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芩皛穿着一袭素衣,坐在车上,厚实的幕帘在迎亲队伍依次散开时,被她搁下。夹答列晓

    少白的手覆了上来,沉声道:“开车。”

    夏芩皛闭上了眼。

    一路颠簸,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周遭是完全陌生的乡下地方。

    静悄悄的黑夜,能听见微弱的虫鸣榭。

    一间不算宽敞倒还整洁的旧式庭院,车熄了火停在院子里,跟班正忙里忙外地帮少爷和夏小姐搬行李。

    “你的东西这样少。”

    芩皛笑一笑,眉目间有些疲倦:“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坨”

    这句话却让身侧这个高大身影的男人微微动容,他更紧地揽住了她。

    “这里是你的家?”

    “不是。”他打开灯。

    夏芩皛点点头,在床沿边坐下,她又四处环顾了一遍,确实太冷清了,不像是有他长久居住的影子。

    “少白,我们这次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天一早就走。”

    “怕方家人追过来?”

    他看她一眼,她歪着脑袋调皮的模样非常少见,他也笑了:“你觉得我会害怕他们?”

    “那可说不准。”

    明知道她是在激他,他失笑,手里动作不停,仍旧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在看到那个红皮纸的时候,他如释重负的笑了,可那笑容只是短暂持续了几秒钟,就凝固在他脸上。他私自做了这样的事情,爸妈迟早会知道,到时候会产生什么样的风暴尚不可知,只是一想起那个爸妈看中的所谓名门闺秀他就格外头疼……

    “手里拿的是什么?”夏芩皛问他。

    管不了了,少白狠了狠心,拿着红皮纸走近她。

    他在她跟前单膝着地,这可让夏芩皛吓了一跳。

    “你看看。”他送上两张一模一样方方正正的红皮纸。

    夏芩皛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还有他的,以及更明显的那四个字,琴瑟静好。

    “这是……”

    “婚书。”

    他说得很用力,可是语气虚浮,让她感受到了他的一丝紧张和忐忑。2

    这是夏芩皛第一次知道他的姓氏,还有那个“白”字原来也是错的,他的名字是松柏的“柏”,而非黑白的“白”。她伸出指尖摸了摸这几个字,顺着琴瑟静好的四字比划一笔一笔勾了起来,眼眶慢慢跟着就红了。

    “原来你第一次给我的那块布帕......那上面的字倒是错的。”

    “对不起。”原谅他,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动了真情。

    “那这次说得都是真的吗?”

    他用力点点头,“从名字开始,什么都不打算瞒着你了,一点一点的都要让你晓得,晓得我是怎样一个人。还有我欠你一个婚礼,可是今天我只能这样补给你了。等到我们回了家,我一定还给你一个更大更好的婚礼。”

    夏芩皛的眼泪滴在了纸上,她忙拭掉:“回家?”

    “回家,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家。”

    “往哪边走?”

    “要再往北走一些。”

    “扬州?”

    “不是。”他摇摇头,“不是那么有名气的地方,不过城里环海,你可以看见海。”

    芩皛似乎被他话里勾勒出来的未来给带得憧憬起来,眼睛眯了眯,像是不可思议:“少柏,我......有家了?”

    “对,你有家了。从今往后,你的家就是我。”

    夏芩皛扶着他起身,他伸出手擦掉她晶莹的眼泪,触手细腻的莹白肌肤,他不受控制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将眼泪吸进了嘴里,是幸福的苦涩味。

    他停了停,看着眼前不停绞着衣角含羞低头的夏芩皛。

    少柏扶住她的肩,慢慢、慢慢地一起倒向了床。

    ……

    这一路回家倒是回得悠闲又自在。

    像是一场他精心计划出来的旅行,他带着她将沿途的江南风光小镇悉数兜了个遍,碰到喜欢的就多留几日,和当地人聊聊民俗,吃些当地的特色小吃。若说这旅途中唯一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这不肯做美的天气了。

    几乎一直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闹得整个江南都像是被墨汁浸湿了的丝布。

    虽然黏腻,却不乏诗意。

    这样的天气会让人心变得很闲很慢很懒,大多的光景里都是她和他倚靠在阑珊边,她捧着曲词书,念给他听,念到绝妙处还会不由自主地哼唱几句,而他也会坐在一旁替她剥水果,剥完了就洗洗手,而后捏着又嫩又滑的荔枝走向她,非要喂她亲口吃掉。

    起先夏芩皛总要躲着他,几个回合下来他辛苦剥好的荔枝不知道掉了多少个在地上。

    她见着他叉腰佯装薄怒的神色,笑得更欢了,似是挑衅:“你抓不着我!”

    谁知他下一秒长臂一伸,就将她牢牢禁锢在胸前,然后以嘴对嘴,亲自将荔枝送到了她的口中......

    末了总是一副得意万分的模样,那双手亦是上下鼓捣个不停,在她身上四处点火,挠得她直呼求饶,而后他挑眉看她,似乎在说,“下回不敢了吧。”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

    又一日清晨,身侧的男人睡得真酣,有人敲了敲门,低声说是信来了。芩皛知道每三天会有人寄来一封信,即便他们总一直更换着住址,这送信的频率却一直非常稳定。

    夏芩皛披着外套起身,开门接过了信,放在桌上。

    牛皮纸的信封,封口很牢,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不知道是关于什么内容的信。

    只依稀记得每一次他看完信,那神色都不像是高兴。

    她推开窗,一股雨后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她听见窗外鸟儿雀跃的叫声,眼睛忽然一亮,原来屋外面的树叶竟然一下子就长得这样茂密了。

    她蓦地想起一句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说得可不就是眼前这幅绝妙的风景,当然,还有她身后那个男人沉静安然的睡颜。

    .

    夏芩皛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无比的城市。

    在她过去生活的这二十几年里,一直就像是活在旧时代的黑白世界里,从不知那片天空之外竟有这样漂亮多色的风光。楼层可以建到这样高,要拼命仰着脖子眯起眼睛才能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层,还有灯光,一到夜晚,路边的一栋栋房子竟然会亮起如此繁复缤纷的灯光色彩……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调色盘,忽然就将她过去生命里欠缺的那些色彩全部填补了回来。

    初到这里的夏芩皛就像是调皮的孩童,恨不得要逛遍所有的角落,一开始她总拖着少柏陪她,不论是光鲜亮丽的西式大厦,还是底层窄脏的民家小巷,她恨不得要窥得每一处的风光,他总被她用不光的热情给弄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夏芩皛只有一句,“人家好奇呀,好奇你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那也不是这里啊。”

    男人一连无奈地指了指眼前正站着的破旧老巷子,满目的电线杆和邻里之间为晾晒衣服方便而支起的线架,那上面甚至还挂满了内衣内裤,偶尔脚旁还会蹿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夜猫,吓到他们之后还会回头朝这边“喵”一声,似乎在说,他们闯入了它的地盘。

    “噢。”夏芩皛低了头,踢着脚尖的石子,“其实……我有印象以来,我就是生活在类似这样的地方的。”

    少柏忽然不说话了,他满眼心疼地瞧着眼前这个宽上衣长裙子的年轻姑娘。

    “少柏,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等她说完,少柏就霸道抚上她的脑袋,一把按向了自己的胸膛。

    “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嫌弃你。”

    夏芩皛就在他的怀里,笑了出声。

    只是陪了她几日,少柏就收到了几封信。

    彼时夏芩皛正在屋子里看曲谱,眼角余光瞥见他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心里也开始变得沉重。

    “怎么了?”她搁下手中的书。

    少柏妥帖收好了信,躲避她的目光追寻:“没事,我能处理好。”

    见他不想说,即便再想知道,也不敢立刻追问下去,何况,他已经都将信折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贴身口袋里。

    夏芩皛霎了霎眼睫,“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爸妈来信骂你这个不孝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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