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听到这儿顿时紧张起来,问道:“这……母亲您都已经收下了?”

    二老爷一时间慌了,他还没问素雪的意思,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本文由 。520。 首发这边珠簪一收,他日西陵侯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他这边可真就没法再拒了。

    老太太瞧二老爷这副神色,唰地冷下脸:“你这脑袋,迷糊了吗?那是裴家!这桩亲事你都敢拒,莫不是要把雪姐儿送进宫去选秀女不成?”

    在老太太眼里,除非铁了心要嫁给皇帝老爷,否则都不该拒绝这样的好亲事。

    二老爷知道老太太这是说气话,以素雪那样的性子,送进宫去迟早得闯大祸。

    只是这翊国府……真就是素雪的好归宿了吗?

    裴烨赶回了京,刚入府中,便去了裴老爷书房。

    裴老爷看到裴烨,立刻站起身来:“听侍卫说你在回京路上遇了刺,可有伤到?”

    裴老爷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上前,裴烨连忙一笑,低头道:“儿子时时警惕,没让贼人得逞,父亲不必太担心。”

    裴老爷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点头低念道:“没事就好。”

    裴烨似乎不太习惯裴老爷对他这般关切,正了正色,问道:“父亲急着见儿子,可是有急事?”

    裴老爷这才恢复郑重神色,抖了抖袖口坐下来,道:“今日早朝,皇上称赞太子救济安抚西北灾民有功,刚提及传位一事,兵部、工部侍郎便联合岐南王一众党羽求皇上三思后行。他们一个个沆瀣一气,一奏边关不宁战事吃紧,二奏洪涝灾害百姓苦不堪言,说这大历江山本就内忧外患,一旦交给文弱的太子,社稷必定岌岌可危。”

    裴烨双唇紧闭,静静听着。

    兵部侍郎是岐南王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向着岐南王。工部侍郎是前工部尚书的亲侄儿,而前工部尚书之女正是刑太傅夫人,也就是贤妃娘娘和太子少师的生母……

    朝中局势,越发严峻复杂了。

    “皇上听得勃然大怒。早朝不欢而退。这便罢了,谁知下了早朝后,太子又与岐南王一言不合,在殿外争执了起来。岐南王仗着自己辈分,叫嚣太子目无尊长。竟出手推了太子。太子羞怒之下,自请前往西北镇守边关,更说不破贼人百千,誓不回朝。”裴老爷说到这儿,面色焦虑。

    裴烨思索一阵,道:“太子毕竟年幼,经不起他王叔和一众大臣的言语相激,也是情理之中。”

    裴老爷长叹一声:“可他是太子,是皇上器重、我等倾力拥护的储君!岂能如此沉不住气?怎就那么不偏不倚地跳进他王叔的圈套里去了?”

    裴烨明白裴老爷的焦虑,太子一怒而去。虽暂且堵住悠悠众口,却于长远不利。

    裴烨沉思一阵,却又笑了,道:“既然太子已经决意前赴边关,那我们不如就此机会替太子肃清朝中异党。他日太子班师回朝之时,便是登基即位之日。”

    裴烨这般意气风发,裴老爷倒是有几分慰藉,只是想着肃清异党之路道阻且长,他又不禁叹息。

    裴烨从裴老爷书房出来以后,才回房沐浴更衣。又去向裴夫人问了安,再回书房坐下来,已临近掌灯之时。

    裴烨轻轻呼一口气,坐下来。想着他路中遇袭,太子又被逼去西北,朝中态势越发不容乐观……

    他展开双手,撑着面前的黑楠木方桌,微微垂下头。

    也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时候,他脸上才显出些许疲惫。

    孤坐了约有半盏茶时间。多福弓着身溜到他身侧,似乎有话要说,但见主子在闭眼小憩,便不敢出声打搅。

    “怎么样?”裴烨知道他进来了,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多福目光躲闪,面色有些为难,瞧了裴烨几眼,退后半步道:“小的如实说,少爷可别生气……”

    裴烨目光一横:“少跟我玩这些腔调,再不赶紧说,直接拖出去打。”

    主子生不生气何时还要向奴才禀报了?

    多福吓得又退了两步,低头道:“剑庄那边已经托人带信儿去留意了,少爷您说要谨慎,因此需得等段时候,倒是打听到了另一件事儿……那个沈二公子和江家还真有些渊源的,尤其是和江三小姐……”

    多福说到这儿,都不敢再继续了,抬眼瞧见自家主子正目光冷厉地盯着他,他只得咬牙闭眼,接着道:“他和江三小姐……曾有婚约。而且听那些市井传闻,还是江三小姐主动追求沈二公子的……只是后来也不知怎地,江家忽然又提出退婚,最后嫁过去沈家的是庶出的五小姐。”

    “所以,她才一口一个五姑爷……”裴烨慢吞吞地说着,望着博古架上的天蓝釉刻花鹅颈瓶,脸上似笑未笑,似怒非怒。

    “少……少,少爷,那您还要……”多福说话都哆嗦了。

    “当然要。”裴烨撤回目光瞥了多福一眼,“他是他,我是我,我难不成还会为那等小人所牵制?莫说他已经是江家的五姑爷,与素雪再无可能,即便他不是,我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是是是……那等宵小,少爷自然不需放在眼里的。”

    多福嘴上顺着裴烨的话说,心里却在偷偷嘀咕着,还说不放在眼里呢,分明就在意得很,否则之前也不会那样出言挖苦那沈二……

    这男人啊,不似女人那般懂得承受和退让,在真正的感情面前,往往都充满攻击性。连王婆子家养的两条公狗还为争母狗而打架呢,更别说是侯爷了……

    啊呸呸呸,怎么能把侯爷和公狗相比较呢?幸亏只是心里想想没说出来,否则铁定屁股开花。不不不,心里想想也不行!该死该死……

    多福心底仿佛有两只小野兽在打架。

    裴烨思忖了一阵,又吩咐道:“江老爷来京任职十分仓促,听说在京里的宅子安置得冷冷清清,但他好歹是皇上钦点的太常寺卿,又是九卿之首,不能太过寒酸。你明日着人把那面楠木玄光宝镜送去给他镇宅,我这收藏了几幅吴道子的真迹。也一并送去挂在宅子里,江老爷铁定喜欢。”

    多福瘪瘪嘴应下来,那些都是无价的宝贝,谁不喜欢?只是少爷为了讨好江小姐。还真是不惜下了血本……

    裴烨自然不知道多福心里嘀咕着这些小九九,又思索一阵,道:“那支天蓝釉刻花鹅颈瓶也不错。”

    “哎哟少爷啊,那可是前年祭天之后皇上亲赐给翊国府的啊……”多福忍不住哀嚎起来。

    “江老爷如今身为奉常,正是掌管天家祭祀之事。不正与这天蓝釉刻花鹅颈瓶渊源甚深吗?”

    “少爷啊……”

    “长本事了,敢在我面前废话?”裴烨眉头一皱,多福这才悻悻闭了嘴。

    主仆俩大眼瞪小眼,直到外面的丫鬟说老夫人传饭了,裴烨才一笑,伸手敲了多福的脑袋一下,起身往外走。

    多福揉揉头,立刻换上笑脸跟在裴烨身后。

    翊国府中丫鬟仆从众多,但裴烨随身的只有多福一人。

    多福小心思多,爱嘀咕。要是换了别的主子,早就闯了祸事去。

    裴烨时常惹得裴夫人不悦,裴夫人就嚷着要把多福拖出去打,但常常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多福在翊国府还当真就从没被责罚过。

    翊国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哪怕得罪裴夫人身边的老妈子和大丫鬟,也千万别得罪多福,裴夫人喊一千遍要把多福揭了皮,也绝不会真的动他,因为十多年前。多福曾机缘巧合地救过裴大少爷的命。

    裴夫人信佛,讲究恩德报应,因此府里的主子都善待多福,即使嘴上依然凶着吼着。但心底里还真不把多福完全当成一个下人。

    因此多福在裴烨面前往往胆儿肥,裴烨生气归生气,瞪他一眼,凶他一句,敲他一下,又不计前嫌了。多福也摸清了主子的脾气,贼兮兮一笑,提着灯笼继续乐颠乐颠地跟在后面。

    刚走出书房,裴烨又顿住脚步,回头问:“老爷说我离开这段时间睿礼来过一趟,你去问问朱管家可有留下什么?”

    多福也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连忙从兜里取出一张字条,交给裴烨:“小的一心想着那事儿,竟把这个给忘了。一回府朱管家就把这个交给小的了,陈公子说很紧急。”

    裴烨打开来,脸色渐渐肃重。

    上面写着,花灯会,云雀飞。

    翊国府和陈侍郎府一向身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暗中与岐南王较量了无数回,可就在近两年,岐南王对他们的行迹越发了如指掌。

    上回太子在马场遇刺,他们截获了箭支,查到御剑庄头上去。陈奕锦得了太子令牌几度突袭搜查御剑庄,以图将岐南王安置在京中的密应牵扯出来。

    但奇怪的是,每每将要出动,那边就提前得了消息作鸟兽散,陈奕锦回回都扑了空。

    他们都不傻,自然知道是身边出了内奸,然而陈侍郎府和翊国府都一心向着皇上太子,且他们行事已经可谓滴水不漏,内奸从何而入呢?

    皇上太子对此事都十分重视,将来同岐南王还有数不清的生死交锋,内奸不除,必成大患。

    裴烨和陈奕锦也越发谨慎,但仍旧逃不过藏在暗处的那双眼。

    后来太子无奈地指着天空飞过的云雀戏称道:“莫不是被那云雀听了去,告了密?”

    从此以后,裴烨和陈奕锦便以云雀指代那通风报信的内奸。

    陈奕锦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坐等被打,也安插了人手到岐南王身边去,这回终于等到了关于云雀的消息。

    花灯会,云雀飞。

    这回,即便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折了那云雀的翅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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