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揣上包子的事,顾凛川和沈端言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时人信奉怀胎不满三月,尤其是头胎,最好不要声张,说是孩子素来小气,不经说。是以,就算是顾凛川和沈端言,以及董楠的父母都是三个月后才知道的。

    不过,真到三个月才说吧,董楠就先被他爹妈给揍了一顿。

    “怀着胎怎么也得一早告诉我们,才好给安排饮食起居,真是翅膀硬了,这么天大的事也瞒着。”董夫人差点被儿子气出个好歹来,拉着小红赶忙到一旁细细问这几个月的反应,得知一切都好才安心。

    董楠:“不是三个月才能往外说嘛。”

    这就是已经进入了傻爹模式的代表,董楠自己不说就算了,还不许小红说,小红见他觉得挺乐的,于是就由着他,等到揭晓的时候,她围观看热闹就好了。

    董楠一句话,招来董老爷一顿抽,别看董老爷是个文人,年轻的时候羡慕过游侠儿,跟教头们踏踏实实学过好些年拳脚的,揍儿子,那是一揍准只有趴下的份儿,连腿脚都比董楠利索:“你妈说得对,你就是欠收拾,亏得媳妇儿好好的,否则打不死你。”

    董楠:果然,儿子永远不如孙子有地位。

    “还愣着,赶紧给亲家报喜去,哼……等着亲家再收拾你一遍吧。”董夫人一边说,一边叫人备礼,时不时地看小红肚子两眼,那叫一个满足。儿子打小就是个自己把自己管得好好的,盼着孙子是个娇嗲嗲的才好,嗯,孙女更好,听说儿媳妇小时候就是个娇嗲的。哎哟喂,昊天保佑,定要是个娇滴滴的小孙女才好。

    董夫人和董老爷就一儿一女。偏都是那特独立自主的,打小就不用爹妈照管。也没能让董夫人董老爷有过什么为人父母的成就感,更别提像别家一样打孩子教训孩子了。现在董夫人知道了,董楠就像亲家说的,是别人嘴里的“别人家孩子”,啥都好,还是自己长的,都不用管。

    可这样的孩子,当爹妈的有时候真觉得。对这孩子来说,爹妈这摆设——要来何用。

    一时间,董夫人脑补许多,一想到将来会有个娇娇软软的孙女扑到怀里来叫“祖母”,董夫人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悄悄跟董老爷一说,董老爷眼睛圆睁着半天都没说话,也畅想了一下,然后夫妇俩齐齐暗中向上天祈祷,给个软软的孙女儿吧,不求太多。像儿媳妇那样就足够了。

    目前来说,儿媳妇在他们看来也挺甜甜软软,不过0是最低分。10是满分的话,小红如今至多有2分,余下的3分大气从容,5分睿智聪颖。夫妇俩暗估量,儿媳妇小时候,怎么也得有8分吧,嗯,像儿媳妇那样有个8分就行了。

    把小红揣上包子的事报到白园,顾凛川彻底愣神了。好半天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最后吐出一口浊气来:“混帐小子。”

    沈端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你骂女婿作什么。”

    “怀胎十月。何其辛苦,生产之难。他又哪里能懂,光顾着高兴,却不想想小红会有多难。”这时候,也就只有顾凛川会这么想了。

    连沈端言这亲妈都没想起来呢,毕竟小红这些年身体调养得好好的,小红底子比沈端言的身子骨强得多,且都算是二十的人了,生产也不至于太难。只要养好胎,请好医女和稳婆,保管出不了什么事。加上董家人口简单,没那些阴私事,定能平平安安到足月顺利生产。

    “好啦,我们过去瞧小红去,可别拿这张脸给小红看,现在怀着胎呢,情绪最易受影响,这对身子可不好。”沈端言说着说着,止住声,整个人一愣,忽地伸手揪住顾凛川的袖摆道:“我就这样当外祖母了?”

    “正是。”

    沈端言:我……我……我还没四十呢,怎么就忽然成祖母辈儿的了,好苍老啊好苍老。

    再一想到这个“我还没四十”,沈端言就更加伤感了,镜子里每天起来,都发现自己似乎比昨天更加没光泽一些。虽然这身子骨得天独厚,却也不是不老妖精,如今眼角嘴角和额头的细纹渐显,怎么保养也都养不住。

    见沈端言满脸悲壮,顾凛川不解:“怎么?”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沈端言跟文艺青年过了一辈子嘛,如今最爱干的事就是时不时吟上几句没头没尾的,反正这种一般都不会传世的,也就文艺青年能听着而已。

    不过,显然,沈端言对这首诗理解有误!

    她一说完,顾凛川脸色就不好了,重重拍了一下她的手道:“胡说什么,如何不许见白头。”

    这个……我又理解错误了?沈端言没好意思说,因为她的诗全是摘抄来的嘛。但是如今顾凛川也知道,她不是有往世的记已么,这些肯定都不是她写的,而且……她显然读过不少书,但诗文真不怎么样,所以有些句子都不能理解。

    “这句诗意象不好,说从古至今,美人如名将都一样命运多舛,难以寿终正寝,世人很难看到他们老去的样子,因为他们大多会在最好的年华里故去。”顾凛川说完长叹一声,看向沈端言的眉眼,依旧有着春光不胜的容光,花色不胜的容色。吟出这句来,顾凛川心都揪起来了,这般意象不好的诗句,如何吟诵得。

    “啊……不是美人和名将一样,满头白发的苍老样子,世人都忍心看么。”沈端言反正一直觉得是这个意思。

    顾凛川:难道言言往世所学与我们不一样,难道真是这意思。

    好么,正宗的文青被伪文青给忽悠了。

    此时,礼已备好,沈端言和顾凛川遂坐上马车,拉上备好的礼物去看小红。临到了马车上,沈端言还没忍住嘀咕:“真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啊?”

    “言言,你是怎么学习的?分明读过很多书,懂很多东西,但又好像什么也不会似的。”顾凛川也一时没能忍住。

    沈端言立刻觉得不能弱了声势:“我们更倾向于自己理解,东西摆在那儿,你看着是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的理解是别人的,一百个人有一百个……红楼梦。”

    “那倒可以理解了,人因经历不同,所感所得亦不同,也许……真就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也未可知,谁知道写这句诗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可能很多事都是我们自行附会。”顾凛川说着,感觉自己又打开了一扇新门,也许是时候把曾经看过的读过的再重新打开去领略一遍。

    曾经,他看的是正确的涵义,如今他要看的是自己的涵义。

    董府里,小红正被当成佛爷一样贡着,说话走路的声音到她面前都轻缓起来,闹得董楠原本没这么紧张,现在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小红哭笑不得,看到爹妈进来如蒙大赦:“爹,妈,快来快来,再这样下去,我都快要闷出毛来,你看他们,连说几句话都要离我远远的,做什么也隔我三丈远,生怕碰坏我似的。十月怀胎,这才三个月呢,要一直这样,接下来几个月让我可怎么过呀。”

    “过几天就好了,这不才知道么,你当他们真能一直这样呀。”沈端言说着就问小红身体怎么样,感觉好不好,又问请的是哪里的大夫。一一过问后,才看了眼被毒草君强大冷气冰成冰棍的董女婿:“小楠有没有想过是儿是女。”

    “啊?”傻爹还沉浸在当爹的喜悦里,压根没想是儿还是女的事呢。

    沈端言本来想打个预防针嘛,没想到傻爹居然是这反应:“这时候就该开始想着取名字了,儿子叫什么,女儿叫什么,你都没想好?”

    “没呢,这不还早嘛,我还没想过是儿子还是女儿呢。”

    “那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沈端言说完眯眼,笑得分外灿烂。

    一般的岳母,答“儿女都好”就能搪塞过去,可董楠心中分明,他的岳母可不在那一拨里:“有区别吗?”

    “没区别?”

    依旧保持傻爹范儿,董楠用力摇头:“没有,不都是我孩子。”

    勉强算你过关,沈端言道:“若是个闺女,叫你岳父取名字如何?”

    “不……不好吧。”我闺女,我稀罕都稀罕不管来,干嘛要让给一见我就冒冷气儿的岳父取名字,这不科学,这太强人所难好吧。

    顾凛川一声冷哼:“有什么不好。”

    “先生当年总没跟岳父抢过吧,没道理如今岳父要跟我抢,我闺女当然是我自己取名字好吧。”傻爹其实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对包子的称呼已经从“我孩子”,转变到了“我闺女”。

    小红低头含笑,眸光平和而欢悦,妈说得没错,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我爹也没说错,我妈是世上最好的妈。

    笑眯眯,董女婿,保重。

    #蒸完包子就大结局哒#

    #噢,对了,加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皇帝爷爷重生日常#

    #哈哈哈哈,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啊#

    #我家蒸出来的包子叫什么名字好呢,小明?小白?小花儿?#

    #董小花or董小明#

    #索吧,泥们还想看谁的加番,加番是要给糖还是给黄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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