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绾宁回了别墅,意料之中地没见到季薄川,这场面就跟他们从前那次吵架一样,她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扫过空荡荡的四周,越来越烦躁,越来越烦躁。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一不如意他就丢下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顾绾宁脑袋一阵阵发疼,她摸了摸肚子,宝宝很安静,虽然只是怀孕初期,但的确更容易疲倦,她走到厨房热了点汤,食不知味地喝了下去,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又一次看客厅正墙上的挂钟,都晚上十点了,季薄川还是没回来。

    顾绾宁莫名有些委屈,她捏紧了手机,一个人在沙发上沉顿很久,眼神在偌大的客厅漫无目的地游弋,无意间就红了眼眶。她并非蛮不讲理,知道是自己今天撒了谎,他生气理所当然,可她自己心里又会止不住想:他从前多少次都能让着我,如今我都怀孕了,他难道不能再让我一次?就算我说了谎我是不对,可是他为什么不能听我好好解释好好道歉?为什么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地消失无踪?

    她的想法向来是围着自己转,哪怕明知道自己有错也会埋怨别人不肯原谅,有理的时候更是处处不饶人,多少年都是如此,鲜少有人能忍受,季薄川知道,她周围的人知道,偏偏她自己不知晓,还虚荣地给自己挂上善解人意的委屈名头。

    顾绾宁还是拨通了季薄川的电话,出乎意料的,电话被很快地接起,听到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蓦地喉咙一哽,险些就这样哭出声来,压抑着声音问:“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你到底丢下我一个人去哪儿了?”

    季薄川这次没有耐着性子哄她,但语气并不坏,却沉静到僵硬:“机场,我送妈去机场了,她今天回法国。”

    顾绾宁一顿,连忙捧着手机紧张地说:“妈妈要回去了?怎么没跟我说?”

    “我要怎么跟你说?你贵人事多,左一个同学右一个饭局,还能记得此外的事情?”季薄川声音冷淡,一开口就压抑不住憋了大半天的闷气,冷冷道:“对了,倒是忘了问你,今天跟‘同学’相处愉快吧?既然关系这么好,随便吃顿饭都是大半天的话,那不如叫你‘同学’来家里坐坐?”

    语气自然算不得好,简直难听极了。

    “你何必这样讽刺我。”顾绾宁听着他的冷言冷语,心里酸涩,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小心翼翼地握着手机说:“你知道我是在说谎,我没遇到什么同学,今天下午我就请了假,是去见了小潜,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你也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季薄川率先大声阻止了她的各种狡辩:“顾绾宁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我就知道你总是有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你总是用无数的借口来掩饰你的不负责任,你甚至总是瞒着我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见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绾宁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紧张地四处环顾,感觉似乎有无数双冰冷的目光死死环绕着她一样,每一双目光都冷酷似刀锋,伴随着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一刀刀割在她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就要反抗,冲着手机大声说:“都是胡说八道你都是在胡说八道!小潜是你亲弟弟怎么莫名其妙?我见他是为了感谢他救了我的命怎么莫名其妙?你才是莫名其妙!”

    凶狠地说完她自己又难受到无法忍耐,没力地瘫坐在了沙发上,眼泪直流。

    顾绾宁失魂落魄地握着手机,耳边根本已经听不进去他在那头说的任何话了,只反复对着手机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不肯信我,都是你,你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我和孩子的死活……”

    季薄川简直能被她强词夺理到气死,怎么都不明白她的说话逻辑,她思维一下子又跳到他不管她死活去了,这期间毫无征兆的,他压抑着火气在电话里小声低吼:“顾绾宁你讲点道理行不行?你别每次都哭着跟我闹,哭多了眼泪就没价值了,你再这样就是神仙也会烦也会有脾气的!”

    机场候机大厅已经有少数人朝他投来了好奇的眼神,季薄川略尴尬,握着手机最后说了一句:“总之你别再无理取闹,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就要挂电话,顾绾宁一听他不耐烦的话语,立刻浑身紧张,连忙握着手机说:“你不要挂电话,你别挂,我不闹了,我不跟你吵了,你快点回来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会害怕,我现在头很疼,肚子也不舒服,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她心慌意乱地迅速说,语无伦次,完全茫然毫无头绪,疼吗?脑袋,肚子,浑身,好像是疼,疼到难以忍受,又好像并没有,一切都只是幻觉,仿佛五感被抽离了身体,她说什么与大脑完全产生不了联系,全凭本能,因为习惯了,多少次的多少次,她只要服软他就会收敛,就会不计前谦地跟她和好,好言哄她。

    顾绾宁哭着小心说:“你快点回来好不好……”

    季薄川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心头一软,他脸上冷硬地表情松了松,握着手机朝候机大厅外走,边走边低声对着手机说:“马上就到登机时间了,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

    “薄川!”季薄川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当时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捂住手机,却依然晚了一步。

    “你跟谁在一起?”顾绾宁警惕地捏着手机,语速飞快地说:“你究竟跟谁在一起?我听到了,我刚刚都听到了,是赵倩对不对?你现在就跟她在一起对不对?你骗我!你说了再也不要见她的你都是再骗我!”

    她情绪激动,不必面对面季薄川就知道她现在是个怎样的状态,他都已经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稀里哗啦摔东西的声音,季薄川深吸了一口气,看到迎面走过来的赵倩,狠狠皱了眉头,对着手机说:“绾宁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她事先有约,是她自己……”

    “伯母都要登机了,到处找你,你跑到外面来干什么?”一身端庄职业套裙的赵倩走到他面前,诧异地看着他,季薄川现在根本没办法再捂手机自欺欺人,那头顾绾宁已经大哭起来,反复质问,候机大厅外人来人往,着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季薄川心一横索性挂了电话,拉扯着赵倩到了大厅一角,冷下脸问:“谁让你来送机的?我以为我表达得够清楚了,我们只是单纯同学一场,一点多余关系都没有,绾宁才是我妻子,是我孩子的妈妈,她脾气不好之前对你多有得罪是她的错,我已经代她像你道过歉了,再这样纠缠不清有意思?”

    纠缠不清?他用了这样一个侮辱女人的词汇,全然没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理智与风度,将各种低贱下作的帽子往她头上扣,赵倩意料之外地盯着他,仿佛看陌生人一样地盯着他,她想,如果不是他此刻被那一通电话气昏了头,那就是她这么多年看错了人。

    季薄川却从始至终神情不耐,半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的意思。

    良久,赵倩眼眶红了红,低声说:“你误会了,我没别的意思,伯母从前对我不错,我今天只是单纯来送送她而已。”说着她轻舒了一口气,笑得有些苍白:“再说你未免太自持甚高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下去,更不屑委屈自己做小。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娶了那样一个女人,这不像你的风格,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实干家。”

    她曾经以为,记忆中那个严谨到连着装都常年一丝不苟黑白配的男人,那个肃冷到每一丝笑容都是刻意到僵硬的男人,会有着高不可攀的择偶标准,即使不要她,也会选择一个出身高贵、能力卓越,再不济至少是温柔娴淑的女人做妻子,那么她至少输得心服口服。

    可是顾绾宁算什么?她连花瓶都不够格,说是无理取闹完全是抬举了她,她的所言所行,所作所为,简直就跟神经病没半点区别,毫无一个女人所该有的气质可言。

    “她哪点好?”赵倩骄矜自负,临转身离开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季薄川:“顾绾宁究竟哪点好?就因为习惯了,所以就要一辈子迁就这种习惯,哪怕它糟糕到让你一次次失望?图什么?你究竟图什么?”

    赵倩毫无情绪地笑了笑,眼神讽刺地看了沉默不语的季薄川一眼,转身离开候机大厅。

    季薄川原地沉顿片刻,然后果断摸出手机给了祝清电话,说临时有点急事不能亲自等到她登机了,随即大步前去取车,上了车一路无声地朝着家里赶。

    季薄川没跟赵倩辩解,并不是理亏无言,而是因为觉得这样的辩解没意思,他没必要对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掏心掏肺解释自己跟顾绾宁之间的复杂关系,更没必要对一个女人说他有多爱自己的妻子,这无关风度,更无关体面,就只是单纯连开口都懒得而已。

    季薄川现在终于看清楚,不是对的人,他连一个字的吝惜。

    路上,他忍不住又给顾绾宁打了个电话,想象中她接起电话就哭闹的熟悉场景并没有发生,这一次是提示关机,季薄川有些隐隐发急,车子一再提速,拨号连续不断,可每一次传来的都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她没再接电话,一次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们看文愉快么么哒╭(╯3╰)╮

    今天好苦不想说话了,默默跳个脱衣服给泥萌看吧,看完请为作比安静点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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