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川苦笑着想:顾绾宁真的选了个好时机,众目睽睽之下,众多新闻界人士的有目共睹之下,她充分将一个女人该有的骄矜与泼辣发挥到了极致,也成功诠释了一个女人所有的恶劣脾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要跟他离婚,毫无顾忌地抛出一枚又一枚重磅炸弹,炸得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镁光灯疯狂闪动着再也没办法停下。

    于在场少数媒体而言,季薄川本就低调,回国之后就更低调,而且也算得上是临危受命接手寰宇,在出任寰宇ceo之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将集团内务整顿清楚,各种不明不白的暗账裙带关系再也不复存在,媒体对这位金融界新贵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了,甚至包括他的私生活,曾经多少记者在他可能会出现的各种会所蹲守。

    却全都无功而返。

    因为他压根没有能够拿来报道的所谓“私生活”,什么花边新闻,什么高调应酬,这些富家子弟名流贵族应该玩的游戏,全都与他无关。

    郝劲曾经是这样说的:单调到乏味,刻板到毫无新意,一周的日程早在周一都安排妥当,非紧急绝不修改,明明三十几的年纪,却活得像个老人——这就是季薄川的生活日常。

    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已婚?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样一位克己禁欲的大资本家,竟然娶了个精神病妻子,如今他妻子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不可开交?当事人的感受早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季薄川的反应,顾绾宁的言行,全都被剥离了感情的外壳,被一双双探究的眼睛反复审度,在场媒体无一不在算计着怎样才能够抢占这个大独家新闻。

    再精彩的大戏,总是要落幕的。

    季薄川不可能再任由顾绾宁这样闹下去,平白给人话题,事实上顾绾宁也没有力气再“闹”,季薄川已经无暇分神去管媒体会怎样报道了,他迅速将顾绾宁抱上车带回了家,打电话给了顾绾宁的家庭医生,医生过来看了顾绾宁的情况,给她打了一支镇定剂,说她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事,肚里孩子也没受到影响。

    季薄川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胡乱撤掉领带,脱下皮鞋和西装,换了身居家服,先去放水洗了个脸醒醒情绪,然后才去厨房给顾绾宁热了碗糖水,端出来递给她:“先喝点糖水润润,不然明早起来会嗓子疼。”

    顾绾宁重重一拂手,装糖水的小碗被立刻掀翻在地,摔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没碎。

    她通红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你现在很失望是不是?医生没有如你所愿说我精神病被害妄想症,你很失望是不是?”

    季薄川唇线紧了紧,沉默了片刻盯着她,最后屈身在她身边坐下,他屁股刚一挨着沙发,顾绾宁连忙如避洪水猛兽般挪开,挪到了隔壁单人沙发上,她一个人盘踞着一方沙发,警告而防备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受尽惊吓的猎物,正恐惧着猎户手上的屠刀。

    “绾宁,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我们再好好谈行不行?”季薄川没再靠近她,也没有再自讨苦吃地去看她的眼神,因为自知她眼中的防备会刺得他心口闷疼,只微沉着嗓音说:“跟赵倩的事情我可以说清楚,你别跟我赌气,我们有什么事就说清楚好不好?你再这样闷着气,以后生出的宝宝不好看的。”

    “我不要跟你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顾绾宁开口坚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担心宝宝以后真的会不好看,低首轻轻皱起了眉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季薄川投过来的眼神,她连忙拿开了手,一眼瞪过去:“你巧言令色,有的是借口敷衍我,我说不过你,也受够了你,今天你要是不离婚,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情绪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神胡乱四处环视。

    顾绾宁铁了心要离婚,但她现在脑袋清醒下来了,这次纯粹是吓唬他的,因为她不敢寻死,至少她目前一点都不想死了,因为肚里的孩子是她的寄托,有了孩子,她可以抵抗所有艰难的困境,躲开所有会让她身处险境的人,季薄川就是其中之最。

    顾绾宁怕极了他,因为他害惨了她。

    “绾宁。”一听她开口就是‘死给你看’这种句式,季薄川半点不敢将她的话看成是虚张声势,更不敢气愤地出言激她,但他心里又着实气愤——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手上紧紧捏着一个胀鼓鼓的气球,你明知气球就要爆了,可却偏偏还有人反复喊你捏紧点,捏紧点。

    顾绾宁就是那个声声逼他捏紧点的人,让他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季薄川半辈子都鲜少有此刻这种尴尬无言的时候,仿佛说什么都是错,不说话就更是错上加错,一辩解就会迎来她烦躁又委屈气愤的表情,不辩解却又只能默认离婚。

    可离婚是要他的命。

    季薄川只能放低声音试图跟顾绾宁讲道理,尽管知道她根本就是蛮不讲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愈发软声说:“绾宁,你自己想想,事发原因是在你身上,你先撒谎骗了我,明明你跟小潜厮混……我是说你跟他在一起大半个下午,是你先骗了我说去见同学,这样我生气也是无可厚非。”

    顾绾宁说:“你比我厉害,你总有借口为自己开脱,总有理由将我立于狼狈之地,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说我怎么不好都可以,横竖你是不会跟我过的了,横竖我们不能在一起过的了,我们现在就带上证件去民政局。”

    说着,她激动地就要去找齐证件上民政局离婚,匆匆回了房间四处乱翻。

    季薄川怎么会让她翻到,早在刚才一进屋,他就将所有该收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现在一看她果然不会消停,他终于忍受不了,顾不得会激起她的反感,季薄川伸手拉过顾绾宁东翻西找的双手,在她又要大吵大闹之前,他连忙率先一步松开了她,语气恳求地说:“绾宁,你要离婚,逞一时之气,可你总得为咱们的孩子想想,你难道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医生都有跟你说过,孩子要在父母陪伴下才能健康成长的,否则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心理创伤,你当时听得很认真的,还记了笔记,你都忘了?”

    “你何必这样骗我。”顾绾宁凉凉地看着他,一手轻轻摸了摸肚子,声音冷极了:“你何必拿孩子来吓唬我,它现在才多大,等它生出来了,你不在它身边,不代表孩子就没有爸爸。”

    “你什么意思?”季薄川脸都绿了,觉得跟她完全没办法正常对话,他死死盯着她理直气壮的表情,呼吸都因为怒气而显得急促了几分,沉着声音问她:“顾绾宁你什么意思?你敢让我的亲骨肉叫别人爸爸试试看?”

    顾绾宁语气比他还更难听:“离了婚了你就管不着。”

    “离了婚你连孩子一根头发都看不到!”季薄川怒火烧得肝疼,恨不得一口咬死她,气急了大声说:“顾绾宁,别怪我没提醒你,在离婚之前,你最好找个律师打听清楚,或者长点心学学法律,多少了解一下相关案例,看法院究竟会将孩子判给谁,否则别等离了婚再哭着来求我!”

    他大声说玩,顾绾宁静止了一会儿,通红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死死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可恶的陌生人。

    “绾宁,”季薄川见她这反应以为她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不自觉放缓了语气,将用在商场上的那一套搬上来,软硬兼施:“绾宁,我们别再计较谁对谁错,这一次就这样算了好不好,赵倩的事情是我没处理好,但她真的是意外出现在机场的,你找上门去闹也闹过了,风头也让你出尽了,现在你也知道我跟她没什么,想想咱们才两个月大的孩子,别再把离婚挂嘴上行不行?”

    季薄川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这样低声下气过了,这种他原本以为的稀有状态,在跟顾绾宁在一起之后,渐渐成了他的常态——他每一次的退步,都自然得好似本能。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底一窒,伸手绕过她腰际,季薄川轻轻将顾绾宁锁在怀里,在她耳边小声问:“绾宁,肚子有没有不舒服?今天的汤还没喝,我重新再去热一碗吧,你到客厅等我好不好?”

    温柔得好似刚刚大发脾气的人不是自己。

    “季薄川,”顾绾宁推开他,眼泪落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真让我恶心。”

    狠狠甩了他一巴掌,顾绾宁迅速出了房间,冲进隔壁之后,隔壁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房门关上的时候,顾绾宁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她自己也烦也腻,也知道他是在对她极力忍耐,这无关矫情,她不想跟他这样矫情,装作看不到他的有意示好,看不见他对她的在乎,可是一想到他的这种“在乎”,是源于一个正常人对一个精神病的无条件怜惜与纵容,她心里那团灭不掉的火焰又会瞬间窜上三尺高,梦魇一样折磨得她不得安宁。

    离婚,

    顾绾宁只是,想在耗尽他最后一丝热情之前,能安然无恙地退场。

    “绾宁!”敲门声咚咚咚地响起,季薄川恨不得立刻就能破门而入,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房间会出事,不断大声叫她:“绾宁你开开门,有什么事情开门说,别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好不好?”

    顾绾宁蜷缩在床上,抱着冷冰冰的抱枕,盯着颤动的房门不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们看文愉快么么哒!~\(≧▽≦)/~啦啦啦

    你们猜猜看作比的帅脸为什么永远辣么棱角分明毫无多余赘肉?哎哟因为都是被他老婆给打粗来的啦!每日一巴掌,帅比一万年!~(^_^)~

    ps:最近几天不能日更,大家就在晚上七点来刷一次就好了,能更新的话就一定是在七点,不能更新就是没有,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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