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维拉与诺德在,小山高的肉堆很快就被消灭干净。

    这家烧烤店定位比较高档,供应的都是老少咸宜的淡酒与果汁,被维拉当水灌,诺德在军营里也练出了一身好酒量,只要前者不发疯抱住他的话,他连脸都不会红……很可惜地,几乎全程他都甩不开牛皮糖上司。

    布兰特平时少不了应酬,亦很会处理气氛,一晚上下来,酒酣耳不热,非常愉快。

    南茜大抵也明白,以后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连灌了好几杯酒,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野居十年,没碰过酒精,四人之中酒量就数她最差。

    待她开始头晕时,维拉才松开了抱着诺德的手,以极速坐到她旁边献出了自己的肩膀。

    “过会维拉你送她回宫?”

    为了避嫌,布兰特选择了保持距离。

    “这个建议很棒!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可怜的小诺德今晚就没有夜生活了。”维拉忧伤地抱住南茜的肩:“那只好用美味的女王陛下来补偿了。”

    “我不得不提醒你,”他满脸讥讽:“我感知得到,她已经是一位炼神级魔导士,在醉倒的情况下,可能一个误会就把你轰杀成渣。”

    “那是你需要担心的事,老大才不会这样对我。”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心?”

    “拉出来的。”

    “……”布兰特忍无可忍:“作为一名女性,你应该为你的粗鄙言行感到羞耻。”

    “哦。”

    维拉满脸写着‘我很骄傲’。

    就在唇枪舌尖间,布兰特注意到一个异像——事实上他已经注意到很久了,只是不欲点破。

    一只毛色柔亮的大黑猫一直伏在屋顶上,以不像猫的深邃目光注视着这里,在人类眼中,猫可能全都是同一副样子,但对於同样经过妖化期,能灵活切换状态的布兰特来说,自家大哥的猫脸实在太好认了。

    之所以没点破,是因为布兰特不清楚大哥的目的。

    事实上在他眼中,大哥简直是个非常灵异的奇葩,而且和他比起来,自己可说是个坦率又热情的开朗青年了。

    触及它琥珀色倒竖眼瞳里的灼热,布兰特灵机一动。

    “啊!她已经醉倒了,但是我们待会都有事情要办,这该如何是好?”

    布兰特以咏叹调扬声,结果是收到维拉看白痴似的目光,把她拥得更紧:“谁说有事了,就算有事,能比老大重要嘛?必须是由我这个王家军之首来护送老大回宫!”

    话音刚落,布兰特不着痕迹地往上一瞥,果然,屋顶上的一抹黑已经消失了。

    与此交换的,是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般店外款步而至——大哥,你这衣服也准备得太周全了吧?布兰特忍住上扬的嘴角,即使这个猜想很好笑,但可不能惊走了他。

    “咦?”一身高雅黑法袍的卡伦走近,平日冷淡的脸上硬是挤出了‘哇好巧’的神色:“你们在这里吃晚饭?”

    面对这废话式的开场白,维拉回以严肃的眼神:“噢不,我们在洗澡。”

    卡伦彻底无视了她的挑衅,彷佛跟着思考已久的剧本一板一眼地念着台词:“这位半醉的小姐不就是陛下么?陛下出门居然没有一队以上的守卫,实在太大意了。”

    “我与诺德联手,能在十分钟内歼灭一队守卫。”

    维拉恶劣地道。

    卡伦偏了偏头:“请问你们吃完晚饭了吗?如果是的话,能不能让我护送陛下回宫?”

    “那就麻烦国师大人了。”

    赶在维拉又要喷人之前截住话头,诺德笑着顺着他的话应道,又与维拉附耳解释了几句,后者才不大甘愿地把喝得暖乎乎晕陀陀的南茜交给他,他道谢把她打横抱起,黑色尾巴跟着一摆一摆的,直至他转身远走,维拉才深思道:“我咋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诺德无奈:“他是卡伦啊!王都学院的学生会会长。”

    “什么玩意儿?”

    “--我大哥!”

    维拉纠结於他们发色:“同一窝猫崽子,一只老白,一只老黑?”

    “……”

    而另一边厢,知道陛下与友人出来吃饭的卡伦早就备好了马车,本只打算接她回王宫,没想到她会不胜酒力,如此想来,这马车倒是准备得十分恰当。

    卡伦把醉成一坨软绵绵的她扶上马车,也不晓得抓紧他,察觉到被人抬走,也只是傻呼呼地朝他笑,全无平日的精明样子——他不知道士洛雅在,若有人真的对她图谋不轨,只要被洛雅一喊,她反射性的就会用出极具破坏性的魔法,所以她很安心的……醉了。

    而在卡伦眼中,则是她不懂得保护自己。

    把南茜放在窗户边的位置,让她靠着窗休息,怕马车颠簸,想吐时直接可以对着窗吐。

    幸而她醉得很安份——卡伦也怕她发酒疯,一个炼神级魔导士发酒疯是很可怕的事,惟一不安份的,大抵是她嫌窗框太硬,脑袋又随着马车一颠一颠地撞在那木框上,让她大为愤慨:“醉了也有人权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南茜嘟起嘴巴,怒气冲冲地瞪向他。

    可惜这画面从卡伦眼中看去,却是半点威胁也无,反而像一只朝人露小虎牙的猫崽,娇气的可爱。

    他忍不住拍拍她的头:“乖,别闹。”

    南茜呆呆地被拍了两下,顿时回过神来。

    醉得智力下降的内心os:神马,居然敢拍朕的头,信不信朕分分钟教你做人!

    她想得慢,做得快,卡伦拍她脑袋的手已被她牢牢抓住。

    他一愣想收回手,却发现陛下的力气与一般战士相约——即是如果他不动用魔力,无法挣脱,他忌惮用魔法会激起她的斗志,而若认真地打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只好任由自己的手被蹂︱躏。

    卡伦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是只文雅秀气的手。

    南茜把它捏在手里捏了一会,终是不解气,经过酒精作祟的逗比脑回路的仔细思考后,她决定一口咬下去,这一口是结结实实的咬,不含有任何温柔调︱戏成份,着实让卡伦疼得脸容扭曲了一下,实在没想到她会咬他。

    南茜看他脸都疼成这样子了,顿时有点愧疚,唉,反正是自己马仔,咬了就咬了……

    出於补偿心理,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咬的部位,然后抬眸讨好的朝他一笑。

    喝了酒的人眼睛看上去都特别水灵,所以有些喜欢喝酒的人眼里总是水汪汪,含情脉脉,让人误会他对自己深情,其实丫就是喝多了。

    很显然,这状况下,咬的人喝多了,被咬的人,想多了。

    温热的触感般手背传到脑中,哗一声地般卡伦的思路里炸开,那触感有如触电,一闪而过,带来的震撼比痛觉还深,彷佛有种不足够的感觉——当然不足够,他眼眸微暗,彷如深海翻滚着黑浪,当然不够,他放肆地想着,又谴责自己的下︱流想法。

    不管卡伦如何千回百转的心思,南茜对啃爪子显然没什么兴趣,很快便放下了他的手。

    卡伦遗憾又安心不到一秒,嫌窗框硬的她便往左一倒,选择了看上去相对柔软的怀抱,可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怀里能有多柔软?南茜不大满意,丝毫没有睡着人家的自觉,无耻地指点江山:“以后多吃点,你太硬了,咯得本王脑袋疼。”

    “……”

    卡伦失笑,倒是什么暧昧感都没了:“嗯,知道了。”

    “作为一名国师,应该能在本王想睡觉时提供柔软的膝枕!”

    “好。”

    “本王困了。”

    “嗯,睡吧。”

    静不过三秒。

    “……你就这么放本王睡?本王无聊了,为咩还不到王宫?”

    卡伦看向窗外的景色:“应该快到了,陛下不如坐起来,让头脑清醒一下?”

    “你的意思是本王的脑子不清晰罗。”南茜气鼓鼓地坐起来,横飞了一个傲慢不屑的眼神:“呵,我一个可以打十个。”

    他忍不住好笑:“以陛下的实力来说,大范围魔法的话,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她瞥他一眼。

    “我是说你这种实力的,本王可以打十个。”

    ……

    换作弟弟的性子,早跟她闹别扭了,卡伦对胜负欲近於虚无,只是实力之争的话,几乎不会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实力的强悍与否,都是光明神的恩赐,他努力修炼是为了回报神,协助现在的王治︱理国家,为人民带来平安喜乐的生活,光明神才会放心愉悦。

    所以,一切私心都是不必要的。

    卡伦凝望着她的侧脸,平日艳光四射的外表,在醉得脸颊发红时更有一番美态,这是一个会让男人因外表而轻易喜欢上的女人,他抚心自问,想起的却是第一次见面时,她阻止了安琪伤害妖化形态的他。

    一见误终身。

    卡伦明知这是不对的——这个女人是一国之君,是他效忠的对像。

    而他效忠她,不是因为私人情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她能治理好这个国家,不会像卡蜜那样拉帮结派的弄权,如果,如果卡蜜不是摆弄朝政,而是真心做事为民的话,他也愿意以国师的身份效忠。

    仅仅是国师身份而已,他在心里不期然地补上一句。

    就在卡伦沉浸在思绪间时,马车被勒停,看向窗外的风景,他知道到达王宫了。

    “陛下,到了。”

    “哦……”

    南茜想,回去一定啪叽一声就仆上床,这什么马车,坐着都觉得没处好睡——事实上,这马车已经垫上了质料精贵的软垫,可惜女王大人存的是在马车里大字形躺下的野心,所以马车很显然满足不了她。

    她在他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虽然她觉得自己能走,但在他坚持之下,急着想睡觉的她便没再坚持,从善如流地让他扶着。

    “我说。”南茜忽发奇想:“你其实是想碰碰本王,才要扶我吧?”

    “……”

    卡伦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便不作声,一路把她扶进宫里,不想让太多下人知道陛下喝醉了,便尽量往小路绕,遇上一脸惊讶的女仆与侍卫,都在国师大人严肃又冰冷的脸色中退下,让南茜又脑洞大开:“卡伦,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拉进小巷强x了?”

    “……”

    在卡伦严守礼仪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了想让一位女性闭嘴的冲动。

    最后,忠君爱主的本性还是让他认真回答:“不是,我在扶陛下回房。”

    “你有那么好心?”

    “我对陛下的忠心,时间会证明。”

    “那要是在这之前你暗算本王咋办?”

    “我杀不了陛下。”

    “哼,你也知道啊。”南茜得意非常:“本王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卡伦失笑,轻轻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

    她大惊:“你终於想要摔死本王了。”

    他的眉好笑地皱起:“陛下,到你的房间了,我不能进去。”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南茜恍然大悟,眯起眼睛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房间,她摸上去一推:“其实我们这么熟,你进来睡一晚也没关系的。”

    “……”

    卡伦轻笑,一直被挑衅的他决定要稍微吓唬下她:“陛下,邀我进去,你就不怕我不安份?”

    “首先,你能不安份,其次,我在床上打架从来没输过。”

    南茜朝他嚣张地露齿一笑,推开门进房,挥爪:“那我睡了啊,你别偷看啊。”

    “好的陛下,记得明早七时起床。”

    回应自己的,是一下利落的关门声。

    南茜是真醉了,她的确很久没喝过酒,酒精耐受度不高,几口下去就晕呼呼的,但她也很理智,没至於把自己喝成连魔法也用不出的烂醉程度——只是坐上王位而已,她不信卡蜜会放弃谋这个位置,安心当个‘前朝公主’。

    只要洛雅提醒,她可以立刻恢复战斗状态。

    但与卡伦说的胡话也是真的,而且是她经过(她以为)的精密思考,她仆在柔软大床上时,还得瑟地想,自己光是用语言就压了国师一头,真是睿智到让人叹息哒!明天也要早起当个优秀的王!

    ……结果一觉睡到了早午。

    早上七时半在饭厅不见人,卡伦还能宽容地想,陛下喝多了是该好好休息,还是等她醒来了一道吃早餐吧。

    在早上十时还不见人影时,他终於坐不住了,走至她的睡房前优雅扣门,结果扣了一个小时,房里的人该睡睡,该打呼就继续打呼,他优雅的扣门声也成了气急败坏的拍门声。

    终於中午十二时,从香甜睡梦中悠悠醒转的她听得门外晌声,慢悠悠地洗了个美妙的澡,换上正装,中途还觉得一件不太好看,换了另一件,才慢条斯理地打开门,朝门外人咧嘴一笑。

    “嘿,国师早。”

    ——到底哪里早了!

    卡伦气急败坏,几乎想掐死这个懒洋洋地与自己说早安的女人。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时了,作为一位国王,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懒惰?”

    南茜沉思。

    卡伦略感欣慰,至少这是一位听得进劝的国王。

    “……我……觉得自己还挺勤奋的?”

    “至少我没晚上起来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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