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自认为如今自己已经是半个修炼人士,这样的俗务来让自己解决,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修炼的时间,可是这事儿是贾赦来说的,还是面无表情,有点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他是真的没法子开口推却,想想这娃的一辈子遭遇,好像是悲惨了些,想想他家老太太这折腾劲,也确实够他受的,这样的弟弟确实也让人实在没法子沟通,想了半响,这才点头。

    作为族长,作为堂兄,无论是身份上,还是辈分上,贾敬都是有优势的,没有了史老太太,这贾政那根本就不是贾敬他们的一合之将。直接上门,把贾珠过继给六房贾代儒的事儿一说,也不管贾政的脸色难看成什么样,直接就把这事儿给定了,甚至还告诉贾政,老太太出家除族了,这贾政也该准备搬家了,没有了父母,在没有弟弟还住在哥哥家赖着不走的道理,连带分家也准备一次性全搞定。

    一个时辰之内,贾政受到的打击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第一次发现没有了老太太,自己居然如此的无助,这个时候贾政忍不住后悔起来,当初老太太在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没有想着多孝顺几分,最起码让老太太在出家前把私房全留给自己也是好的。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一大笔东西呢。这要分家了,按照贾敬和贾赦对他的态度,只怕是分不到什么了,他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这外头分家,即使是嫡次子也不过是能分到三成家产罢了,这对于原本吧整个荣国府掌控在自己手心,一心以为这家里的东西全是他的贾政而言,实在是太少,太少了,都不够看啊!还有那老太太的私房,当了五十多年的当家太太,这私库里该有多少的好东西,绝对不会比当初祖母留给大哥的少,若是全给了自己,那就是真的只是分到三成,算起来也绝对和一半差不离了。

    瞧瞧,其实这贾政真的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迂腐人,人家精明着呢,这个时候贾政还打着私房的主意呢,可惜这事儿人家贾敬也处理了一边,把当年老太太的嫁妆单子给找了出来,然后把老太太的私房全部整理了一番,按照时下休妻,断绝亲戚的做法,最利索的就是退回嫁妆,可是老太太不是休妻,是奉旨出家,除族,所以这嫁妆不用送到史家去,也不想和史家绝了亲戚情分,所以就按照嫁妆单子,把当年的嫁妆都理了出来,当然这所谓的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些保存的住的东西,像是家具,首饰,压箱银子之类的,其他的衣料那是全没了的。然后把这些嫁妆全都送到了老太太出家的那个道观,专门存放,这就是以后这老太太生老病死最后一段日子里所有开销的来源可丧葬的费用了。

    至于这其他的东西,满满两库房的值钱货?不好意思,这是老太太在贾家得的好处,既然都不是贾家的人了,自然要还给贾家,这东西自然就是进了贾家的公帐了,所以说贾政这一次真的损失不小。

    一来是他那个好媳妇帮着敛财弄得私房让户部整理了出来,除了还了国库,全都归了公帐,二房基本没什么私产了,就是有些银钱,也不过是贾政往日自己书房的东西,古玩,还有些傍身的银票,要不就是几个孩子房间里的东西,孩子们的小金库,其他真是没了,可孩子能攒下多少?又不是原著中贾宝玉那种状态,老太太什么都往他房间里塞的时候,自然也只能说是一般般而已,搬到这新住的院子,贾政就仔细的清点了一回,私房里的银钱加上些金银裸子,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三千多两的银子,屋子里大的东西也就那么十来件,他一个老爷,全部私房算计半天,都不过是只有一二万,怎么看怎么寒酸,这也是他不怎么出门的原因,没钱啊!他怎么出去?如今他想要公帐上支银子超过五十两就要要贾赦同意的,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子过了。让他花自己的,他又不甘心,一个月只有二十两月例银子怎么看怎么寒酸的紧。所以说什么叫人财两失,这就是!没有了王氏,真的是少了太多可以拿钱的地方了。

    第二个就是没有了随意可以支用的公帐,他那一套用公帐收买人心,买东西送人,走人情的套路是不行了,要送智能全自己来,这一进一出的开销,直接都能让他吃不消,还有这半年来,往日里那些个时不时上门来求见的下头来的官员,送礼的关系户也一个个全不见了,没有了他们,他的进账更少了一大部分,往年靠着这些,他不但能让自己日子舒服,还有银子偶尔送点首饰,东西给姨娘,还能给王氏,享受一下这些女人们崇拜的目光,如今呢?

    没有了媳妇的搜刮,没有了外头的送礼,没有了老娘的补贴,贾政蓦然的发现,想要只靠自己,竟然没有一样来钱的路子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贾敬一说到分家这事儿的时候,他是那么的敏感,这会儿他正钻钱眼里呢!

    可惜他再怎么想,怎么算,贾敬这会儿也容不得他说一个不字了,他还赶着回去练功呢,没工夫和他扯有的没的,再说了,这如今没有了老太太,两府里就他最大,他还用估计别人的感受?直截了当的就请了好些个代字辈的老人过来,帮着做了见证就给他们兄弟分家了,三成家产,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那是扣除了必须由长子嫡孙继承的祖宅,祭田,还有袭爵才能用的到的一些御赐之物之外的家产的那一份,这个是全天下都需要遵守的规则,没人能说他做的不对,更不用说,家里刚还了国库,家业少也也正常,更不用说真要说起来,三成也真心不少,若是家里兄弟多的,估计还没有这么多呢,除了一箱子古董物件,还有两个加起来足足有一千二百亩的庄子,一处四进带院子的宅子,还有两个铺子,一处供应蔬果的庄子,外带三万两银子,三千两金子,两个三进的小宅子,一些属于二房的大概三十多个下人的身契。细算算,真的是吧吃穿住行都算上了,连带着将来贾政若是给庶子分家用的上的宅子都有了,若是贾政用心经营,把宅子,铺子租出去,收收租子什么的,一年两千的出息总是有的,也足够他这一家子花用的。

    更不要说,在分家的时候贾敬说了,为了贾珠这个贾家读书最好的孩子将来能有出息,有一条活路,免得因为父母的不是,让这孩子白白送了性命,所以想着把这个孩子过继到六房,给没了儿子的六叔贾代儒做孙子,给这个孩子寻找一线生机,而且为了这个孩子将来考虑,他这个族长和贾赦这个大伯还另外出了一个五百亩的庄子,三千两银子,还有贾珠屋子里的所有东西,摆件,和他自己的私房全带走,还有一个就在贾代儒隔壁的一处三进院子专门分给贾珠,若是能躲过一劫,顺利的过了二十岁,那皆大欢喜,这就算是贾家嫡支分给贾珠的那份家业,虽说比不得贾政七成的家业这么多,可是人命无价不是!活下来最重要。能拜托王氏的名声,娶到媳妇,日子平顺才是正紧。若是躲不过,贾珠过继出去,那好歹也能免去娶妻难的问题,这时候过继,那就是彻底和原来的父母没有关系了,虽然没有了荣府二房看着高贵的嫡支额名头,可是有了实惠,名声不受累,成了举人的孙子,娶个书香人家的闺女还是成的,到时候若是能娶妻生子,也算是能让他的孩子有个活命的家产。对于贾代儒,贾敬也另外补贴了一百亩地,三百两银子,并且表示他会派出家里得力的管事,帮着他整理一下家业,然后帮他和贾珠看管一年,教会他们更好的管家理事的本事。

    说道这个,贾敬那是一点都不客气的指出,贾代儒管家不成,家里那些田地家业,虽说败落的只剩下七十亩,可是好生维持,明明每年能收上来最起码五十两以上的银子,能足够养家糊口,可是愣是让个管事贪污了将近一半,如今尽是要靠着家学的银子过日子,这实在太不成样子了,这事儿他这个族长一定要管,这以下犯上,欺负贾家爷们,他不答应,这强硬的姿态,这护短的作风,生生让原本因为被点名儿有些尴尬的贾代儒立马感激的不行。这族长做的,水平不是一点点啊!

    贾敬这贾赦在这分家,过继的事件当中这样仁慈的说法,这样周全的考虑,那是贾家那些老人一个个听得都直点头,都说贾敬和贾赦不愧是当家人,想的周全,为了孩子真是什么都想到了,连着过继后的家业问题都想到了,为了不让贾珠和贾瑞将来因为这家产的事儿有隔阂,把这贾珠的那一分该分的家业全包了,这该是怎么样的大气表现啊!转头看看那个当爹的贾政,贾家的爷们一个个都想翻白眼了,你怎么就能什么都不表示呢,好歹那是你亲儿子吧!

    虽说这嫡长子过继是听着不好,可是这不是为了孩子将来吗,难不成你就想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抵命了?或是这么好的读书种子,就因为他娘,这一辈子都不能可靠?你这都是什么心啊!为了面子,居然连孩子的命都不顾,果然和那个王氏是一对,都是狠心的东西。

    他们这是不知道啊!这贾政这会儿正算账呢,他怎么算都觉得这家里三成不止这些,自打他被罢官之后,也想过分家的事儿,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住的日子怕是不长了,只要老太太一没有了,估计就是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他没事儿的时候也想过,家里总计有多少银子,自己能分多少。他虽然没有想到这日子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这老太太居然会有这样的下场,可是他心里算计下的家产却不少的,不说别的,当初自家大哥查那些下人的时候,就查出来不少银钱东西,怎么就能只有这些呢!虽然还了国库,可是那还国库的银子可是有好些是从王氏那里查抄出来的呀,四十万两的国库欠银,就算是王氏贪渎再多,估计也就一半银两,剩下的公库再出二十万,那么难不成一下子就去了家产的一半?家里银两总计就剩下二十万两?这怎么可能?

    贾家确实不止这些,下人查抄的也确实不少,不过贾赦是谁?能这么老实?当初下人家里查抄回来的东西,他利索的很,把现银珍品什么的,大半全进了自己的私房,只有那些什么绸缎,什么摆件,数量多,价值却不大的光明正大的抬了回来,看着让人眼晕,其实大头全进了自己的腰包。这让贾赦的私房规模一下子又扩大了,足足增加了将近三十万的银子的钱货,和他家库房的银子差不多一个等级,这些硕鼠真是不简单,加起来都能赶上贾家的总和了。所以如今真要说起啦,贾赦的私房,比贾家公帐都有钱。加上他祖母留下的,自己私下攒的,户部帮着划拉的,将近百万家产的私房啊!等着家里还了国库的银子,贾赦心里想着分家的事儿,他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买祭田,狠狠的买祭田,足足花了十万两公帐的银子,就为了能在分家的时候少分点给贾政,反正这祭田都是属于袭爵长房传承的,买了等于是给自己买,有什么不好的?多给自己准备退路那是明智之举。至于这祭田的银子只能用于族务?那最多以后这支持家学,修缮祠堂,周济族中孤苦的事儿,银子全从这里出不就好了?甚至是每年冬天的施粥,济贫,做善事什么的也能用这里的银子,真算起来还真是不亏,还省的有一笔没一笔的麻烦呢。这银子给了贾政,他心疼,用到了这些地方,他还能在族里得个好名声,弄点功德,有什么吃亏的!往日里借用什么香油钱,什么施粥钱的名义,王氏可是划拉了不少银子出去,自己这比她高明多了。

    这两兄弟就是仇家投胎转世啊!贾赦很嘚瑟,自我感觉很好,族中老少也看着满意,名声大好,这贾政就一点不好了,想想以前这两人的名声,如今真的是全倒过来了,族中那些长辈们一个个心里忍不住哀叹,以前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会觉得这老二人除了呆板还不错呢!看看,都这个时候了,居然什么话都没有,他家大小子这会儿可是已经傻了,亲爹连一句安慰话都没有,才说过继,难不成就不当自己亲生的了?

    看着贾政傻愣愣的还不知道目前的状态,贾珠楞的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贾赦又当了一次大好人,专门对着贾代儒说起贾珠的婚事,还说这贾珠若是能说上一门书香人家的亲事,他就再补贴些银子,聘礼他全出不说,另外在给两个二进小宅子,好让他们租出去收些租子补贴家里开销。另外还开出了媒人红包,足足五十两,那为了侄子尽心尽力的样子,看的所有人都满脸的笑容。当然大家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小宅子,其实是他从那些下人手里抄家抄来的,真心不值钱,家里多的是,足足二十多个,全是那些家里原本的管事用来养外宅的,爷爷的,贾赦老爷表示,他都没有养外宅呢,这些管事居然比他还风流了。简直岂有此理!

    贾代儒这会儿满脸的红光啊!捡了个读书好的孙子不说,孙子还自带家业,还能帮着自己多些家产,以后能惠及到亲孙子身上,这那里是孙子,那就是财神啊!看着贾珠,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被他看成了如玉的容貌,那瘦弱的身子,也成了清逸的俊雅,反正是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顺眼啊!

    还能说什么?一千一万的满意,妥妥的同意啊!再说了,这孙子都十五了,就要说亲了,若是一切顺利,再过上一二年,自己居然就能直接升级做曾祖父,那可是四世同堂,好吧,没有儿子,中间有点断层,可是那也是多少人羡慕的大喜事儿啊!最要紧的是,这样一来,只要贾珠过了二十岁,过了这个死劫,那即使哪天自己早死了,那贾瑞他也不用操心了,有个兄弟那是比什么都强。

    贾珠在贾赦又一次提到他的事儿的时候终于回神了,他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贾赦,眼睛里带着疑惑,带着不解,也带着纠葛和愧疚,贾赦看着侄子这样,心里很有些不好受,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轻声说道:

    “珠儿啊!大伯都是为了你啊!咱们这一代的纠葛,大伯不希望影响到你身上去,你是个好孩子,大伯一直都记得,你小时候刚会走路不就,就学了礼仪规矩,那天还下着雪,你一看到我,就从奶嬷嬷的身上滑下来,恭恭敬敬的给我行礼,喊着大伯的样子,打小你就是个老实孩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大伯不希望因为这些大人的恩怨,让你白白送了命。你一直是个干净孩子,干净啊!“

    说着这些的时候,贾赦把自己都感动了,更别说别人了,贾珠眼睛里也难得多了几许的泪光,他真的觉得对不起大伯,因为他的亲生母亲,让大伯丧偶,丧子,还因为他的父亲,让大伯失去了做家主的威严和地位,可到了如今,自己一房陷入了死地,却是大伯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和大伯比起来,自家真是见不得人了。

    一边的贾敬看着这样,转头对着贾政说到:

    “其实,即使没有你们家这些烂事儿,珠儿若是想要出仕,也必须过继,别忘了你的名字里可是有个政字,作为儿子,必须要避忌,所以珠儿就不能论政,如此一来,即使真的科举,也不能做官,只能过继才能出头。“

    这下好了,贾政越发的不好了,就因为自己的名字,这自己一房的子嗣难不成就都不用读书科考了?就是说即使他的儿子再出息,以后也没有过官的可能了?那他这一房以后怎么办?不做官还能有什么出头的日子?还怎么压大房一头?

    感情这家伙还想着压他大哥的威风呢,好在这话他还不至于蠢得直接说出口,可是脸上的灰败之气却越发的重了。咬咬牙,转头对着贾赦问道:

    “大哥,家里就这些产业了嘛?“

    这一句话出口,贾政就是已经撕破了自己原本卫道士的嘴脸了,原本他花钱如流水,花着自家大哥的银子却一脸的君子耻谈利的样子,很是糊弄了不少人,如今这么一说,等于是摆明了告诉大家,其实他懂什么是银子,懂这些银子的意义,一下子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了,怎么着,就说他不是老实人吧,看,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你以为呢,四十万两的欠银,一下子划拉出去,家里还有多少,说起来当初祖母在的时候曾说过一嘴,说是往年祖父曾说过,家里欠了国库银子,让家里把这些欠银每年还上一些,积少成多,这样家里也不吃力,哪怕是一年出个一二万呢,两代人也就还上了,可是户部那边我看了,一点换钱的事儿都没有,不知道是父亲和母亲没说,还是母亲管家的时候忘了,到了后来,家里权当没有这件事儿一样,甚至还比以前多了十万,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谁家这么一下子去了这么多会不伤元气?更别说今年为了家里这么多事儿,另外还花了银子,买祭田一件事儿,为了老太太买地捐给道观又是一件事儿,家里改动风水又是一件事儿,几件事儿分成几年做或许不觉得什么,可是一下子全兜一起了,这银子花的自然大了些,就今年一年,除了国库的事儿,银子花了就不下十万,你说说,还能剩多少?“

    贾赦既然做出了好人样,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不但没有介意贾政的问题,还好生的说了缘由,只是这话说出来,贾家的那些老头一个个又皱眉头了,怎么还有这事儿?说着还银子不还,还多借?那个贾代善死了不去说了,人死事儿消这是规矩,可是这史氏怎么也什么都不干?这是不把贾家的大事儿放心上?

    这事儿上史氏真是冤枉,其实这欠银的事儿,满京城就没有一家勋贵没有不借的,史氏当时看着样子,不敢当个出头鸟那属于正常反应,只是这不是出事儿了嘛,落井下石什么的太正常了。

    听着贾赦说的头头是道,贾政一句也没法子反驳,他心里想的再多,毕竟嘴皮子不利索,就没有练过这方面的本事对吧,谁让他充当了几十年的书呆子角色呢,书呆子嘴皮子好的你见过吗?没有吧,所以业务很不熟练,只能住嘴了,转头在问别的:

    “那母亲那里呢?“

    这是问史氏的私房?喂,老太太没死呢,你就想着私房了?这就是你这个孝顺的什么都挺老娘的,连着规矩礼仪都不顾,住在正房照顾老娘的孝顺儿子该干的事儿?这真是什么脸皮都不要了是吧!也是,谁不知道这老太太的私房多呢,这是为了银子直接赤膊上阵了。

    贾赦想要翻白眼了,这问的可真是不好回答啊!这家伙居然也有关注这些的时候?变得精明了?还是一直这么精明?不管了,反正不承认,怎么说呢,他能说都进自己库里了?不能,所以只能说:

    “你知道的,按照规矩,这样的情况都是要退回嫁妆的,只是咱们也要想着老太太将来的日子,所以嫁妆什么的都送到道观去了,以后老太太可都靠着这些做吃穿用度呢,就是将来走了,也要靠这些操持的。“

    他没说全部送去,也没说自己扣下了,只是含糊的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那是归了老太太了,至于是多了,还是少了,这个问题你要吗直接问老太太去,反正今儿他是不准备说了,只要过了分家这一关,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他是看明白了,这老二是想多拿点,可是他不乐意多给啊!当然该嘟嘴的事儿他也得做,

    “是不是银子不够?这样吧,一会儿我让人把老太太原先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了,都给你,也算是老太太私房给你的了。”

    这是把后路都堵了,谁知道老太太有多少私房呢,谁知道老太太带走多少呢,这把老太太屋里的东西都给了你,那将来即使有人说他贾赦一个人独得了老太太的私房也没法子说了,他是分给过弟弟的,在一个还告诉别人一个信息,那就是私房已经把贾政那一份给分了,以后若是老太太死的早,道观里有东西剩下,那也该是属于贾赦的了。

    贾政会算账?就是真的会,他能有贾赦这个没事儿就喝酒数私房的家伙精?几下子的组合拳下来,贾赦那是里子面子全有了,贾政不过是得了些家具摆设就一下破了全部的面具,就是一边的贾珠看着这样的父亲都感觉有些不认识了。

    可是无论贾珠怎么吃惊,他依然什么都不能说,因为他是晚辈,子不言父过就是规矩,虽然就在今天,他被族长下令过继了,可是他依然没法子开口说一句,只是那眼神,透着失望,垂着头,想想自己这生病以来的一切,贾珠的心更冷了,他忍不住想起了昨儿贾琏去看他的时候说的话:

    “珠大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你总是我的兄长,我们总是兄弟,总是贾家人,我能坦率的说,我心里恨得很,恨二婶,甚至恨祖母,但是我不恨你,因为你和我一样,都不是当事人,你的手上并没有我母亲和大哥的血,你或许占了我的地位荣宠,享受了我大哥嫡长孙的荣耀,挤占了我国子监的位置,可是我们是兄弟,不能这么计较,你读书好,你去国子监并没有什么,说不得能比我出息,这就值了,在我大哥死后,你是这个家里长孙,这是事实。所以我从没有说过什么,也不会羡慕,而且你对我好,对我父亲也尊重,所以我没法子恨。”

    “珠大哥哥,有时候我觉得其实你比我可怜,你虽然不像是我,没有了生母,可是你的生母却让你抬不起头,虽然你父亲一心盯着你读书,看着比我父亲更负责些,可是我却觉得我爹更疼我。”

    “别一心求死,你死没意义,没人心疼,看看,你病了多久了,二叔可来看过几回?就是请神医都是我爹出面的。”

    “我不想挑唆你什么,只是想让你想一想,这样,到底能让谁满意?让谁心疼?你娘已经偿命了,你这是干什么?为自己活吧。”

    “你不想成亲了?退亲而已,难不成就不想有个家了?即使只能活二十岁,你还有五年,这五年难不成就不能成婚生子?难不成就这么病恹恹的度过?你该振作些,即使真的只有五年,你也能过上充实的五年,若是真的到时候死了,也能不留遗憾,不是嘛?若是能躲过一劫,那又该是怎么样的幸运?若是因为你这五年不好生保养身子,到时候反而毁了根基,那到时候你岂不是悔死?”

    “真人说了,天道从来都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就看你自己抓不抓得住,你可要努力些,振奋些,总有生机出现的。不说别的,我爹就说了,害人的是二婶,白偿命的也是二婶,和你无关,若是老天爷听了我爹的话,不再要你偿命了,你自己却不信,不是自己逼死自己嘛。”

    他是二房的儿子,怎么为自己活?他觉得他注定就是要为了子偿母债而死的,他以为他已经没有了生路,虽然他明白琏儿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心,更是感动他的大度,不记恨自己这个二房的儿子,可当时真的没有办法开脱自己心里的那股子罪孽,总觉得自己该还些什么。可是今儿他明白了,不用,真的不用,这个家,这个二房,他没什么可留恋的,没什么可牵挂的,看看,就是他亲爹都不重视他,他还想什么呢?别以为自己多重要,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要紧啊!

    他的大伯给了他生路,同时也明白了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去留真的是没有被自己一向尊敬的父亲看在眼里。

    这么久了,都这么长时间了,父亲眼里,嘴里,心里都只有那些家产,那些银子,他没有问一句,自己过继的事儿,没有异议,也没有附和,就好像是没有这一件事儿,没有自己这么一个人,自己到底在奢求什么?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嘛,从自己被断定活不过二十开始,就没有见过父亲来看自己,就是妹妹也不怎么来了,自己已经是一个被放弃的人了呢!自己怎么就想不开了?

    听小厮说,母亲被赐毒酒了,从母亲给关进去开始,父亲就没有去过吧,没有问一声,没有看一眼,祖母病了,关了,送走了,父亲也没有问一句,说一句挽留的话,所有的一切他都当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吗?不知道怎么会问起祖母的私房?在父亲的眼里,只有这些了,银子,家产,原来自己尽然连这些都不如,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父亲到底遮掩了本性多久?居然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

    也是,自己真是傻了,原本这家业一直都在父亲手里抓着,他怎么花不行?自然不用问,不用想,如今不是了,他自然不甘心,他不问母亲,是因为母亲给他丢脸了,不问祖母是,因为祖母帮不上忙了,不问自己,是因为自己没用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这么现实,他从来没有看清过他,从来没有,好在,今天开始,自己不再是他的儿子,不用在看清了,他唯一欠的是大伯的恩情,是大伯伸出手,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奔波,无论是开始的神医,还是如今的过继,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自己该为自己活了,不该让大伯的心血白费。即使自己依然躲不过命运,也该像是贾琏说的,好生的为自己活一次,好生的保养身子,求那个一线生机,才能不枉费大伯和敬大伯为自己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的贾珠,终于起身了,他走到了贾政的面前,缓缓的跪下,然后对着贾政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到贾赦的面前又是一样的动作,最后到了贾代儒的面前,跪下,喊了一声祖父。

    这一声喊的贾代儒欢喜的擦眼泪,也终于把贾政喊醒了,转头问了一句:

    “这是干什么?还不去躺着,你出来干嘛?”

    感情人家贾珠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他才看见人啊!哦,也是,这不是晚辈嘛,都是坐在后面的,可是你这亲爹好像也太没有眼神了吧,连自己儿子都看不到?鄙视的眼神一个个扫到了贾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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