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他的样子完全就在说“吃完就宰了你老子让你做个饱死鬼”……花朝月愤怒了,拳头一捏,气势如虹的走上前去:“我告诉你!”君荼挑眉,她语声铿锵:“我还不到十五岁我是柔弱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从来没做过坏事大男人不可以欺负小姑娘不然就是人渣会被天道惩罚的……”

    君荼不知为何很想笑,看她捏着小拳头一脸的大义凛然小细腿却在抖……脸上却不动声色,花朝月眨了眨眼睛:“夜笙歌去了京城我跟他根本不熟你想找他就去找好了兔子在这里你要杀要煮悉听尊便!”

    她顺应自家灵兽心意,一把掷给他,然后伸出一根小手指,指指那菜,隐约期待:“那,我现在能吃饭了么?俨”

    君荼一把捏住了小肉团儿的脖子,阻止了它扑进他怀里的动作,一边转头看她。她容貌平庸,脸上还有麻子,天遣族为何要弄一个这么貌不惊人的丫头来?可如果她不是,要如何解释他的死而复生以及种种奇怪的情绪?看她瘦伶伶双瞳清亮,绝对不像心怀叵测之人,君荼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你与天遣族有甚么关系?”

    花朝月一怔:“天遣族?”她努力的想了一下,终于还是茫然:“我没听过。”天地良心,她说的绝对是实话,虽然大锦朝就连小孩子也听过几个天遣族犯边的故事,可奈何她根本不是人……

    君荼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冷笑道:“是么?”

    寒意袭来,花朝月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她虽然没怎么打过架,却对杀气十分敏感,本来她还觉得这家伙正气堂堂威风凛凛不像坏人,没想到他居然想杀她!花朝月也有些着恼:“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抱它是你因为你打输了,大男人愿赌服输!就算你被它轻-薄了,它也罪不至死,迁怒我更加没道理!”

    君荼眼神一冷,瞬间想起那天的兔子偷桃……大手不由得一紧,肉团儿吓到了,立刻嘤嘤唔唔,舞着小短腿儿向主子求救,花朝月咬牙走上一步:“还我!”

    他冷笑:“你不是说要杀要煮悉听尊便么?稔”

    花朝月面不改色:“我反悔了!”他墨瞳中锋芒一闪而没,花朝月心头发凉,声音就加倍的大:“大男人欺负一只小兔子真是好威风!好煞气!”

    他一挑眉,本来没想杀了这只怪模怪样的兔子,但现在她一再挑衅,倒真激起了他的火气。恰在这当口,忽听楼梯一阵乱响,几人冲了上来,看看君荼,再看看花朝月,花朝月立刻切换到世外高人模式,又称赚钱必备模式,负了手主动搭讪:“出了甚么事?”

    那人赶紧凑过来,叩头道:“呐什么……听闻道长道行高深,求您救救我弟弟!”

    花朝月抬头,便见后头几人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男子,一眼看过去,并不觉得有甚么阴气邪气,不由微微皱眉,道:“先让他坐下。”

    几人便扶那青年坐了,他自己连坐都坐不住,后头便有人架住他,花朝月翻过他眼睛看了一眼,通常被鬼迷的人,眼白都会有雾,但他却没有,又看了看他手指,被妖迷的人,无名指会泛青,也没有,为了稳妥,花朝月还是取了符出来试了一下,符纸贴到他身上,毫无反应,花朝月皱眉道:“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他怎么了?”

    先前说话那人上前来,轻轻掀开那人的衣裳,就见那男子自胸口以下,俱是黑气,看上去好像肉都烂了似的,花朝月犹豫了一下,取出黄裱纸,现画了一道符,符贴到他的皮肉,隔了一会儿,才慢慢燃烧起来,颜色却是淡白色。

    花朝月是真的稀奇了,鬼气妖气是真没有,本来若是皮肉上有尸气,那符纸还没靠近就会自燃,颜色会是淡金色,如果是嗜血的僵尸,也有可能掺一些血红色,但这个却是淡白色,也就是说,皮肉上只有很轻微的尸气……但是这么轻微的尸气,本来是不至于把皮肉变成这样的。花朝月想了一下,又画了一道验毒符,遥遥向他一抛,那符尚在空中,就哗的一下烧了起来。

    众人齐齐哗然,就连坐在窗边的君荼,也不由得斜睨着她,觉得这丫头镇定自若的模样很是唬人,好像还真有两把刷子……先前说话那人见她一直不开口,只得小声道:“道长……”

    花朝月回过神来:“这人,我救不了。”

    那人一愣,急恳求道:“道长,求您千万帮帮忙。”

    花朝月正色道:“我是真的救不了。他是中了毒,因为毒性剧烈,皮肉坏死,所以才有轻微的尸气。你们若想救他,直接去找护国神阁的药师馆,解了毒就可以了。”

    先前说话那人期期艾艾:“去药师馆,真的能救么?”

    花朝月柔声道:“毒只要能解,他就会没事的,快些去罢!”

    那人千恩万谢的去了,花朝月尚未回头,便听君荼十分中肯道:“演的不错!多少银子雇来的?”

    花朝月皱眉,缓缓转回头来,他的大手正对小肉团儿搓扁揉圆,其实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毕竟手里有这么个软绵绵圆乎乎的东西,一般人都会习惯性的揉几下,小肉团儿也很明白这一点,抿着小红嘴儿坚决不出声……今天这事的确很蹊跷,可是他这副德性,花朝月还是很不爽:“君公子,自作聪明这种事,跟真正的聪明其实差的很远。想当然尔这四个字,跟事实也差的很远。”

    她瞥眼小肉团儿,一脸不屑:“再说了,在你表演完坚贞之后,你的所作所为,好像在反其道而行之……”君荼猛然醒起自己的动作,手顿时就是一僵,花朝月招手,小肉团儿嗖的一下跃过来,她抱紧了转身就走,君荼倒也没阻止……

    花朝月堪堪走到楼头,还是站住了:“看在你没追过来赶尽杀绝的份上,姑娘我好心教你个乖,这些人只怕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你的,你最好还是想想自己都得罪了甚么人罢!”

    君荼挑眉,“何以见得?”

    本来这种时候甩手就走才更有范儿,可是花小姑娘太好胜:“那些人显然是得人指点来到这儿,他甚至不知他要找的人是个道士,所以才在我们两个之间犹豫,一直到我开口问,才过来同我说话……你不妨想想,若是你看到刚才的情形,是如何处置?那就不难想到,那人打的甚么算盘了。”

    君荼凝了长眉。其实他为人有勇有谋,绝对不算是一勇之夫,只是战斗力太强悍,不论甚么困境都很很容易就脱困,所以根本不习惯抽丝剥茧,观察细节,被她这一说,登时豁然开朗,方才的情形,若是被他看,一眼就知是中毒,而大锦严令禁毒,他若看到,定会追究来源,所以那些人是想引他到甚么地方去么?现在这局莫名被这小姑娘搅了,他们又会有甚么后招?

    君荼忽然一怔,他发现他居然不知不觉被花朝月带歪,把她从敌人那一面摘了出来……退回来想一想,若是那人与花朝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布局岂不是更加周全?

    …………

    民间最热闹的地方是酒楼,最八卦的当然就是酒楼的店小二,等花朝月下楼的时候,店小二已经口沫横飞的把她吹成了活神仙,花朝月站在他身后听了一会儿,暗暗好笑,其实刚才她等于甚么也没做,可是有人帮忙吹当然不是坏事……于是她索性在楼下坐了,重新点了菜慢慢吃。等她吃完上路,才走了几步,便有一个老者追了上来,遥遥便叫道:“道长!道长!”

    花朝月停下来,含笑道:“有甚么事吗?”

    那老头衣着敝旧,显然不是甚么富足人家,神情也有些愁苦,欲言又止道:“道长……”

    花朝月心知肚明,柔声道:“没关系,老人家,只要我能帮忙的,没钱也没关系。”

    老头眼晴顿时就亮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屈膝跪了下去,花朝月本来不想受他这礼,但看他神情,终于还是没避开,把小肉团儿放在肩上,伸手扶了一扶,含笑道:“老人家折煞我了,您有事尽管说就是。”

    老头果然安心许多,道:“道长,是这么回事儿……镇头有个荒废的山神庙,我……我上个月跟我儿子出门,遇上下雨,就在庙里住了一宿,结果早上醒来,我小儿子就不见了。”他掉下泪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花朝月就有些无奈,失踪这种事,太多可能了,应该找衙役去查查才靠谱吧……可是看他老泪纵横,又有些不忍:“你儿子多大了?你们之前可有吵嘴?”

    老头哭道:“我们虎子十五了,乖的很,从来不跟我顶嘴,到哪儿去都会跟我说一声的……那晚睡之前,他还跟我商量,说下过雨庙后头的竹笋只怕要冒出来,早上去割些……”

    花朝月不由得皱眉,如果是这样,那这少年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或者寻死,没准还真有些蹊跷……老头哭道:“我请镇上的苏半仙扶乩,说我们虎子冲撞了神仙,所以被山神爷收了,可是我和虎子进庙还磕了头,还给山神老爷擦了擦神像,哪里会冲撞呢……”

    花朝月点了点头,正色道:“老人家,您放心,我会去瞧瞧的。”心里却有些叹气,心想若真是妖鬼之物,只怕这少年凶多吉少……

    老头一喜,不管不顾的叩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花朝月让开,又问了一些细节,这才拍拍他肩,随手把刚才打包的饭菜给他:“老人家,这些饭菜我也吃不了,您不嫌弃就拿回去罢,我现在就去山神庙瞧瞧。”

    她转身走了,酒楼之上,君荼微微凝眉,缓缓的饮下一口酒。

    虽然距离很远,可是他修为高深,句句听在耳中,起先总觉得是做戏给他看,可是越听,就越觉得不像……且不说离的这么远,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能听到,而且就算是他听到了,他们又怎知他会跟去?若他不去,这番作态,又有甚么意思?

    若不是心中先入为主,这丫头,实在像个好人啊!一念尚未转完,忽见白袍一闪,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慢慢的走了过去,动作看似随意,可是落在君荼眼中,却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在缀着她。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君荼微微一晒,懒的再想,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扬声道:“小二,拿酒来!”

    等他酒至微醺,天色也黑了下来,下得楼跃上马儿,扬鞭驰骋,才刚刚出了镇子,便听不远处有个女子声音尖叫了一声,然后道:“救命!救命!”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君荼微微冷笑,拨马过去,还未到,便听花朝月的声音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料到这时候这儿还有人。”

    那女子声音尖利:“不,你别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荒山野岭,这种时侯,叫救命给谁听?除非是给他听……那他不去听听,岂不是辜负了这场好戏?于是君荼下了马,悠哉游哉踏入,就见花朝月倒拖着桃木剑,正弯下腰,去扶一个女子,一边不住柔声道歉,小肉团儿整个巴在她肩上,一根小短腿还揪着她的小辫子,一人一兽都是怎么看怎么蠢。

    那少妇打扮的女子听到声音,翩然回头,夜色中看来,仍旧是明眸皓齿,丽色夺人,君大将军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对她上下打量,心说派这么一只来施展个美人计,才像那么回事儿,随便派个麻脸小丫头甚么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啊……果然那女子一头扑了过来,双手抱着他,凄楚道:“壮士救我!”

    花朝月直起腰来,有些无语,那家伙就差把色-狼俩字写脸上了啊!眼里的色光都能当灯笼用了啊!居然信他不信她!她看起来有这么像坏人么!

    她受老伯伯托付,来山神庙查看,离的尚远,就觉得阴气极重,所以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没想到这女人忽然撞了来,她险些手一抖把她刺死……

    看她整个人快扎到色-狼怀里了,而某色-狼一副“我在看风景”的模样,负着手低头看她,眼神挑剔,表情像在看一只没煮熟的虾,花朝月抽抽嘴角,还是拿出得道高人的范儿,开口道:“两位,这儿阴气重,只怕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请尽快离开。”

    君荼抬头瞥了她一眼,那少妇抽抽噎噎,从他怀里抬头,身子仍旧紧紧偎在他胸膛上,双眼含泪,着实楚楚动人,然后君大将军中肯的说了一句:“挺软的。”

    少妇:“……”然后她回过神来,粉面含羞,娇咛一声,半推半就的退开几步,却又似乎立足不稳,摇摇晃晃,君大将军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仍旧懒洋洋站在原地,一点要过来扶的意思也没。

    花朝月:“……”虽然看起来挺像愿打愿挨的,但万一她真是纯洁小白莲那就是羊入虎口了啊,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位姐姐,需要我先送您回镇上么?”

    某姐姐理都没理她,然后主动向君荼走近几步:“壮士,可否……”

    君荼一咧嘴:“你看老子长的像好人?”

    少妇一愕,然后柔声道:“壮士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君荼呵笑一声:“错了,老子是她同伙!”一边一指花朝月。

    少妇:“……”

    花朝月:“……”

    其实君荼压根儿就不耐烦猜别人的想法,他的做法简单直接,你们不是想算计我么,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老子就偏不按你的办。你给我个漂亮的,老子偏要跟着丑的走。于是他抬腿就到了花朝月面前,一脸促狭:“走呗丫头,不是要抓鬼去么。”

    这俩人搞甚么鬼?花朝月皱眉。但是不管搞甚么鬼,休想拿她当挡箭牌。山神庙哪天去不得?难道她今天缺了鬼还睡不着么!于是她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君荼一愣:“你干什么?”

    花朝月头也不回:“回客栈睡觉。”

    君荼瞅着小丫头的样儿,心里还挺得瑟,心说演不下去了吧,老子奏是这么英明神武揭穿你不费吹灰之力咩哈哈,一边笑道:“小仙姑梦里抓鬼么?”

    花朝月淡淡道:“本仙姑今天倒霉,遇到了一对……男女,没兴致了!”

    中间那个字含混而过,但谁也知道是甚么字,君荼的脸立刻黑了,他身高腿长,一步就追过来,一把抓住她:“丫头,你别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花朝月简直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将军烦死了,甩手甩不开,气的拼命瞪他:“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干嘛硬要在我这儿耍威风!”

    君荼有点走神儿,心说这丫头眼睛还挺亮呐,黑白分明甚么的,可惜就是小脸儿长瞎了,一边顺嘴调-戏:“老子就是看中你了怎么的吧!”

    “那又怎样!”花朝月不屑,“看中我的多了,从京城排到边关也轮不到你!”

    两人吵的热闹,早忘记了身边还杵着一只美少妇,花朝月刚才走了几步,又被君荼拖回一步,恰好站在她身边,那少妇来回看了看两人,一吵牙就扑了上来:“求你们带我一起回去!”

    君荼瞪着花朝月,心里正郁闷,心说派她来那人到底怎么想的,长的不美也就算了,小嘴巴还跟刀子似的,他得多难才能上当啊?就不能少说一句让让他?少妇突如其来这一扑,他就烦了,一把甩开手,那少妇染了蔻丹的长指甲滑过他手背,登时就是一溜血珠儿。

    血腥气淡淡飘过,周围风拂树叶,带来几许凉意,平常人虽不在意,但在花朝月眼中自然不同,她登时神情一肃,迅速从袖中掏出符纸,桃木剑轻轻抹过,带着那几枚符纸在空中依次点了几点,符纸迅速燃出淡青色的火焰。君荼看她神情,也不由得收了胡闹,道:“怎么?”

    花朝月道:“阴气忽然重了许多……”她又取了一枚符纸,仍旧举在剑尖,符纸燃起淡白色冷火,她便举着那簇火焰在两人身上缓缓转过,那少妇不动声色的离他们远了些,而符火挨近君荼,却毕剥几声,火焰更大,花朝月的剑尖,便缓缓的滑了下去。

    君荼浓眉微凝,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明明这是做正事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注意到她的睫毛,在火光中忽闪忽闪的……女人的睫毛,原来这么长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注意过呢……

    花朝月的符火,已经到了他手边,忽然一把抓起他手,低头细看了几眼,君荼只觉她小手软的像糯米团儿一样,却又滑的像绸子一样,情不自禁的手儿一紧,搓了搓,花朝月猛然抬头:“我知道了!”

    君大将军心虚,想甩手:“知道什么了?”

    她抓着不放,指着那极细的伤口:“这伤口中有极厉害的尸毒,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尸毒种到你的身体里。”君荼微微挑眉,花朝月一回头:“咦?那女人呢?”

    君荼一笑,“放心,跑不了。”他脚尖一点,姿势毫不花巧,甚至称不上美观,可大袖一拂,已经到了那少妇身边,一把拎住:“你……”

    那少妇看了他一眼,神色狠厉,然后一咬牙……咬牙……咬牙……

    君荼看她咬个没完,脸都歪了,猛然回过神来,伸手就想捏脱她下巴,手伸一半,又收了回来,眯了眼细看她左边咬咬,右边咬咬,就是咬不到的傻样,然后抬头看花朝月:“你干了甚么?”

    其实花朝月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破天荒一次就成功,她真的很得瑟,忍也忍不住:“也没甚么,本仙姑只是小小的用了一下搬运法,把她牙齿里的毒药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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