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每个人都过的颇不平静。

    阿念在屋内来回走,额上沁汗,眼有湿意,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无措又焦急。

    阿萌看她这样子,微叹口气,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阿念来回踱步,差点儿撞到她,她一惊,复又看向阿萌手里的茶,摇头道,“娘亲,我不想喝。”

    她这失神的样子……阿萌牵过她的手,将她按坐在床上,将茶喂在她唇边,阿念呆呆的看了她那满眼的关心,心里一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滴落在茶杯里。

    原来,茶水是这般苦涩的稔。

    阿萌揽过她,让她的头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柔声道,“你这样折磨自己就能救得了他吗?舞桢已经去打探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的,”阿念喃喃道,“除了这样,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俨”

    阿萌一怔,仿佛有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那画面里,一个女子哭的不能自已,嘶喊道,“老天啊,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把他还给我?”

    一个男子横卧在地上,血流不止,仿似早已经没了呼吸。

    她一颤,晃了晃头,怎会无缘无故的想到这么牛马不相及的东西。

    可为何,心里竟突然酸涩的厉害。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阿念的背,一时也沉默下来。

    阿念闭了闭眼,想起了白日听到那让人心悸的消息后发生的事情——

    带来消息的是骆勿,那个邪魅青绿发丝的男子。

    待到他说完,现身在屋里的时候,第一个朝他冲过去的是清漪,她踢了脚边阿念掉落的筷子,揪着骆勿的衣服,冷了语气,“再说一遍。”

    骆勿瞥了一眼她那颤抖的手,朝焱宸点头施礼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同样震惊的阿念,道,“九重天已经传遍了,少君梓尧盗取女娲石被抓,天君大怒,将他关进天牢,暂判日日受八十一道天雷刑,至于什么时候是个头,那就不好说了。”

    阿念脚一软,阿萌及时的扶住了她,舞桢重重一抚她的发,道了一声“你先别急,我去探探”,便消失在大家眼前。

    焱宸蓝眸一暗,将摇摇欲坠的清漪施法弄晕,在骆勿眼疾的扶住了她后,也紧随着舞桢不见。

    骆勿打横抱起了清漪,对阿念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命大,但是却也……“他摇头一笑,带着清漪转身大步离开。

    在他迈出屋子之前,似是若有所思的看了阿萌一眼。

    *

    阿念头痛欲裂,她倏地从阿萌的怀里起身,朝门外走去,“舞桢哥哥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看看他。”

    阿萌及时的拽住了她,道,“你现在病急乱投医也不是办法,先等等。”

    阿念停在原地,第一次恨自己的无力。

    她正愁苦之际,舞桢的身影突然出现,他急迫道,“骆勿说的没错,梓尧果然被判了天刑,天君这次动了大怒,这个梓尧,竟然想借盗取女娲石以……”话还没说完,舞桢身子突然透明,直至不见。

    阿念心急,连声道,“舞桢哥哥……”

    阿萌蹙眉,“这不是小舞的本体,而是他的魂魄,他身子好像被谁困住了。”

    阿念一愣后反应过来,忙道,“一定是焱宸哥哥,我去舞桢哥哥那里找他。”说着,跑出了屋子,直奔舞桢的卧房去。

    阿萌叫她不及,正要追上去,耳边突然传来了那人的声音,“小萌,我现在在望峰山顶等你。”

    *

    阿念脚步匆匆的赶到舞桢的房间,气喘不已,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出来一人,并不是白狐舞桢。

    阿念一愣,低声道,“焱宸哥哥。”

    鬼君焱宸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将门关好,打算离开。

    阿念也来不及去难受他冷漠的态度,去推那门,一道白光瞬间闪过,手上顿时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若是想你那双手废了,不妨再试试。”漠然的语气,阿念觉得心比手更疼。

    “求你。”阿念垂了头,哀了声。

    焱宸冷冷道,“你是不是想把他拖累死才甘心?”

    阿念星眸大睁,不理解他所说。

    “舞桢为你屡次三番的差点儿没命,他犯不上因为你的愚蠢和自私赔上自己,舞桢并不欠你,所以,离他远点儿!”焱宸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念愣在原地,两眼发懵,一时竟想不到话语去驳他,因为他说的……都对。

    内疚又不堪的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阿念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开,没有了舞桢哥哥的帮助,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行了。

    想到儿,她突然灵光一闪,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朝焱宸消失的方向跑去。

    *

    望峰山。

    阿萌赶到峰顶的时候,那人早已等候多时。

    长夜冷寂,寒山云深。

    他一袭蓝袍,身材颀长,听闻她的声音转过身后,雅人深致,好似那薄薄的月光。

    阿萌在他身后不远处脚步一停,那人翩翩一笑,走到她面前,慢慢抱住了她,轻声道,“小萌,我想你了。”

    阿萌身子一颤,没有做回应,那人也就抱着她,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半晌后,还是阿萌打破了沉默,她道,“我要恢复前世的记忆。”

    那人不舍的松开了她,双手却仍搭在她的两肩,他抿了抿唇,“这个先不急,我找你来还有别的事。”

    阿萌挣开他,“我很急,你若不能帮我,我便另寻他路。”

    那人笑了一笑,好脾气的重新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哄她,“我会帮你,只是这个需要术法,也需要时辰,现在不是时候,你仔细感受一下,我不是本体,只是魂魄。”

    阿萌闻言,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没有温度,的确。

    她默然,不知道为何他会灵魂出窍的来找自己。

    却听他道,“我觉得比起恢复前世记忆,你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救你女儿的心上人。”

    阿萌一顿,眯了眼去打量他,突然含讥带讽道,“你知晓的倒是清楚,你到底是谁?”

    “我其他身份不重要,只有一个倒是跟你沾了点儿关系,”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就是那现在被处以雷刑的少君的……舅舅。”

    阿萌哑然,凉凉笑道,“原来如此,民间传言,数百年前,鲛人族叛出南海,文曲星君带兵出征,扫除叛乱,还杀了那族头领,得到一枚令人死而复生的鲛珠,我是不是该谢谢星君大恩?”

    文曲星君过自动自发的过滤掉了她话里的嘲讽,嘿嘿一笑,“小萌,这回我相信你是写故事的了,知道的还挺多,连我这么飒爽英姿的时候都被记在你的笔触之下,我很欢喜。”

    这人,阿萌皱眉,白皙的脸上蕴了薄怒。

    文曲星仕林忙道,“你别恼,咱俩之间我对你的恩也好,你对我的怨也罢,都稍后再算,现在关键是梓尧和你闺女,你也不希望你那闺女着急上火的吧。”

    想到阿念,阿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仕林委屈,小两口的事与他何干啊。

    “你先告诉我,他为何要盗取女娲石。”阿萌问他。

    仕林有些瑟瑟发抖,不太敢说。

    *

    一路跟随着焱宸来到火炎洞,洞门未关,阿念咬咬牙,走了进去。

    这里阿念虽不熟稔,却也并不陌生,上次焱宸将她捆绑到这儿,舞桢从蟒蛇口里救了她。

    按理说,那一次的经历令她噩梦数夜,这时虽旧地重游,阿念却没了那分怕的心思。

    她的心就那么大,现在满满当当的都是天上那受苦的人,哪里还顾及到别处。

    眼前昏暗,走了许久才重见些许光亮,而鬼族帝君盘腿而坐在不远处的石床上,闭眼凝神。

    阿念也顾不上礼数,低低唤道,“焱宸哥哥,你能不能……”

    焱宸睁眼,蓝眸犀利摄人,阿念心里忐忑,却不退缩,她道,“以焱宸哥哥的能力,想必早已知道我在你身后跟着了,你既然没阻止,为何不能成全了我救人的心思?”

    焱宸冷冷一笑,“想不到你还长了点儿脑袋。”

    阿念嘴里发苦,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他第一次夸她而欢欣鼓舞。

    焱宸看也不看她,只道,“我就算知道救他的方法,你又怎么敢肯定我会告诉你?”

    阿念想到那人现在受的苦,不犹豫,重重的跪了下去,“求你……”

    耳边是鬼君冷哼一声,阿念心里碎成数片。

    焱宸漠漠道,“还有呢?”

    阿念明白他说什么,有些急切的表明心思,“不管什么方法,我肯定自己一人去完成,不告诉舞桢哥哥和清漪姐姐,绝对不拖累他们。”

    焱宸蓝瞳一眯,看着她紧蹙的柳眉,红肿的眼,一向冷硬的他语气也不禁放缓,阿念听他慢慢道,“上古神器,栓天链。”

    阿念眸子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

    阿萌回到房间,坐到椅子上猛灌了三杯茶,却仍觉得心里火燥。

    亏得阿念心心念念的一心扑着他,他却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盗取女娲石,受刑也是咎由自取。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阿念为了他犯险,就算是心伤都不值。

    文曲星那人虽是梓尧的舅舅,但是有一句话他没有帮亲不帮理,他说,“与阿念的感情是梓尧处理不当,毫不过分的甚至可以说是戏耍了她,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劝住你女儿,不值得为梓尧再做什么牺牲。”

    再做牺牲?怎么可能?!

    阿萌气闷一阵,突然想到阿念去找小舞还未归来,她担心小舞跟她说了不算是办法的办法,俩人会为了一线希望豁出去以身试险,忙出去寻她。

    舞桢门口的气障挡的住白虎,却挡不住怨灵,阿萌很容易的推门走了进去,“小舞,阿念是不是来找你了,你们……”

    她一惊,屋内哪有那二人的痕迹!

    同一时间,清漪卧房。

    清漪被焱宸施了术法弄晕后,这时才悠悠转醒,身旁是正在悠哉品茗的骆勿。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也不屑与骆勿打招呼,直接往门口走去,身后阵风袭来,她身子一软,陷入了那人的怀抱。

    清漪用了力气去打他,“放开我!”

    骆勿环着她的力道不松,抱她离地,带着她往床边走去。

    清漪发了狠劲,一下接着一下,有几下甚至打到了骆勿的脸上,顿时几道红紫,几道血痕,骆勿也不禁恼了眉眼,将她压在床上,双膝顶在她腰间两侧,一只手将她双手固定在她的头顶,足矣。

    清漪又怒又急,用脚去踢他,骆勿凉凉一笑,猛地扑到了她的身上,攫住了她的唇口。

    清漪大惊,更加去挣去打去踢,奈何身子软绵,使不上力,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头颅辗转在她的脖颈处,手探进了她内衬的衣服里,所到之处,皆是战栗。

    清漪咬破了他的唇,两人相接之处,嫣红泫然,骆勿却不管不顾,继续凌虐的吻着她。

    哗的一声,清漪的衣服被扯破,她白皙的上身展露在骆勿的眼中,不暇掩。

    骆勿眸色一暗,唇上的湿热滴落在了她的身上,雪白处一抹红,清漪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某处的变化,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时怔忡的竟然忘了反抗。

    骆勿埋首在她的胸前,吸咬,啃噬,手探进了她的裙子内,那里也可笑的给了他应有的反应,似乎只等着他的最后一步动作。

    清漪心里凉的彻底,以为今天逃脱不过的时候,身上那人却倏地放开了她。

    骆勿蹒跚的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往自己头上浇去,又觉的无用,狠狠的用那瓷器拍碎在自己的头上,一片狼藉。

    床上,清漪无神的瞪大眼睛看那床幔子,虽没看到他这边发生何事,却嗤嗤的冷笑出声。

    骆勿双手拍在木桌子上粗喘着气。

    清漪也不拢身上那破碎的衣服,更不去遮掩,她幽幽起身,没有了刚才的怕,满腹都是说不清的嘲笑,“怎么不继续了,下不去口,还是下不去手?”

    骆勿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清漪蓦地想起什么,感觉很好笑的笑了出来,“哦,你是突然想起了我鬼族帝姬的身份,怕我哥哥?没事,我不和他说就是了!”

    骆勿看她光着上身,唇角殷红是他的血迹,听她不冷不热的话语,怒气直逼胸膛,他指向她,“你别逼人太甚!”

    清漪弯了弯唇,“你不上了我,那我去救梓尧了。”

    她起身,随手从柜子里抽出一件外衫套在身上,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腿处有些冰凉,她想到那是什么,脸上讽意更重。

    骆勿坐在椅子上,也没去拉她,从那猛烈的冲动下恢复过来,他冷静后又邪肆一笑,“那白虎已经去救了,你还折腾什么?”

    清漪刚走到门口,听他一说猛地回身,讥道,“她去救?呵呵,她凭什么就救?”

    骆勿看着她,眯了眯眸,“你还是这个样子最美丽。”

    清漪捋了捋自己的发,对他所说不置可否。

    骆勿耸了耸肩,道,“舞桢已经被帝君关了起来,不允许他和白虎接触,又命我看着你,我想他已经想到了用什么办法让白虎去救他,或者说是去……送死。”

    清漪瞥了他一眼,“若是又让她命大的歪打正着了呢?梓尧岂不又与她近了一步。”

    骆勿哼了一声,“你被帝君锁起来了,有心无力啊,再说,即便救出来梓尧,白虎就真的还有命吗?别忘了,你那追魄术还在白虎身上呢。”

    清漪一愣,随后妩媚又妖娆的笑了起来。

    她从前很讨厌骆勿,因为他总是看穿她心里所想,然后直言点破。

    他们是一类人,人前用善良,纯洁去伪装自己,只有俩人独处时,她才能做最完整的鬼族帝姬——

    清漪。

    *

    阿萌没想到,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黯淡万里,落荒泽海底。

    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手脚捆绑着铁链子,身上术法尽失,所幸的是身上鲛珠未被取出。

    否则,她现在不过是一具死尸,或者直接说是干尸。

    她记得在舞桢的屋子却没发现舞桢后,心里不好预感滋生,她转身就走,凭着脑中印象往焱宸的卧房走,谁知那印象却出了偏颇,她左出又拐的就进了一处破败的花园里。

    园子不大,一排房屋屋顶倒塌一半,假山碎石在地,人骨兽骨的堆在角落,阿萌越走越觉得熟悉,却也越走越陌生,直觉告诉她,这里原本并不是这个样子。

    推开一扇破旧屋子的门,里面狼藉满地,依稀只辨得哪里摆过床,哪里放过桌子,阿萌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忽然快步走到床旁,捡起了一副画卷。

    难为所有东西*成灰,这副画却只是微微泛了黄,她将画幅缓缓打开,还未看清那画上是何物,嘶哑又凄寒的声音突然从屋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你是谁?竟然能破了结界来到此地?”

    阿萌头巨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是谁把她带到这来,那幅画到底画了什么?阿萌隐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阁下将我弄到这儿来,竟还不敢露一下真身吗?“她冷冷道。

    “好胆魄,你倒是与从前无异。”是之前那嘶哑的声音。

    阿萌寻声望去,只见一身坐轮椅,黑衣罩身,长发披肩,看不清面容,右手处齐肘断了,空荡荡的袖子飘着,左手五指没了两指的人朝自己缓缓而来。

    细一打量,还是个女人?

    倒是难为她将自己折磨的这么惨。

    阿萌见她出来,也不着急去问,反正心里知晓这人会一一帮自己解答。

    这人也没辜负她所想,声音沙哑的如破锣一般难听,“我沉睡了数年,待我醒来,第一个要找的人已经消失匿迹,第二个人就是你,谁知却听说你为了生那个野种,难产死了,虽然了了我一桩心事,我却十分悲苦,为何不是我亲手结果的你,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捉住你的今世,阿萌,你说你我之间是不是缘分未尽啊。”

    阿萌一蹙眉,还是旧识?只不过是跟前世的她,这人倒是好笑,报仇还带撵着报的。

    “你也知道前世的阿萌已死,我没了前世的记忆,阁下还是自报家门吧。”阿萌淡淡道。

    “呸!”那人狠狠的啐了一声,“小贱人,你也配知道我的名字,我管你是前世还是今生,我要你魂飞魄散,在这个世上再没有阿萌这个人,你们不是恩爱吗?那你们就做一对儿碎成渣的夫妻,哈哈哈哈……”

    又是那凄厉的哀嚎声,阿萌心道,原来还是个疯子。

    这疯子控制着轮椅转着,朝天悲凉大笑,“褚离,你害我如此,却没等我报仇你就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如今,你那个相好我找不到,我就杀了你这个相好,以解我心中之恨!”

    她笑够笑罢,诡异笑容存留在唇边,阿萌看不清她眉眼,却知道她盯着自己,那目光必定淬了毒。

    阿萌有些觉得冤,即使死了也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正当这疯子手上捏诀,要对她动手之际,一道漠冷的声音打乱了俩人之间紧拔的气氛,“娘亲,不可。”

    阿萌觉察到这人是谁,微微一笑,道,“传说鬼族上任帝后历天劫时灭了元神而逝,却原来活了一人,还是这般苟延残喘!”

    轮椅上的人颓然后顷刻大怒,“我要杀了你!”

    *

    火炎洞又见火炎洞。

    舞桢怒气冲冲的对关着自己的结界施法炼器,却都无疾而终。

    他朝天气吼,“焱宸,放我出去。”

    无人回应。

    他急着出去告诉阿念,那混蛋少君是为了小翕复活才动手偷天界之宝女娲石,与她一点儿干系都没有,先前下凡装作冤家去逗弄她,舞桢窃自以为是他情窦再开,却原来只是逗弄而已。

    他为阿念伤心,为梓尧痛心。

    但是为何,事实就摆在眼前,他还是不愿相信梓尧是这样子的人。

    阿念一定难受坏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喜欢的人难受。

    一如从前的他。

    谁知,那混蛋鬼君在他打探完消息回来后,竟将他又困在这里,一点儿新意没有,他之前为了给阿念报信,灵魂出窍了去通知她,被焱宸发现后将他魂魄召唤回来,又施法将他的魂魄锁在了本体里,他想再次出窍,却难以为之。

    因为几次施法,大脑有些似缺氧的眩晕,舞桢一咬牙,突然腾空而起,狠狠的撞上了那结界,意料之中的被同样的力道弹了回来,令他摔倒在地,连吐了几口鲜血。

    他不要命了的让自己的魂魄离开本体,几次都无能为力下,又捏诀幻作了一个幻境,他想知道阿念现在身处何处,阿萌有没有好好的陪着她。

    幻境隐隐约约浮现,舞桢首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他送给阿念的那条紫水晶手链,手链被慢慢拿起,那手却不是阿念的手。

    舞桢一惊,幻境中竟然出现了焱宸的脸,他手拿水晶手链,视线正好与他相对,那双湛蓝眸子里隐隐蕴着似怒似笑的情绪。

    舞桢气息不稳,幻境消失,心底有个认知在咆哮,阿念不见了,阿萌不见了。

    二人的失踪,定与这个男人有关。

    他思及至此,越发的拼了命的想要出去,突然,身子一定,四肢挣扎不得,一道柔光将他稳稳当当的放在地上,身上盖了一席薄被子。

    舞桢闭了闭眼,欲哭无泪,这回竟是想用那杀手锏都用不了了。

    *

    阿念确实不见了,她想到之前舞桢哥哥能够透过这紫水晶链子看到自己在凡间的一切,咬了咬唇,不舍的将它留了下来,不知娘亲去了哪里,但是这里毕竟是落荒泽,有舞桢哥哥和她作伴,阿念也多少有些放心,她留书一封,上面只交代了数言——我出去数日,少时便回,勿挂。

    焱宸对她说,上古神器栓天链数万年前被鬼神锁在了扶摇山上,若是能够将它找到,供给天君,说不定能够饶恕梓尧一回。

    此去前途渺茫,阿念却揣着那一丝丝希望上了路,走时,她只带走了冤家送她的披风。

    齐小光却是再也找不到了,她和娘亲从凡间回来时就不见了它的踪迹,相处几日总归有了感情,阿念祈祷它能有吃有住,一切安好。

    扶摇山,在落荒泽的西南方向,距离这儿岂止十万八千里,阿念虽然试过自己有了一些瞬移的本事,但是却积攒着能不用便不用,以望着能够在找到栓天链时帮助自己一把。

    隐约间,好像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她,所做一切值得吗?

    她一边朝着扶摇山走着,一边坚定的回答着,她的心底里建筑了一座城,此时城门紧锁,只执念坚守着那一人。

    *

    九重天上,那人正被关锁在天牢里,模样比所有人说的更加狼狈不堪。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刑,刚刚受了一日,就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俊美的脸上多了一层冰霜,轻微的咳嗽声,听下去却是极其细小隐忍,那身上的鲜血将他洁白的内.衣都染红个彻底。

    一声细叹传来,梓尧挑起眉眼望去,天牢里关着的另一个人,文曲星君仕林。

    他淡淡道,“怎么样了?”语气里的平常就像没受伤一样的稳重。

    仕林从地上站起来,他虽然被关在此,却衣袍纤尘不染,身为同谋,他的处罚可以说是不痛不痒,没有他这外甥那般虚弱疲惫。

    “我与小萌说了,她很生气,我想她一定会制止那白虎,让她绝了对你的心思。”

    梓尧轻轻一笑,苍白的脸上是几分凄美,“这样也好。”

    仕林替他擦了一下溅在脸上的血,低声道,“如今,我倒是有几分不了解你了。”

    梓尧没有力气,疲惫的靠在墙上,朝他一笑,“若是轻易的就被你了解了,那还算什么男主。”

    仕林呸了他一声,“要死的人了马上就没戏份了,男主也要换人了,倒是我和小萌的故事刚开始,还没结束。”一脸陶醉的想象着。

    梓尧点头,“嗯,对,加上燕飞,也算是一出好戏。”

    仕林想打死他,“你能不能别在我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时啪嚓给我一个大耳光?”

    梓尧低笑出声,牵扯了身上那伤口也不去理。

    仕林一愣,也随他一笑,倒是有些明白了他苦中作乐的心思,靠在墙上,长叹道,“你那父君也是个狠心人,想不到对你这个唯一的儿子还能下的如此命令。”

    梓尧形容虽稍有憔悴,但是仍清高淡然,他唇间薄笑,“那女娲石他还留着有用,视如珍宝,我一拿,他自然恼怒。”

    “他留着女娲石到底干什么?”

    “跟我一样吧。”梓尧回他。

    仕林冷笑几声,“痴心妄想,他是不是以为不管做错了什么事,你娘都会原谅他?”

    想到那个欢脱秀逗的娘亲,梓尧的笑容终于有些暖意,“若他要这么想,也是娘亲惯出来的。”

    仕林一怔,自嘲一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我痴傻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麽,梓尧有些无力的动了动身子。

    仕林看他这样,皱了眉,“如今你还有什么想法,女娲石没偷成,自己还被判了刑,你身上术法不多,就算是我输入内力给你,你还能挺几日?”

    梓尧感觉到周围气息微动,他一笑,道,“挺到你当男主的时候。”

    仕林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梓尧还未回答,一怒意爆棚的声音掺了进来,“仕林你个王八蛋,我不过出游几日,你怎么又给我惹祸了?”

    仕林一惊,冷汗瞬间湿透衣衫。

    只见一只玄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一个旋转,鸟身不见,落地一大红玫瑰袍裙,腰间金丝软烟罗系成的蝴蝶结,妖妖艳艳的女子。

    仕林拼命的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梓尧瞥他一眼,“你那么大坨,不要再做无用功了。”

    那女子对梓尧行礼,“燕飞见过少君。”

    梓尧微一颔首,回礼道,“不必多礼,舅母。”

    燕飞一愣后脸上一红,却欣喜溢于言表。

    仕林想扑上去抓花亲外甥的脸。

    燕飞见他这样,一虎脸,“你给我滚过来。”

    仕林慌忙的滚了过去,刚挨近铁栏,燕飞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拧了一圈,恨声道,“你一天不惹事就浑身痒是不是?我要不要给你松松筋骨?仗着天君不愿动你你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仕林疼的嗷嗷叫,却不敢扯她的手,只连忙为自己开脱,“不是不是不是,这回我完全是被这小子拖累了,梓尧,你丫的倒是赶紧说句话啊。”

    梓尧看他耳朵红了,才缓缓开口,“舅舅所言不错,这次确实是我处事不当,连累了舅舅。”

    燕飞一松手,仕林啪的一下子摔倒在地,一双耳朵鲜红欲滴,却连揉都不敢,扁嘴委屈。

    燕飞朝梓尧又行了一礼,“少君不必为这王八蛋解释,他身为少君舅舅,却没能及时劝阻,说到底还是他的罪过。”

    梓尧摇头一笑,倒是有些羡慕起地上的文曲星君。

    燕飞句句数落着仕林的不是,但是她眼里的着急和心疼他却看的分明。

    只可惜,仕林身边虽有明珠,却心系落荒泽那颗遗落的鲛珠。

    人生总有遗憾。

    燕飞见他出神,又见天牢阴暗潮湿,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地上那人,拱手道,“燕飞必定想到办法救少君出来。“说完,她又幻作玄鸟,飞出了天牢。

    背后,仕林张牙舞爪。

    梓尧一挑眉,道,“做男主的感觉怎么样?”

    仕林气鼓鼓的瞪向他,继续张牙舞爪。

    却不敢上前。

    *

    长定殿。

    众仙皆以散朝,虽然对少君被判天刑一事很是费解,但是见天君面容隐怒,谁也不敢在这时说上一句两句。

    若是文曲星君在就好了,他身为天君的小舅子,一向言语不忌,还能打听出其中原委,但是无奈他作为同谋也被关了进去。

    倒是不知这舅甥二人到底为何盗取女娲石惹天君震怒。

    待一行人走得干净后,天君要从龙椅上起身,却见九天玄女一身大红急急而来。

    玄女数日前去佛陀山与元始天尊等人辩法,按理说日子未到她却先回,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为何至此。

    玄女燕飞向他行礼,还未开口,便听天君淡淡道,“玄女若是给他二人求情,就不必了。”

    燕飞急迫道,“天君,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

    亲人麽?天君凝目远方,道,“燕飞,自那事后,他们还当我是亲人么?”

    燕飞一怔,为他千万年间鲜有泄露出的疲惫有些心伤。

    她低低道,“紫铉大哥,不管怎样,你只有他们了啊。”

    俩人一时沉默。

    这时,一温融却含了愠意的声音道,“我若是玄女,若是真拿天君当大哥,就绝对不会求这个情,惹他伤神。”

    燕飞心里潜了怒意,本想拂袖而去,但念及天牢里那二人,便知现在不是自己耍性子的时候。

    她朝来那人行礼,身子福了下去,面上却有了为难,“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天后娘娘?可惜天君从未下此旨意,倒是真难为燕飞了!”

    来的人一愣后,面色悲苦。

    *

    稍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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