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九华很高兴,双瞳亮亮的看她:“如果你资质不是太差,那么……”

    花朝月顿时就恼了,甚么叫她资质不是太差!她资质好的不得了好不好!学啥都很快好不好!再说,明明是他叽叽歪歪让她学琴,现在居然还敢嘲笑她!叔叔能忍嫂嫂也忍不了!于是她拉下脸,叉着小腰儿很凶悍:“对!我资质这么差,还是不学了!免得浪费端木公子的宝贵时间!哼!”

    端木九华只是本能的先去想最坏的结果,见她瞬间冷脸,十分不解的抬了眼睛看她,淡蓝色的眼瞳清透如美玉,然后他试图站起来,可是花朝月觉得只有居高临下才有威慑力,于是暗中伸脚踩着他雪袍的下摆,端木九华起了一半被衣摆拉回,低头看了看,伸手拽,她死不松脚,但人小力弱被拉的险些仰面跌倒……

    他不敢拽了,坐定了跟她讲理:“花朝月,你怎好出尔反尔?”

    她很满意两人目前的造型,气势十足的瞪眼睛:“咦?好稀奇,我哪一句说要学了?郎”

    他偏头想了想,她的确没说,于是微凝眉,仰脸看着她:“那你现在说啊!”

    “喂……”看到他眼底闪啊闪着的期待,花朝月十分无语,公子你冰山脸就专业一点,一边面瘫一边撒娇也太无耻了!她用力踩他衣摆出气:“我为什么要说!我说不学了你难道听不懂?锎”

    他低头,好像在仔细打量他雪袍上的脚印,她这才想起他的洁癖,急退回几步,摆着一脸“不是我干的”的表情,端木九华开口:“花朝月。”然后停住,伸手抓住她手。

    她被他的停顿弄的心虚起来,也没敢果断抽手,觉得两人往日恩怨且不论,眼下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想了一想,哼道:“好了,我给你弄干净就是了!”一边拈了个洁净诀,在他衣摆上掸了几下。

    他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衣摆,似乎好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甚么,再抬头时,眼神水汪汪的:“谢谢你。”

    “呃……”所以他刚才压根就不是在看自己衣服,就是想拉拉她小手沾沾便宜?她愤怒抽手,他却捏着不放,还变本加厉揉来揉去:“你手指修长,骨节很软,而且很灵活,学琴一定很快的,你放心就是。”

    “……”所以他两只手抱着揉捏她的手就是为了看她的资质吗?你用不用流芒的这么有水平?花朝月用力抽也抽不回,只气的小脸发白,他的神情却十分认真,续道:“而且,这天下通晓音攻之人本就极少,如那日施展雨攻的天山主之类,音攻重‘攻’而不重‘音’,虽然可以搅乱神魂或化刃斩杀,但是其音毫无美感……而另一种,则是重‘音’不重‘攻’,只求音韵流畅优美,却不能有效的克敌制胜,音符中大半都是浮华浪费的,也基本不能化为形攻,最多只能称之为迷-魂-曲。只有我的琴攻,是音攻并重,绝无一弦无谓,也绝无半音浪费,既可搅乱神魂,更可化为形攻……”其实端木九华的声音很好听,不同于朱大侠的清越,管道长的温雅,他的声音是空灵的,隐隐带着一丝寒凉,很特别的感觉。

    花朝月颇为无力:“所以你自卖自夸这么久就是为了要我跟你学琴吗?你干嘛非要教我啊?”

    “我就是想教你,”端木九华想了一下:“因为我的琴攻的确很好,我花了所有心思来练,我从未教过旁人。”

    还是这种一厢情愿的口气!花朝月翻个白眼正想吐槽,却忽然微微一怔,她此时不见得有多解情识趣,却也不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女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虽然仍是冷漠,眼神却极清亮温柔,似乎在说“因为我全心全意所以我愿与你共享,因为我以此为傲所以我愿双手奉上……”她竟惕然心惊,她对他虽然恨不起来,但也绝对没有甚么好感,她的确在骗他,可是,她只是想骗得他信任,让他欠她还不了的恩情……并不想骗来甚么多余的感情……

    但他的琴攻,却真的必须学,反正五天时间,也学不会甚么,了解一下,起码若有一日两人敌对,她不会为他的琴攻所伤。花朝月心中惭愧,坐了下来,自欺欺人的收起所有多余的表情,严肃道:“那便多谢了。”

    端木九华欣慰点头:“很好。”他移琴过来,与她靠在一起:“花朝月,听我说,音有五声,宫、商、角、徵、羽……”花朝月就有这样的好处,虽然顽皮任性,但学东西的时候却十分认真,大概的常识,以前也曾听过,只是没有这么系统的学习,他说一遍,她便记住了,然后他便让她闭上眼睛,拉过她手,一根弦一根弦的去试音。花朝月渐渐也学出了兴头,她天生就是个人来疯,有人在,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会瞬间变的英明神武,所以基础知识环节学的超快超爽。

    一个教一个学,时间飞快流过,一直到花朝月若有所觉,一抬头,然后啊的一声叫出来,飞快的从戒指中取出药、珠、水,然后不容分说的冲过来,他乖乖张开嘴等投喂,花朝月瞬间无语心说还没吃药就吃错了么这是甚么表情,你有没有一点你是冰山脸的自觉啊喂……可是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只能亲自送进他嘴里,然后他就她手喝了五灵神水,对她点点头:“够了,放下罢。”

    花朝月:“……”瞧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我是专门喂药的嘛摔!

    然后他继续讲,一点都不用过渡:“……右手指法主要有抹、挑、勾、剔等等……左手指法主要有吟、揉、绰、注等等……”

    他一边讲,一边在琴上示范,不知是不是长年弹琴的缘故,他的手真的漂亮异常,手指比常人的略长些,肌理极为丝滑白皙,骨节线条极流畅,留出了修剪整齐的长指甲,连手背的脉络都平滑秀美,曼曼挑弦时有一种花瓣在起舞的错觉,美好的不似真实……

    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可是眼神却是水亮的,好像还有几分高兴似的说:“花朝月,要专心,别看我手。”

    花朝月瞬间连耳根子都红了,捏着拳说不出话来,你用不用这么小气,我,我才看了一……一两柱香的时辰也叫看么!

    然后他继续讲解……花朝月努力专心……可是他的手真的很好看啊,完全漂亮到无可挑剔,又是正在做着弹琴这种雅事,更加好看到不可思议,这跟他是甚么人根本没关系!就算他真是她的仇人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哪!啧啧……越看越好看怎么办!真真指若兰花有木有!

    他再一次停了下来,她十分警惕立刻转头看别处,他静静的等她转回来……于是她只好转回来了,然后惊了一下,她居然在他永远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无奈”的情绪,然后他轻声道:“我从来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很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她暗中松口气,她还真怕他这种直线思维的人会直接说你要看手吗,那你先看一会我们再学……于是大方的:“好。休息一会。”

    他点点头,然后她若无其事的看东看西……再转回来时,他的手就放在膝前,十分随意的垂着,这样的动作更显得手指加倍修长,她用力看了一会儿,悄悄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来对比,越看越懊恼……然后他静静的:“其实你的手也很好看。”

    “……”讨厌啦!谁要这么无聊比这种事,好吧,其实人家也是这么觉得……花朝月沾沾自喜的看自己的手,觉得果然并不差,其实也没甚么好懊恼的……

    端木九华语声淡淡:“真的,并不比我的差多少……”

    “……”差!多!少!花朝月无语了,虽然明知道他性情就是这样,肯出言安慰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再说说的也是事实……可是就是抑不住满腔的羡慕嫉妒恨怎么办!于是她恶狠狠的捏拳咆哮:“先生!我觉得你的手长这么美绝人寰已经严重防碍了我的学习!”

    她又脱口叫出了一声先生,他居然微微笑了笑,很好脾气的:“那你说?”

    她满脸正气:“我觉得应该用墨涂黑,尽量减少存在感!”

    “哦!”他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好。”

    她立刻取了墨出来,然后拿笔把他全手涂黑,一边涂一边暗爽……可是等到他再次上手教的时候,她才发现,墨兰起舞的情形,也很好看的说……还格外多了种妖=孽的味道,更加让人欲罢不能。

    于是这第二阶段的学习浪费了很多时间,一直等到再吃了一次药,他才开始正式教她弹琴。其实花朝月是入耳不忘的超级好学生,这样的进度已经是超快了,可花朝月还是觉得很慢,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衣袂飘飘奏琴退敌的无敌仙姿,迫不及待想进入正题……

    可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她满怀信心以为自己会挥挥手就奏出仙乐,可是弹出来的音色噼噼啪啪刺耳之极,自己都听的头痛欲裂……

    端木九华一直支着头看着她,看她的神情从故做潇洒到不能置信到不忍卒听一直到恶形恶状咬牙切齿……他终于叹了口气,抬手挡住了她杀猪般的动作,柔声道:“别这样,琴会疼的。”

    花朝月一怔,竟有些惭愧,绞了小手:“对不起先生……我太心急了。”

    “嗯。”他侧头想了想,徐徐的道:“琴只会为懂它的人而鸣……抚琴最重要的是心境,你闭上眼睛。”花朝月乖乖闭上,然后他想了一下:“躺下来罢。”

    花朝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躺好,便听耳边叮咚一声,她微讶想要张眼……一只修长冰凉的手儿随即抚了过来,轻轻按在她眼睛上,语声空灵,杂在琴音之中,竟是浑然天成:“闭目,放松,静心……”

    耳边清音渐起,宛如溪水潺潺,清风徐来……眼前青山如画,绿草茵茵,云雾飘渺……

    一曲终了,花朝月长长的吁了口气,正要坐起,他的手随即跟过来,仍旧轻按在她眼睛上,凉习习的宛如净玉:“你心中琐事太多……学琴并不怕一念执著,却忌千头万绪瞻前顾后……”

    口中说着,琴音又起,音色却自宛转悠扬一变而为清灵高旷,宛如鸟儿展开双翼,愈飞愈高,直入云空之间,放眼看天下屋舍如豆,山川勾勒,苍穹广阔无垠,无边无际,已身却渺渺如芥子,一忧一喜,一聚一合,不过过眼云烟……

    花朝月猛然一凛,一下子张开了眼睛,心狂跳了几下,她下意识的按住胸口,喘了几口气。端木九华微讶,住了弦,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瞬间的眼神,让她觉得,他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可随即,他便转回了目光,道:“既放不下,便不要强求。你且试弹一下罢,琴为心语,心中有情,不是坏事……我的琴攻之所以到了如今的境界便止步不前,便是因为我不懂这个情字。”

    她微微凛然,却顺从的坐正,静静的坐了半刻,才缓缓抬手,放在弦上。这一次却好了许多,虽然仍旧频频中断,却也渐成曲调,且细品起来,隐隐有了意在音外的味道。

    端木九华的琴攻,是音、攻并重,所以学的时候,也是如此,学琴与学攻是一起的,所以等花朝月熟悉了指法,他便开始讲解以音化形。这些学问着实繁复,虽然最讲究的是灵悟,也终究需要锻炼。花朝月学的上瘾,几乎不眠不休,仍旧只学了一点皮毛。

    一幌便又过了三天,转眼便到了第七天,只需要到午时再服一次药,挨到半夜子时,便算功德圆满。花朝月心情轻松,指下格外顺畅,谁知才刚弹了一会儿,忽觉得天地震动,整个法器都为之晃了几晃。花朝月吃了一惊,急放出神识感应,却觉得法器外面水波震荡,整潭的水都在晃动,且似乎有外敌侵入,越来越近。

    两人这几日专心学琴,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压根儿就不知外面妖族到了甚么程度,一见花朝月神色,端木九华这才与雾妖神念交流,雾妖本体不知所向,残存的神念与他略一沟通,端木九华不由得皱眉:“雾妖恐怕凶多吉少……外面天山主与众妖族已经结盟,天山主请到了一个擅长扶乩的道士,只怕已经算出了我们的所在……”

    花朝月大怒挥拳:“这天山主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还没恢复就来攻打,就不能再多等一天吗!”

    端木九华挑眉,习惯的就想说实话……可是看看她的神情,又咽了回去,头一回试着配合:“对,他不讲道理。”

    花朝月无语,坐下来:“不过也没事,花伯伯……”她忽然想起这个法器是出鱼鲮岛的时候花漫天帮她炼的,而且那个时候好像雾妖还跟踪他们了,她居然直到这会儿才想起用这个法器可能会露馅,可是说都说了,她便十分自然的接了下去:“……炼的这个法器是完全隐形的,他们不会发现的。先生且先忍一时之气,等明天再同他们算帐。”

    端木九华点点头,眼神清澈,柔软无抵抗:“哦。”

    哦甚么的,点头甚么的,小狗狗眼神甚么的,用不用这么萌啊……她抽抽嘴角,一边仍是感知外面的情形,来犯的众妖族已经到了水底,正来回巡视,他们这个法器本来就是大模大样杵在正中的,自不免被他们一次一次的“经过”,虽然众妖族无感,可是花朝月却不能不觉得别扭,双眉深皱。

    端木九华不是器主,不能感觉外面的情形,只看着她的脸色,忽轻声道:“别担心,纵算是功亏一篑,也不过是因缘际会罢了。”

    花朝月大怒,用力挥着小拳头:“我这么操心费力求医求药担惊受怕你跟我说因缘际会?你这么通达为甚么不直接找那个天山主求被杀?为啥要挨这么好几天才来说这种没意思的话?你是不是成心的?”

    端木九华被她的怒气吓了一跳,然后垂下眼,密长的眼睫投下半弯阴影,轻声道:“嗯……”

    花朝月瞬间无力,嗯甚么的,长睫毛甚么的,卖萌犯规啊,尤其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冰山脸的男人……

    其实她只是不喜欢被算计,输了就会很火大。对,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算计别人有多爽被人算计就有多怄,而且就差一天了!就差一天就大功告成这时候出甚么意外简直是气死人。该死的天山主!别让你栽到姑娘我手里!

    花朝月正暗暗发狠,就觉得器身又是猛然一晃……急放出神识,然后大惊,这法器隐身完全无形无迹,就算他们攻击也是无可受力,可是那一众妖族居然一齐发力,想把这一整潭水,全都搬到外面去!坏就坏在,她不能改变法器的形状,这法器不是全封而是有口的,有口就会有气息泄露,一到了岸上,就绝对藏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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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不了书评啊嗷嗷!点一下就会穿越啊啊!做为一个强迫症,太痛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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