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那般的纷乱，一夜竟是无梦。
起身后迟暮发现姑姑正弯腰低头在细擦客厅的沙发边角，见她出来，夏樱笑道：“我马上要去学校，正打算叫你的，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洗漱了吃早饭，我想闻道就快要来了。”
“还早呢，约好了九点的，现在不过才七点。”迟暮打了个哈欠，刚伸手捂住嘴巴，就听到楼道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有人敲门，她不禁张大了眼睛，夏樱得意地低语，“我的话准吧？你快去洗手间整理整理，别让他看到你这一脸的慵懒样！”
迟暮依言闪进了洗手间，才拿起牙刷便听到姑姑近乎夸张的声音，“闻道？快进来快进来，啊呀，还带什么礼物呢！”
随即听到钱闻道含笑的声音，“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是我妈让我带给您的，昨晚回去我跟我妈提起姑姑您了，我妈听说我今天要过来，非得让我把这个带给姑姑您……”
姑姑？他倒是叫得挺顺溜的，迟暮口中含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稔。
客厅里夏樱笑着打开钱闻道递过的木质小礼盒，一只古雅质朴的紫砂壶露出来，通体透着莹润的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见姑姑喜欢喝茶……以后您可以适当用这个壶代替瓷杯，口感绝对会不一样。”
夏樱有些迟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是好东西，太珍贵了，我可不能收。”
“年代并不算久远，但壶确实是好壶，顾锦舟的，咱们可以先去厨房泡一壶试试看。”
“好。”
厨房离洗手间更近了，两人的对话迟暮听得更是清楚。
钱闻道俨然是个多年的茶客，“姑姑您看，开水浇在壶身上一下子就干了……再看这出水，相当的圆润有力是不是？断水也是干净利落，还有这个盖和壶之间，密封性也很完美……”
“真是好东西，太神奇了……真是……怎么说呢，对于壶我根本不懂，那个顾什么的，是不是制壶很有名？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会不会是暴殄天物？”
“不会不会，这壶送给姑姑正是合适，您就安心收下好了。”
“好，那就听你的，我先收下，走吧闻道，咱们先去客厅坐坐，等暮暮洗漱好了，你们俩个出去吃早点，家里有是有，但弄不出什么好的，不怕你笑话，你姑姑我这个人，压根不懂家务，平时都是胡乱凑合……”
客厅里不断传来夏樱类似幸福的絮叨声。
迟暮在洗手间边洗脸边思忖，有空得上网查一下那个顾锦舟到底何许人也，若是见面礼过于沉重，到时候无以回报就麻烦了。
等她从洗手间一出来，本来陪着夏樱说话的钱闻道下意识便站起了身，神情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似的，他的头发明显打理过，显得整个人很是精神，今天的他穿了件风衣，深藏青的，颜色跟迟暮的那件很类似，倒像是刻意选的……迟暮好笑中夹着隐隐的感动，笑着朝他点点头，“来了？你等等，我换下衣服。”
她很快换了衣服出来，本来她今天是想穿件短外套的，但是为了配合他，她还是穿着前天晚上的那身出来了，只是手上多了只外形简朴的咖啡色拎包。
给人机会就要给得有诚意，是不是？
果然，钱闻道看到她的穿着时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
夏樱看着两人，满意地频频点头，笑道：“好了，我这就要去学校了，你们也出去吧，好好玩，晚点儿回来。”
“姑姑！”迟暮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长辈都说要早点回来，哪有你这样的！”
“是，算我错算我错，”夏樱望向钱闻道，“回来时间早晚没啥关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钱闻道慎重地点头，“姑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夏樱点头笑，拿了自己的背包在手。
三人一起出门下楼。
楼道里正好遇到一个相熟的邻居胖大婶，迟暮礼貌地叫了声阿姨，那大婶一边快活地应声一边拉住她的手寒暄，小眼睛更是不闲着，不住地朝钱闻道扫射，夏樱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家暮暮的朋友，来接她出去玩呢！”
大婶恍然大悟，一下子松开手，笑得两眼简直没了缝隙，一脸的心领神会，“好事，好事！那我就不耽搁了，好好玩！回见啊！”
“这阿姨真是热情，”钱闻道边走边笑。
迟暮却隐隐有些不自在，如此这番……似乎已经坐实了她和钱闻道之间的关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楼下停着一辆铁灰色的沃尔沃，看着有些旧，是钱闻道的车。
夏樱任教的学校距离较近，她平日都是骑车过去的，今天也不例外，钱闻道也就没有坚持送她，等夏樱离开后，他打开副驾驶门，示意迟暮上车，之后他也上了车，冲迟暮一笑，并没有立即将车发动起来。
两个人的封闭空间，气氛很是微妙。
迟暮的心情此刻可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
一切发展得都太快了，快得让人不可思议。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昨天的决定了，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如果前天回国时没遇到这个人，那么也就没有现在这个场景了，人生，到底是由多少个偶然组成的？
如果他们的关系还停留在昨天之前那种普通朋友的地步，她此刻定已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起来，但是经过了昨天的突飞猛进……迟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导演下去，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恋爱的经验！装傻？装无知少女？都不是她的风格，何况也不是这等年纪干的事，想了想，她终于理出了一个思路，一切顺其自然好了，于是开口问道：“钱教授，今天我们去哪儿？”
钱闻道凝视着她的脸，含笑道：“还叫我钱教授？”
“对不起，”迟暮咬唇，硬着头皮道：“那……叫你钱大哥可以吗？”
闻道两个字，显得太亲切了，她真的不习惯，就算是认识多年的周臻中，她也是常常连名带姓的叫，很少喊臻中的。
“可以啊，钱大哥，钱闻道，闻道，随便你怎么叫。”钱闻道边说边伸手一指，提醒道：“先把安全带系上。”
“是，谢谢钱大哥。”迟暮依言系上安全带。
“迟暮，”钱闻道咳嗽一声，深深地望着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温和又诚挚，“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你有这种表现很正常，可能是我表达得太急了点，但你不要因此就觉得害怕，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从好朋友做起，彼此慢慢做深入了解，一切等以后再做决定，你说好不好？”他顿了一下，突然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知道吗？我最想看到的是神采飞扬的你。”
迟暮怔怔的，神情有些激动，“钱大哥……”
“好了，今天的任务是出去游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钱闻道了解地笑笑，“坐稳了，车要发动了。”
迟暮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钱闻道边开车边说：“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经过一场雨，这小区比我昨天过来时看着干净多了。”
迟暮笑道：“钱大哥随口就是一句诗词，不像是搞物理的，倒像是中文系毕业的，怪不得你跟我姑姑谈得来，她就是中文系毕业的，姑姑最喜欢的作家是中文底蕴很深的张爱玲，钱大哥也喜欢张爱玲吗？”
钱闻道说：“张爱玲我也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莫言。”
迟暮一怔，“莫言？”
他竟也喜欢莫言。
莫言的读者并不多，国内大多数人似乎更亲睐苏童毕飞宇之类写女性小说的作家。
“是啊，”钱闻道直视前方道：“最近我在重温莫言的《檀香刑》，里面有一句是这样说的：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这话说得真好。”
“嗯，确实很好。”迟暮随即应和。
她也是莫言的粉丝。
她对钱闻道，本来就有好感，他刚才说的，他们可以从好朋友开始做起……这个，其实一点都不困难。
在一家饭店吃早点的时候，钱闻道说：“迟暮，今天的行程我是预备这样安排的，咱们先去紫金山脚下的琵琶湖看看，那是个新景区，我还没去过，据朋友说很不错，充满了野趣，尤其是空气好，是个天然大氧吧，然后咱们吃过午饭就去栖霞山看枫叶，你觉得这个安排怎样？”
迟暮点头笑，“很好啊，秋天要是不去栖霞就是辜负了这个季节，不过栖霞山之后还得去趟燕子矶才算是彻底尽了秋兴。”
“是吗？”钱闻道大笑，望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欣赏，“看来你比我更熟悉金陵，那今天你来安排好了。”
“好啊，”迟暮当仁不让，“我爸以前一有空就带我在金陵四处闲逛，毫不谦虚的说，我对金陵的大小旮旯都有点了解，只是我不能保证那些人工变化太大的……”她看了一眼钱闻道，突然说道：“钱大哥，我可以打电话让我朋友一起过去吗？她对金陵也很熟悉的。”
“你朋友？”钱闻道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正常，点头道：“可以啊，不过那人是谁呢？”
迟暮忙说：“你认识的，左家茵，就是昨天帮我送口信给你的那个，我让她带她朋友一起过来，四个人一起更热闹些。”
“哦，”钱闻道点头，脸上隐隐露出笑意，“你那个朋友挺有意思的，跟她哥哥完全是两类人。”
迟暮微微讶异，“她哥哥？你知道家茵是谁？”
钱闻道嗤笑一声，“左家茵，左家勋，金陵姓左的并没有几个，何况跟你相熟，而且她还开着几百万的豪车，那股派头倒比她哥哥还神气……”
迟暮一愣，随即摇头，“你一定误会了，家茵绝不是那种喜欢摆谱的人，何况她现在还没买新车，那车……对了，我想可能是她朋友孙杨的。”
“就算是这样吧，她也不能……”钱闻道接触到迟暮诧异的目光，顿时住了嘴，“没什么，既然这样，你赶紧打电话给她吧。”
迟暮的一个电话打出去，不久左家茵就和孙杨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孙杨开来的，果然是辆几百万的银色保时捷。
见面时迟暮和家茵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巧的是，孙杨跟钱闻道原本竟是认识的，根本用不着多做介绍就互拍双肩谈笑起来，也不奇怪，两人都在美国读过书。
方便起见，四个人当下决定共乘一辆车，迟暮建议用钱闻道的车，有了家茵和孙杨两人压阵，她的心情彻底轻松起来，一路上欢声笑语自是不提。
琵琶湖是个开放式的公园，山、水、绿荫、长廊、、水鸟、野草、古城墙以及栈道是它的特征，空气很好，也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倒是偶尔能见到有新人在拍婚纱照。
四个年轻人边走边聊，湖边金风阵阵，甚是惬意。
迟暮叹道：“住在这附近的人真是舒服，肯定能长寿的。”
“是啊，”孙杨说道：“不过曾经有段时间这里也被严重污染的。”
迟暮点头，“对，我以前听说过的，琵琶山庄，那个违规建筑的饭店，由于污染直接向琵琶湖里排放，使得湖水后来富营养化严重，并且开始发臭，还好后来那个山庄被强行拆除了。”
孙杨莫名一笑，脸上的表情甚是怪异，“琵琶山庄本是林安琪家的产业，后来不但被拆了，林家还因为这个被政府重重地罚了一笔，想起来都觉得高兴，真是活该！”
迟暮忙看了一眼家茵，家茵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向前紧走了几步。
左家茵跟林安琪的关系一向不错，孙杨，竟然这么一点眉头眼色都看不出来吗？如果刚才那句话他不是有意的，那么这个人的情商……家茵以后跟他还怎么交流？
起身后迟暮发现姑姑正弯腰低头在细擦客厅的沙发边角，见她出来，夏樱笑道：“我马上要去学校，正打算叫你的，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洗漱了吃早饭，我想闻道就快要来了。”
“还早呢，约好了九点的，现在不过才七点。”迟暮打了个哈欠，刚伸手捂住嘴巴，就听到楼道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有人敲门，她不禁张大了眼睛，夏樱得意地低语，“我的话准吧？你快去洗手间整理整理，别让他看到你这一脸的慵懒样！”
迟暮依言闪进了洗手间，才拿起牙刷便听到姑姑近乎夸张的声音，“闻道？快进来快进来，啊呀，还带什么礼物呢！”
随即听到钱闻道含笑的声音，“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是我妈让我带给您的，昨晚回去我跟我妈提起姑姑您了，我妈听说我今天要过来，非得让我把这个带给姑姑您……”
姑姑？他倒是叫得挺顺溜的，迟暮口中含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稔。
客厅里夏樱笑着打开钱闻道递过的木质小礼盒，一只古雅质朴的紫砂壶露出来，通体透着莹润的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见姑姑喜欢喝茶……以后您可以适当用这个壶代替瓷杯，口感绝对会不一样。”
夏樱有些迟疑，“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是好东西，太珍贵了，我可不能收。”
“年代并不算久远，但壶确实是好壶，顾锦舟的，咱们可以先去厨房泡一壶试试看。”
“好。”
厨房离洗手间更近了，两人的对话迟暮听得更是清楚。
钱闻道俨然是个多年的茶客，“姑姑您看，开水浇在壶身上一下子就干了……再看这出水，相当的圆润有力是不是？断水也是干净利落，还有这个盖和壶之间，密封性也很完美……”
“真是好东西，太神奇了……真是……怎么说呢，对于壶我根本不懂，那个顾什么的，是不是制壶很有名？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我会不会是暴殄天物？”
“不会不会，这壶送给姑姑正是合适，您就安心收下好了。”
“好，那就听你的，我先收下，走吧闻道，咱们先去客厅坐坐，等暮暮洗漱好了，你们俩个出去吃早点，家里有是有，但弄不出什么好的，不怕你笑话，你姑姑我这个人，压根不懂家务，平时都是胡乱凑合……”
客厅里不断传来夏樱类似幸福的絮叨声。
迟暮在洗手间边洗脸边思忖，有空得上网查一下那个顾锦舟到底何许人也，若是见面礼过于沉重，到时候无以回报就麻烦了。
等她从洗手间一出来，本来陪着夏樱说话的钱闻道下意识便站起了身，神情有些激动，还有些紧张似的，他的头发明显打理过，显得整个人很是精神，今天的他穿了件风衣，深藏青的，颜色跟迟暮的那件很类似，倒像是刻意选的……迟暮好笑中夹着隐隐的感动，笑着朝他点点头，“来了？你等等，我换下衣服。”
她很快换了衣服出来，本来她今天是想穿件短外套的，但是为了配合他，她还是穿着前天晚上的那身出来了，只是手上多了只外形简朴的咖啡色拎包。
给人机会就要给得有诚意，是不是？
果然，钱闻道看到她的穿着时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
夏樱看着两人，满意地频频点头，笑道：“好了，我这就要去学校了，你们也出去吧，好好玩，晚点儿回来。”
“姑姑！”迟暮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长辈都说要早点回来，哪有你这样的！”
“是，算我错算我错，”夏樱望向钱闻道，“回来时间早晚没啥关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钱闻道慎重地点头，“姑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夏樱点头笑，拿了自己的背包在手。
三人一起出门下楼。
楼道里正好遇到一个相熟的邻居胖大婶，迟暮礼貌地叫了声阿姨，那大婶一边快活地应声一边拉住她的手寒暄，小眼睛更是不闲着，不住地朝钱闻道扫射，夏樱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家暮暮的朋友，来接她出去玩呢！”
大婶恍然大悟，一下子松开手，笑得两眼简直没了缝隙，一脸的心领神会，“好事，好事！那我就不耽搁了，好好玩！回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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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却隐隐有些不自在，如此这番……似乎已经坐实了她和钱闻道之间的关系，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楼下停着一辆铁灰色的沃尔沃，看着有些旧，是钱闻道的车。
夏樱任教的学校距离较近，她平日都是骑车过去的，今天也不例外，钱闻道也就没有坚持送她，等夏樱离开后，他打开副驾驶门，示意迟暮上车，之后他也上了车，冲迟暮一笑，并没有立即将车发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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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暮的心情此刻可以用坐立不安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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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的关系还停留在昨天之前那种普通朋友的地步，她此刻定已眉飞色舞侃侃而谈起来，但是经过了昨天的突飞猛进……迟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导演下去，天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恋爱的经验！装傻？装无知少女？都不是她的风格，何况也不是这等年纪干的事，想了想，她终于理出了一个思路，一切顺其自然好了，于是开口问道：“钱教授，今天我们去哪儿？”
钱闻道凝视着她的脸，含笑道：“还叫我钱教授？”
“对不起，”迟暮咬唇，硬着头皮道：“那……叫你钱大哥可以吗？”
闻道两个字，显得太亲切了，她真的不习惯，就算是认识多年的周臻中，她也是常常连名带姓的叫，很少喊臻中的。
“可以啊，钱大哥，钱闻道，闻道，随便你怎么叫。”钱闻道边说边伸手一指，提醒道：“先把安全带系上。”
“是，谢谢钱大哥。”迟暮依言系上安全带。
“迟暮，”钱闻道咳嗽一声，深深地望着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温和又诚挚，“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你有这种表现很正常，可能是我表达得太急了点，但你不要因此就觉得害怕，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从好朋友做起，彼此慢慢做深入了解，一切等以后再做决定，你说好不好？”他顿了一下，突然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知道吗？我最想看到的是神采飞扬的你。”
迟暮怔怔的，神情有些激动，“钱大哥……”
“好了，今天的任务是出去游玩，一定要开开心心的，”钱闻道了解地笑笑，“坐稳了，车要发动了。”
迟暮的心情渐渐轻松起来。
钱闻道边开车边说：“夜雨染成天水碧，朝阳借出胭脂色，经过一场雨，这小区比我昨天过来时看着干净多了。”
迟暮笑道：“钱大哥随口就是一句诗词，不像是搞物理的，倒像是中文系毕业的，怪不得你跟我姑姑谈得来，她就是中文系毕业的，姑姑最喜欢的作家是中文底蕴很深的张爱玲，钱大哥也喜欢张爱玲吗？”
钱闻道说：“张爱玲我也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莫言。”
迟暮一怔，“莫言？”
他竟也喜欢莫言。
莫言的读者并不多，国内大多数人似乎更亲睐苏童毕飞宇之类写女性小说的作家。
“是啊，”钱闻道直视前方道：“最近我在重温莫言的《檀香刑》，里面有一句是这样说的：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十全十美，你看那天上的月亮，一旦圆满了，马上就要亏厌；树上的果子，一旦熟透了，马上就要坠落。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这话说得真好。”
“嗯，确实很好。”迟暮随即应和。
她也是莫言的粉丝。
她对钱闻道，本来就有好感，他刚才说的，他们可以从好朋友开始做起……这个，其实一点都不困难。
在一家饭店吃早点的时候，钱闻道说：“迟暮，今天的行程我是预备这样安排的，咱们先去紫金山脚下的琵琶湖看看，那是个新景区，我还没去过，据朋友说很不错，充满了野趣，尤其是空气好，是个天然大氧吧，然后咱们吃过午饭就去栖霞山看枫叶，你觉得这个安排怎样？”
迟暮点头笑，“很好啊，秋天要是不去栖霞就是辜负了这个季节，不过栖霞山之后还得去趟燕子矶才算是彻底尽了秋兴。”
“是吗？”钱闻道大笑，望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欣赏，“看来你比我更熟悉金陵，那今天你来安排好了。”
“好啊，”迟暮当仁不让，“我爸以前一有空就带我在金陵四处闲逛，毫不谦虚的说，我对金陵的大小旮旯都有点了解，只是我不能保证那些人工变化太大的……”她看了一眼钱闻道，突然说道：“钱大哥，我可以打电话让我朋友一起过去吗？她对金陵也很熟悉的。”
“你朋友？”钱闻道一愣，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正常，点头道：“可以啊，不过那人是谁呢？”
迟暮忙说：“你认识的，左家茵，就是昨天帮我送口信给你的那个，我让她带她朋友一起过来，四个人一起更热闹些。”
“哦，”钱闻道点头，脸上隐隐露出笑意，“你那个朋友挺有意思的，跟她哥哥完全是两类人。”
迟暮微微讶异，“她哥哥？你知道家茵是谁？”
钱闻道嗤笑一声，“左家茵，左家勋，金陵姓左的并没有几个，何况跟你相熟，而且她还开着几百万的豪车，那股派头倒比她哥哥还神气……”
迟暮一愣，随即摇头，“你一定误会了，家茵绝不是那种喜欢摆谱的人，何况她现在还没买新车，那车……对了，我想可能是她朋友孙杨的。”
“就算是这样吧，她也不能……”钱闻道接触到迟暮诧异的目光，顿时住了嘴，“没什么，既然这样，你赶紧打电话给她吧。”
迟暮的一个电话打出去，不久左家茵就和孙杨一起出现在她面前。孙杨开来的，果然是辆几百万的银色保时捷。
见面时迟暮和家茵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巧的是，孙杨跟钱闻道原本竟是认识的，根本用不着多做介绍就互拍双肩谈笑起来，也不奇怪，两人都在美国读过书。
方便起见，四个人当下决定共乘一辆车，迟暮建议用钱闻道的车，有了家茵和孙杨两人压阵，她的心情彻底轻松起来，一路上欢声笑语自是不提。
琵琶湖是个开放式的公园，山、水、绿荫、长廊、、水鸟、野草、古城墙以及栈道是它的特征，空气很好，也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倒是偶尔能见到有新人在拍婚纱照。
四个年轻人边走边聊，湖边金风阵阵，甚是惬意。
迟暮叹道：“住在这附近的人真是舒服，肯定能长寿的。”
“是啊，”孙杨说道：“不过曾经有段时间这里也被严重污染的。”
迟暮点头，“对，我以前听说过的，琵琶山庄，那个违规建筑的饭店，由于污染直接向琵琶湖里排放，使得湖水后来富营养化严重，并且开始发臭，还好后来那个山庄被强行拆除了。”
孙杨莫名一笑，脸上的表情甚是怪异，“琵琶山庄本是林安琪家的产业，后来不但被拆了，林家还因为这个被政府重重地罚了一笔，想起来都觉得高兴，真是活该！”
迟暮忙看了一眼家茵，家茵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向前紧走了几步。
左家茵跟林安琪的关系一向不错，孙杨，竟然这么一点眉头眼色都看不出来吗？如果刚才那句话他不是有意的，那么这个人的情商……家茵以后跟他还怎么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