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冰冷的墙壁,潮湿阴暗的角落,一如她记忆最深处的模样。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熟悉的景象。手脚麻痹,浑身抽痛,背部、脸上、腹部……均是火辣辣的疼痛。

    伴随着这股疼痛而来的,还有无边的恨意和在这日复一日的刑讯折磨中产生的疲惫和麻木。

    想死吗?

    想的。

    一一身体的折磨她并不是不能忍受,这种加诸在肉/体上的疼痛是让她清醒的方式。

    可,最令她难堪、恐慌,乃至想要立刻死去的原因,是如今在她脑子里不断嗡嗡吵着的那些东西。

    一一几根有辐射的钢针牢牢地嵌在了她的前额叶。

    无数的声音在她脑海间被放大,她开始不能集中思考,开始变得愤怒狂躁,她甚至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撕开头皮,从脑颅中将那些不断刺激着她神经的东西抠出来。

    麻醉的效果已经过去了整整12个小时,她也被这种升级的疼痛折磨了12个小时。

    这种辐射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她就会死去。

    但她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一一报复!

    每一天的折磨像是一颗阴暗的毒瘤,仇恨的种子在她心中逐渐生长、蔓延……

    她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那扇阖上的铁门,狰狞着的眼睛里泛着血丝,曾经那双令人心动的眸子已经逐渐失去了清明之色,疯狂的恨意让那眸子变得浑浊而又可怖。

    ‘哐当’两声刹那响起,如同惊雷。

    几乎同时,那厚重的铁门忽地裂开了一条细缝,几缕光从门扉处照射进来。

    在长久的昏暗和压抑中变得极其脆弱的眼睛被这突如而来的光袭击,酸涩和疼痛让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10,9,8……

    塞西在心中默念着,等数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心骤然开始狂跳,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几乎清晰可闻的地下审讯室外,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一一那是脚步声,轻微到几近全无的呼吸声。

    那个人受伤了。

    塞西侧耳,目光深沉。

    她当然知道刚才的事情是谁搞出来的,毕竟阿瑟的禁闭室就在她旁边。

    而如果是平常状态的阿瑟,是绝对不可能会犯下这样一个错误一一让她发觉。从这点来看,他肯定受伤不轻。

    但,这恰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一个,她等了许久的契机!

    塞西嘴角微勾,眸色深沉。她开始分析局势利弊,以及在最坏状态下逃离这个地方的成功率。

    执行队的人如果分散精力同时抓捕他们两个人,那么警卫的分布不会多。在地下室最底下有一个废弃的舱室,从舱室后的排气通道一直上去可以离开基地。

    这是除了正门外,离开基地的唯一方式!

    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即使是利用阿瑟一一这个她这么多年来唯一心动恋慕过的男人。

    如果执行队的火力不能集中在阿瑟身上,那么,以她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对付不过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她还得仔细考虑。

    冰冷的触感从舌尖传来,塞西用舌头将一直藏口腔中的薄刀片抵出,而后,费劲地凑近肩膀处割开了束缚着她手臂的绳索。

    即使她颇有技巧,还是割破了自己的嘴唇。

    鲜血汩汩从被化开的嘴角流出,将绳索染成了红色。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动摇不了塞西,她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着之前的行为。

    终于,随着空气中一声尖锐而又迅速的‘叱……’声的响起,捆绑着她的绳索断开了。

    脚上的铁锁扣比绳索更好对付,门扉没有阖上,她蹲下身体,俯趴在地上,从那微开着的缝隙里,找到了薄薄一层蜡。

    拇指左右大的蜡的表面上有一圈被刻下的指纹。要从这个基地出去,必须得到主管或boss的授权。

    这个基地的boss到至今为止都是迷一样的存在,他每次出现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声音也是由专门工具进行处理过的,行踪诡谲。所以塞西一开始就将目标放在了主管的身上。

    早在进入这个基地之前,不,也许可以说在加入中东训练组织之前,她就已经替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爬行至拷问工具处,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钢钉,它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台子上,尖头还闪烁着冷色的锋芒。

    塞西强忍住了那几乎快要在胸/□□开的怒火,压下脑子里那些反复尖叫着的快要吞噬她理智的想法后迅速用钢钉开了锁。

    挣脱了束缚,她却没有半分的轻松,反而因为将近的脚步身而绷紧了身体。

    她知道第一批守卫的执法者已经得到阿瑟擅自离开禁闭室的消息而赶去追捕了。她俯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等到那些整齐的震动声逐渐远离乃至消失后,她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为了抓住最有利的时机,塞西很快出动了。

    因为长时间大强度的折磨,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利落。她脚步虚浮、气息沉重,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没走几步,脑壳就一阵阵抽痛,她的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这种神经性的抽搐几乎是不可抑制的,但对于生命危急的本能却硬生生的将它压制住了。不得不说,塞西有着坚韧的毅力和强大的信念,这种超脱于**的意念,则来源于她对生的执着。

    从一开始的跑,到后来的蹒跚前进,最后,她的脚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可她仍然没有放弃。

    用那裂开的手指一下下攀爬,最终,她托着已经麻木的身体从舱室的通风口爬了出去。

    等到那仿佛能刺瞎她眼睛的太阳光和那似乎要燃烧她血液的热浪舔舐着她的肌肤时,她喘着粗气,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

    ***

    黑色的长发,深邃迷人的眼眸,曼妙的身段。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女人。

    即使站在女性的角度,这个女人亦是个尤物。

    修长的指节落到了桌子上,一张约莫1米长的桌子上摊放着一堆照片。

    塞西随手拿起一张,将视线固定在了照片上。

    这张照片上的主人和刚才荧幕中出现的那个女人何其相似。只不过一个在笑,另一个在哭。

    塞西的手深处另外一只手,而后缓缓覆上照片中的女人。满是伤痕的指节轻柔地抚摸着女人的脸盘,她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个微笑发自内心。当她在墓地里看见那个女人哭泣时,她竟然抑制不住内心澎湃而起的波澜。

    那种快意仿佛要将她的整个人淹没,那个女人的绝望、痛苦、迷茫和伤心都让她为之着迷。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在她遭受了那种对待后,她想过要报复组织,报复boss,甚至报复那个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的阿瑟。

    可,越是深究这些人、这些事的关联,就越发困惑。

    而那困惑的源头,就是那个女人一一川上富江。

    所有一切是由的开端,似乎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索性这种疑惑没有困惑她太久。塞西无疑是个聪明的女人,在她成功逃离了组织之后,她便按兵不动,一直在观望阿瑟的动作。

    但阿瑟偏偏出乎她意料的没有报复组织,也没有任何想要杀了boss的行为。

    他竟然第一时间去找了川上富江。

    而后,他的行为更加出奇,他徘徊掩藏在川上富江附近,杀一些与他自身或者与川上富江没多大关系的人。

    阿瑟的这种行为让塞西对川上富江这个人更加感兴趣了。

    甚至让她改变了要弄死川上富江和浅见右一的念头。她开始迫切的想要知道川上富江这个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因为她有一种直觉,只要知晓了这个秘密,那么,她就有机会可以向阿瑟和组织报仇,甚至弄清楚boss是谁!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就再难停止,从那以后,塞西开始疯狂的收集一切和川上富江有关事,在躲避组织追踪的同时,她开始深入调查这个女人,当然也包括一直出现在这个女人身边的守护者一一浅见右一。

    川上富江的在做演员之前的事很好调查,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出身,之后辗转了许多个寄宿家庭,因为容貌原因总是会收到各种各样的骚扰,16岁之后与浅见右一产生第一次交集,她成为了浅见家的养女。而三年后又因为不知名原因离开日本,在美国上学、发展、出道。

    之后又碰到了一系列的事,导致了她养父的全体死亡,和各种离奇案件。

    塞西注意到,所有发生在川上富江身边的案子,其原因或多或少与她有些关联,而且,死亡者也与她本人有着或亲或远的关系。

    这个女人并非无辜收到牵连。塞西在看完了川上富江的资料后,总结了结论。

    如果这个不是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到令人毛骨悚然,或是有着双重人格的精神变态,就是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一想要杀了所有与川上富江亲近的人。这个人是谁,想必答案已经相当清楚,一个有着强烈占有欲和强迫症的人,对川上富江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乃至于任何一个与她亲近的人他都不能接受,对所有接近或伤害川上富江的人都饱含杀意。

    当然,在上述两个推测中,塞西还是倾向于第二种。

    这也是她观察之后得出的结论。

    事实上证明,塞西的推断是正确的。而得到真正证实这种想法,则是在几个月后的一起事件中。

    一一拉斯维加斯地中海酒店发生的连环枪击案。

    呵。

    双重复仇的连环杀手还没有到能够让塞西感兴趣的地步。

    她真正在意的,是在这起枪击案被后所隐藏的故事。

    比如,为何阿瑟要潜入在这一天潜入这个酒店?在这一天杀了那个化妆师?

    当然,川上富江在这里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但,最重要促使阿瑟在这个酒店全美研究会召开的这一天动手的原因却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塞西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她一直在寻找着的关联也许会在这次的事件中出现。

    她始终不能找到的突破口也会浮出水面。

    而在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令她都赞叹的事情的巧合中,她终于找到了答案,一个令她都震惊异常的答案。

    浅见右一死了,那个即使面对阿瑟和伏恩联手都似乎毫无压力的、如同野兽般的男人死了。死因,竟然是被一个fbi的用枪菜鸟杀死的。

    那个名为斯潘塞·瑞德的fbi是个连枪击测试都没有通过的人,他竟然就在无意中就那么精确的一枪射死了浅见右一,一个前海豹突击队的天才?

    这是不可能的。

    即使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多疑的塞西仍未相信。

    如果换一种思考方式,假设被枪击是浅见右一的故意为之,那么,一切猜测便落实了。之所以川上富江身边会发生这么多奇怪的命案的原因。

    一一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这一次在地中海的枪击案一般,是浅见右一的‘故意为之’。

    这个男人的布局,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塞西想到发生在川上富江身上的种种,不禁脊背发寒。但,却也按捺不住心中涌起的兴奋。这样活着的川上富江,比死了更加痛苦。

    所有与她接触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即使不死的,最终也会老死不相往来。而这种种,皆出自自己最亲近人的布局。

    川上富江就像是活在了浅见右一所创造的世界中,如同被关在囚牢中鸟,无论怎么样挣扎却仍旧逃脱不出。当然,比起这更加令人怜惜的,是川上富江尤不知自己是那囚鸟,因为在她面前的笼子,是透明的,摸不着、看不到。

    即使浅见右一‘死’了,这种影响仍然不会消失,甚至,会更加剧烈。

    因为这个笼子已经失去了可以打开的钥匙。

    永远的……

    ***

    那一天,她去了。

    塞西终究没有忍住心中的冲动,她换了一身悼念亡人的黑衣,去了浅见右一下葬的地方。

    当天,天气并不好,从早上开始,乌云就笼罩了天空。

    整个葬礼的现场都很安静,除了棺材入藏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塞西撑着伞,静静的藏在人群之中,但她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始终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这一天的川上富江尤为美丽,比起荧幕上更加动人。

    她没有化妆,白皙的肌肤上有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她眼神黯淡,眼眶下明显的青黑色的痕迹昭示着这个女人的精神状态。

    可即使是这样,她依旧闪耀。

    几乎所有出席者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身黑色的她有了区别与以往的肃穆与庄严。没有了原本柔弱,在这沉默的悲伤中,她挺直了背脊。

    她没有撑伞,即使雨水哗啦啦打在了她的身上,她也丝毫未动。

    那样子,似疲惫,又似解脱。

    呵,解脱……

    塞西为自己脑海中兀然冒出的词发笑。

    只有她知道,川上富江只要活着,她便不会解脱,也不可能解脱。

    果不其然,当那个年轻的fbi撑着伞来到川上富江面前时,她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拒绝和冷漠。

    年轻的fbi很快被身边的人带离开了,塞西从他不时的回头中,能看出那双棕色眼眸中的歉意和担忧。

    果然还是太嫩了。

    其实如果浅见右一不死,想来,这个fbi的确是川上富江身边有力的竞争者。

    可惜了。

    塞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可那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她微微侧身,在离她不远处的一个树荫下,站着一个黑色的背影。

    这个背影她不陌生,那抹几乎快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杀意她也尤为熟悉。

    带着讽刺的笑容,她撑着伞一步步走近了那个人。

    她并不怕他杀了她。她现在握有了他的把柄,而且,他们原本就有相同的目标不是么。

    她相信不管是川上富江这个诱惑,还是组织这块肥肉,他都会心动。

    离男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塞西停住了脚步。

    她撩起那垂落在耳边的头发,而后将目光落到了远处了那个面无表情情绪却几乎快要奔溃的女人身上。

    “真的很美,不是么?明明悲痛欲绝,却又拼命压抑着这种感情,痛恨着会产生这种感情的自己,想要求助,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信任,绝望的矛盾。”塞西说完收回了目光,将视线重新落到了黑衣男人的背部,那宽阔雄厚的后背一度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可如今,却又觉得陌生。

    在地中海酒店中,浅见右一不慎中枪,富江昏倒的画面历历在目,其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阿瑟。

    他竟然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收手,没有选择以人质,而是冒着可能被杀的风险独自离开了。

    想必,他在那一刻也明白了自己只不过是这局中的一颗棋子罢。

    兀地,塞西察觉到一丝疑惑。

    的确,浅见右一的布局是很厉害,可他又为什么能算到阿瑟的行动?

    除非……阿瑟的行动原本就是受他的指示……

    不,不可能。阿瑟和浅见右一是敌对关系,不说他们两个同样有意于川上富江,就单说组织就……

    组织,组织!!

    塞西的心怵然抖动了一下,一股寒风自脚底慢慢升起,逐渐蔓延自四肢百骸。

    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也就是她一直没有明白的组织和川上富江的联系。

    如果,如果……浅见右一就是组织里的一员,那么,为何阿瑟能够从禁闭室逃脱就有理由了。浅见右一以救阿瑟为代价让他在地中海事件中出场,随后,设计自己的死亡让川上富江憎恶阿瑟和那个fbi。

    之所以阿瑟会选择在地中海酒店召开全美研讨会动手并不是他本人的主意,而是浅见右一的。他知道那一天全美所有的警务人员高管都会出席研讨会,戒备森严,所以才会让阿瑟去那里杀人。

    不管他有没有完成与浅见右一的约定,警方都不可能简单放过他。

    而如今,一箭三雕。

    既让阿瑟被警方追杀,扫除了川上富江身边的所有潜在的情敌,也让川上富江陷入了愧疚之中。

    即使利用这份愧疚,浅见右一也可以很轻松的进驻川上富江那个女人的心里。

    真是好毒的计划!

    “我知道了浅见右一的身份。”塞西冷静下来后开口道:“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我掌握着他的把柄,如果你要向他报仇,我可以帮你!”

    背对她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反而随意地靠在了树干上。

    见他有心听下去,塞西继续诱惑道:“浅见右一的软肋想必你也相当清楚,要杀他,唯一的能掣肘他让他分心的,就是那个女人。”

    “呵,同样也是你的不是么?”塞西的脸上浮现出了暧昧的笑,眼中却露出了嘲讽之意,“当然,这个女人现在很恨你,所以由你引诱的话,她肯定会上钩。”

    “你帮我,为了什么?”男人终于沉声道。

    熟悉的声音中带着些沙哑,那种粗糙的放佛砂砾磨石般的声感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头再次痛了起来,镇痛让塞西忽略了心中的烦躁和逐渐涌现的恐惧。

    可越是恐慌,她的头痛就越是剧烈。

    速战速决,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她如是想到。

    “算是还禁闭室里救命之情。”

    男人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低沉,带着些令人酥麻的蛊惑。

    “我可不记得我有做这样的事。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如直接说吧?亲爱的塞西……”最后几个字像是咬在了唇齿间,如同情人间的低喃。

    这不是阿瑟的声音!

    他从来不会这样和她说话!

    一瞬间,塞西骤然清醒,被咬破的舌尖铁锈的腥味弥漫,可饶是这样,她的脚步也移动不了半分。

    脑海间骤然而至的疼痛如同海啸,汹涌澎湃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在逃离组织之后,她已经在黑市里不止一次就医过,可没有任何办法能将那些带有辐射的钢钉取出。即使取出,她也活不过3个月。

    在使用药物后和几个阶段的治疗后,这种疼痛已经不怎么明显了。只要没有辐射源和去剧烈吵闹的环境,她便不会发作。

    可现在,这种要命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脑壳似乎马上就要被一劈为二爆裂开来。

    “你,你是……”谁?!……斗大的汗珠从额前落下,塞西双手捂头,随后无力地似要滚到在地上。

    强而有力的臂膀绕过她的腰肢,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而在掉入男人怀抱的同时,她抬头看见了一张令她惊恐的脸。

    深色的皮肤,凹陷的眼眶,和那横跨了整张脸的褐色疤纹。这个人她做鬼也不会忘记,那是她小时候的噩梦。

    可,她不是已经杀了他?

    恐惧几乎扼住了塞西的喉咙,小时候被凌/虐的记忆铺天盖地涌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像是一只被割破喉咙放血的可怜的小/鸡仔。

    男人微微一笑,这让他的整张脸更加狰狞。似乎是塞西的恐惧愉悦了他,他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慢条斯理的覆上了脸颊,而后撕开了那一层让塞西惊恐的皮。

    漆黑的如同是深渊的眼眸没有改变,除此之外,整张脸与之前截然不同。而重现出现的这张人脸却也是塞西·维格尔的噩梦。

    一个活着的噩梦。

    “浅……浅见……”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塞西就永远的闭上了嘴巴。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她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

    血丝从眼球处出现,而后爆裂,最终,她在踌躇中迎来了死亡。

    男人微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在回头看了眼依旧站在人群中的那个赫然醒目的女人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原地。

    在经过某个路口时,将怀中已经彻底断了气的女人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当然,他也没忘将那个一直放在口袋里的类似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

    看来玩的太过了。

    还真是脆弱啊。

    男人毫无感情的想到。

    在将剩下的东西和一些资料一起扔进垃圾桶后,他直接转身离开了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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