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柔认为这辈子经受的最大耻辱,就是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说自己想要大解。她自己将自己气得半死,气恼地在洗手间走来走去,在镜子中痛苦万分地看着自己,踌躇着走出这扇门该把脸往哪儿搁。她趴在洗手池前,洗了一遍又一遍手,来来回回擦了好几次,可一走到门口,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打不起劲来。

    他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你是不是准备呆到明天早上?”

    她抓狂地在心里大叫一声,黑着脸打开门,看见走廊上的他,立刻低下头来。

    “我好多了,谢谢白院长,我先回去了。”

    刚想脚底抹油,胳膊却被他拽住。他拖着她走到卧室,指着桌上的玻璃杯。“喝掉再去睡。”

    嗯?纪柔拿起杯子,满满一杯乌黑的液体,她看了一眼白仲林,收起疑惑的目光,咬了咬牙将它灌了下去。

    甜甜的,一股清新的草药味道,虽然颜色怪吓人的,味道倒还可以。她一口气将这杯墨水一饮而尽,举着空空的杯底,舔了舔嘴唇。

    “这是什么?”

    “家兄秘制的养胃排毒汤。”他低下头,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你今天吃太多了,一次恐怕还不够。”

    你!!!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腹中又开始了一片翻涌,纪柔脸上又是一阵纠结,她迅速冲向洗手间,砰地一下关上门。她觉得今晚简直是世界末日,他刚才干嘛还死死地看着她!!干嘛!

    折腾了两三次,腹中胀痛感终于消失殆尽,她浑身乏力,疲惫地回到房间,抱着棉被沉沉地睡了。

    此番睡下,居然异常香甜,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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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明媚的阳光将卧室照亮,纪柔睁开眼,她看着窗外,秋天天气总是格外清透,今天是周六,天空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抓起手机,一看表,已经八点半了。与小橙约好去爱芝小屋的,再不抓紧要迟到了。

    她急忙打开衣柜抓起衣服换了起来,门口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她匆匆忙忙扣好衣服打开门,见到白仲林泰然自若地站在门口,还未他开口,她似乎反映过来什么,立刻将门推上。

    可院长显然反应更快,他迅速地挪了半步抵上门,一手环抱着手肘,一手轻轻撑着房门。“你这样很没礼貌知道么?嗯?”

    “我。”她急忙转过头,用手指顺了顺凌乱的头发。“我没洗脸、没刷牙、头发也没梳,有碍观瞻!!白院长你还是在外面等一等。”

    “我不介意。”他站在那边,纹丝未动。

    “可是我介意!”她不敢回头,径直走向洗手间,立刻将门锁上。

    他站在原地挑了挑眉,有碍观瞻?!嗯?她居然找了这么个破借口。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有一幕:

    第一次见面时,她深醉不醒,满嘴喷着酒气,妆容全部晕染,不知羞耻地往他身上贴,还把上衣给脱了,嗯。

    第二次见面时,她穿着沾满灰尘的施工服,宽大的领子内脖子上汗如雨下?哪有一点儿女孩形象。想到工地,他浅浅地皱了皱眉,心里隐隐地痛了一下,她倒在钢筋堆里,脸上、头发上布满了泥灰,就像一个小泥人一般失去知觉,令他知道什么叫不知所措。

    再后来,她捧着薯条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口水淌了一脸,她当然不知道是谁帮她细细地擦干净了嘴角,谁将她轻轻放在自己的小床上。

    ......

    而现在,她居然还想在他面前扭扭捏捏说什么有碍观瞻,他暗自觉得好笑,纪柔,在我面前,你还想谈形象么?

    等到她再出现,已是梳洗完毕,半长的头发用皮筋扎了个小小的尾巴,小脸更显得清丽可人,她从来不施粉黛,他微笑着看着她,这样很好。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缓缓地走在她身后。

    “我要去爱芝小屋,哎呀来不及了。”她快步走到冰箱前寻找着面包。“白院长我不喝粥!”

    “是在虹桥那一家弃婴收留所?”他淡淡地问。

    “是啊。”她终于翻到两块面包,又拿了一盒牛奶。

    “去喝粥吧。”他抓着她的领子走到餐桌前。“熬了很久。”

    唉......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威胁的眼神下老老实实地坐在餐椅上,认命的拿起手中的勺子,软软细细的粥,有一种酸甜的味道。

    他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轻轻地说。“味道可能有点怪,加了萝卜和山楂,有助消化。”

    “味道还不错啊。”纪柔微微一笑。

    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他一早爬起来熬煮的粥,心中暖意融融。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慢慢喝,待会儿我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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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豹驰骋在都市的高架上,周末的清晨,市区的道路也格外顺畅。纪柔坐在副驾驶上,心里有些疑惑,他向来是个没有休息日的人,早上向来是他最宝贵的工作时间,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亲自送我。

    车厢里的空气有些沉闷,纪柔打开窗,车速很快,呼呼凉风灌了进来,反而有点冷。

    他看了她一眼,关上窗,打开空调,调到25度,“如果觉得冷,就说。”

    她偷偷了看了他一眼,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轻轻垂放在座椅上,看起来很放松。

    “舒适空调就是好。”纪柔使劲儿寻找着话题,“白院长开车好多年了么?”

    “嗯,快十年了。”

    “这部捷豹xj真漂亮,虽然是老款,但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像新的一样。”纪柔见过不少高档豪车,但自从第一次见到它就立刻喜欢上了。“这个颜色很独特,配上流畅的线条,真是太惊艳了,听说发动机也很不错。”

    “都说座驾和车主的气质很般配,白院长你选车的眼光真好。”她偷偷一笑,抓紧机会拍拍马屁也行。

    “嗯。”他淡淡地说。“这部车是纪总留给我的。”

    “哦.......”这样啊,她抚了抚嘴唇。“那您喜欢什么车呢?”

    “无所谓。能开就好。”他注视着前方,一脸坦然。

    纪柔闷闷地坐在车上,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趣,连男人的热门话题都没兴趣讨论。她又瞧瞧瞄了一眼,他的神情未变,其实,他总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白院长似乎很少对别人生气。”她歪着头想了想,其实这话也不完全对,如果有人说白院长脾气好,她一定第一个反对。

    “只是没什么事情觉得有必要生气罢了。”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纪柔似乎挺喜欢生气。”

    问题又绕回自己头上,纪柔显然不太服气,但她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

    “我脾气是不好。”她毫不否认。“这叫直爽好不好。”

    白仲林说:“把脾气拿出来,那叫本能;把脾气压回去,才叫本事。”

    “发脾气无非是这么几种原因:压力、情绪、心态,这些因素,有什么不好自己消化的呢?有很多事情,气头上看起来很严重,回头想想,还不是小菜一碟。”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她一声不吭的样子,继续说。“有个小孩,总爱发脾气,爸爸就跟他说,你每发次脾气就在板子上钉个钉子。小孩照做,不久板子上全是钉子。小孩想改掉坏脾气,爸爸就说,你每次想发脾气但是忍住了,就把板子上的钉子起掉。小孩照做。不久钉子全被拔起。小孩高兴地找爸爸,告诉爸爸已经把钉子全部拔起,改掉了发脾气的坏习惯。爸爸告诉他,你看,板子上虽然没了钉子,但是,还留有钉过的洞。而这个痕迹,无法抹平。 ”

    “人就喜欢图一时的痛快,过后,可以道歉,可以忏悔,但是,给对方带来的心灵上的伤害,却再也无法弥补。总有痕迹,会在适当的时候显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或许心中酝酿很久,想和丫头好好谈谈。

    她沉默了好久,不言不语。

    “明白了吗?嗯?”

    车停在红灯处,他回过头看着她的表情。

    “明白是明白。”她托着腮想了又想。“可是白院长您本事这么大,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创伤。如果我发脾气而惹您发了脾气,您到时候压回去不就行了。”

    他眯着眼看着她确信的样子,默不做声地踩着油门。顽劣的丫头,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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