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甘木火和石黑土躺在各自的床上。甘木火想到白天的事说:“今天在车站遇上贺娜。向汉坚讲借了本书给她,她又讲没见过,神神秘秘的。”石黑土漫不经心地答道:“理他呢!他俩都是那样德行。”甘木火又想起考试的事,问:“高考的事准备了吗?”石黑土叹气道:“我还准备什么?你不是不知道,高中都是混过来的。”甘木火同样叹气道:“我莫不一样吗?”石黑土:“那不同,你还是强些,关键是你还安得下心看书吧,加油!我是你坚强的后盾,从今天起,你的衣服我包洗了,你就莫管,换了就放那里,一心一意补课就是了。”甘木火深受感动,说:“知我者,石黑土也!只是不太好吧?那样的话,我不成地主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石黑土豪爽地说:“管他几天,一年两年都不管。”

    本来,小场与大场合场以后,甘兴秋就常给甘木火洗衣,后来甘木火想,自己搞得是桔苗管理,都是手上工,而二姐干的都是重活,象挖地运肥,担粪,背肥上山等,所以,就坚决不让二姐为他洗了。现在对石黑土也一样想法,说:“主要是担心你干得工太累。”石黑土不在乎地说:“那有什么,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放了工就没什么事了,不洗衣怎么打发时间?”甘木火信心不足地说:“还是算了吧,你比我累多了,再说,我也不知道考不考得起。”石黑土鼓励道:“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不然你怎么办?现在没有工农兵大学生了,更不可能有白卷大学生。我自己也要洗衣,只是多洗两件而已,你实在不要我洗,那好,我们今后的饭票也分开。”甘木火听他如此说只好依他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到时你就莫讲我剥削你就是了。”石黑土嗔道:“你怎么尽讲见外的话。”甘木火只感到心里暖暖的,动情地说:“那就说定了,我一定努力!现在睡吧。”

    甘木火既与石黑土约定做功课,说干就干。第二天午休,他用三块小木板钉了一个斜台,找了个装酱油的铁皮壶,就是以前那种一边是把子,一边是壶嘴的小壶,又在棉被上扯点棉花从壶嘴中插进去做成灯蕊,再从机房讨点柴油灌上,就成了一个台灯。

    晚上,甘木火点上这灯,满屋亮堂,只是烟子很大,油味太重,老贺同志咳得更厉害了,不过,他看见甘木火是用功读书,再咳也高兴,对他占用机房柴油的事也睁只眼闭只眼。

    自此,甘木火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但他此刻还不明白,以他的文化底子考大学就象俗话讲的要将一根铁棒磨成针,甚至不止是一根铁棒,那简直就是要将一根铁柱磨成针。

    过了一期,甘木火慢慢尝到了辣子水,因为自学的最大难处就是没人给解答难题,犹其是数理化,有时一道难题,要鼓捣一二天才通,还不知道对不对,唯一的好处就是既当学生又当先生,不必担心考试,老子想打多少分就打多少分。

    因而他不免就想到在学校时的种种好处,在心里感叹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等到悔时已经迟。确实,很多老师都给我们讲过这句话,但当时谁又去重视呢,现在我也可以对后辈讲这句话,人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说着同样的教导,又产生同样的后悔,不知何时是个了结。”

    这夜,甘木火又鼓捣到深夜还弄不好一道数学题,眼皮直打架,听老蒋不时咳嗽一两声,还有石黑土打着呼噜,声如巨雷,委实无法再用功,就信步出房。

    但见月朗风清,山幽虫鸣,夜色很美,只是一片如雷的鼾声破坏了迷人的气氛,大伤风雅,他便移步出场,登一巨石赏月,将心放飞,期望遇上一位美丽的女鬼,所谓色胆包天,只要有一个美丽的女鬼为伴,便什么都不怕了,只是不要碰上象画皮那样的厉鬼,若是那样,那就玩完儿了。

    甘木火正对美女鬼想入非非,突然看到山湾里闪闪发光,象一面镜子,就在心里自言自语说:“女鬼,你还真来了,还一闪一闪的,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美是不美。”可亮光并没动,只在原地闪,他就在心里问:“来是不来?不来我就回去了,不是怕你,不敢上你那里去,只是我难得走下走上。不过,我明天一定来看,你怎么会发亮。”

    甘木火踏着月光回到场里,虫鸣已稀,鼾声却密,他也哈欠不断,就上了床,又想到刚才情景,就顺手写了顺口溜:“夜鸣昆虫你莫倦,灯下与你来作伴,一读一唱在山湾,守望嫦娥来身边。”

    第二天早晨,甘木火对石黑土说:“我昨夜见山湾里闪闪发光,我们中午看看去。”石黑土警惕地问:“一个人跑那里干什么?有什么想不通?”甘木火嗔道:“什么想不通?题目想不通,见月色很美,想喊你一起看的,但看你困得象死猪一样,就一个人走走,也没什么好怕。杨萍窗口还亮着灯呢。”石黑土放下心来问:“真有什么发光吗?你是不是梦游了?”甘木火认真地答:“真的,我几时梦游过?”

    中餐过后,甘木火与石黑土下到山湾勘探。原来是一个三米方圆的水坑,中间有手杆粗细的泉眼,比场边的泉眼大两三倍,因远离村寨,无人整理,埋没于乱草之中,当时发光是月光反射,一闪一闪是风吹动草丛形成的。

    甘木火试了试水温说:“很凉,还有很多鱼虾和水草。”石黑土找来一根木棍扒开腐草说:“整一下正好洗衣洗澡,这样就不必在场里那井排队了。

    至夜,蒋门高、甘木火、石黑土坐在各自的床上。甘木火说:“蒋同志,我昨晚发现了个大水井,比场边的大两三倍。”蒋门高正咳着,等住了,答:“你晚上发现的?”甘木火如实回答:“是的,还发光呢,中午我和石黑土又去看,出水有手杆大,只是水草和泥巴太多,要整。”老蒋:“若真有那么大就解决大问题了。现在这井水正不够用呢!怎么都没听说过呢?”甘木火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都没说起,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汇报完毕。

    第二天,知青们排成多行在挖地。甘木火又对尤雪迹说此事。他也不信,笑笑说:“你是不是梦游了。我们来一年多了,都没听讲还有什么井。”甘木火急道:“那我们赌什么?石黑土也看过了。”尤雪迹听说要赌,将信将疑,答:“赌什么了!我中午和你去看看就是了。”

    中午,甘木火又带尤雪迹下去看。他一见很高兴,回去就对老蒋讲。老蒋这时才相信,立刻就派人将坑挖深,挖宽,将四周整好,搞成一个游泳池,站坑上扎下去也没事。

    一月后,老贺又组织人马在山腰上建了一个大水池,在这水坑边装上柴油抽水机,抽水到水池里浇地。

    自修了这游泳池,甘木火总是要石黑土陪他下这山湾里洗澡,虽然远,但舒服,可以脱光了浸泡,除非遇上收工太迟,或太累,就不下湾里了,等到夜深人静,就到场边的水井冲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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