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钻进马车不住抚着心口,我那一颗脆弱的小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似得。

    来晚了,来晚了,项凛风来晚了,丞相府内一片横尸,血流成河,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被灭口了。

    项凛风和钟策折回来时我依旧是惊魂未定,声音打着颤。

    不怪我胆怂,正常女子见到那骇人的一幕想必吓晕过去的都有。我虽是将军之女,但半生戎马征战沙场的是我爹爹,他见惯了小山似得尸体,各种各样的花式死法,因而能油走尸体间而不怵。而我从小见着死猫死狗都会惊叫三声,更何况今日丞相府内躺满地的并非猫猫狗狗,能不让人心惊吗?

    马车内,项凛风一直握着我的手,即使被他握着双手略显安心了,我还是没出息的一路怂到了皇宫内。

    当朝丞相是项凛风的亲舅舅,可是瞅瞅项凛风,死了舅舅竟然还如此云淡风轻,眼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你要是说他没心没肺吧,却不尽然,从我对项凛风这人肤浅的了解来看,他可不就是属于那种天下大乱于眼前,却还能吃喝玩乐自在安逸的那种,仿佛什么都事不关己,有时却又着实事事上心。

    回了寝宫,我方舒了神,怯怯的问项凛风,“以往,便是我没来之前,皇上可有像如今这三番五次遇到刺杀?”

    项凛风认真思索,回到:“有倒是有,但也只有那么一两次,并且都是一人所为,那便是琉璃的义父。一两次刺杀没有得手,他倒还是想不开,索性暗的不成来明的,结果落了个满门抄斩。”

    我心道,果然,项凛风如此破天荒的隔三差五遇刺,恐怕追究起来,全都是因为我。我暗自心酸,这姜国君交予我的克君任务,我虽心里将其抛弃了,但是实际上,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该克的依然在克,哪个都不受我的控制。

    “沐白,在想什么?”项凛风弯下腰向我凑近,仿佛是看透了我内心的所思所想。

    “我怕......”本想将心中的担忧以最平常淡然的口吻说出来,但话一出口,却是带着羞人的颤音。

    “你怕什么?怕朕会再次连累到你吗?”项凛风许是思及我被琉璃绑架,路上遇刺皆是由他而起,于是脸上慢慢爬上自责,语气也更加柔软了起来,生怕是刺激到我看似脆弱的小心灵。

    “沐白莫怕,朕会保护你,即使这些事情无法避免,朕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我承认我感动了,但是我怕的着实不是这个。

    “我怕,我怕我会克......克到你......”此时我真不敢说出“克死你”这三个字,真怕是一语成谶,到时我也难辞其咎,毕竟我现在不仅是个扫把星,还是个乌鸦嘴。

    项凛风一愣,旋即满不在乎的揉揉我的脑袋,语气轻快的说道:“沐白别瞎想,你怎会克着朕?要朕说你不是扫把星,你是朕的幸运星,因为有你在,朕三番五次遇刺都化险为夷了,这岂不是幸运之极?”

    我知道项凛风是在安慰我,并且这安慰之词在我看来着实有些牵强,若我不出现在他身旁,本可以没有这些事情发生的,而在他看来,我的出现倒成了可取之处。此刻我这心情,可真是半是欢喜半是忧。

    第二天,随着丞相家被灭门的消息传开,项凛风之前在北境遭遇刺杀的事情也瞒不住了。本来这事情项凛风不想声张,只是暗地里让钟策调查,只是没想到幕后黑手还是快了一步。因对方行动狠绝毒辣且专业,没有留下一丝线索,所以这事情还不好断言究竟为谁所做。

    而我认为,能指使丞相行刺皇帝,后又毫不留情将这颗棋子杀死,这幕后之人,必定不是一般的主,并且和项凛风,铁定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即使这些事情在皇宫中闹的风风雨雨,弄的人心皆惶惶,但是项凛风却依旧风雨安定的样子,晚膳过后便悠哉悠哉的来伊水宫找我小酌了起来。

    我不会喝酒,所以就陪着项凛风聊天,解解他心中的悲戚。我猜想,项凛风也只是表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实际心里恐怕是在滴血,只是他忍着,打掉牙往肚里吞,所以外人自是看不出来。

    我小心翼翼的替项凛风斟着酒,期待着他能把心中所想倾述出来,这样他也能好受些。可是酒也喝了一半了,他却总跟我扯些有的没的,半个字也没有提到丞相的事情。

    当我给项凛风满上壶中剩下的最后一杯酒时,张摄颠着小碎步十万火急的跑来进来。

    “禀皇上,大事不好了,鸿妃娘娘方才被发现自缢于宫中,已经断气了。”

    我的心猛的一缩,捧着酒壶的手也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鸿妃,那个蛮横的鸿妃,竟然就这么没了。

    项凛风饮下最后一杯酒,随后便站了起来。

    “掌灯,引路。”我还来不及看看他的表情,他便只给我剩下了背影。

    我回过神来,放下酒壶冲了过去。

    “皇上,我也要去!”我拉着他的袖子,顾不得体统不体统,反正我在她面前从来便没体统过。

    项凛风侧过脸望着我,轻声说道:“沐白还是不要去了吧,昨ri你才见到丞相府那样的光景,恐怕心中还有阴影......”

    “不!我要去!”我知道项凛风要说什么,所以便打断了他的话。

    “好,你随朕一起去。”

    我猜想,鸿妃选择自缢,是因为她得知了丞相死去的消息,因而绝望,痛不欲生,最终以这样的方式选择和家人团聚。她能走的这么干脆,实因这皇宫偌大,如今也没了令她留恋的事物了。

    行至鸿妃的寝宫外,便见几个宫娥抖抖索索的跪趴在地上,脑袋朝着寝宫正中央,那里,鸿妃穿着白衣白鞋,安静的吊在那里。

    即使是上吊死的,鸿妃的眼睛也没瞪很大,只是半眯着,舌头也没有吐出来多长。

    那个往日风风火火泼辣蛮横的鸿妃仿佛还活在昨日,而今天,却选择了这么个低调安静的死法。我不禁悲从中来,苦笑不已。以往鸿妃的风范一直是火辣辣的,最终还是做了回安静的女子。

    我这心中悲凉不已,鸿妃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早已释怀了,我一直觉着,她之前做的那些错事追根究底错不在她,要怪便怪这座皇宫。

    再看项凛风,竟然无悲无喜,就那么站在那里,抬头望着鸿妃已经没了生气的模样。

    项凛风这样的神情令我心中很是不舒服,抛去鸿妃的妃子身份不说,她好歹是项凛风的表妹。没有爱情就算了,怎会连亲情也没有了?对待自己的丞相舅舅是如此,对待鸿妃表妹依旧如此,他,究竟在想什么?

    见项凛风从容的命人将鸿妃僵硬的尸体放了下来,我这脑袋突然不听使唤的想到,若今日吊在这根白绫上的人不是鸿妃而是我,项凛风是否依旧会如此薄凉的对待?

    说到底,宫中女子命如草芥,去了一个旧人,便会有无数新人前赴后继,这皇宫,何患无妃?

    思及此,我这心口一阵揪着痛,酸着痛,瞬间眼泪便毫无征兆的落满了面颊,我说不清,这眼泪是为这两日无辜死去的人而悲,还是为项凛风的不为所动而伤。

    “沐白......”项凛风靠近我,他握着我的手,用着以往令我觉着最为安心的柔软声音说道:“朕就说了,不让你来,你看看你现在,又被吓到了......”

    我想解释,我哭并不是被吓到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尽是呜咽含糊。

    项凛风见状更是心疼,吩咐张摄安排鸿妃后事,之后便拉着我离开了这里。

    我就这样一路哭着被项凛风拉着带到了轩凝殿外的莲花池边,我犹记得,进宫当晚便拽着项凛风双双落入了池中,之后的日子每每忆起那日,便是一阵羞噪。只是今夜的我哭的如此动情,已经没了心情回想那天的事情。

    “来,沐白陪朕在这坐会。”项凛风择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头坐了下来,我哭声渐止,抽噎着随之坐下来。

    “朕知道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你心中惶恐不已。以后这样的场景朕不保证会不会再出现,但是朕可以保证的是,一定不会让你再见到。”

    项凛风再次误解了我,他以为我是因为鸿妃的死而受了惊吓,所以才会哭哭啼啼的不停,而实际上,我是为了鸿妃而悲凉。

    我使劲摇摇头,哽咽着说道:“从小我便听娘亲说,皇宫是座堆满斑斓花朵的坟墓,被花朵吸引着走进去的人,最终会葬命于此。那时候我不理解这话的意思,我觉着,即使是堆满再漂亮的花,坟墓始终是坟墓,路过的人看看花就好,但是应该没有几个会选择为了这些花而走进去,如今我似乎渐渐明白了这句话,娘亲的话,说的着实精辟。”

    那时候娘亲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闲来无事,拿皇宫作为调侃的谈资,而我却天真的想着,反正我不爱花,管它什么花,开的再好看,我也不会为了去采摘它而向坟墓出手。而今讽刺的是,我并未看中坟墓上的花朵,反倒是被送进了坟墓。

    对于进宫这事情,我一直有梗在怀。

    诚如木头所说的,我是个后知后觉逆来顺受的女子,所以当初不管哪门婚事,爹娘怎样安排,我便怎样接受,从未反抗过。但其实对我来说,不管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还是达官显贵家的少爷我都不在乎,以往我的心愿便是找个温润平淡的男人,安稳的过上一辈子。

    由着坟墓这事情,我便和项凛风谈起来了当初我内心最真实的憧憬。

    “我以前,便是我还未谈婚论嫁之前,最大的心愿不是嫁个像爹爹一样证照沙场威风凛凛的将军,或者是出手阔绰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我最想要的和身份背景无关。我只想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住在不大的屋子里,屋子前后是菜园和果园,每天都有新鲜蔬果可摘。然后,每天早上一推开门,便能眺望远处青山,近处溪流,我们可以一起坐在溪边,用溪水洗净瓜果,就这样安逸平静的过上一天又一天。”

    只不过,这样简单的愿望,却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只能想想,不能拥有。

    项凛风颦眉沉思,忽而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目光深邃朦胧,他薄唇轻启,却是欲言又止。

    我听到他兀自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却重重的敲击着我的心房。

    转而,项凛风将我拥入怀中,默默不语良久,突然在我耳边郑重且轻缓的说道:“沐白,对不起,朕无法许给你那样安逸平静的愿望,但是朕可以承诺,有朝一日,一定与你携手游遍卫国大好河山,那时定会陪着你看天高云淡,不错过每一场日升日落。”

    我依偎在项凛风温暖的怀中,心中满是残念。

    那时我想开口,我想说,即使这座皇宫是座坟墓,即使心中有梗,我却从未后悔过来到这里,只因为这里有他。所以,项凛风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身为帝王自然是国事为大,我欣赏的便是他明君的作为,便是他肩负重担却从未被压倒过的坚毅。若是可以,我希望能一直陪着他,待有朝一日他功德圆满卸下了重担,那时再实现方才的承诺我也不会有怨言。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明白,想说的话一定要尽快说出来,不然任凭对方臆测,将来,恐怕本是相许一生的言语,却成了阻断情思的洪河。

    那时的我不懂,项凛风亦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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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离丞相府灭满案过去半月之久,虽项凛风加派人手去勘察,却仍旧一无所获。

    自木头离开后,陆云姬便进入了闭关式的状态,半月来未露一次面。

    这半月来我也没敢去看望陆云姬,原因是她对木头的情愫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可是她的身份特殊,又注定和木头不能有交集。虽说项凛风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却无法放陆云姬去和木头长相厮守,这要是搁在别的妃子身上估计还有戏,但陆云姬贵为苏国容安公主,献来和亲聊表的是苏国的一派诚意,若项凛风随随便便把陆云姬送给了个草民,苏国君还不得气炸,必定会以项凛风目中无人做文章。

    所以,我虽知晓陆云姬心中对木头有念想,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恰巧这日午后,项凛风跟我说了个好消息。

    项凛风说,苏国太医院派了五名出类拔萃的太医,不日将抵达卫国,届时将会与卫国太医进行医术交流。

    我琢磨着,这对陆云姬来说算的上是个好消息,他离开苏国这么些日子估摸着也会偶有思乡,恰如那时刚入宫廷我。

    我兴冲冲的去了陆云姬的寝宫,心里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提有关木头的话题,免得她思念过甚。

    “云姬,你在吗?”我站在陆云姬的寝宫外,微微探着头向里面望去。

    “哎!姐姐,我在!”

    不一会便见陆云姬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般蹦跶了过来。见到我,她一阵激动,笑容越发的明媚动人了。

    “姐姐姐姐,你来的刚好。”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我拉进了寝宫中。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瞅她这活泼灵动的模样,不像是在寝宫中忧愁了半月的人该有的面容。

    “这个我今天刚绣好,正想拿去送给姐姐,没想到姐姐却先到来了。”

    陆云姬说话间便将一锦帕塞进了我手中,我狐疑拿起,展开一看,锦帕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鸭子。

    “这是我第一次做针线活,足足绣了半个月,如果绣的不好姐姐你可别嫌弃我。”

    看着眼前谦虚的陆云姬,我顿时无地自容,第一次绣就绣这么好,这让我这个拿着针便铁定往自己身上扎的人情何以堪!咦,等一下,她说她这半个月来没出寝宫是为了绣这两只鸭子?

    “云姬,你这半个月没出现,就是为了绣这两只鸭子吗?”

    闻言,陆云姬一愣,随即眨巴眨巴眼睛,小声的提醒道:“姐姐,这是对鸳鸯......”

    咳咳,我尴尬,随即干笑着补救道:“别说,这鸭子看起来还真像是鸳鸯......不不,是这鸳鸯看起来挺像鸭子的......不是,唉,我是说你绣的很好......”

    唉,我这心里想着她和木有的事情,没想到却语无伦次了。

    许是我的样子把陆云姬都乐了,便不再揪着我把鸳鸯当鸭子这事情了。

    “姐姐今儿来可是有事?”

    可不是有事吗?我这脑袋,她不问我倒给忘记了。

    我将苏国太医院太医将要到来的消息告诉了陆云姬,她果然如我想象的那般开心,简直是一刻都呆不住便又拉着我出了寝宫。

    “姐姐陪我去问问皇上,苏国的太医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到,我这心里太开心了!”

    见陆云姬这样开怀,我这心里的石头可算是放下了一半,原本还担心她一直憋在寝宫会给憋坏了,没想到人家是在陶冶情操,看来我多心了。

    “皇上皇上,听说苏国太医院的人即将抵达卫国了,他们具体哪天会到?明天会到吗?”

    陆云姬此刻化作一只灵巧的小鹿,直奔项凛风的面前。

    项凛风难得有闲情逸致坐在荷花塘前喂鱼,见陆云姬奔了过去,他本能的将身旁的鱼食挪了挪地方,那感觉,似乎陆云姬是准备去抢他的鱼食。

    “据传报,若无意外情况发生,卫国太医院诸位太医将会在明日抵达皇宫。”项凛风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半眯着眼望了望陆云姬,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这来。

    “云姬的故人将要到来,沐白,你我的恩人也将不日抵达。”

    “你我的恩人?”我被项凛风的话说懵了,楞了半天张口答道:“是琉璃吗?”

    项凛风本来阳光晴好的俊脸上,霎时因为我这句话而由晴转了阴。

    “原来沐白你还真是放不下琉璃。”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德源山庄的水崖和香草。”

    “原来是他们!对对,恩人应该是他们!”我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的冲项凛风傻笑。

    “水崖和香草来皇宫做什么?”难道项凛风为了报答这两人的救命之恩,决定给水崖赏和官当当?但是听说水崖家祖祖辈辈都是种植稀有毒草的世家,若是来到皇宫,估计也只能做个太医罢。

    “苏国太医此行前来要办两件事情,其一是与我卫国太医院相讨医术,相互共勉;其二便是来苏国买些毒草,他们要买的这种毒草可以入药,因地势原因只有在卫国边境的北境城才有种植,并且只有德源山庄会大批栽种。”

    我一拍手,兴奋说道:“这么说水崖兄妹俩是要奉命来卖毒草了?”

    “这是自然。”

    我嘿然一笑,心想救命之恩是大事,不管项凛风对人家兄妹俩会作何表示,我自己这边也得有所表示才行,这样才会让人家觉得皇宫中的人不都是忘恩负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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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巧的是,苏国太医院华丽的车马队与德源山庄毫不起眼的马车一同进了宫。

    平时庄严肃穆的皇宫,因为这两队车马的到来而变得稍稍热闹了起来。

    陆云姬开心的异常,早早就拉着我在宫门附近等着了。见到太医院的人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便拉着我跑了过去。

    “江伯伯,林大哥,我就知道会是你们!”陆云姬嘴甜没架子,见谁都是哥哥姐姐伯伯的喊。

    “微臣参见武阳公主,参加容安公主,不,现在是瑶妃娘娘。”太医们倒是改口改的很自觉。

    陆云姬笑的花枝乱颤,“大家不必拘礼,我和沐白姐姐都不是个把规矩做的规规矩矩的人,你们也别拘束。”

    江太医恭敬点头,随即关切的问道:“瑶妃娘娘最近身体可有异样?您在大病刚好便来了卫国,微臣一直担心您的身子,毕竟您从小体弱多病,加之又不会游水,微臣听闻您掉进湖中,心中甚是担忧,如今......”江太医说着却突然住了口,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便立马面露惶恐之色,噤声地下了头。

    江太医表现的诚惶诚恐,陆云姬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江伯伯我没事了,害您担心了,那天也怪我,本来走路就莽莽撞撞的易跌倒,竟然还要去湖边玩耍,害得父皇母后还有江伯伯担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云姬这苦命的孩子,似乎和我一样天上霉运,但是不同的是,我的霉运会克着旁人,她却是死死绊着自己。

    那厢陆云姬和苏国太医院的人聊了起来,我站在旁边有些尴尬,便朝另一边挪了挪,才挪没几步,便听见了水崖的声音。

    “沐白姑娘!你怎么也在皇宫?”

    “就是,你在皇宫的话便说明黄公子也在了?”香草果真对项凛风念念不忘。

    “二位真是放肆了,眼前的人是武阳公主,怎可任你们直呼其名?!”

    项凛风给我指派的宫娥各个都比从前的强悍数倍,目的是若有哪个寝宫的妃子来挑事,我便可以在一旁观战,骂仗打架这事情就交予我这紧随其后的四大宫娥,春夏秋冬。

    被宫女春儿这么一呵斥,二人立马恭敬的行了礼,我干干一笑,这身份被捅破了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她就是把姜国男人都克死了的武阳公主,我方才还以为她只是这皇宫中的宫娥呢......”

    咳咳,我觉着,说悄悄话还那么大声是件挺不厚道的事情。等等,说我是宫娥就算了,把姜国男人都克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姜国那么多男人就算我想一个个克死也得轮回个几辈子才行吧?这事情,绝对是以讹传讹!

    “香草,这里是皇宫,说话做事莫要无礼。”

    我觉得水崖是个明事理懂规矩的人,可他严厉善意的呵斥却总是来的太晚,每次都是香草已经无礼了他才会站出来提醒。

    人已经到齐,接下来便是等待晚宴开始。

    离晚宴还有两个多时辰,我带着水崖兄妹去了项凛风命人安排好的住处,陆云姬则跟着苏国太医们走远了。

    “啧啧,啧啧,这皇宫内的建筑果然精妙,华美绝伦。”

    也不怪香草这么啧啧不停,这次项凛风可是相当慷慨,给两人安排的是刚完工不久的寝宫,不管从摆设或者风格都与其它寝宫截然不同,可谓是独树一帜。

    项凛风对待恩人果然是豪爽,相比之下,木头之前住的繁茂宫就寒掺的不忍直视了。

    “哎,对了,那个......武阳公主殿下,既然你是公主,那么那位黄公子......”

    香草脑袋瓜子还是转到了项凛风的身份上。

    我稳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却又故作淡然的回答道:“你口中的那位黄公子,便是当今圣上了。”

    我用余光瞥到香草一阵惊颤,随即便小脸爬上了失望。

    “哥,原来他是皇上,娘亲在世的时候跟我说,皇上的女人最不好当了,看来我是和黄......皇上无缘了。”

    听到这话我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姑娘你终于看开了,着实不易......

    “公主殿下,皇上命我来找你。”

    这时,钟策提着剑,身穿护卫队长特有的金缕甲衣,玉冠束发,威风凛凛,英气勃发。这个时候他身旁没有项凛风抢风头,一眼望去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好,我这就去。”转身对水崖香草说道:“我先失陪了。”

    水崖冲我谦恭微笑,香草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了钟策身上。唉,这小花痴......

    轩凝中,项凛风悠哉踱着步,商讨着问道:“你说,朕要送德源庄主少年赏赐才合适?黄金万两,还是良田百亩?或者两样都赏了?”

    我思忖着,皇上的命大于天,既然是救了皇上的命,就算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也不过分,只是这些终究只是个身外物。

    “依我看,金银珠宝可赏,另外,皇上您不如再赏一块您亲手写的牌匾,上书‘德源山庄’四字,毕竟这德源山庄是靠种植毒草出名,算是生意世家,若有了您的御赐匾额,德源山庄的生意肯定更火红,说不准每天都门庭若市呢,这赏赐,可比金银珠宝来的长久了可靠多了。”

    项凛风听了我的建议,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并且赞赏道:“没想到沐白你这榆木脑袋关键的时刻还真是能派上些用场。”

    额......如果这算是赞赏的话......

    将近晚宴时分,我便随着项凛风一起来到了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有块专门为晚宴准备的空地,此时已经摆好桌椅,上好酒菜,只等开席了。

    “云姬已经把苏国太医院的人带来了,水崖和香草怎么还没过来?”

    “估摸着快到了,朕已经派钟策去为他们引路了。”

    果然,不多会便看到钟策身后跟着水崖和香草,我眯着眼睛瞅过去,发现香草的脸红彤彤的。

    第六感告诉我,有事情发生。

    钟策已经过来向项凛风复命了,我屁颠颠的跑到了香草面前。

    “香草,你的脸为何这么红?”

    被我这么一问,香草扭扭捏捏,欲语还羞。

    “策哥哥搂了我的腰......”

    “......他轻薄你了?!”哟呵,真看不出来,钟策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一派严肃,就连个笑话都不会讲,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多情浪子哟?

    “咳咳,别听香草瞎说,”水崖赶忙解释,“钟护卫方才去接我们来晚宴地,舍妹正在喂金鱼,起身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差点跌进塘里,还好钟护卫眼疾手快将舍妹揽了过来,不然就要出洋相了。”

    “所以策哥哥刚才搂了我的腰......”说到这,香草更加娇滴滴了,绞着手指扭来扭去的,真真的个思//春少女心展露无疑。

    “唉......”水崖摇头,无奈的走开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香草见水崖离开了,这才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边。

    “什么问题?”我狐疑。

    “你说,若我让策哥哥娶我,他会愿意吗?”

    “这......”这问题问的我有些为难,按照香草这性子,钟策应该是没有想法吧。

    “那我再问个问题,如果让策哥哥给我倒插门,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香草,你真看上钟策了?”

    “恩恩!”香草猛点头,“我是真的瞅上策哥哥了,虽然策哥哥的长相不如皇上和琉璃公子美艳,但是把他搁在我们北境,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男了。”

    “额......即使你看上他了也不用他倒插门去你家,你可以嫁过来......”

    香草绞着手指说道:“他倒插门了,就可以和我还有哥哥一起打理德源山庄了,我们德源山庄在北境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草药世家了,他去了,我便会把我这个二当家的位置给让出来。”

    见我满是惊讶质疑的眼神,香草用十二分真诚的目光与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之前我看美男只是觉得那是种人生乐趣而已,但是我保证,我香草对待夫君会一心一意。”

    言下之意便是,我虽然没节操,但是我还是有桢襙的?

    “这.......钟策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若这个时候让他给你倒插门,以他铿锵的性子,恐怕是不会同意......”

    “所以,我有个法子,保证他会跟我走。”不知是否是错觉,我觉得香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着一种挂着阴测测的表情,看的我不禁一抖。

    “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连法子都想好了?”我惊叹,这丫头的法子......似乎不会很好......

    “当然,但是这事情还得麻烦你帮我。”香草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方小巧的纸包递给我。

    “这是什么?”

    “*散。”

    “*散?是什么?”

    香草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偷听,便附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就是媚药。”

    “媚药!”我惊颤的差点一嗓子吼出来了,随即瞪着眼睛望着她,“你经常出门会带这个?”

    香草见我大惊小怪的样子,鄙夷的摆了摆手。

    “公主殿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是清白的女子,这是我第一次出门带媚药,接到皇上圣旨时我便琢磨着,皇宫养人,宫中的美男子一定不少,所以便带了这个,若是遇到心仪郎君,便一不做二不休,强上了再说。”

    听完香草的话,我捏着*散的手指已经抖抖索索了,内心不住吼着:禽//兽啊!奔放啊!

    “公主殿下你只要在晚宴结束后,把策哥哥叫进你的寝宫就好了,然后你在茶水中下药,待他喝下去后便立马找我过去。这药效发作的快,发作起来,再是翩翩君子,也会变得禽//兽不如,所以到时我便及时出现,解了策哥哥的火。事成后,不管是我对他负责,还是他对我负责,结果都是圆满的,不是吗?”

    照钟策那性格,即使到头来知道真相,也会照样对香草负责。只是......

    “为何要选我帮你?又为何是在我的寝宫?”

    “选你是因为这宫中的女子我只认识你,并且策哥哥得听命于你,更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一命,即使你贵为公主也得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脏狂跳不已。的确,我本来是说要单独给这兄妹俩准备礼物的,现在香草既然找上了我,我就做吧,如果因此凑成了一段姻缘,也何尝不是件好事?

    我抖抖索索的将*散藏进袖中,声音忐忑道:“好,那我就权且帮你这一次,若后面出了什么情况,都与我无关。”

    “知道了,谢谢公主殿下。”香草说完便给我留下了个天真烂漫的背影,而我则觉得,在灯笼的微光照射下,她简直就是只张牙舞爪的大灰狼。

    一场晚宴下来,我全无心思喝酒赏舞,内心只在盘算,等下千万别露出了马脚。诚然,我觉得这事情做起来有些禽//兽不如,但是如果真凑成了一段姻缘,也算是我的功德一件,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于是在晚宴将要结束之时,我先偷偷的回了寝宫,将茶水中倒入了*散,然后便想了个理由支开春夏秋冬四宫娥,让她们晚宴后别回伊水宫了,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被知道的好。

    再次回到御花园,晚宴也已经结束,项凛风正在和苏国太医们侃侃而谈,钟策则立在一旁。

    另一边,香草一直在给我使眼色,我艰难的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将钟策拉到了一边。

    “公主殿下找卑职所为何事?”

    为免露陷,我刻意露出自认为最为自然的笑容,并且声音温柔的说道:“钟策,你,能随我去一趟伊水宫吗?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钟策一愣,旋即回道:“公主殿下可否先回去,卑职待大家都散了便会去伊水宫。”

    “也行吧,那你记得快些过来。”不然茶都要凉了。

    于是做贼心虚的我便先回了伊水宫,准备把一切安排安排,比如换上新被褥什么的。想想就娇羞,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要给另一个黄花大闺女准备这种事情要用的东西,可真是羞噪死我了。

    我快步赶回伊水宫,进了寝宫便赶紧关上了门,我总觉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是见不得光了,可不能被任何人撞见了。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还未转身便听见一熟悉的声音。

    我慌忙转过身来,只见许久不见的琉璃堂而皇之的坐在我的矮桌前,满眼带笑的望着我。

    “这加高了三尺的墙也没能将你挡住?”

    “因为公主思念本公子,所以再高的墙都挡不住我。”琉璃说道:“没想到公主真是贴心,得知我要来,已经给我备好了茶呢。”

    茶?茶!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茶他是喝不得的!

    “你你你喝了?!”我跑上前,一把夺过茶壶。

    “口渴,所以喝了半壶。”

    半壶!他喝了半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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