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之中,元旦的钟声又敲响了。

    钟明从不会忘记在qq上祝我节日快乐,这次他还特意祝我考研顺利。元旦的前天,他突然在qq上问了我一个问题。

    “君姐,你喜欢怎样的男子?”

    我怔住了,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本想说“像你这样就挺好”,不过想想还是没说,干脆反问他一句:“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认为我会喜欢怎样的男子?”

    也许他也被我问住了,屏幕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但不久就跳出了一大版文字,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不禁傻了眼!他说:

    君姐,我认为你喜欢的男子是这样的瘙:

    首先,他形象好。你是个注重形象的人,形象不佳的人入不了你美丽的眼睛。

    其次,他人品好。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女子,绝不会喜欢那些满脑坏水的男人。

    再次,他积极上进。因为你就是个积极进取的人,绝不会喜欢懒散不思上进的人。

    第四,他能力强。你不可能倾慕比你差的人!

    第五,他重感情。你是个感情丰富而执着的人,必定不会愿意被人玩弄你的感情。

    最后,他应该是有点浪漫的,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个浪漫的脱俗的人!

    天哪!这个钟明也太厉害了吧?他给我下的这六条择偶标准判语似乎每一条都是我看重的,只是我自己从来不曾去仔细考虑过这些,钟明怎么这么清楚我的心思?而且他这判语也下得真够巧妙,把我也给评价了,都不知道他目的是要猜我的心思还是要评价我。这小子还真不可小看……

    “君姐,我说得对不对?”见我久久不回应,钟明终于跳出来问道。

    我微微一笑,回道:“你说得太对了,只是这么完美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啊?”

    “喜欢归喜欢,敢不敢坚持却是另一回事。我知道有不少男老师喜欢你,而你却无动于衷,足见你心中有自己严格的择偶标准!”

    不知从何时起,我和钟明之间的对话已打破了师生关系的束缚,变得坦率如朋友了。钟明本来就是个性情中人,是个读理科的文科生,心思细腻,善解人意,而且思想早熟,现在又是个大二学生,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他今天能说出这番话并不奇怪。

    我回道:“标准谁都会有的,难道你会随便找个女朋友么?”

    “当然不会!”

    “其实,完美的人是很难找的,关键是找到具有自己所欣赏的优点的人。”

    “说得很对!君姐,你认为我该找个怎样的女朋友呢?”

    这个问题又把我难住了,我觉得不能随便答他,他现在也该是找女朋友的时候了,我必须从师者的角度给他提些有益的建议。

    想了想,我认真地回道:“找个跟你志同道合、相处默契的女朋友吧,因为志同道合才利于你事业的发展——我觉得男人必须有自己的事业,有事业才能展现自己的才能,有事业才更有魅力!而相处默契才会带来祥和安宁的幸福感。当然她还应该是个美丽善良、温柔体贴的人,既欣赏你又包容你!”

    “知我者君姐也!只是此等佳人只在南方会有,北方……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这么优秀,一定会遇到的,别急。千万不能为了谈恋爱而胡乱找个女朋友!”

    “那也不会!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我不由得笑了。我当然知道钟明不是个随便摘花的人,只是他现在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凭着他儒雅帅气的容貌、能言善辩的口才、富有磁性的歌喉和玉树临风的身材,他一定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倾慕的目光,我估计他很快就要坠入爱河了,但愿他能不被乱花迷了眼。

    雷鸣现在回来得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一般是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回来一次,现在他经常不够一个月就跑回来一趟。我倒是希望他不是节假日少回来些,我每天早中晚地往学校跑,哪有时间陪他?遇到不用跟自修的晚上,和他出去散散步,厮守一时半会儿,又往往会耽误作文或试卷的批改甚至打乱了授课的计划,白让我感到愧疚又让他看着心疼。

    其实我也知道他频繁地跑回来不止是因为眷恋我,更是为了建他的房子。他说房子已进入装修阶段,因为他没空在榕城看着,都是托伯父和堂兄帮办,估计要拖到明年秋才能弄好。他还说装修很关键,一定要跟得紧,看仔细,否则弄不好后面就住得不舒服。

    元旦那天早上,雷鸣也坐夜车回来了。晚饭后,我收拾碗筷,他则坐到我的书桌前,翻看着我小书架上的书。突然,他扭头诧异地问我:“君儿,你想考研?”

    我一惊,抬头看到他正在翻看我的考研复习资料,只好应道:“是有这个想法。”我确实又第三次去报名考研了,我跟自己说,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又问:“读研究生要多少年?”

    “三年吧!”

    “三年?那我不是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我忍不住笑了:“读研究生是可以结婚的呀!”

    雷鸣抿嘴摇头:“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我身后,轻轻搂住我的腰,“君儿,”他贴着我耳边柔声说,“我一直在努力缩短我们的距离,你却在拼命拉远我们的距离,你让我坐飞机都赶不上你啊!”

    我哈哈笑了起来:“瞧你说的,有这么严重吗?我考研是工作的需要,怎会拉远我们的距离呢?”

    雷鸣松开我,叹了口气:“君儿,你真不理解我的心情吗?我其实……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读书,没能考上大学。”

    我的心沉了下来,我转过身,看见雷鸣浓黑的眉毛挤到了一起,深邃的双眸流露着忧虑,那张一贯自信的小麦色的刚俊的脸上升起了愁云,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柔声道:“你没上过大学不也混得挺好吗?上大学是为了掌握更多的知识,提高谋生的能力,你现在的谋生能力比许多大学毕业生都强,我弟都这样认为呢!”

    雷鸣微微一笑,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你真不是个普通老师。”

    “我就是个普通老师!你不相信我?”

    雷鸣伸手抱紧我:“是我不相信自己!”

    我嗔怪道:“考上了研究生不就是多读几年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么紧张!我就考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考了!”

    “真的?”

    “骗你是小狗!”

    雷鸣脸上却没有喜色,他沉默了一下,握住我的手说:“君儿,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本来一直钦佩你的上进心的,现在怎么拖你的后腿了?你好好考吧,考上了我供你上学!”

    我突然好感动,紧紧抱住他,“鸣,谢谢你!”

    研究生考试如期进行。

    考完英语我就绝望了,跟往次一样,看着满纸似懂非懂的英文字母我就晕了,十题就有八题是瞎蒙的,一点通过的希望都没有。也难怪,都没怎么复习,怎么可能提高呢?唉!算了吧,“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独自来到省城的汽车总站候车厅里,在一号门前的椅子上坐下,心里闷闷不乐,冷眼瞧着大厅门口进进出出的乘客,百无聊赖,恨不能马上登上车回榕城去。

    忽然,门口飘进一个提着行李袋的绿色身影,感觉有点眼熟,我定睛看去,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天哪,这不是许子文么?我大学时的男朋友!我的心猛地一颤,“突突突”地狂跳起来,我顿感呼吸困难,浑身发热。不可能吧?他不是在湖北吗?我不自信地瞪大了双眼再看,又觉得不是。只见这个穿着黄绿色军服的年轻军官,正提着个黑色行李袋低着头轻快地走进大厅来,向十号门走去,他消瘦的中等身材,确实像许子文,只是许子文没这么清瘦,而且参加工作了应该更壮实了吧?可是走路的姿势又这么像!我死死盯着他的脸,想把他看个真切,却只能看到他的侧影,那挺直的鼻子像极了,有点圆的脸部轮廓也像,只是脸庞这么黑瘦,而且嘴巴紧闭,神情冷峻,不像许子文,我印象中的许子文是爱笑的,脸上常挂着亲切的笑容。把目光移到他的头上,更觉得不像——这人居然年纪轻轻就秃顶了!许子文有着一头虽不算茂密却也不算稀疏的黑发的,岁月总不至于无情到四五年的时间就让他变得这么衰老吧?我正心情紧张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看,猛然,他扭头看了过来,天哪!真的像是许子文!他两束目光如明亮的探照灯般照了过来,我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把脸深埋在臂弯里,慌怕被他看见,一颗心却在剧烈地撞击着,都快蹦到嗓门儿了。我用一只手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地叫自己冷静,冷静!

    几秒钟后,我缓缓地抬起头,偷偷看去,却不见人影了!我急忙站起来,移动目光焦急地四处搜寻,目光掠过熙熙攘攘的大厅里每一个站着的或坐着的人,就是没有看见穿军装的人。我顿时跌落失望的深渊,心被摔成几瓣,剧烈疼痛。

    我颓然坐下,目光仍在不甘心地四处寻找。忽然发现,十号门的检票处,立着一个绿色身影,正是他!只见他推门走出候车厅,走向一辆大巴车——这车正是开往许子文的家乡的!

    我不自觉地缓缓站来,双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他轻快地走上车去,瞬间消失在我模糊的视线中。很快,那辆车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木然坐下,伏在椅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哭泣。终于明白,人与人之间最远的距离原来是,曾经深爱的人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不能靠近他!世间最无奈最令人痛心的事情,也莫过于此!

    “这应该不是许子文,不是!”坐在回榕城的大巴车上,我竭力安慰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许子文没这么老气,不可能这么快就秃顶了!而且他不是另有新欢才抛弃我的吗,那他应该有妻子小孩了,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回来?”

    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又响起:“世间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人?而且他要回的是许子文的家乡!……”

    我无法说服自己!靠在椅背上,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可那个绿色的身影又在脑海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如可恶的苍蝇,赶之不走,挥之不去……

    我突然气恼起来,从椅背上弹起,“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已经跟我无关了,何必管他?我尽力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是我的,强求不来!况且,雷鸣比他健壮得多,英俊得多,更重要的是,他愿意给我幸福……”

    我在车上不断地跟自己争吵,而且这争吵像上了瘾似的,持续了好多天,那个绿色的身影在我脑海里盘桓不去,直到见到雷鸣……

    春节时候,钟明打电话来调皮地跟我拜年,然后又问我考研情况。

    “我太差劲了,没法考过,算了,不考了。”我有些歉疚地告诉他。

    “为什么?”他似乎很吃惊。

    “有只老虎拦住我的去路啊!”

    “你是说英语?”

    “是呀!”

    “唉!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替你去宰了这只老虎!只是,君姐,你前面两次考试,英语一次比一次好呀,坚持努力肯定能过的!”

    我无奈地笑了声:“要坚持到何年何月才能过呀?背单词太痛苦了,记得这个又忘了那个!我还是认命吧,命中注定我没有读研究生的福分!”

    “我不信命!”钟明倔强地说,“君姐,我真的盼着你考上研究生,跟我一起读书……君姐,再努力一次吧!”

    钟明竟请求我!我苦笑一下,“阿明,我已过了读书的年龄了,还是你好好努力吧,考上研究生,替我圆这个梦,啊!”

    “我替不了你!”

    “那就替你自己吧!我真不想考了,再说,我男朋友也不希望我考……”

    无奈之中我说出了雷鸣的意思,说了之后又后悔了,受男朋友左右,多没出息!

    钟明果然不再劝我了,有气无力地挂了电话。

    我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人生真是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任务,求学阶段我本该考研的,却因为顾及男朋友许子文的感受而放弃了,当时真是太傻了——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瓜”,这话说得太对了——后又因走不出与许子文分手的阴影而申请当班主任来分散自己的心思,当了班主任后琐事缠身,整天为班级牵肠挂肚、搅尽脑汁,无法静心复习,想考研也有心无力了——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想通过读研来跳到名校——特别是到深圳的名校去工作的愿望落空了。凡事有果就有因,要怪就怪自己读大学时太傻,没有一口气把研究生读了。现在,我只能相信弟弟少松说的话——去名校不一定要读研,是名师也行。只是要成名师,并不比考研容易,“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在心里叹道。

    只是这以后,我发现钟明越来越少上q了,也许他掉进爱河里了吧。已习惯跟他聊天的我,一旦没有了他的音讯,就感到丝丝落寞。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陪我到永远,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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