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拓跋夜雪干脆地拒绝,将佩剑放在桌上,双手环胸,用特别憋屈的眼神儿盯着他。

    横竖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殿中二人直接就沉默了。

    小太监探头进来,瞄了眼里头的局势,待到空气中的冷暴力飘散了些,这才推门而入。

    轻手轻脚的走到两人跟前,一面儿观察着夜雪的表情:“殿下,齐国公主……求见~”说完转头,小心的翼翼打量着萧风吟的脸色。

    这两人他可都惹不起呀!小太监生怕说错什么被治个连坐罪。

    “请她进来。”

    “是。”小太监明显松了口气。

    眼看着小太监才刚退出去,衣角带进来的风还没吹完,那头骄傲得像只公鸡的高雅就踩着快步进来了。

    瞥了眼委曲求全的拓跋夜雪,尖细的下巴扬得更高。

    萧风吟微微侧目,“公主有什么事么?”

    高雅笑得恰到好处,“刚听大哥说,殿下明日要去狩猎,我这便过来问问。”

    “然后呢?”这话是夜雪说的。

    高雅瞪她一眼,不予理会,继续对忙着练字的萧风吟道:“正巧我大哥也有这打算,说是让我一道过去,见识见识殿下的本领!~”

    萧风吟点点头,随口回到:“公主想去,随高公子一道去便是了。”

    高雅所说的狩猎大会,是大梁三年一次的狩猎比赛。所有皇室成员、大梁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参加,草根贫民则择优选拔参赛。阵容强大,奖励丰厚。

    官家的嫡子嫡女也可有机会结实更多有权势的人。

    穷困小子偶遇官家小姐,官家小姐指路皇室权贵,诸多花前月下美好的艳遇都将在这天发生。

    对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来说,明日的狩猎大会,就是场直奔嫁娶为目的的联姻活动,其真实意义早已不再是单纯的给年轻才俊表现的机会这么简单。

    况且连续五年,当今圣上都会亲临现象观看,嘉奖出色的年轻人。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也是一样。

    各大家族为了这场赛事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高雅得意的视线从夜雪脸上飘过,引来她鄙视一瞥。

    高雅看着毫不避讳将她瞪着的女子,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在殿下跟前委曲求全,不过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殿下的字儿真是妙哉!还有旁边这画的是什么呀?”

    夜雪斜眼看着拍马屁不怕苦的女人,又瞥了眼将一副不知名画像收好,生怕被她们看了去的萧风吟,强势插入两人之中。

    强忍着内心的屈辱与愤怒,面上和颜悦色到:“既然殿下有客,属下就先退下了!”反正过了明天她就会得手,然后离开,他爱咋咋。

    “慢着!”高雅叫住准备离开的女子,笑道:“听说你是个哑巴?”抬脚上前两步,接近她那只受过伤的脚,“不晓得,你这样的人疼急了会不会喊出声儿来?要不”狠狠踩上夜雪脚背的同时,“……啊疼!”高雅面容扭曲地呼痛。

    这小贱人居然揪她的肉!

    这臭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敢踩她痛脚!

    夜雪忍痛面露凶光,咬牙切齿,语气嘲讽:“公主误会了,属下托了殿下洪福,就在前两天,已经会说话了,加上您刚才踩的那一脚,属下更是觉得全身舒畅,口齿都变清晰了呢!”

    “你……”高雅指着面前这大胆女人,“区区一个侍卫头子,敢跟本公主顶嘴!?”

    “住口。”萧风吟扶住疯狂的准备用眼神儿杀死敌人的夜雪,一脸担心的问:“脚还疼么?”

    愤怒中的女子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温柔,正嘴角抽动不肯移开战斗中的目光。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女人在萧风吟面前装腔作势!

    想让她被萧风吟看扁,门儿都没有!!

    “不疼!”她好强地回到。

    刚刚还担忧她脚趾头的男人见她这生龙活虎的状态,也松开了她,转身唤来小太监送客。

    “等等!”夜雪抬手打断小太监的举动,偏头对萧风吟道:“殿下莫急,属下还没回答完公主的话呢。”

    萧风吟只觉得头疼,早已忘了这两个女人刚才的对话内容,挥挥手遣退左右为难的小太监。

    拓跋夜雪身体里好战的细胞无一不被这位刁蛮任性的齐国公主挑起。

    只见她一撩裙摆,一脚踏在板凳上,叉腰不顾形象地吼到:“对不起!本侍卫头子还真不是专业的!”隐忍了这么久,差点就要适应宫廷生活的时候,她也没想到怎么又回到了最原始的痞子气息。

    “小女子不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齐国公主,“早前出征打了个小胜仗,陛下一高兴就把殿下送我了!”她以准皇子妃的身份和公主说话,就算是起了口角摩擦,也不算是以下犯上。

    “噗……”

    她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啧啧,举止优雅的皇子殿下居然当众喷茶……

    真是太不顾形象了!

    “你不是……怎么……为何……”高雅急了,面色一阵青紫红白,已经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就在夜雪认为她吵架的功底更上一层楼,恨不得仰天长啸:“老子已经天下无敌了!”的时候,萧风吟突然发话了。

    他站起来面向她的位置,一张妖娆俊彦看不出真实情绪,似笑非笑,“将军莫不是忘了,你此番前来,身份与过去不一般,父皇并不知晓,倘若被他发现将军冒名顶替,不知将军名声还能否保得住?”

    夜雪闻言先是倒抽口气,咬指头认真盯着他:“是呀!”而后又为他的无耻感到愤怒。

    不容多做思考,她已经被他的话弄分心,忍不住碎碎念:“要是被陛下发现我假冒宫女潜伏在他身边,这事儿被个别不要脸的人那么一捅,我还不得被收拾!?”

    萧风吟一头黑线,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拓跋夜雪止住分析,收回无法彰显她素质的右脚,抖了抖裙摆,弯腰吹了吹被踩过的凳子,拿起被遗弃的佩剑,咧嘴扯出个健康清新的笑容。

    “方才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嘴上轻描淡写,内心那叫一个激昂。

    ——居然被威胁了!!

    萧风吟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掀她老底,太太过分了!!!

    秘籍的事不能等,今晚就动手!

    “既然殿下不喜欢看到属下,属下到外头候着等您就是了。”维持笑脸屈伸行礼:“属下告退!”

    在高雅面前得了大胜后被萧风吟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心里酸溜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转身出去的时候,前脚还没跨出门槛,就听见身后的人不带感情的声音。

    “既已有了意中人,又何故再提你我的婚事,不仅惹人笑话,还显将军失礼。”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心中酸涩更为突出,思前想后,却始终答不上这句话。

    拓跋夜雪什么也没说,表情复杂地匆匆离开正殿。

    她很好奇,为什么萧风吟说那话的时候她会难受,比偷不着秘籍还难受。

    入秋的夜里,天已经有些凉,独自一人抱剑立在夜空下,夜风袭来,她止不住打了个连环喷嚏。

    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宫殿,她不是不能进去,是不敢。

    想她拓跋夜雪称霸一方,神鬼不侵,像高雅那种女人之间小掐小打的把戏她压根不放在眼里,可是……

    槽!萧风吟这个点该洗澡了,那女人怎么还不走!?

    虽然她并不在意他是不是被别人看光光……

    也不能被高雅看呀……

    哎,那是人家的私事儿,她管不着。

    刚走出几步,“……不对!”她猛地掉头,那混蛋女人不会是趁萧风吟眼睛看不见,找准机会揩油吧?

    想到这里终于按耐不住。

    她箭步如飞地冲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又掉链子了……

    这么急着冲进去,被他误会怎么办?

    呸!她什么时候这般在意他的感受了,他又不是她男人!

    想到他在别的女人面前跟她撇清关系就来气,他有本事羞辱她……他有本事找陛下退婚去呀!

    哼!她敢退婚,她就敢把他偷亲她的事儿曝光!

    ……

    挣扎的脚步一进一退,退了又进,可惜如何也跨不过心中那道纠结的坎。

    无限惆怅中……

    一个时辰后……

    她没想通,还在自我挣扎……

    ……

    拓跋夜雪举头望明月,低头咬手指。

    万一殿下的出浴图流传出去,对殿下名声是大大的不好呀!

    她作为他的贴身侍卫,理应进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呀!

    对呀!这不就是了嘛!

    终于找着个适当的借口,拓跋夜雪二话不说,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为了掩饰她的不轨企图,还特意拔剑出来做抵御状,脱口就喊:“有刺客!属下前来保护殿下!”

    她那豪气的一嗓子收尾后,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殿内却只见萧风吟一人。

    ……她好像要丢人了。

    此时他已经褪去外袍,着一件轻便的白色里衣,并非有意,但他看上去已收敛平日让人惊艳的妖冶,多了几分儒雅亲和。

    他放下毛笔,望着门口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拓跋夜雪,你是见不得我安宁一会儿,写上几个字么?”现在他每天脑中都是她瞎闹的声音,挥之不去,无奈又乐在其中。

    有理想的瞎子练习写字并不少见,但她见过他写出来的那手漂亮字体时当真是自愧不如。他每天都在练习,描绘的丹青画和字迹,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自眼睛看不见的人之手。

    “出去。”

    他似乎很不高兴她唐突闯进来的举动,没关系,她脸皮厚。

    “对不起……我以为有刺客才……”结结巴巴,装模作样的解释了几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刺客?你是说你自己么?”离开心上人,混进宫里,接近他这个强行娶她之人,也不知是为了那本无关紧要的秘籍还是其他的。

    其实只要她开口,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夜雪语塞。只因难得的嗅觉灵敏了一回,无端感到他失落的情绪。

    他收起画好的丹青画,俊美舒展,没好气道:“你不偷我就算桩好事,其他刺客若能接近吟宵殿,我早在多年前就已归天。”

    “呵呵……呵呵呵呵……”殿下还是很健谈的嘛……

    她该说什么呢?

    “那属下……出去候着。”她灰溜溜的转身想溜走。

    “回来。”

    咋地?还想让她跪地请罪不成?

    他抽出下午所描那张压在宣纸最下的丹青,“这画送你。”

    夜雪收好佩剑,好奇地上前,半跪在案几前,移正画纸,看清上头描绘的东西,差点没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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