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时,长安城内处处歌舞升平,城中有一苏姓人家,自祖上起就做的一手好菜,留有一座八仙邀月楼,乃是城中富豪巨贵平日宴客之首选,说是日进斗金也是不为过的。

    苏家有一独子,名唤苏合。此子生的如雪团一般,杏眼梨涡,只因自小家人溺爱而至,所以生性顽劣,家人给他起个诨号叫苏小霸王。

    七岁中元节那年,他骑在家仆头上去街上看花灯,“阿四,快一点,要是去晚了猜灯谜的都走了,我就叫我爹砍你的头。”砍你的头,是苏小霸王的口头禅,之前被隔壁丞相府的小公子打的满嘴吃泥,才改成叫我爹砍你的头。

    阿四苦笑道:“我的大少爷,我的头都要被老爷砍多少次了。”

    苏合用糖葫芦打了下他的脑袋,“快走,扣你工钱哦。”

    阿四果然闭嘴了。

    猜灯谜的地方向来热闹的不行,苏合在肩上看的不过瘾,硬要爬下来站到前面看,阿四哪里肯放,但他扭得跟麻花似的阿四也只能松手。

    谁知道不远处竟然有个瘦弱老汉在地上排放十锭黄金,手拿一把锈迹斑斑的剑,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苏合一看撒开小腿就冲了过去。

    只听那老汉阴然笑道:“我听说长安中豪杰云杰,今日看来是小老儿太高看各位了。”

    “修的一派胡言!”一位彪型大汉拨开人群走到他身边。“我今日就向老先生讨教几招了。”

    “好!我素来最是敬佩好汉,小老儿便让你三招。”老者漫不经心一笑。

    大汉似被侮辱一般,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举起大刀便砍。

    老者二指一夹,只听叮当一声脆响,那阔面六环刀竟像脆木一般就被轻易折断,大汉这边还没晃过神来,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老汉假意对着尸首抱拳道:“承让。”

    人群大骇,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但却有几个不怕死的,或是仗着本事硬的都想较一高下,但刷刷几剑,黄澄澄的金子全部血染红。几颗人头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师叔,我想会会他。”一个清冷又软糯的声音在苏合耳边响起。

    苏合回首一看,哇,好可爱,好漂亮的小美人啊。一身白底青边道服,眉目如画,额间一点红痣衬托如仙童一般。

    “不行,你现在还打不过他,他手中之剑就是鸣泉。”另一个也穿着道服的人拉着他就出来了。

    苏合急了,自己还没看够呢,怎么就走了呢。他顾不得正急的满头大汗的阿四,跟着他们就出了人群。

    小道士似乎还不死心,对着大道士说了句什么,大道士笑眯眯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小道士嘴巴半张,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合忙追上去,流着口水围着陆离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秦明低头一看,一个穿一身丝绸红裳的小雪团正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好像很有钱呢?秦明想,一双狐狸眼慢慢眯起了。

    苏合羞答答的靠近他,第一次特别含蓄的说:“小美人做我媳妇的话可以天天吃糖葫芦哦。”他虚虚的把那一串红果子放在陆离面前晃了晃。

    陆离小脸上一片冷然,唯有一双秋水似的眼睛随着糖葫芦动了动。

    秦明摇摇头,送上门来的钱袋子不能不要,不然再这么饿下去,说不定陆离真要跑了。

    眼珠一转,他侧过身去,淡然道:“陆离随为师走。”

    “啊啊,不要,师傅你家小美人要多少钱,我想买她做媳妇。”苏合急了。

    陆离听到这句话小脸瞬间结冰。

    “我这徒弟可不便宜,你……有钱吗?”秦明俯□亲切的问。

    “我我有钱!”小苏合在身上翻来翻去,在钱袋里只倒出一文钱。原来苏家虽是宠他,却也怕养个纨绔子弟,花钱如流水,那家里就算是座金山也要被吃空,故此骗他,一文钱乃最值钱之物。长安街上做生意的都知道他家的规律,他平日买东西,只要拿出一文钱,没人不买给他东西,因为自然有人来结账。

    他倒出一文钱也在秦明面前比了比,得意洋洋的说:“看见了没有,我是很有钱的哦。”

    陆离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拉了拉秦明的衣摆,示意要走。

    秦明却是穷的连一文钱都不放过的主,使出扶花分柳手,铜钱瞬间到了他手上。

    小苏合眼巴巴的看着他,心想钱都给你了,该把小美人卖给自己了吧?

    可惜,秦明背手摇摇头,“这可少了,我家阿离吃的多,这么点钱我可不能卖给你,你养不起的。”

    陆离被点了哑穴,说不了话但眼神中的寒意更深了。

    “我,我养的起!”说起吃的,小苏合挺起胸脯,“看,那就是我家的!”他手指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八仙邀月楼。

    秦明眉毛一挑,好了,这下一年的盘缠都有了。

    他笑眯眯的靠近苏合,衣袖一摆,苏合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你想干什么?陆离眼睛都瞪大了。

    “嘘,乖徒弟,我们给财主送走失的宝贝儿子去了。”秦明快活眯着眼睛。

    一觉醒来,苏合发觉自己正睡在自家大床之上,一侧身,阿离居然躺在自己身边。

    娘亲说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张床上,那自己和阿离是……已经成亲了吗?苏合有点羞答答的亲了陆离一口。

    凉凉的口水把陆离惊醒了,他恼怒的想,肯定是秦明这老狐狸点了自己的睡穴。

    “秦明是谁?”苏合奇怪的问。

    陆离这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嫌弃的看了眼傻乎乎的肉团子苏合,“我要走了。”

    “不要,不要,我已经给钱你师傅了,你是我娘子了。”苏合急了,拉住陆离就不放手。

    “笨蛋,我是男的!”

    “男的我也要。”苏合眼里只有美色哪有什么男女之分,反正自己的娘子就要最漂亮的。

    “但我不要你。”陆离的小脸酷酷的。

    “为什么?”苏合泪汪汪的。“我家有好多好吃的,糖葫芦,八宝肘子,脆皮烤鸭……”

    陆离不动声色的吞了吞口水,态度稍微软化了点,“不行,我在这里很危险,有很多人想要我和老狐狸的命。”

    “那你走了我去哪找到你?”苏合哭啼啼的看着他。

    陆离急着脱身,“天峰山纯阳宫。”

    “那好吧。”苏合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想了想又马上从脖子上掏出一块鸳鸯玉佩,“喏,你一个,我一个,等我十八岁,我就去纯阳宫找你。”他的梨涡在雪团的脸上漾起,陆离像是闻到桂花的清甜。

    时光如梭,自从秦明回宫后与九长老在峨眉一战成名,纯阳正式分裂成北剑南气两势,陆离的七寒剑大成,北纯阳算是彻底成为纯阳正枝。

    每年中元节,一份八仙楼少东家请手做的月饼就要快马加鞭送到千里之外的纯阳宫,莲蓉绿豆馅,再在外皮撒上新鲜的桂花糖,入口绵软。陆离每次都冷着脸吃的一点不剩,但却一个字都不会给他回。

    七年间,长安局势大变,神策与天策日益争权,矛盾重重。

    又是一年中元节前夜,神策府夜袭天策,当夜在八仙邀月楼宴客的百余名天策被突如起来的黑衣人杀害,月夜屠杀,血染长安。八仙楼一把大火被烧,神策府怕机关泄露,苏家全门一夜也全被灭口,隔壁的丞相府听到凄厉的惨叫却无一人应答相救。昔日富甲一方的苏家当夜随着八仙邀月楼冲天的火光,彻底熄灭了。

    中元节如约而至,纯阳宫内檀香渺渺,一片祥和。天峰山顶,云烟飘渺,陆离剑眉飞鬓,凤眼低垂,眉目间似是寒潭,无喜无嗔。一身纯阳教白色衣袍,袖内露出青色盘云纹镶边的道服衣袂飘然,一切与往日一样,但他总觉得少了一种味道。

    五天后,长安大街依旧是人来人往,唯有那座八仙邀月楼燃净的地方,人人加快脚步,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陆离遥遥一望,眉头一紧,立刻打马转身飞去。儿时来过的苏家大宅,血迹布满内墙,苏家老小的尸身也只当是仇人寻仇被草草埋在南岗。陆离在苏合的房内找到一块与自己随手扔在衣橱里的一摸一样的鸳鸯玉佩,唯一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洁白如雪的信物已被鲜血染的通红。陆离心中莫名一痛,想起那个雪团一样的人说:“阿梨,这个是我给你聘礼哦,待我十八就去纯阳宫和你一起当道士。”言犹在耳,说这句话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当夜,神策府十八铁衣卫的尸首被放在八仙楼废墟之上,长安处处鬼语连连,皆道:报应不爽。

    十年后,万花谷里传来哒哒马声,杏雨天,一个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的惫懒少年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你若细看,箬笠下,那少年面容秀美,嘴角的梨涡似隐似现,抬头看见什么都会笑眯眯的,像是天下没有一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

    此时,蜀山惊现剑冢,稀世名剑鸣泉再次现世。藏剑山庄朝各派广发请贴,中元节宴请天下英雄。惫懒少年随着马儿到处游玩,纯阳宫宫主陆离只身赴筵。命运又在悄然无声的转变。

    所谓江湖之事,便如:杯雪惊寒鸿,

    所谓情爱之事,便是:青丝照夜白。

    作者有话要说:从农家乐一身雨的滚回来了,什么赏月,简直就是悲剧好吗?

    回到家突然想到还没吃月饼,又跑到超市,连五仁这种悲剧都没有了……

    悲催的面壁了一会,突然想到番外还没写……

    匆匆撸了一篇,由于很喜欢剑三的设定,所以在没怎么玩过的前提下虚构了一个小故事,希望大家看看就好了,祝大家中秋节……第二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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