迅速的清扫着战场,口中还连呼好吃,贤妻手艺绝伦的话。

    胡雪儿摇头苦笑,丈夫这种恩怨分明、洒脱不羁的性格真是像老小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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