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两天院终于没事了,他们才出院回家。展蔚言回到自己家里似乎很高兴,她摸着柔软的牀单说:“还是自己家好。”

    小帅摇摇头,那医院就跟豪华宾馆一样,看不出哪里不好。

    展蔚言问小帅:“我们现在回家是不是再也喝不到这两天喝的粥了,要是从这里开车去买很远呀。”

    小帅笑着说:“那你乖乖睡一觉,我保证你每天都有那样的粥喝。”

    展蔚言最近很听话,一会儿就睡着了,小帅看着她不施脂粉的脸觉得比平常更显得小和柔弱,不禁有些怀疑这就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展总。

    他去厨房洗米添水然后放在砂锅里慢火熬制,然后又取出一块鸡胸肉硬刀背砸软切成末儿,在粥开了后放在砂锅里,因为展蔚言不吃葱花和香菜,他剥出最嫩的菜心洗净最后放在锅子里,一锅香气四溢的鸡蓉粥就做好了。

    刚关了火,睡觉的人都给香醒了,展蔚言穿着拖鞋走到厨房里,“好香呀。”

    小帅摘掉围裙用勺子敲敲锅,“安家鸡粥出锅了,10块钱一碗。”

    “这么贵,人家隔壁的才卖5块钱。”展蔚言不知哪来的好兴致,陪着小帅演戏。

    “那怎么一样,我们的是真材实料,真正的东北稻花香大米,西山散养的土鸡,还有牛奶浇灌出来的菜心,最重要的是隔壁的厨师是老大爷,安家的可是小帅哥,10块钱不贵唻。”

    展蔚言忽然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这样的安小帅充满了阳光,浑身上下都流露着居家男人的温暖,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能找这样一个男人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开饭了。”小帅在厨房里向后微微后仰,冲着展蔚言高喊。

    收拾起偶尔的小文艺情调,展蔚言又恢复了她的高贵冷艳,她的一生注定了是一桌盛宴,清粥小菜偶尔为之吧。

    展蔚言一处院就恢复上班,最近公司里安静了许多,看起来风平浪静,那小帅却深深的不安,这样的感觉很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果然,那天他和展蔚言去参加一个商务会议,结束后展蔚言觉得头晕就去酒店的房间休息,等小帅去接到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外面的镁光灯已经亮成一片。

    小帅举着胳膊护住展蔚言的脸,心里很清楚又给人阴了。

    展蔚言并没有慌乱,她拉下安小帅的手低声说:“一直走,不用理会他们。”

    怎么可能不理会,不少人挤过来伸着个长话筒问些不知所谓的问题,“请问展总您身边这位男士和您什么关系?”“展总是在和下属偷情吗?”展总恐怕不是通过人工授精的方式怀孕的,请问经手人是谁?嗡嗡嘤嘤的声音如潮水般涌进耳朵里,脑袋里都像被水浸泡着一样。

    阿威带着人赶来,他们把记者隔在后面,小帅和展蔚言才得以脱身。上了车,展蔚言立即打了电话给沈彻。

    她语气不善,对着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沈彻,你办事的能力越来越差了,今天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干净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电话那边的沈彻正蹒跚在田埂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也对着电话吼:“你以为我多稀罕你的合作?展蔚言,给你那么多人搞不定是你自己没本事。”

    小帅皱着眉听两个人像菜市场大妈一样对骂,他觉得这两个人真的还蛮配,连吼人的频率都一样。

    沈彻说归说但是功夫也没少做,第二天的娱乐报纸果然没有登出什么秘闻丑事,倒是公司内部的邮箱,不知道是谁把昨天的照片发上去,后面还跟着配文“男司机跳上女老板的牀,将伺候进行到底”。

    小帅看着邮件,只觉得血一个劲儿往太阳穴那里窜,顶着脑袋一跳一跳的。他不怕别人说自己,他是气不过他们说展蔚言。其实他一开始也对展蔚言没什么好印象,一个年轻漂亮又有钱的未婚女人哪里能做什么人工受孕,估计是和谁搞大了肚子拿着个做幌子,这种女人,大概是牀上可以和几个男人玩也是行的。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展蔚言的生活其实比他还枯燥,除了公司和各种不得不去的应酬,就是家和医院,除了来闹过的沈彻,他看不到一个与她私生活有关的男人出现,除了那次的“自助餐”她的生活几乎是清教徒式的。

    她的身上像压着一座大山,她用单薄的肩膀吃力的扛着,他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条神经和血管都紧绷贲张,明明知道哪一天说不定就会爆血管而死,可还是不得不抗。这样庞大的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都尚且吃力,更何况是一个孕妇。

    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展蔚言正在喝牛奶配着刚出炉的蓝莓小曲奇,看到小帅扬眉问道:“来一块?很好吃!”

    “展总,你现在有心情吃东西?”

    “要不说你定力差,就算天塌下来你活着我活着就要填满肚子,否则哪来的力气和他们周旋?”

    “可是他们那样说你……我决定要辞职。”小帅的眼睛湿漉漉的,透着一股子委屈。

    展蔚言舒展纤长的手指,淡淡说:“辞职,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觉得没脸了才躲起来?小帅,有人的地方总会有谣言,清者自清,你大可以让他们说去。”

    “我是个男人不在乎这个,但是我不能让他们侮辱你。”小帅几乎是憋着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喊出这句话,展蔚言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不禁一愣。

    这是个阳光晴好的午后,28楼的落地大玻璃窗干净明亮,外面的蓝天白云仿佛印在上面,室内光线明亮,书架上倒垂的绿萝叶子肥厚碧绿,柔嫩欲滴,牛奶和曲奇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一切环境都被烘托的这么丰富而美好。

    两个人静静对望,在这美丽的午后,眼眸深深接触的那一刻仿佛跨过千山万水拨开重重迷雾,他们看到的都是彼此纯洁透明的初心。

    投射在墙壁上的光线慢慢轮转,墙上的时钟哒哒记录着时间,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完全淹没在时光的洪流中,沧海桑田日转星移已经与他们无关。

    电话突兀的响了,结束了这短暂馨香的暧昧,展蔚言首先从梦幻回到现实,她有点儿尴尬,轻轻抬了抬手指,说:“没事,你出去好好工作,把我要你学的早点学会,还有,约一下你姐夫楚钧,我们今晚一起吃个饭。”

    小帅还有些恍惚,他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可那像一缕烟还没有抓住就已经不见,他有些尴尬的抓着头发,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那我先出去了。”

    看着小帅的背影展蔚言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里面有d.rjim给她发过来的捐精者扫描资料,照片上的男孩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仿佛从没有忧虑,展蔚言轻声叹息,“安小帅,世界对于你我,太小了!”

    虽然小帅在公司里被孤立被嘲笑,可只要有展蔚言的一句话他就不觉得难过,现在他姐夫又成了展氏的律师团首席顾问,总有点娘家有人撑腰的感觉,所以再艰苦也不怕。公司邮箱的问题已经交给eva去查,展蔚言发现展煜翔真是越来越猖狂,本以为让沈彻找人给他管理的酒店会所找点麻烦他会消停些,但是他变本加厉,再这样被动下去只怕会挨打了。

    最近沈彻不在b市,展蔚言估计他的离开和小纱脱不了关系,本来想等着和他商量对付展煜翔,可是这个男人还是那么不靠谱,他和8年前一样,总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她去找别的女人,却弄不懂自己爱的是谁,所以他一直是个笨蛋加混蛋。

    临近年关,公司里人人都在讨论新总裁给予大家的福利问题,在回家的路上,展蔚言递给安小帅一个红包,“小帅,给你的。”

    小帅用手一捏就知道是一张卡,他也没有矫情随即和展蔚言开玩笑:“展总,我可是一直想给我爸换个液晶大屏电视,够不够呀?”

    展蔚言抿着唇摇摇头:“自己看,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小帅问她:“公司快放假了,你打算怎么过年?”

    “我想带我爸爸去美国,让那里的专家给治疗一下,只是他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经的起颠簸。”

    小帅一沉吟,“如果人手不够算我一个。“

    “那怎么行,一年到头还是在家陪你爸爸吧。”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他只要听到与你有关的事情恨不能把我可劲儿往你那儿推。”

    展蔚言点点头,“是呀,安叔叔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我爸爸一直非常信任他,只是很可惜,他和我爸爸都过早的身体出了毛病。”

    小帅也有些伤感,“小时候我很不懂事,觉得自己爸爸给人开车很丢人。我记得那个时候大家都有一种咸蛋超人的公仔,很贵,我爸爸就把你玩旧的拿回家给我,我嫌弃不是新的就给扔了,现在想想真是不懂事。”

    “原来那个咸蛋超人是送给你的,”展蔚言叫起来,“安叔从不拿家里的东西,有一次我爸爸的金表丢了都是他给找回来的。可是那次他却拿了我丢在垃圾桶里的咸蛋超人,有佣人嫉妒我爸爸对他好,就去找管家福伯告状,差点开除安叔。”

    小帅从没有听爸爸提起过这些事情,他吃惊的问:“为什么我爸爸从来没有说过,他为我受了那么大委屈。”

    展蔚言点点头说:“我爸爸就是看中他这一点,老实可靠,口风紧,小帅好好对他老人家。”

    小帅点头,他问展蔚言,“你想吃什么,今晚我做饭。”

    展蔚言托着下巴想了想:“不如我们吃饺子呀,我好久都没有吃到家常水饺了。”

    小帅把车驶向另一条路:“好的,我们去超市买菜。”

    两个人一起去了超市,小帅穿着藏蓝色毛呢风衣走在前面,展蔚言则穿着宽松的米色大衣跟着他后面,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大概有12厘米,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

    拿了很多东西后他们去结账,忽然有个人推着购物车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到展蔚言身上,小帅手疾眼快,一下子把展蔚言护在怀里,对方的购物车狠狠撞在他腿上。

    闷哼一声,小帅差点跪地上,想发怒却发现对方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也知道做错了事情,吓得呆站在原地。

    展蔚言扶着小帅问伤的严重不严重,一面厉声训斥那两个孩子,“你们太过分了,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吗,看看现撞伤了人,你们该怎么办?”

    两个孩子吓得大气儿不敢出,低着头看他们的脚尖儿。

    小帅轻轻推了推展蔚言:“算了,两个孩子不要生气。”

    “孩子更要管,现在放任他们的行为就是对他们的将来不负责任。你们,赶紧道歉。”

    两个小孩对视有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终于一起说:“对不起。”

    “好了,叔叔原谅你们了。不过以后你们可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伤到我还还,要是刚才你们撞到的是阿姨的肚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两个孩子一齐点头,正在这时他们的家长走过来,那个女人吓坏了一个劲儿道歉骂孩子。

    “没事了,以后让孩子小心点就行了。”小帅好说话,虽然腰里给展蔚言拧了一下,但还是就这么算了。

    那女人一个劲儿道谢:“谢谢呀,小伙子你个性真好,刚才我看你那么保护你媳妇,当你的媳妇可真幸福。”

    四周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说:“就是,真疼媳妇,好男人呀。”

    小帅的脸红了,他想说大家都误会了,这么好的女人怎么肯能是他这种小人物的媳妇,可有必要解释吗?

    展蔚言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她拉着小帅的手说:“还愣着干什么,结账呀。”

    “奥。”小帅给拉到结算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展蔚言的拉着,湿热的汗水弄湿了对方的手心,可是他却没舍得放开。

    这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再提,回家后小帅去厨房忙活,展蔚言换了衣服后也来厨房帮忙。

    安小帅笑她:“大小姐你别添乱了,还是回去听听音乐看看书休息一下吧。”

    展蔚言挽起袖子:“你别小瞧我,在外国念书这么多年,我有自己做饭的。”

    “没有小瞧你,只是怕你太辛苦。”温暖的灯光下,小帅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

    展蔚言看了他一眼,她太聪明了,她知道小帅对她的感觉已经不是司机对老板那么简单,她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可是他身上似乎有阳光,可以把她所有阴郁的角落照亮,她很渴望又很惧怕,但是在这一刻,她就像个任性的孩子,想要一次奖赏,小帅,就是她的奖赏。

    展蔚言的笑容在灯光下看来很真实美好,小帅愣了愣后想起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为了防止展蔚言看到,他忙低下头和面。

    展蔚言问:“请问大厨我可以做什么?”

    “你把牛肉馅儿放在盆子里,然后加点老抽搅拌一下。”

    展蔚言干起活来慢条斯理的,并不像她在办公室里那样雷厉风行,她甚至还哼着歌曲,看来把帮厨也当成了一种享受。

    和好面调好馅儿就要包饺子,小帅的手就像转风车一样很快面板上就一大片圆圆的饺子皮儿,展蔚言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叹:“哇,小帅你好厉害。”

    小帅更厉害的还在后面,他包饺子很漂亮,张美丽的独家绝活儿,安玲没学会安璟也没学会,反而让这个小儿子学会了,饺子皮儿拿到手,抹上馅儿十个手指一捏,馅儿大皮薄的元宝饺子就捏好了,那叫一个倍儿漂亮!

    展蔚言大部分时间是在外国度过,她接受的西方文化比东方的要多得多,眼看着在小帅手里搓扁捏圆的面皮儿到了她手里就变得比一个公司还难搞,出来的成品不是扁的就是塌的,你是露馅儿就是破肚,简直是惨不忍睹。

    把手里的破烂币扔在面板上,展蔚言仰天长叹:“不包了,这根本就不是我干的活儿。”

    小帅正用强大的意志力阻止自己不厚道的笑出来,他把展蔚言抛弃的破烂币捡起来,然后就这样那样然后就捏出了一个麦穗的形状。

    展蔚言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话腐朽为神奇的过程,她忽然觉得小帅老厉害了,简直就是不能再棒。

    “小帅,我决定新的一年要把你加入我崇拜的人行列,太有才了。”

    小帅给说的不好意思,“不就是拿锅铲子做饭吗?这算什么才,男人都应该建功立业,只有没本事的才围着锅台转呢。”

    “收起你的大男子主义外加小农意识,谁说男人就要建功立业,谁说女人就该围着锅台转,只要适合自己的都是好的,我说你有才就是有才,难道你质疑我的眼光吗?”

    小帅羞赧的摇头,他继续包饺子,心里却百味陈杂,展蔚言说的固然也对,当作为男人,谁不想风风光光的有一番事业?

    小帅干活儿很麻利,一会儿就煮好了饺子,刚准备开饭,外面忽然传来安门铃声。

    他们两个都很奇怪,现在是晚上,谁会来这里?

    小帅把围裙解下来递给展蔚言,“你呆着,我去看看。”

    展蔚言点头,“一切要小心。”

    小帅通过门上的猫眼儿一看,咦,怎么会是他?

    他回头看了看跟着走出来的展蔚言,压低声音说:“是沈彻。”

    展蔚言点点头:“开门吧。“

    门外的沈彻早就等的不耐烦,他大口大口吸着烟,伸手扯松了衬衣领子,然后又暴躁的抓抓头发,总之整个人都状态不好,像只—欲求不满的小野狼。

    安小帅拉开门没等说话就被他一把推开自己挤进来。

    展蔚言不满的说:“沈彻,请注意你是个客人。”

    沈彻看了看身上还沾着面粉的安小帅又看看拿着围裙的展蔚言,阴沉一笑:“原来你们都是主人,我是客人。”

    小帅无奈的看了展蔚言一眼,好吧,这个人就是个大野狼,可不是他这个中华田园犬能惹得起的,所以他忍。

    做客人的没有一点自觉,他长驱直入到了屋里,一进屋他就吸鼻子,“什么味道,好香。”

    没等主人告诉他是什么香人家自己去了餐厅,看到盘子里薄皮大馅儿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亮起来,不用人招呼,沈二狼坐下就拿筷子,还不忘了吩咐小帅,“弄点醋过来。”

    我擦,这位还真不把自各儿当外人!

    这位爷一口一个,眼见着一大盘饺子少了一多半,他狼吞虎咽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让小帅很失望,说好了苍白的吸血鬼一般的贵公子吃什么都是慢条斯理很优雅的好吗,眼前的这位整个就是一饿狼传说。

    饿狼又发号施令了,“别傻站着呀,醋呢,还有,给我来碗饺子汤。”

    展蔚言终于忍不住了,她端走另一盘饺子,然后凶巴巴的对沈彻说:“沈彻,你脑子进水了吗?凭什么来我家大吃大喝。”

    沈彻打了个嗝忽然扣着胸膛使劲儿吞咽,估计是噎着了,小帅赶紧递给他一杯温开水,大半杯水灌下去才缓过劲儿来,沈彻涨红脸的模样一下子就破坏了他嗜血狂暴的形象。

    展蔚言很不厚道的大笑:“沈彻,我家的饭就好吃到要噎死吗?”

    又喝了一口水,沈彻才开口:“闭嘴,老子已经三天没吃饭睡觉了。”

    展蔚言的眼睛一亮,这句话好像信息量很大的样子,她坐下旁敲侧击:“有什么事能让沈总食不下咽,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这个时候的饿狼基本已经恢复成恶狼的状态,沈彻细长的眼尾一挑:“那你们呢,吃饺子喝汤的就像两口子,也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小帅刚想解释展蔚言从后面拉住他,然后淡淡的说:“看都看到了,难道还不够你乐呵的?”

    沈彻给饺子戳碎,他不看他们,一丝狠厉却从眼尾甩出来:“小言,高调示爱不怕我杀了他吗?”

    小帅正在那里倒醋,听了后手腕一抖,几滴醋落在干净的流理台上,小帅心里特鄙视自己,就这点儿胆儿吗?合该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展蔚言倒不怕沈彻,当掌握到蛇的七寸时,他也就是个充气的玩具,她整理被沈彻弄乱的餐具不屑的说:“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是因为太久没和我在一起你忘了我的脾气了吗?”

    “就因为知道才认定你不会,杀了小帅你也没有任何利益,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自己的性命被这两个人拿在餐桌上谈论,就好像他是一条被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的鱼,一个说要清蒸一个要红烧,可是他自己除了鼓眼睛甩尾巴根本就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沈彻把一个饺子杀气腾腾的浸在醋里,“老子乐意,玩死他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敢!”展蔚言也不逊色,动手拍了桌子,“你敢动他以后就别吃我们家的饺子。”

    安小帅看的一愣一愣,这是干嘛?怎么就不在正常的画风上,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他一走神,那两位简直要开打了,沈彻一脚就踹在桌子上,小帅手疾眼快,把展蔚言护在怀里,桌子上的盘儿碗儿可没有那么幸运,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小帅皮鞋上也沾了醋,他挺庆幸展蔚言刚才把另一盘饺子端了,否则不是被沈彻吃了就是被他糟蹋了,这个人,跟我们的饺子有仇呀有怨呀。

    展蔚言冷眼看着沈彻发飙,一面算计着他受到的刺激有多大,一面计算着这张黄梨木的餐桌该问他要多少钱赔偿,又不忘拍拍小帅的手安慰他,别怕,这厮现在也就是耍个花架子。

    果然,沈彻掸掸裤脚上的灰尘,理直气壮的说:“再给我一盘饺子,我还没吃饱。”

    小帅简直要气乐了,他本来挺怕沈彻的,现在觉得他也不像开始那么吓人,反而就像一个脾气特别臭的小孩儿。

    展蔚言哼了一声,“想吃饺子,可以,先赔我100万的桌子钱。”

    沈彻抬脚踢翻了一个凳子,“用不用先算算急的这栋房子值多少钱,待会儿我一把火烧了你可以讹的多一些。”

    “好啊,你怎么知道我想换房子,烧的时候麻烦脸我的车也一起烧了,我车也换,反正你沈二少钱多了烧的慌。”

    又来了!小帅现在总算明白过来这两个人是闲的没事儿磨牙齿,他无奈的摇着头去了厨房,把剩下的饺子全煮了。

    两个人正吵的口干舌燥呢,小帅端着饺子走向窗边的小餐桌,“不饿吗?吃饺子。”

    话刚说完,那两个人比幼儿园的小朋友排排坐还整齐的坐在椅子上。

    小帅很人妻的把蒜泥、醋、辣椒油全摆在桌子上,然后又放上两碗饺子汤,又把饺子每人眼前放一盘,然后亲切的说:“来,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吵。”

    作为孕妇,展蔚言浪费了这半天口水必须饿了,那个饿狼更不用说,不过他现在倒是恢复了优雅的吃相,看起来比较像个贵族。

    小帅拖过一张椅子也坐下,闷不做声的吃自己的那一碗,一时间只听到食物咀嚼的声音和碗碟碰撞的声音,却没有刚才的吵闹声。

    食物容易安抚人的情绪,展蔚言这时才仔细打量沈彻,哟,一贯有bt洁癖的沈二少装逼的白西装上坑坑点点全是泥浆子,手工定制的意大利皮鞋也有很多泥,就连那张小白脸儿也裹在一层灰里,刚才还以为是黑气,头发更厉害了,像是母鸡在他头上做了个窝生小鸡,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沈彻,你这是怎么了?”

    “从乡下刚回来,车抛锚扔半路了,走了很远那帮王八羔子才接到我。”沈彻小口喝汤,可不是刚才大口喝水的模样。

    “乡下,你去乡下干什么?”

    沈彻眼一瞪,“要你管。对了,你爸爸去美国治病的事情安排好了吗?这次你放心去,上次因为我有事竟然让展二钻了空子,这次一定要整到这孙子哭爹喊娘。”

    展蔚言放下筷子,“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真是老了,无论是对女人还是男人,都不行了。”

    安小帅本来做好了沈彻再次掀桌的准备,这次沈公子却优雅一笑:“行不行,走着瞧!”

    阿勇终于把这个瘟神接走了,小帅看着地上的狼藉叹了口气想去收拾,展蔚言伸手拦住他,“算了,明天让钟点清洁来收拾,你陪我去楼上喝点东西。”

    展家楼上有一个大天台,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植物园,只是现在是晚上,只可以看到绵延成河的灯海和天上疏朗的星星。

    隔着透明玻璃,天台里面温暖如春,展蔚言坐在摇椅上,小帅给了她一杯热牛奶。

    她撅着嘴撒娇:“可不可以不喝牛奶,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奶牛了。”

    “你在国外难道不是天天喝牛奶?”

    “其实我很喜欢喝牛奶的,可沈彻不喜欢,他说外国女人身上都有股牛骚味儿,那时候我很迷恋他,为了他的一句话我就改喝别的,想想那时候真是傻,但是后来反而也就不习惯那股子味道。”

    小帅没想到她会提起她和沈彻的往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展蔚言其实只是想说而已,夜色蛊惑着她的思绪,深埋于心的东西好像压不住,坐在明光里的男人笑的那么暖那么真,她想说给他听。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沈彻,那时候就是以嫁给他为人生目标的。他不喜欢笨女孩,我就去读工商管理,他不喜欢女孩穿花裙子,我就永远牛仔裤t恤,可是就在我们订婚那天,他却为了一个没学问穿花裙子的俗气女孩子放弃了我,让我成为众人眼里的笑柄,你很难想象其实今天的我几乎是他一手造就的,以前是因为爱他,后来是因为恨他。”

    展蔚言坐在暗处,小帅分辨不出她的表情,是伤心还是怨恨呢?

    想了想,小帅说:“谁都有个年少轻狂,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现在大家不都挺好的吗?如果你还觉得不幸福,就看看我,我活的多窝囊。”

    “不,小帅,你一点都不窝囊,你不知道自己的好,这种好不是有钱有地位就能有的。”

    虽然这个夸奖不是很直白,但是小帅还是懂了,他甚至有点明白这夸奖底下的那层意思,有些感觉在夜色中格外凸显并放大,有些感情激荡在胸口,让他的心都热起来。

    可是,他还是忘不了现实,那天和地的差别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展蔚言的头歪在一边,像是睡着了。

    小帅站起来想让她回房,谁知道她忽然笑出声儿,极短促的,却像一串铃铛摇响在夜空。

    “今天沈彻真丢丑,每次他失控都是为了小纱。”

    “我也不太明白,他今天就像个幼儿园闹别扭的小孩儿。”

    展蔚言睁开眼睛,水漾的眸子像钻石一样晶亮,她问小帅:“我其实和沈彻真的不适合,个性都太硬太臭,你猜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他?”

    小帅挠挠头:“这个真不好说,不多对付幼儿园的小盆友那些阿姨最有办法了。”

    展蔚言高兴的击掌:“对,就是这样。小纱像他妈又像他保姆总之就是各种包容,我从没见过有一个人能爱另一个人这么深,为他做这么多。有人说爱一个人不惜性命,可是死了还是简单,艰难的是一直活着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幸福,当年我败给小纱我没有怨恨,像我这种人本不应该相信爱情的,可是因为有她,我才相信这世间还有这么傻的爱,永远都是付出,不求一点回报。”

    展蔚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低不可闻,两个人忽然又伤感起来,为着别人的感情伤自己的心。

    “你也是个好女人,一定会有人对你那么好的。”小帅半天像挤牙膏一样挤出这么一句话。

    “我?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想要真感情?开什么玩笑,我早就明白,我这一生就和孩子这么过了。”展蔚言站起来,她走到落地大玻璃窗前,虽然话语说的很轻松,但小帅还是听出了里面的苍凉。

    真的有什么不对了!他不过是老板的司机,是没有资格和老板同吃同睡互诉心曲的,可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当成了需要保护的朋友。

    心里枝枝蔓蔓的胡乱生长,他忙说:“太晚了,我送你回房睡觉。”

    展蔚言很顺从的点头,她十分享受这种被照顾的小女人感觉,也许只有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人面前才允许她柔弱一次。

    两个人回了房间却没有一个睡着,这个晚上,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种下一颗种子,它埋在心血之间,虽然被掩盖,但是只要有一点点和风细雨就有可能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公司的年假到了,搬来张美丽等着他来家擦玻璃,他却说要陪着老板去美国。张美丽差点用扫帚揍他,“小兔崽子你上这个班都忙成啥样儿了,家都成了你旅馆了,干脆就别要你爹妈了。”

    小帅正在客厅里调试刚买的45英寸超大屏液晶电视,他头也不抬的说:“我这不是为了工作吗?电视我买了,今年的春晚你们看的更清楚,这就行了。”

    说到这个张美丽更糟心,“熊孩子,你大姐和你姐夫还没复合,二姐最近又和你姐夫不对付,你又不在家,我和你爸……”

    安定邦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说:“小帅妈你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看大妞,一顿折腾还不是家辰天天来缠着,复合是早晚的事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小帅呀,你这次是陪着展董去看病,好好照顾他们父女。”

    张美丽气的把扫帚一扔:“得,感情你儿子是给别人养的,我不管了。”

    不管怎么样,安小帅还是说通了父母,其实他也挺不放心家里的,可是他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姐姐们的感情问题哪能是外人管的,再说了现在展蔚言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虽然沈彻也会有人跟着,但是他的人小帅总是不放心。

    现代社会最大的方便就是再也没有距离的限制,美国,听起来很远,可也不过是转瞬就到了。

    机场早有人在等着他们,展氏在这里有进出口公司,一年几百个亿的进出口额,不过这次接机的除了公司的人还有一位很特别的人,美国著名的妇产科专家d.rjim,他是个华裔,他的中文名字叫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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