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真云,收拾细软,九天派来接人了。”何千岚忙喊。

    真云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何千岚惊喜的同时,也佩服起来,本来以为关大哥会派人夜里偷偷来接,没想到他们竟然化名傲霜门,光天化日进来,叫其他名门正派知道,可少不了嚼舌头根。时间紧迫,二人也来不及收拾什么,胡乱抓了些衣物首饰,打了两个包裹。

    包裹还没系紧,一个洪亮的声音便响起:

    “哪个是何千岚?”

    何千岚连忙拉开屋门:“我是何千岚。”

    桃花一见何千岚的表情,顿时恼火,看这样子,这伙人必定是何千岚用了什么手段叫来的,怪不得真云这几日天天往外跑!她大叫一声,将所有打手都喊了来,堵在楼梯口,不让何千岚下楼。

    “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来我天蝶坊抢女人,你们傲霜门还要不要脸!当心我去报官,把你们都——”话还没说完,桃花脑后便被抽了一刀柄,顿时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何千岚,你跳下来!我们接着你!”

    何千岚便将真云先送下去,一个人稳稳地接住了真云,抬头道:“掌门人只说接你,没说接她!”

    “别管那么多,先带走再说,若是掌门人不要,让他自己处置。”另一个弟子低声道。

    于是,在一片混乱之中,十几名傲霜门弟子将何千岚与真云抢出了天蝶坊,出门便递给两名马背上的弟子,二人一个带一个,飞也似地向城门方向逃走了。余下的弟子抵挡了一阵,见二人奔得远了,便挥刀砍出一个缺口,随即狂奔出了人群,四散开去。

    何千岚在马上颠簸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来到九天山下,连忙跳下马来,揉了揉酸痛的大腿。真云连忙来到她身边,眼神怯怯地望着她。

    “几位壮士,敢问关长老在何处?”

    “别问那么多,上山再说。”一个大汉带着浓重的口音答道。

    何千岚这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按理说,关寸心是事必躬亲的人,这次行动,他没理由不在场。可是现在他并不在,众人又吞吞吐吐的,难道是有变故出现?那么今番从天蝶坊出来,究竟是福是祸?

    此时又有几个彪形大汉从山腰接下来,何千岚一看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便不敢再多问。九天山上的黑衣军那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可能丢了命去,真云在一旁已经冷汗直冒,何千岚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莫要慌乱。

    “小姐……我看他们这些人似乎不怀好意……”真云低声嘟囔。

    何千岚没有理会她,心里暗暗盘算可有什么脱身之计,但是思来想去,似乎到处都是死路。

    还没想出完整的办法,二人便被带入了山门,何千岚看了眼牌坊,只见上面写的是“傲霜门”,并非九天派,牌坊下面都是新鲜泥土,一看就是刚刚栽上的。忽然何千岚心中一亮,这门派无端地改了这样一个名字,不但带个“霜”字,从气质上看也和殷霜有几分相像,难道说此事和殷霜有关?

    “你二人在此等候一下,我去回禀掌门人。”那大汉将他们带到一处厢房。

    “小姐,咱们趁着没人,赶紧跑吧!”真云终于等到二人独处,连忙说道。

    “只是这个屋子里没人,外面全都是人,你往哪儿跑?”何千岚摇摇头。

    真云一跺脚:“这可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可怎么是好!”

    何千岚一摆手:“倒也不一定,这班人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对咱们还算客气,不妨看看他们到底作何打算。”

    “还能作何打算,肯定是把你抢来当压寨夫人了!你看这上山,一个女人都没有,和这些人日日相处下去,咱们……咱们……”

    “别胡说,人家好歹也是个门派,不是土匪窝,要行凶早就行凶了,何苦等到现在?我倒要看看那掌门是怎样一个人物。”

    真云还要说什么,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女子翩翩而入。

    “殷霜?”真云顿时站了起来,一把打翻了桌上的杯碗。何千岚却是端坐不动,微笑着打量来人。

    “呵呵,我就知道准是和你有关。”何千岚慢慢地站起身来,礼貌地笑了笑。

    殷霜道:“关寸心死了,我这信也没送到,就拆开看了,事出突然,没吓到你就好。”

    何千岚施了个礼:“请问,关大哥是怎么死的,这九天派又是怎么改成了傲霜门?”

    殷霜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去:“关寸心是我误杀的,傲霜门的掌门,就是我。”

    说罢,不想多言,摇了摇头跨出了门。何千岚愣在当场,脸上笑意渐去,真云看她脸上表情越来越可怕,担心地问:

    “小姐,你节哀顺变……”

    何千岚不言不语地愣了半晌,笑了起来,这笑容又冷又苦。

    “我去找她理论!”真云看见这丝笑容,心生不忿。

    何千岚拉住她的衣角,喃喃道:“你别去,我去。”

    说罢,她端起茶壶,仰头喝了一大口,用袖子擦擦嘴巴便夺门而出,真云刚想跟去,便被何千岚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地坐在屋里,心中满是担心。她怕何千岚一去与殷霜言语不和,遭了不测。但是何千岚喝了口水的当儿,心中已有主意。

    殷霜正在马厩照料素日,听见身后脚步声起,转回头一看,只见何千岚脚步匆匆,一脸阴沉。

    “你为什么杀他?”何千岚平静地问,但眼眸中充满怒火。

    殷霜道:“你给我信的那日清晨,他抢了我的马匹,我一气之下,下手重了些。我那时也不认识他,只当是强盗。”

    何千岚怒火未消:“关大哥为人,怎会无故抢你马匹?再说,她就是抢了你的马,便当死么?”

    殷霜冷笑一声:“你说得对,那日他见我来寻马,确实想要解释,我却并没有给他机会。不过,他如果真触犯了我,当然便该死。”

    何千岚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成大事者,自然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那是一条无辜的人命,这是天大的事!你竟一丝忏悔也没有么!”

    “笑话,我杀便杀了,虽然是误伤,却要给他跪下磕头么?无非人命一条,算得什么天大的事?”她眸子里闪出一抹寒光。

    何千岚神色微惊,向后退了两步。

    “殷霜,你杀过多少人?”

    殷霜想了想:“我自七岁杀第一个人起,大概几十个吧,不大清楚。”

    何千岚不语,她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一见如故的女子,不过十□□岁,竟然身负几十条人命,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还能那般坦然!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子,绝不是什么侠义心肠的江湖女侠,她浑身都透着危险!

    何千岚顿时转身而走,殷霜却两步跨到她近前。

    “怎么,你要走?”

    何千岚头也不回:“你确实救了我,我感谢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超出我预计,我不能,也不敢与你为伍。我们聊过的话,就当从未有过,今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天涯海角,我自己生死有命。”

    殷霜冷笑一声:“你一个青楼女子,能上哪儿去?回天蝶坊自甘堕落?”

    “我去哪里是我的事,自甘堕落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是我带回来的,从今以后都是我傲霜门的人,我不准你走,哪个敢放你?”

    何千岚停住脚步,阴沉地回过头:“我只问你一句,你想要做什么?你来焉国,究竟想要做什么?”

    殷霜眯起了眼睛,这个何千岚确实厉害,一言切中要害。而自己的一半身世都告诉了她,若放此女出去,肯定是个祸患。

    她没有说话,咬着下唇直视何千岚,何千岚也不卑不亢地望着她。

    “你为何不语?是被我看破心事,要杀我灭口么?”

    殷霜确实动了杀机,但被何千岚这么一说,心里拧了一下,没有下手。

    “我不杀你,但你也走不出这个山门。看穿了我的心事,你怕了是么?也是,青楼女子,本来也不能指望有什么太大的抱负。”殷霜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但是何千岚面上却越来越平静:“随你怎么说都好,但依我看,不是我怕你,而是你怕我。”

    “我怕你?笑话!我殷霜天不怕地不怕,会怕你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那么,为何你屠尽天下人,却独独不敢杀我?你应该杀了我,不然,我一有机会便会逃走,让你的野心天下皆知。我不信你能防我一世。”

    殷霜冷笑道:“你区区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也敢来逼迫我?实话说,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但我偏偏就不杀你,你认定了我只会杀人,我就偏偏要你服我,谁让咱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呢?你说我防不了你一世,在我看来,这是无稽之谈。”

    何千岚杏眼圆睁:“那你便试试看!”

    说罢,转身回了厢房,飞快地掩好门户。殷霜叫人看住那间厢房,吩咐十二个时辰轮流值班,不教任何人进出。

    何千岚重重掩上门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着门坐到了地上,似乎浑身无力。

    真云连忙来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白的吓人。”

    何千岚道:“没事,没事了。我刚才赌了一把,咱们的性命应该是无忧了。”

    “赌了一把?你不是去和殷霜理论?”

    何千岚摆摆手:“似她这种人,无理可讲,关大哥动一动她的马,都遭来杀身之祸,更别说当面对她横加指责。如果刚才我不去找她,她想明白了肯定知道我心有不忿,来个快刀斩乱麻。所以我刚才兵行险招,装作大义凛然,一心求死。我的身份,在她看来卑贱无比,都不如一个强盗——所以她果然不甘心受我如此威胁,不想这样将我杀了,说早晚要让我服她。她这个人虽然杀人如麻,但是并没有对恶行加以辩解,看得出来也是个性情中人,对这种人,就要反着激她。若你和她讲大道理,她倒还未必吃那套。所以现在我们性命无忧了,只要她不动杀机,后面的事,就好办得多。她这个人心狠手辣,野心又大得很,你尽量不要去招惹她,少蹚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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