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亮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爱玩爱看就来 。。

    电话那头严肃沉默不语,倒把他吓了一跳:“你,你不会要报警抓我吧?”

    “现在警方到处找你,贿赂官员罪、绑架罪。你身上的罪可不轻,所谓债多不愁,多加一条你也不必紧张。”

    这话说得有理,许铭亮一颗提起的心不由放了下来。他今天一整天都处在极度的紧张中,这会儿跟严肃说了会儿话才算稍微放松了一点。他其实挺喜欢和严肃说话的,因为对方说话很中听,总能说到他的心坎里。好像他知晓自己的一切需求,在他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许铭亮甚至会想,要是能交个像严肃这样的朋友就好了。他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他呢?

    此刻的他头脑已然混乱,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他绑架了方针,他和严肃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交集。不管他有钱还是没钱,严肃都不会和一个行事不光明磊落的人交朋友。

    但许铭亮现在意识不到这一点,只觉得人世间最懂自己的这个人已经出现,竟对严肃生出点惺惺相惜的兄弟情谊来。他想想自己已经是个死罪,也不在乎再多说几岁。趁着夜色四下无人,高速公路上的风呼呼吹着,他的倾吐之心越来越浓烈,索性就跟严肃挑明了说:“我跟你把实话说了吧,罗世根本不是自杀,他是我杀的。”

    严肃沉默片刻,颇为真诚地赞了一句:“你也算是个男人,敢做敢当。”

    “那是,我这人没别的优点,敢做敢当是一把好手。”许铭亮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卑鄙行径,借机大吹大擂起来,“罗世这家伙真是该死,我们可是亲表兄弟,他居然为了点钱就要让我坐牢。你说我怎么能放过他,当年那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与其我死那不如他死。”

    “据我的了解,你当年也在巨华做事。巨华亏空的那部分资金,应该到了你手里吧。”

    “那是,我是学财务出身的,干这种我熟。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讨好了尤素琴从她手里借了一笔钱嘛。要没这笔钱他能发达?这小子挺没良心的,尤素琴是我介绍给他的,结果他巴上人家后一点好处也没给我,就在公司里让我给他打工。他对尤素琴也不怎么样,拿了人家的钱又起花花肠子,到底嫌弃人家年纪大不如方针年轻,居然想把她甩了。罗世他是该死,他得罪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我跟尤素琴想杀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尤素琴一个女人,心倒也挺狠。”

    “她?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知道她的背景吧,嫁个比自己高十几岁的男人,拼命往上爬。呵,人家都说娱乐圈的女人是一路睡上去的,她这种知识分子居然也跟人家一样,搞不好比人家还要乱。她睡过的男人有多少估计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不过她这人也挺有意思,一方面跟年纪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睡,骗他们的钱甚至是房了。另一方面又睡比她小十几岁的,搞得跟真爱似的,又贴钱又贴人。我看她当年对罗世是有点动真心的,要不罗世要娶方针她怎么会气成这样。我杀罗世那是为了不让警察查公司的账目,她杀罗世那完全就是出了私欲。本着一种我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甭想得到的心态。狠,真狠。”

    许铭亮滔滔不绝地说着过往的丑事,越说越兴奋。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严肃则悄悄地打开了另一部手机,拨通了楚警官的电话。

    刚才警方给他的那部备用手机他扔了。他知道许铭亮的意思,是怕他跟警方联系。但许铭亮不会想到,他身上还有别的手机。尽管常用的那部一直和许铭亮通话被占用着,但他车里还放了一部。

    他给楚警官发了短信,又拨通了电话,让他跟自己一起听许铭亮的“供罪声明”。当许铭亮吹嘘着当年的种种“辉煌”事迹时,另一头的警方早就知道了。并且通过严肃的这种手机,警方已经定位到了他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然跟了上来。

    严肃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一串车,知道那些都是警方的便衣车。他非但没帮许铭亮甩掉高警官,还默默地招来了更多车。

    他现在只要等待一个时机,等着许铭亮停车下来,拿他和方针交换就可以了。只要方针一脱离危险,以他的身手制服许铭亮只是小菜一碟,事情也就可以圆满解决了。

    他甚至可以透过许铭亮的后窗玻璃,隐隐看到后排坐着的那个人影。那应该就是方针,长长的头发纤细的身形,一直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严肃看着那个身影心跳不由加速。他和方针已经离得这么近,几乎只差一步就能触到了。情况已经对他们相当有利,许铭亮早已是那瓮中的大鳖,插翅也难逃了。

    但许铭亮似乎并没有立马停车的意思。他依旧不着边际地在公路上疾驰,心里想的竟都是五年前的那场火灾。今天的他特别感慨,因为就是那场火灾,几乎改变了他整个人生。

    他恨罗世,同时他也恨自己。

    “唉,说起来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年要不那么贪心,不把巨华搞垮的话,罗世大概不会怀疑到我,我也就不用杀他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杀他那天的情景,我到他的公司里找他,质问他是不是要报警抓我。这小子还挺拽,一点兄弟情分都不念,不管我怎么劝都没用,就非报警不可。男人嘛,谁没点爆脾气,他这么不仁我当然不义,一拳头就打在他脸上。结果这小子是个不经打的,一拳下去差点晕过去。我看他不动了还以为他死了,正琢磨怎么办呢尤素琴来了,撺掇着我放火毁灭证据。我想想也是,那屋里到处是我的指纹,不烧不行。就放了把火把他给烧死了。”

    “你命不错,这事当年算做了自杀,谁也没往谋杀那方面想。”

    “这也得怪罗世自己。”许铭亮沾沾自喜,声音里透着得意劲儿,“谁让他那个时候好死不死得了什么忧郁症。不就一破公司嘛,没了就没了,至于抑郁嘛。整天嚷嚷着要自杀。他之前在家里要跳楼什么的都报过警,把他爸妈吓得不轻。他还老写遗书,全是些无病呻吟的东西,里面总说他不想活啦,想一头撞死想跳进河里,还说想要**。所以当年这个事情一出警方查了半天没查出所以然来,就以自杀论了。罗世要知道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非气死不可。搞半天悲情倒让我捡了个便宜,我还得谢谢他呢。”

    到了这会儿,严肃总算弄清了当年罗世死亡的真相。原来事情竟这么复杂。幸亏方针这会儿睡着,她要是醒了听到许铭亮的这番话,不知会做何感想?是不是会内疚到恨不得跳下车死了算了?

    方针这人就是这种性格,爱起来有点不顾一切。当年她为了罗世来杀自己,后来知道他为此失去一只肾后又愧疚到了极点。严肃甚至在想不如就不要告诉她罗世的死因了,否则不知她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会不会像琼瑶剧里演的那样,说些对不起自己配不上他之类的蠢话,然后一个人拖着箱子默默远走天涯。

    严肃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更意外自己一旦爱上之后感情会这般浓烈。他突然有点理解方针当年的举动了。

    她那时候一定也很爱罗世吧,看到心爱的人成了一堆焦碳,任谁都会大受刺激。加上孩子流产,身体和心灵遭受双重的打击,才会让她做出那种疯狂的举动来。

    想到这里,严肃不由握紧了方向盘,整个人深深吸了口气。

    他问许铭亮:“你准备去哪里?什么时候拿我和方针交换?”

    “你别着急,我也很想快点交换。可我怕身后那辆警车不放过我,我这边一停车他们人就冲上来了,那就不好看了。别到时候逼得我跟方针同归于尽啊。”

    “行,我来想办法甩掉他。”

    严肃话音刚落,另一头的楚警官已然明白。他悄悄吩咐高警官他们的车寻个由头出个小事故,找机会装作被甩掉的样子,以打消许铭亮的顾虑。

    许铭亮只知道高警官他们的车跟着自己,并没有认出那些便衣车。在驶过某段荒僻的公路时,高警官的车突然轮胎打滑,似乎是为了避让什么东西,方向一偏就蹭上了路边的隔离带,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

    这动静许铭亮和严肃同时发现了。许铭亮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严肃笑道:“你运气不错,警方的车出了车祸,这会儿肯定顾不上你了。前面找个地方停车,你把方针放了我来当你的人质。也让我给手下打个电话,好把你的事情尽快办了。”

    许铭亮脑子里轰隆隆乱响,不知是高兴还是紧张。听到严肃的话后他下意识地就去踩刹车,想要放缓速度查看周围的地形,以便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交换人质。

    结果他一脚踩上刹车,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尤素琴这女人太狠了,居然要杀他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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