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陆压的地盘儿上,紫霄帝曜不好放出神识寻找,只好用笨办法自己跑。鱼鲮岛占地颇广,虽然紫霄帝曜御风而行速度极快,转一圈也耗费了不少时间。一直找到西北角,才见乐然和花朝月坐在草丛里,漫漫长草在微风中婆婆做舞,半隐了两人的身形。

    乐然显然在教她催花术,花朝月两只雪白小手儿宛如玉蝴蝶,在空中掐诀,口中念咒,眼前长草便缓缓长了起来,乐然的声音温润柔和:“嗯,很不错。但是还须加紧修炼,你要明白,在岛上这种纯净的环境中,咒语才会这么容易生效,若到了外界人气驳杂,就要难上百倍……”

    花朝月很不高兴:“我好容易学会了你都不夸我!”

    于是乐然的声音软了三分:“我没有不夸你,我只是告诉你……”

    花朝月抬高声音,三分着恼七分撒娇:“反正你就是没夸我!”

    良久,乐然叹气,声音柔软,“我错了,师妹好聪明,催花术学的好快……”

    紫霄帝曜静静的站在半空中,好一会儿,都不知要不要下去……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宠她,似乎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完全没有区别,她也根本不在意。他能在她身边多待一天都是赚的,拿甚么跟人家争?

    可是他终于还是落下地,笑吟吟的走上去:“小花儿,你们在玩甚么?”

    他来了!花朝月立刻坐直,兴致勃勃向乐然使眼色,乐然轻咳一声站起来:“我在教师妹催花术。”

    紫霄帝曜一笑:“催花术么?”他看了花朝月一眼,一挥手,诺大一片草丛竟瞬间万紫千红,这不是催花术这么简单,这些只是长草,本来是不该开花的,他却一抬手间令其花开……

    花朝月怔了一怔,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若是平时,他这样出手,她肯定觉得他在炫耀修为……可是现在,莫名的,她觉得他好像不开心……忍不住盯着他细看。紫霄帝曜却随即别开眼,不与她对视,只含笑道:“是这样吗?”

    乐然见花朝月不答,只得道:“对,花兄果然修为卓绝。”他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紫霄帝曜微愕的斜眼看他,乐然神情庄重:“花兄,乐然有事想请教。稔”

    紫霄帝曜微微一笑:“尽管吩咐。”一边不动声色的想要抽开手,奈何乐然却握着不放,“上次花兄教我的融汇灵力的法子,我觉得尚有几处不明。”

    本来应该很好笑的情形,不知为甚么,花朝月却笑不出来,反而有点儿后悔骗乐然这么做了……紫霄帝曜抽之不动,于是淡锁了长眉,上下打量乐然的神色,“请讲。”

    乐然脸都红了,却硬着头皮不动:“我们回房再说。”

    紫霄帝曜一声不吭,袍袖一拂,便带着两人直接瞬移到了乐然房门前,乐然拉着他推开门,道:“请坐!”一边如释重负的松手,转身出门:“师妹,我有事要同花兄谈,你先回去罢。”

    一边向她示意,花朝月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可这会儿骑虎难下,只得化魂上了乐然的身,然后慢吞吞的走进去,紫霄帝曜坐在桌前,正慢条斯理的转开桌面,细看下面的鱼鲮岛地图,那模样全不是在她面前的未言先笑予取予求。花朝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莫名有点儿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过去:“花兄。”

    “乐师兄,”他抬脸微笑,反手握住他手:“这地图着实有趣的很。”

    身在乐然体内,她拥有乐然的全部感觉,他的手握过来,玉滑温暖,她莫名的有点不快,想要抽手,他却握紧不放,甚至变本加厉,手指抚过她手背:“这天师法阵,是谁所布?”

    花朝月心说废话,一边抽手:“是我……咳,我师妹的娘亲。”

    紫霄帝曜轻轻一笑,抬头看她,妍丽异常的桃花眼流光璀璨:“原来如此。我略通天师之学,你同我讲讲这阵法变化可好?”

    她是真的技痒,于是精神一振:“好啊!”于是坐下来,巴拉巴拉一通说……紫霄帝曜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她,眼底星光闪动,她一直眉飞色舞的讲完了,才后知后觉得觉得不对劲儿,他这样看着“乐然”,这眼神儿……真的没问题么?

    随即,他倾身过来,声音含笑:“小花儿,玩够了没有?”她顿时张大眼,他微笑偏头看她,明明是乐然的眉眼,却是完全花朝月的神情,他语声便愈是温柔,“玩够了,我们就回去了,好不好?”

    花朝月竟觉心跳,讪讪了一会儿,还是从乐然身体里跃出,“你早就瞧出来了啊?”

    紫霄帝曜微笑,伸手拉住她小手,向乐然微微点头,便迈步出来,口中答她:“也不是很久。”他顿了一顿,笑吟吟瞥她一眼:“我本来挺生气的,但后来想了一想,又很开心。”

    她忍不住问:“为甚么?”

    紫霄帝曜一笑,此时两人正走到一棵万年垂柳之下,年深日久,树枝长长的拖到了地面,他拉着她从中间走过,声音悠然:“不管怎样,小花儿有兴致想要玩我,我都甘之如怡,即便,她连自己的身体也不愿用。”

    花朝月本来想说我不是要玩你,可是听他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黯然,终于还是不忍心:“我没有!”

    “哦?”他轻轻笑:“所以花儿是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同我亲近喽?”

    她觉得他这就是给她下套:“谁说要……”跟你亲近了!可是想想她躲在陆压和乐然的身体里对他又摸又捏,又不由得心虚……

    他微微一笑,转身看她,双手拉着她的手儿,无数条柔软的树枝之间,他的容颜俊美无伦,桃花眼盈盈脉脉,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缓缓抬手,将她的发丝拂到耳后……四目对视,他低头,缓缓的靠近,她心跳的几乎要跳出喉口……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她终于还是一慌,下意识的别了脸。他的动作一停,不出声的叹了口气,唇瓣滑过她的发丝,随即扬眉一笑:“我们回去罢。”

    她居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他!她明明甚么都没做!花朝月越想越不忿,没来由生自己的气,于是用力甩开手,他再握过来,她再甩开……她正想着差不多了罢,下次就勉为其难让他握握好了……没想到他居然就没再伸过来……

    忽听不远处喧哗起来,花朝月最爱热闹,立刻向那边张望,紫霄帝曜侧头听了一下,道:“有人昏倒了,我们过去瞧瞧?”一边说一边张开手,笑吟吟看她。花朝月也没犹豫太久,就把小爪子放在了他手里,他望定了她微微一笑,轻飘飘掠了过去。

    那边一众弟子正挤成一团,老远就听人嚷嚷着去请胡师叔,这所谓胡师叔名叫胡误,是鱼鲮岛弟子,却也是药师,据说已经过了六阶。一见花朝月过来,众弟子齐刷刷上前见礼,口称师叔祖,花朝月点点头,走过去一张,也是巧了,这人居然认识,是很久之前在镇上一起抓过鬼的水听歌。这会儿他正双目紧闭,唇色泛紫,手足都微微抽-搐。

    花朝月微吃一惊:“怎么回事?”

    紫霄帝曜已经蹲身下来,修长手指迅速点在他眉心,隐约的白光闪过,水听歌面上微微沁汗,手脚的抽-搐却立刻就停了。

    不远处脚步匆匆,胡误终于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他外表是一个耄耋老头,胡子雪白,看上去多少有几分仙风道骨,身后有弟子帮他提着药箱,他却迈着四方步走的不紧不慢,一边捋着胡子一脸自得的:“老夫早就说过,身为海妖,而习我鱼鲮岛法术,便如冰炭同炉,早晚会出事,他偏偏不听,现在出事了吧,这就是不听老夫话的下场……”

    花朝月天生心热如火,虽然跟水听歌也没甚么交情,可是他怎么说也长了张年轻英俊的脸,加上这会儿昏迷不醒。她一看老头不紧不慢的模样就有些恼火,再听他唠唠叨叨说这些更是不忿,她也不客气,冷冷的道:“你有这叽叽歪歪的时间,怎么不走快几步先来看看病人?医者父母心,你药师之道白学了吗?急人所急,爱护同门,你鱼鲮岛白待了吗?”

    话说的小刀子似的,胡误脸上登时就有点挂不住,可是花朝月在鱼鲮岛和护国神阁辈份都大,从哪儿论他也惹不起,只得憋屈见礼道:“花师叔祖。”

    花朝月看在水听歌份上,也没跟老头计较,点个头:“快点过来看病人。”

    老头儿却不动,梗着脖子道:“花师叔祖有所不知,水师兄原身是海妖,是纯粹的水属。而师祖爷是火神,他修习鱼鲮岛法术根本就不成,我早就告诉过他了,他偏不听,我已经帮他压伏过数次,现如今一旦崩溃,休说修为,连命也是难全。”

    花朝月大怒:“你这副态度是甚么意思?就算当真不能救也要尽力而为,难道同门一条命,到你眼里就只配你说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医理么?”

    修士极少生病,受伤也有专门的咒法,所以岛上药师不多,这胡误处处得人奉迎尊敬,哪里被人这么劈头盖脸训过。老头登时就气炸了,“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我消去他的水属性,就等于杀了他!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就不要在这儿乱叫乱吠!”

    花朝月气的小脸通红,又终究担心,回眸看了水听歌一眼,却见紫霄帝曜正以金针刺入他身体几处穴道,神色十分沉静从容,敛下的眼睫弧度美好。花朝月不知为何心静了好些,淡淡道:“胡误,若是我们救回了水听歌,那便如何?”

    胡误冷笑一声:“师叔若能救回他,我……我……我从此再不用药术。”

    “那倒不必。”花朝月淡淡道:“我们若救回他,我就禀了师兄,罚你面壁半年,不修法术不修药术,单修一颗中正道心!”

    “说的好!”有人遥遥应声,然后乐然排众走了过来。乐然与花朝月不同,花朝月纯粹是天降神仙,在岛上根本没待几日,乐然却在岛上待了几百上千年,又常代师处置事务,极得众人尊敬,一见是他,胡误也不敢再说,急躬身见礼,乐然走了过来,淡淡的道:“鱼鲮岛弟子越来越多,难免良莠不齐,师妹瞧见不妥,直接处置就是,也不必知会我。”

    这是替她长脸了,胡误恼的老脸通红,终于忍不住道:“这种情形,就算筷子,他在指间一转,随手挟了一筷青菜放在花朝月碗里,含笑道:“一理通,百理融。”

    那弟子直接都看傻了,回过神儿来之后,眼睛都亮了:“那,花仙长有办法救她吗?”

    紫霄帝曜点头:“可以。”

    于是那弟子取出来一个法器,打开来,里头真的只有一盆清水……连陆压都凝了眉,紫霄帝曜却只瞧了一眼,双手轻合,手的影子倒映在水中……光芒折射中,那一盆水,真的变成了一个女人!

    花朝月直瞧的目瞪口呆,陆压也大感兴味,放下茶:“五行转换之术,我至今尚未参透,来来,我们谈谈……”

    花朝月还没回过神儿来,陆压已经抓着紫霄帝曜走远了,看着两人的背影,花朝月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搞甚么啊,连师父也来抢人,究竟有没有人知道……他是我的啊……

    不对,她好像没承认,她一直在撇清啦,划清界限啦,还算计他,出言伤人甚么的……

    花朝月郁闷的在墙角画圈圈,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能只顾着理别人,不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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