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怕自己制止不住他,又攥了攥他的衣袖,视线却落在他怀里晕睡的女子身上,“我自然是巴不得将这贱人除之而后快才好,但是阿念会怎么想,你我不管谁杀了清漪,她都会将这杀戮揽在自己的身上,难道你愿看她因此郁郁寡欢吗?你我都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吧?”

    果然,小舞一下子说到了梓尧的死穴,他一双黑眸锐光流转,最后慢慢沉静下来,转身,抱着阿念往小木屋走去,留给清漪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句决绝的话。

    “别再出现在阿念和我面前。”

    不然会怎样,他没说,在场的人却都听清楚了,若清漪再做出一丝一毫威胁到阿念心绪的事,那么他定叫她明白,什么是后悔。

    直到梓尧和阿念的身影不见,那扇竹门也无情的关上后,清漪才猛地脚一软,摔倒在地。

    小舞看着桌子,地上的一片饭菜狼藉,连连摇头,“可惜了。”

    唧唧也无限叹惋,“就是就是。”

    小舞揪住他脖子上的毛,道,“走吧耗子,你我去林间捕些野外来,好歹今天也是屋里那位主子的生辰,不能因为一只苍蝇腥了一锅汤。”

    唧唧赞同,“对……那谁,你先把我松开,我会走……好吧,你这么扯着我也挺舒服的。”

    一人一鼠没再搭理那怔坐在地上的失神女人,打算往林子深处走去,反正他们也相信她不会没皮没脸的赖着不走。

    刚一经过清漪身边,小舞的裙角却被回过神的她扯住,小舞皱眉,想着自己用哪种方式将自己的裙子从这人的手上救回来,却见她双目茫然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追本溯源,小舞,你我才应该是最亲的那个。”

    唧唧抚额,这女人看来病的不轻瘙。

    小舞也没有兴趣和她牵扯,“清漪,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再多解释无用,是啊,本来你我可以很好的,但是……你自己想吧。”

    她到底还是没踢开她,只是从靴子处拿出一把匕首划断了清漪抓着的裙子。

    割袍断义,早该如此。

    可惜,谁都存着一份心软,谁都念着一份旧情,只是裂了痕的镜子,就算再补救,也无法重圆。当局者迷,怎么亲自经历时就无论如何都看不透呢?

    清漪握着手里的残布,猛地起身,恨恨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会求我的。”

    小舞没回头,淡淡而笑,“哪怕是有一天我没了命,我也绝不会后悔。”迈步,再不流连。

    清漪浑身颤抖,她手上一用力,那衣裙的一脚便顷刻间变为灰烬。

    若是她告诉她,她有一天真的会没命呢?

    若是她告诉她,其实她已经没命了,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假死人呢?

    她不会现在说,她才不会那么便宜她,她就算再没理智,也要做那个看戏的人。

    她回眸,敛了噬血锋芒,总有一天,这些欺辱她,背弃了她的人,都会匍匐在她脚下称臣。

    一定。

    *

    回到落荒泽后,清漪解下了身上背的骆勿剑扔在了床上。

    骆勿还在重伤调息,她却因着今天是梓尧的生辰,等不及,趁他闭目将他幻化成了骆勿剑,没有他,她进不去那云山。

    只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那骆勿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生气,没有声响。

    清漪捏了诀打在那剑身上,依旧无用,她心里一沉,拿起骆勿剑用了的甩着,“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耍脾气吗?”

    骆勿剑依旧没回答她。

    清漪用力将它摔在地上,那骆勿剑身上的碧绿光芒忽然若隐若现,到最后竟变的锈迹斑斑,与一块儿破铜烂铁一样,哪里还有那鬼族宝剑的邪肆荧光。

    清漪重重的瘫坐在椅子上,骆勿,死了吗?被她害死了?

    她不相信,只当自己没看见眼前这一切,给自己灌了一口冷茶,可眼角还是不经意的瞥到地上那个废铁,她心慌不已,起身将它一脚踢到了床下,才眼不见心不乱的重新坐下。

    不会的,骆勿不会就这么死了,他想得到的还没到手呢!他还没与她一夜风.流呢!

    他心计那么阴鹜,一定是气自己偷袭他去找了另一个男人,才会以此来吓她。

    她才不会被吓到。

    ……不会。

    清漪正胡思乱想之际,屋内门口突然闪了一道红光,她一凛,忙道,“谁?”

    红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红衣的燕飞,她面容憔悴,泪痕未干,衣服也好似几日未换,褶皱不堪,失了那九天玄女的风度。

    清漪隐了情绪,脸上露出了诧异,疾步上前握住了燕飞的手,关切道,“玄女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说着,拉着她走到桌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

    燕飞握着茶杯,手上却因这冰冷的茶杯更加没了温度,看着清漪担忧的眉眼,她动了动唇,终究还是苍白一笑,“我没事,只是念着几日未见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好不好。”

    清漪明知她心里有事,但是见她避而不谈,也不逼问,想来又是她和文曲星君那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不说她倒落个清闲。

    燕飞想了想,终是打算问清漪什么,清漪见她目光凄楚,料到她仍是想跟自己分享那破事,心生不耐,突然想到在云山上自己听到的骇闻,眸光一动,心生计较,先她一步开了口,并跪倒在她面前。

    燕飞一惊,忙伸手去扶她,“清漪,你这是做什么?”

    清漪眸光凄楚,眼泪不由自主的掉,哭的娇柔惹怜,“清漪深知玄女定有什么烦心事,也想能替玄女分担一些,可是现下却有一件关乎仙魔两界能否继续海晏河澄的大事,清漪不得不请求玄女再次带清漪赶往那九重天,清漪要亲报给天君。”

    玄女心里一紧,本想问清漪是何事,但是料想清漪如初这般愁容,此事定是耽误不得。

    她是一个被情所伤的女子,但也是九重天上的正义女神九天玄女,她当机立断,执了清漪的手,郑重道,“好,你这就与我走。”

    清漪感激点头。

    *

    九重天上。

    雕栏画栋,仙鹤飞鸣。

    长定殿上早已散朝,仙君们皆以退散,辉煌大殿只留天君紫铉和云姬二人。

    紫铉近日又有些咳嗽,云姬担心不已,但是他性子倔,不肯喝药君给开得苦药,她只得变着法子的给他炖梨汤,煮银杏叶子水的帮他止咳,他身子稍好,她却整个人瘦了一圈。

    紫铉将那冰糖梨水喝完,看云姬见那汤盅空了,方才松了一口气,婉软一笑,他无奈的握住了她的手道,“若是再生病,我可不敢告诉你了。”

    云姬一愣,复又笑容弯弯,“你就是有心瞒我,我也有法子知晓你是否康健啊。”

    “哦?”紫铉扬眉看着她,佯怒道,“你还在我身边安排了眼线?胆子不小啊。”

    云姬笑的不停,“少拿天君范儿压我,我可不怕你。”

    紫铉挫败的点头,“唔,我这天君是一点儿威严没有了。”

    云姬知道他是为了哄自己安心,心里融暖,也握住了他的手,“威严也好,无能也罢,你就是我心中的那个人,谁也替代不了,你安好,我才晴天。”

    紫铉叹道,“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咳嗽,又死不了。”

    云姬忙捂住了他的嘴,急怒道,“不允许你这么说,你是天君,千万岁不止,是你曾说过要陪我看遍世间繁华,走过青丝白发。”

    紫铉一怔,随后眉目深远,仿佛时光穿透了冗长的记忆,看到了一个女子憨憨呆呆的瞅着自己,待到他说了同样的话后,她不耻下问,青丝白发在哪里,怎么走?

    那人没心没肺,不是云姬。

    云姬看他眸光沉遂,知晓他因自己的话又想起了谁,落寞一笑,抽出了自己的手,紫铉回过神来,她已经端好了汤盅,笑容婉约,犹如一朵盛开的芙蓉,“你忙,我先回去了。”

    紫铉心里一暗,合上了堆放在旁边的折子,起身拿过了汤盅,牵过了她的手,道,“我送你。”

    云姬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又拿回了他手上的东西,“若要让别人看见堂堂天君端着这个,你还让不让我活,我住的地方统共离这儿没几步路,要你送做什么。”

    紫铉看她执意,只得点头道好,目送她离开,见她身影远走,刚一坐到龙椅上,忽闻外面天兵报,“九天玄女觐见。”

    天君道,“宣。”

    话刚一落,玄女燕飞匆匆进来,矮身一拜,刚要开口,天君摆摆手,道,“你和仕林的事情怎么样了,瞧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从前关系都很好,不要因为一段错误的感情判断,就弄得天涯各执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燕飞神色一暗,她定了定心,道,“燕飞这些小事自当私底下再与紫铉哥哥说,今天我来是为了让你见一个人。”

    天君皱眉,心想难得燕飞心里还有比仕林更重要的事情,点头道,“好。”

    燕飞回头,朝殿外招手,“清漪,快来。”

    没一会儿,清漪身穿嫩杏长裙,颜容肃紧的走了进来,跪拜在地,“清漪见过天君。”

    天君淡淡的打量了她一眼,道,“鬼族帝姬,何事来访?”

    清漪一凛,这天族天君竟识得她?那来自上席的龙威燕颔令她顷刻间冷汗夹背,湿透了衣衫,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燕飞急了,又不得不软下了语气,“清漪莫怕,快将你知道的告诉天君,天君自会为你定夺。”

    清漪如梦初醒,命自己放松下来,忙道,“清漪听闻少君梓尧被天君罚到云山思过,同去的还有刚修炼成精的白虎阿念。”

    天君打断她,“你是也想去吗?”

    清漪摇头,又慌乱点头,又忙摇头,“天君高见,想必清漪对少君的心瞒不过天君法眼,但是清漪深知,法不阿贵,哪怕清漪再担心少君,也绝对不敢做不能做出有违天规,有违天君之事。”

    “哦,”天君唇角一勾,笑容温软,眸中却明显的划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呢?”

    清漪稳了神,告诉自己万不能被天君喝吓住,不然自己就白来了,她沉静下来,苦笑道,“清漪要说的,就是这白虎阿念,天君可知,这虎精的另一身份?”

    天君道,“原来是告那白虎的状,我以为你与她同是落荒泽所出,关系匪浅,想不到,只不过是面上功课。”

    清漪见他清泠的眼里仿似结了层冰,吓得一头磕在地,惶恐道,“天君莫不是以为我被妒意冲昏了头脑?阿念是我和梓尧亲自接生,关系似姐似母,若不是她的身份实在关乎着天界安危,我又怎敢瞒着少君冒死来这九重天?”她等不下去,凄楚喊道,“那阿念就是千年前仙鬼二族大战时,被天君处死的念翕啊!”

    闻言,天君一震,眸露寒光。

    内殿,帘子后。

    忘记约天君晚饭,去而复返的云姬,这时一听到这个消息,本就颤抖不止的身子猛地僵硬起来。

    *

    是夜。云山。

    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其实云山上真的不是赏星观月的好地方,遮遮掩掩,失去了那日月星河的光彩。

    可是身边有她,他总觉得哪怕做那井底之蛙,也是一种难言的幸福。

    梓尧坐在月下淡淡的想,只是,前提是她也开心。

    白天里,他给她施了术法让她昏睡,傍晚后,他解了术法她却仍然未能醒过来,且冷汗不断,噩梦缠身,呓语不停,他凑近了去听,断断续续的能辨得她在说,“我不是念翕,我不是白虎……”

    他心疼至极,去拍她哄她,低低的唱着音调不准的小曲儿,好半天,她才静下来,然后沉睡。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她还是没醒来。

    是他做的说的还不够吗?梓尧大是头疼。

    正对月沉吟之际,身上一暖,馥香扑鼻,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偏过身子,将这带着凉意的娇弱身子抱紧了怀里,头埋在她的颈间。

    何时见过他这么无力的样子,阿念将头轻轻的磕在他的肩上,心疼一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梓尧摇头,再起来时,已又是那个眸若秋水,容色静好的少君。

    他微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草原看星可好?”

    阿念莞尔,只要跟着他,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一瞬,梓尧仿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时眸光闪亮,里面如焰火盛开着耀眼的光芒,他低下头吻住了她单薄的唇瓣,阿念一颤,然后闭上了眼,眼睫扑簌簌的抖着,有些紧张的,笨拙的去回应他。

    这是点到即止的一个吻,可是却让两个人在这个并不美好的夜晚都安下心来。

    俩人头抵着头,望着彼此的眼睛,一直望向那心灵最深处。

    “小舞和唧唧捕了一些荤腥,熬了汤,在小炉子上一直热着,你白日就没吃什么东西,我端给你喝好不好?”梓尧温文一笑,柔着声音问她。

    阿念心里顿时漾开轻轻涟漪,她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不饿,白天睡得多了,现在精神得很,你陪我说说话。”

    “好,”梓尧很有耐心的应她,“你想说什么?”

    阿念想了一下,道,“说说你的故事。”

    “唔,少君梓尧。”他很简略的带过。

    阿念扑哧一笑,捶了他一下,“师傅,你认真些。”

    “好吧,”他长叹,有一种要将自己尽裸.露在她面前的大义凛然,“我娘亲早逝了,大概是八万年前,我刚刚记事不久,她便在第一次仙鬼动.乱中死去了,但是我父君并没有像寻常家丈夫那样心痛欲绝,反而是很冷静的解决了她的丧事,然后将另一个女人留在了身边,取代了我娘亲的位置。”

    “你娘亲一定很爱你父君吧。”阿念怔怔道。

    “那只有她自己知道吧,其他人看着都很糊涂,若说爱,她却总是做出一些令父君气急败坏,大发雷霆的事,若说不爱,她又何必常年日夜的守着他,哪怕他心里不是她。”梓尧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眸里也露出了一丝迷茫的情绪。

    阿念靠他更近一些,低低道,“你恨你的父君吗?”

    好半天,才听他道,“恨,也不恨。”

    微风袭来,树叶摇曳,淡淡的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了黯然的影。

    阿念见他黑眸如渊,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热,梓尧听她没了动静,低头看去,她却红了眼圈,无奈又宠溺一笑,“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有你。”

    “嗯,”阿念答着,还带了鼻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尽我所能,只要我在。”

    梓尧只以为她是感性所致,搂紧了像哄小婴儿一样摇着晃着,阿念深深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可是,脑中却又另一个女子面目狰狞的朝自己嘶吼,“你现在所享受的原本都是我的,是我的,总有一天,血债血偿,你欠了我的,我要你十倍奉还,包括梓尧那个负心人,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这天下尽愧对于我,我便要人间炼狱,血染黄沙。”

    她想向她解释,可是那声音就卡在喉咙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她亲眼目睹了生灵涂炭,易子析骸,凄喊声,求饶声,呼痛声,孩子不安的啼哭声,声声入耳,震得她心神俱裂。

    她的师傅,她的舞桢哥哥,焱宸,清漪,她娘亲,文曲星君……所有的人都一一的倒在她的面前,血肉横飞,死状惨烈。

    她跪倒在他们的尸体前,怆天呼地,万念俱灰。

    而那个女子站在那烈火燃燃的山峰上,俯瞰一切,仰天长笑。

    阿念忍不住心里一跳,身子战栗起来。

    梓尧感觉到她的颤抖,以为她冷了,温声道,“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阿念却摇头,默了片刻,吻上他的唇道,“梓尧,生辰快乐。”

    我会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免你颠沛流离。

    *

    九重天上,绘雅轩。

    荷花小奴匆匆跑到公主蓁蓁的卧房,见房门紧闭,慌忙敲着,心急如焚的喊道,“公主公主,有位叫云姬的仙子找你,说小白虎有危险。”

    蓁蓁正在睡觉,闻言,忽的起身,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奔向门外。

    荷花塘边,云姬见她跑过来,也朝她奔去,俩人身子刚一站定,云姬就急不择言道,“快,找庞乔,他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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