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黑暗就像是一只凶猛的巨兽,将这个繁华的城市一瞬间吞没掉,一盏盏灯光相继亮起,那些闪烁着的霓虹就像是暗夜里调皮的精灵。

    天边,一弯孤零零的新月,月色并不均匀,朦朦胧胧的,却将光和影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林维希在大街上游荡着,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看着路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

    她想起给冉筱晗打电话,可是对方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不用想也知道,筱晗此刻肯定跟陆子豪在一起。这个男人对筱晗的心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可是他身后有整个陆家,他是陆家的长子,想娶筱晗回家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林维希决定,如果今晚上找不到地方住的话,她就回去办公室将就一晚上。她现在很庆幸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不顾陆子扬的反对,硬是在网上淘了一个折叠沙发回来,摊开就可以当成简易*,如今总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想好了晚上的归处,她仰头望着漫无边际的夜空,不由得裂开嘴角笑了笑。

    守望者酒吧,是海城大多数白领都喜欢去的地方,因为这里给人一种轻松惬意的感觉。

    那些卸下了伪装的白领们,来到这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没有工作的压力和煎熬,就像是笼中的鸟儿突然逃离出来,只不过在它的脚上绑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想展翅高飞,却又怎么都飞不远。

    灯光昏暗,气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还有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人的嗅觉,也占据了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奢靡,而又旖旎。

    林维希熟门熟路地走去大厅的角落里,然后朝服务生要了五打啤酒。那服务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去提酒,心里暗道: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也不担心遇上坏人吗?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多卖一些酒。

    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人群,打扮得妖娆冷艳的女子穿梭在男人堆里,用轻佻的眼神和语言挑dou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人,然后又低头咯咯笑着,怎么都掩饰不住那一团*的气息,缓缓地蔓延在每个男人的身体里。

    一饮而尽。

    有些苦涩,有些……甘甜,充斥着他的味觉,然后狠狠地刺激她的胃部。

    林维希微微勾起红唇,她笑得很妩媚,有一丝嘲讽,还有一丝慵懒,就像是一只黑色的小野猫,安静地蛰伏在角落里,独自舔着身上的伤口。

    旁边有男人观察了她很久,又兀自摇了摇头,这样的女人能轻而易举挑起男人的征服欲,让男人恨不得立刻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体下。可是有一种聪明的男人就会发现,这种女人很危险,她会像野性十足的小野猫一样抓伤你的脸,然后让你落荒而逃。

    她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喝了一瓶,又开启一瓶,她想把自己灌醉,偏偏喝了一大半了依旧毫无醉意,也只在眉梢之间染上一抹迷离之色。

    “美女,你一个人喝多没意思,不如让我来陪你一起醉?”

    一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走过去,看向林维希的目光含着隐晦不明的笑意,眼眸深处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征服欲,他还从来没有过败绩,这一次同样势在必得。

    闻声,林维希抬起头,一双透亮的眼眸泛起幽幽的光芒,直勾勾地望向眼前的男人,似是有一股蛊惑人心的*力,让人怎么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陪我喝?”她微微勾唇,饱满的红唇在灯光的晃映下,越发xing感。

    中年男人微微失神,随即文绉绉地说道:“不忍心见美女独酌,当然舍命相陪。”

    林维希在心里冷笑一声,再怎么装斯文,也摆脱不了本质上的色相,比那些色相外露的看着更倒胃口。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她就用不着客气了!

    “那好啊!今天的费用你也包了。”

    “小事一桩,美女想喝什么酒尽管点。”中年男人立刻豪爽地抽出一张金卡,又将服务生招呼了过来,半眯着眸子微笑,“美女,点酒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林维希娇声软语地说了一句,立刻让他感觉酥到了骨子里。

    她果真是不客气,点了酒吧里最贵的酒,而且还是烈酒,一点就是十瓶。那中年男人心里立刻一阵抽搐,却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为了把她弄到手,他决定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现在的女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林维希的酒量是大伙儿公认的,她是千杯不醉。每次大学同学聚会,她都是负责善后的那一个,因为大伙儿都喝得差不多了,只有她是最清醒的一个,唯独那一次……稀里糊涂地进错了房间,然后又稀里糊涂地睡错了人。

    “cheers!”林维希举起酒杯,朝着对面的男人嫣然一笑,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滚落下去,灼烧着她的胃,也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莞尔一笑,目光清明得让人不敢直视,中年男人干笑一声,也随着她一饮而尽。

    几杯烈酒下肚,中年男人立刻就有几分醉意,可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肯放手。

    “继续喝!继续喝……”

    “好!”

    林维希浅笑,毫不犹豫地把杯子满上,她一点醉意都没有,反倒是越喝越清醒了。

    两个酒杯倒得满满的,几乎都快溢出来。

    一饮而尽。

    一饮而尽。

    ……

    “砰!”中年男人坚持不住直接趴在了木桌上,嘴里却还不甘心地嚷嚷着,“我们继续喝!呵呵……继续喝……老子……就不相信……喝不过你……一个女人,来!满……满上!”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落在林维希的耳中,红唇微微勾起,忍不住一阵冷笑。

    想占姐的便宜!有那么容易么?

    成功把那个中年男人灌醉,林维希得意地扬扬唇,她也有几分醉意了,一双清亮的眼眸晕染了一抹迷离之色,红唇饱满而又xing感,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胸口……

    白希的肌肤,黑色的发梢。

    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经意的一个撩发动作,都会勾起男人心里蠢蠢欲动的“火”。

    林维希拿着皮包离开,脚步有些虚浮,甚至有些头重脚轻的,她知道,今晚上自己喝得差不多了,不过能把那个喝得不省人事,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不过,一想到那些洋酒贵得离谱的价格,她立刻就觉得一阵肉疼,幸好不是她买单,要不然的话她肯定会吐血的。

    “美女,这就走了?再喝一会儿!”快走到吧台的时候,立刻有人挡在了她的前面。

    看着对方嬉皮笑脸的样子,林维希不由得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好狗不挡道!”

    “你刚才骂老子什么?!”那年轻小伙儿眉梢一挑,顿时来了火气。

    “没带耳朵来么?那现在你可得听好了,我刚才是说,好狗不挡道!”

    林维希故意将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嘲讽地笑了笑,毫不畏惧地望着挡住自己去路的年轻小伙儿,如果他敢动手,她绝对会让他知道招惹她的下场。

    一个男人,单挑,她还没放在眼里。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年轻小伙儿一招手,立刻就有两个同伴站了出来,“你们两个挡住她的去路,一会儿看本少爷怎么收拾她!”

    说着,立刻就扑了过去。

    林维希虽然喝了酒,但不至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身形立刻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年轻小伙儿的攻击。偏偏那年轻小伙儿也喝了酒,一个没刹住,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立刻摔了个狼狈的“狗啃屎”。

    与此同时,酒吧里的服务生立刻报了警。

    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嘴角擦出了血,看向林维希的目光竟有些凶狠。

    “今晚上本少爷非把你办了不可!”

    听到对方放了狠话,林维希心里不由得一惊,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样,她顿时有些后悔了,那些洋酒的后劲儿也太足了,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觉得一阵阵酒力冲到头顶。

    林维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丝毫不敢流露出醉意来,生怕被对方瞧了去。

    “喝了那么多洋酒,谅你也坚持不了多久。”那年轻小伙儿冷笑一声。

    旁边没有人走出来帮忙,隔得远一些的,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块儿的动静。林维希无奈地撇撇嘴,敛了敛眸,她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着警察来解决。

    “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能耐!”

    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蓦然闯入,这点声音在喧嚣的酒吧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很快就被重金属的音乐和热闹的人潮淹没了,但是却成功引起了林维希和那三个年轻小伙儿的注意。

    “嘿!有个不怕死的出来管闲事了!”有人嘲讽地笑道。

    林维希无奈地伸手扶额,她一点都不想连累别人,更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斜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男人,林维希没好气地说道:“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放荡不羁地笑了笑,“那正好,我喜欢别人欠我的。”

    “……”

    林维希无语地耸耸肩,扬唇浅浅一笑,看起来已经有几分醉意,只是她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不多一会儿,就有几个穿制服的巡警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那三个闹事的年轻小伙儿抓了起来。林维希作为当事人,自然是要跟着进一趟派出所,至于那个帮忙的男人,他也跟着一起去了,算是所有目击证人的一个代表。

    被带走的时候,那个带头惹事的年轻小伙大喊:“你们不能抓我,我爸是……”

    “就算你爸是天王老子,今晚上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

    林维希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诸事不顺,这才两天的时间,她就已经第二次光顾派出所了。在录完口供之后,她走到值班室竟然发现容三少站在那里,一瞬间,她本能地停下了脚步,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立刻清醒不少。

    一抹颀长而挺拔的身影,格外的惹人注目。

    林维希嘴角狠狠一抽,心里立刻涌出一种想要掉头折回去的冲动。她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这肯定只是巧合而已,她没有给任何人打过求救电话,他的出现自然不会是因为她。

    嗯,应该就是这样的,林维希赞同地点点头,应该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就当做不认识,连打招呼都免了,毕竟堂堂的容三少应该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遇上熟人吧!虽然他们才认识不过两天的时间,根本谈不上是什么熟人。

    “林维希,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一个低沉而又xing感的嗓音蓦然传来,紧接着,就听到沉重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维希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抬起头,猛然闯入一双深邃如大海般的瞳孔中。一时之间她竟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掉头躲开,还是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走过去。

    一直到他走到她的眼前,健硕的身躯在她的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林维希猛然回过神来,又听到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怎么?想当作不认识我?”

    “你怎么来了?”林维希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朝他挤出一抹讪讪的笑意。

    “来接你。”容煜微微勾唇,简短地回道。

    呃,来接我?林维希顿时又愣住了,一双迷离的眼眸瞪得大大的,满满的都是疑惑之色,她没有给谁打求救电话啊!

    看着那一张冷峭的脸庞,她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林维希并不知道,从她走进派出所的那一刻,就有人给容三少去了电话。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她林维希就是容三少的人,一旦她遇上什么事儿,立刻就会有人通知容三少,如今她早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还是容三少的未婚妻。

    不过对于这些,林维希并不知情,所以在看到容煜的时候,她会觉得惊讶。

    “还不想走吗?”

    见她站着不动,容煜又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眉心微微拧在一起,“你喝酒了?”

    “呵呵……酒味儿很重吗?”林维希干笑两声,又低下头去,自己此刻是什么德性,她比谁都要清楚。

    “还行。”又是不冷不冷的一句话。

    一时间也摸不清他此刻的态度,林维希只得咧嘴笑了笑,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试探性地说道:“其实根本不用你来接我的,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小姐,需要我送你吗?”

    容三少眼眸一眯,锐利的目光射向不远处声音的主人,嘴角微微勾了勾,一抹极浅的笑意缓缓漾开,语气不容置疑:“多谢这位先生的好意,我会送她回去的。”

    说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落在她的腰际,林维希猛然一怔,就像是触电一般,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他的束缚。

    忽然又想起什么,身形硬生生地僵住,任由他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林小姐?”萧北微微皱眉,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嗯,他会送我回去,之前的事情麻烦你了。”林维希抿唇,感激地笑了笑。

    “不客气。”

    ……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将近凌晨二十点了,比上一次的时间还要晚一些,大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了,只剩下那些闪烁的霓虹和路灯依旧亮着,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寂。

    狭小的车厢里,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安静得让人觉得快要窒息了。

    “你想去哪?”良久,容煜淡淡地问了一句。

    林维希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清亮的眼眸渐渐变得黯淡,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茫然之色,然后她又低下头去,嘴角扯出一抹极小的弧度。

    去哪?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去公司吧!她有些困了,现在很柔软的大*上睡一觉。

    折腾了一晚上,原来被压下去的酒劲儿又开始乱窜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林维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你干什么!找虐吗?”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容三少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我乐意!”林维希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分明是恶狠狠的眼神,可是落在他的眼里,却毫无杀伤力,甚至带着一丝娇嗔的味道。看着她一脸赌气的样子,容煜不由得勾起薄唇,眉目温柔如画一般。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长发,又兀自摇摇头,似是在自我检讨:“我怎么能跟一个喝醉酒的女人计较呢?”

    “我才没喝醉。”林维希不满地咬着红唇。

    “嗯,你没喝醉,是我喝醉了,所以我闻到车厢里到处都是酒精的味道。”容煜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可是我没闻到啊?”林维希皱着眉,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又凑过去,拉着他的手臂,用鼻子在他身上使劲地吸了两下。

    这样的情况,绝对是容三少没有想到的,林维希的酒品竟然差得这么离谱。最重要的是在派出所的时候,他竟然没看出来她一直都在强撑,这刚上车才几分钟,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这要是清醒状态的她恨不得离他远一点。

    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臂嗅来嗅去,对于有轻微洁癖的容三少,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抗拒。

    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某一处生起,然后缓缓地流淌,最后将那一颗冷硬的心脏紧紧地包裹起来。

    温柔,而舒服。

    “你骗人!”林维希甩开他的手臂,嘟起红唇,没好气地瞪着他。

    容煜不由得笑了笑,胡乱地揉了揉她的发,柔声说道:“傻瓜,我没骗人,我骗酒鬼呢!”

    如果是清醒状态的林维希,早已经毫不犹豫地攻击她,偏偏她的酒品不是很好,只要一喝醉就完全变身了,跟平时那个冷漠而心生警惕的女人判若两人。

    在这之前,林维希还知道努力维持自己的清醒,可是现在额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撕去了所有的伪装,暴露在容煜面前的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林维希。

    像受伤的小野猫一样,孤独,沉默。

    林维希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清醒,她隐约记得自己今晚上要睡办公室的,然后她断断续续地把公司地址说了出来。

    呃,这一片地区好像没有住宅吧?全都是写字楼和商厦。

    “林维希,我送你回家。”容煜皱眉说道。

    “回家?不,不回家,我没有家,我,我被我老爸赶出来了,那个家……”林维希咧嘴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就是一阵沉默,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和苍凉。

    没有再征求她的意见,容煜启动车辆,朝着海城沿江路的一处高档公寓疾驰而去。

    一盏盏路灯飞快地往后掠去,如飞舞的白练。

    -----------老子是摄影艺术家萧北的分割线--------------

    与那些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在城市的边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的楼房属于八十年代,经历无数岁月的洗礼和冲刷,那些楼房的外表早已经斑驳不堪,铁窗户生了锈,白色的墙壁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些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夜风,轻拂而过,掠过墙垣间,掠过葱葱郁郁的枝头,也掠过路人的眉间。

    空气里时常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是从那家的阳台上飘散出来的。

    萧北很喜欢这里,他觉得有一种沉重的沧桑感,所以他在这里常年租了一套房子。

    萧北是一个喜欢流浪的男人,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地方,遇见过很多人,也碰到过很多趣事儿,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脚步停留下来。

    他说,活着就要不停地走。

    他的房间里贴满了照片,他将所有看过的风景全都拍了下来,有人,有景,也有动物……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萧北微微愣了一下,连忙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低头瞅了一眼闪烁着的屏幕,他无奈地耸耸肩,按下接听键,手机那端立刻传来一个熟悉而又略带着埋怨的声音——

    “萧北,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这不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你那报道吗?”萧北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是啊!对你来说,工作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

    “萧北,如果哪一天我突然跟你说,我要结婚了,你会不会觉得很惊讶?”

    “我会恭喜你。”

    “你!”

    “好了,言归正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手机那端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缓缓地传来一句话:“没事儿,就是有点想你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很满足了。”

    ……

    夜色越发深沉,天际的那一抹弯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隐入了云层,只剩下一个尖尖的小角露在外面,远处的高楼大厦依旧有零星的亮光点缀在黑暗中。

    康庄大道上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快得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停车!我想吐……”林维希艰难地张了张嘴,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容煜不由得皱眉,连忙踩下刹车,缓缓地将车停靠在路边。才刚刚停稳,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小心一点!”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维希已经夺门而出,半倚靠在紧急停车车道的护栏边开始呕吐。

    云缎般的长发被夜风吹得凌乱,露出半边精致的小脸,此刻苍白如纸一般。

    她安静地站在风中,背影显得格外的单薄,仿佛融入了这一片黑暗中。

    容煜无奈地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后悔把这个酒鬼带在身边了。

    他绕到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又拿了一包抽纸,大步朝着她走过去,淡淡地说道:“先拿纸巾擦一下,然后用水漱口。”

    听到有声音落在耳畔,林维希愣了愣,下意识地侧过脸,迷离的眸光落在那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朦胧的路灯光中,她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色,却莫名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林维希努力地扯了扯嘴角,想要挤出一抹笑,却怎么都做不好。

    “这就让你感动了?”容三少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半眯起的眼眸波光潋滟一般。

    林维希脸色顿时一僵,一片绯色缓缓爬上脸颊,就像是火烧一样。她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矿泉水和纸巾,惹得容三少大笑不止。

    “你又清醒了?”

    她没有作声,漱完口之后,直接回了车里,容煜练了练某,跟着她身后,也赶紧上了车。

    一时之间,周围格外的安静,偶尔有虫鸣声从路边的草丛里传出,给这个寂静而沉默的黑夜添了几分生机。

    车厢里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良久,容煜重新启动车辆,扬尘而去,卷起的灰尘飞扬在半空中。

    “你打算带我去哪?”林维希突然问道,声音隐约透着一丝淡漠的疏离。

    乍一听,容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勾起唇角,“这么快就醒酒了?”

    林维希敛眸,语气淡淡的,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对他的警惕心,“容三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带你回我的公寓,难不成你真想睡在办公室吗?”容煜无奈地撇撇嘴,还还真是一个让人不省心的女人。

    听他这么一说,林维希脸色顿时一沉,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

    容煜顿时噎住,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打趣地说道:“林维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是跟刺猬挺像的,表面上看起来全都是尖尖的刺,可是去掉了这一层尖刺,就会暴露出里面的软弱来,你不就是不想让人可怜你……”

    “容煜,你有完没完!”微扬起尖瘦的下颌,林维希冷冷地低吼一声,显然是被他气得不轻。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伪装,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层薄薄的处、nv膜,轻轻一捅,立刻破了。

    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容三少薄唇一勾,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乖!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你这逞强的脾气得改一改,要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这是我的事儿。”林维希冷着脸说道。

    “现在是你的事儿,可是等我们结婚之后,就是我的事情了。”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结婚。”

    对她的抗拒,他一点都不奇怪,依旧漫不经心地问道:“为什么?”

    林维希轻轻地咬着唇角,眉心微不可见地蹙在一起,目光望向不知名的远方。良久,她才淡淡地说道:“跟一个不相爱的男人结婚,我现在还做不到。”

    容煜愣了愣,眸色闪过阴霾,很快又笑着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会答应的。”

    “不,我不会。”林维希倔强地瞪向他。

    “那么,拭目以待吧!”

    “你!”

    ……

    很多年以后,林维希总会想起这一天晚上,这是她为数不多喝醉酒的时候,虽然醉得厉害,可是她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明知道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她却看不惯他那一种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态度,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后来,她嫁给了他,海城最盛大的婚礼。

    就像他一直说的,你会答应的。

    半个小时之后,黑色奥迪在一栋公寓前停了下来。

    这一套公寓是容煜几年前买下的,不过他很少来这里过夜,多数时候他都跟父母住在一起,因为他美丽的老妈对他千叮万嘱,老大和老二不在身边,他这个当老三的必须把他们的孝心一起尽了,他向来不忍心拂他老妈的心意。

    “怎么?怕我吃了你?”

    见林维希迟迟不肯下车,容煜伸手搭在她的座椅上,狭长的凤眸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你放心,我对满身酒味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林维希脸色一变,眼眸微微眯起,讥诮地望向他。

    “是么?”

    “那天晚上是你主动的,再说,也不像今晚上醉得这么厉害。”容煜微微勾唇,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林维希顿时噎住,脸颊涨得通红,半天,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说着,就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容煜眉梢一挑,也不跟她计较,跟着下了车,大步走到她身边,“我扶你?”

    “不用,你带路就行。”林维希冷冷地拒绝,在路上吐过之后,她已经无比清醒了。又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了一些,毕竟她现在寄人篱下,于是,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不大,正好能够让他听得到。

    容三少微微一愣,不由得勾了勾唇,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异样。

    两室一厅的格局,房子不是很大,一间卧室,一间书房,简约现代化风格。

    客厅的沙发是深色系的,与同样色系的窗帘遥相呼应,将整个客厅衬托得有些暗沉,幸好灯光足够亮。沙发很大,目测可以睡下两个人,这是林维希对他房间格局有了一个大致了解之后下的结论,她知道自己今晚上肯定逃脱不了睡沙发的命运。

    在林维希的眼里,容三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

    走到阳台上,林维希安静地倚靠着护栏,目光眺望着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天际。

    一阵微凉的夜风徐徐拂过,凌乱了落在胸前柔软的长发,不经意之间,一抹白希如凝脂般的肌肤乍现,在黑夜中,就像是一抹倏然掠过的光芒。

    容煜从浴室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一抹隐匿在夜色中的背影,有些孤寂,有些落寞……

    “喝了那么多酒,别站在阳台上吹风了,会感冒的。”

    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林维希转过身,朝着他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我哪有那么娇气!”

    很难得的,她没有继续跟他抬扛,这样的她,反倒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你好像又帮了我一次,算我欠你的,有机会一起还。” 林维希又说道。

    不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突然之间竟变得这么乖巧,容煜暗暗思忖,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是一个锱铢必较的商人,别人欠我的,我通常都会收取利息,不过你的话……”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目光深邃,如黑夜掩映下的大海暗潮涌动。

    他说:“林维希,那天晚上算是我占了你便宜,就当成是事先付的利息了。”

    “你!”林维希立刻翻脸,不满地瞪他。

    “傻瓜,我跟你说过的,别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他的语气说不出的*溺,目光似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偏偏他伪装得很好。

    林维希敛眸,忽然笑了笑,唇畔的那一抹笑意明媚如花一般。

    “其实我很期待,或许我真的会爱你。”

    对她说的话,他不置可否地微笑,笑容温柔而迷人。

    容煜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头凑过去,温热的唇瓣缓缓划过她的耳际,低声呢喃:“林维希,你猜猜,今晚上有没有记者看到你跟我一起进了这里?”

    林维希猛然一怔,下意识地抬起头,清亮的双眸如同黑夜中璀璨的星子。

    “你在害怕?”他戏谑地笑了笑。

    见她一直沉默着不肯作声,容煜唇畔的笑意越发浓郁起来,就像是陈酿千年的美酒,让人浅尝而醉。林维希突然很后悔跟他走进这里,还不如睡她的办公室,那样更自轻松在一些,跟他在一起她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抿了抿唇角,林维希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进麻烦中。”

    “林维希,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觉得以容林两家在海城的地位,会给你我选择的余地吗?”

    他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立刻将她从侥幸中拉了出来,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她心里一直存着侥幸。因为在发生那一ye狗血情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婚姻,她对婚姻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无法容忍婚姻中的背叛。

    佛曰:心不动,则不伤。

    长到这么大,她唯一喜欢过的人只有裴修宇,那个干净阳光的男子,也仅限于单纯的喜欢。

    一时之间,林维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对不起,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逃似的从他的视野中离开,重重地关上那一扇浴室的门,林维希用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一阵阵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料,缓缓渗入她的皮肤,就像是针扎一样,而后渐渐地变得麻木。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连面对的勇气都提不起来的懦夫。

    容煜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是他低估了一些事情对她的影响。

    “咚咚咚……”

    抬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见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他只好苦笑一声,说道:“洗漱用品我已经给你放在里面了,你沐浴之后先穿我的衬衫吧!崭新的,也一起放在里面了,你自己找一下。”

    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维希这才站了起来,因为蹲得时间久了,双腿有些发麻,“砰”地一声,膝盖直接磕在了马桶上,痛得她直皱眉心,连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了。

    白希的皮肤上,立刻就出现了一块青紫色。

    “林维希,你没事吧?”听到碰撞声的容三少立刻折了回去,急切地拍着门问道。

    “死不了。”林维希忍着痛,没好气地说道。

    容煜愣了愣,随即勾起唇角,笑米米地说道:“听起来声音中气十足,我看也死不了。”

    “你……”林维希词穷。

    很快,脚步声远去,浴室里也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林维希站在莲蓬头下,细密的水花从她的头顶往下流淌,一直到脚跟处,黑色的长发紧紧贴在她白希的后背。

    极致的白,极致的黑。

    说不出的*。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林维希特意用凉水冲洗自己的身体,一丝丝的凉意侵入骨缝儿,让她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很快,她就习惯了这种温度,整个人也变得格外的清醒,她知道,今晚上注定要寄人篱下了。

    换下来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贴身衣裤自己手洗干净,然后又拿了一个衣架挂在浴室的通风处,明天早上她还打算继续穿呢!毕竟上次欠他买衣服的钱到现在都还没有还给他,她不可想被人以为她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女人。

    做完这一切,林维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准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又瞥见镜子里面的自己,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轻轻地咬了咬饱满的红唇。

    这,这衬衫也太短了吧?

    林维希的身高将近一米七,属于纤瘦型的,却玲珑有致,穿在身上的这一件白色男式衬衫,刚好包裹了她紧俏的tun部盖在大腿处,一双白希而修长的钰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左膝盖上有一块淤青。

    这个样子怎么走出去?虽然他跟容三少之间什么都发生了,可是那天晚上毕竟是……

    犹豫了半天,林维希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足够将脑袋探出去的缝儿,听不到半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她又试探性地轻咳了几声,依旧是安静得没有其他声响。

    在完全确定容三少消失在公寓之后,林维希总算是舍得从浴室里走出来。

    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林维希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却又发现声音根本不是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偏偏这铃声跟她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钢琴曲《白日梦》专辑中的《眼泪》。

    总算是看到躺在茶几上的手机,林维希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他去哪了?怎么连手机也忘记没有带了?”

    “咦?这是什么?”

    一个紫色的半圆形玻璃缸,里面还放了很多晶莹的水晶珠子。林维希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只觉得好看,并没有想要拿起来的念头,因为她有一个小洁癖,属于别人的东西她不会轻易去碰,也不太喜欢碰。

    “别碰它!”

    突然,一个阴沉而又冰冷的声音传来,落在林维希的耳中,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一时之间有些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容煜冷着脸的样子,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漆黑的双眸就像是狂风暴雨下的大海,波涛汹涌,掀起的巨浪几乎可以将一切毁灭掉。

    容煜大步走到茶几边,将手里的小袋子重重地扔下,立刻捧起半圆形的玻璃缸。

    “你碰了她?”语气冷漠而又透着疏离。

    下章看点:两人闹出了一点小矛盾,漫漫长夜,又该怎么化解这个矛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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