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欢颜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爱玩爱看就来。520。

    外面那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大片的灯笼火光满眼,走在中间,被两名宫女搀扶着的——

    恰是单太后。

    这短短不过一昼夜的功夫,这女人就仿佛顷刻间苍老了数年的光阴,面色暗沉,鬓角也透出了缕缕银丝。

    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子阴唳的狠劲儿来,本是十分尊贵精致的凤袍穿在身上,看上去竟是那般的不协调。

    展欢颜看到她,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情形——

    那是个十分雍容又精明的女人,一直端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是现在——

    哪怕她也就是被人拥簇着,哪怕她依旧锦衣华服身在高位,可是内在的气质却荡然无存,似乎是自己就已经先把自己给打入了尘埃里。

    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展欢颜却是面不改色,坐在椅子上漠然的看着。

    “太后当心门槛儿!”搀扶单太后的宫女小声的提醒。

    单太后闻言,脸色就越发阴沉的难看,一步跨进门来。

    她往当前一站,脸上怨毒的神色就暴露无遗的显现,冷冷道:“见到本宫你连礼都不行了?果然是人之将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吗?”

    展欢颜的目光扫过,视线并没有在她脸上多停,却是定格在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嬷嬷手上。

    那嬷嬷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一碗犹且还冒热气的药汤。

    “也不一定!”展欢颜动也不动,低头扯平了裙摆上的褶皱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好像本宫也是没有必要再浪费精神应对了!”

    单太后的心里一怒,但是想着对方只是在做垂死挣扎就又稍稍压制住了情绪,冷笑道:“不知死活,到了个这个时候你还敢逞口舌之快?”

    “无所谓啊,就算我此时对你再如何的恭敬,你又岂会放过我?”展欢颜微微一笑,反问道。

    单太后一时语塞,展欢颜也不管她,只就抖了抖衣裙起身,道:“既然彼此之间已经注定了会是这样不死不休的下场,我又何必伏低做小再去让你称心如意?”

    “你倒是看的清楚形势!”单太后冷嗤一声。

    展欢颜径自走过去,侧目斜睨一眼那嬷嬷手里的药碗,挑眉道:“毒药?”

    那嬷嬷却未想到她在明知道单太后来者不善的情况下还能镇定如斯,嘴巴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去看单太后的脸色。

    单太后在婢女的搀扶下落座,想着稍后展欢颜会有的下场才觉得舒心。

    她接了宫女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才颇为自得的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到了这般境地,也不需要哀家再多什么了,你放心,这药快得很,不会叫你多受苦。你识时务点儿自己喝了,也省得哀家叫人动手,到时候——大家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这样说来,就是毒药了?”展欢颜莞尔,那神情还似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

    “你也不用在哀家的面前装糊涂,拖延时间也没有用,哀家不妨告诉你,北宫烈没醒,你要等着他来给你解围是不可能的了,自己配合一点,咱们大家都方便。”单太后道,唇角忍不住牵起一抹快意讽刺的笑容来。

    “太后要赐死我总得要有个名头吧!”展欢颜道,语气仍是不徐不缓,“虽然我这区区一条性命微不足道,可就算你贵为当朝太后,也不能随意葬送皇室血脉。死我一个是无所谓,就怕是太后娘娘你后面无法对满朝文武和北宫皇室的列祖列宗交代。”

    她腹中孩儿就是保命符。

    死她一个展欢颜是微不足道,但是残害皇嗣,这个罪名,哪怕是单太后也吃罪不起。

    她还要扶持北宫驰上位,她还要继续做她的皇太后统摄后宫,自然不肯折在这里的。

    哪怕是现在急怒攻心,也哪怕是现在她对展欢颜和北宫烈都恨之入骨——

    也绝对不肯同归于尽的。

    “谁说是哀家动的你?你分明就是害了皇上之后畏罪自裁!”冷冷一笑,单太后道,紧跟着就是不耐烦的冷了声音,道:“被废话了,给她灌下去!”

    “是,太后!”两个随行的嬷嬷领命,端了那药碗就要上前去拿展欢颜的肩膀。

    展欢颜面色如常的略一侧肩躲过,却是稳稳地接过那碗汤药在手,冷然的看了单太后一眼,最后却是笑了出来道:“太后娘娘你一生算计,凡事都力求周到,一定要做到天衣无缝,那么现在——你是真的确定把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打消了吗?天下臣民的悠悠众口或者你能堵得住,可是你这番说辞,也总有人是不会相信的。”

    单太后的心中微微一动,脸上瞬间凝满冷厉的杀意,怒喝道:“还等什么?她不肯喝,就给她灌下去!”

    要说不相信,北宫驰恐怕第一个就不会相信展欢颜会畏罪自杀。

    而且他们母子都十分清楚,北宫烈的事情和展欢颜半点关系也没有,她也犯不着这样做。

    自己的儿子,是着了魔了,到了今天也没有把这个女人放下。

    单太后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如果她今天一意孤行的赐死了展欢颜,那么她和北宫驰母子之间势必又要再起嫌隙,可是——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能再留着这个女人了。

    单太后的话杀机凛冽,身边的婆子再不耽搁,忙就要上前去抢夺展欢颜手里药碗。

    展欢颜冷然的一勾唇角,却是毫无预兆的突然一扬手——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下一刻单太后就被一碗汤药当头浇下来,脸上的妆容花成一片,她呆如木鸡的坐着,任由味道刺鼻的药汁自她头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滚。

    “呀,娘娘!”宫婢们惊呼着过去给她擦拭。

    展欢颜随手就将那空碗扔在她脚下,转身坐回椅子上,凉凉道:“你也不用在我的面前来摆谱,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凭借你一朝太后的名分来压人吗?单雪莹,你也一把年纪了,也是时候来改改脾气的了!”

    单太后也是几十岁的人了,何况又顶着个长辈的名头,这样被展欢颜指着鼻子挖苦,顿时就是胸口一闷,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展欢颜!”她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凄声尖叫,一下子拍案而起,踉跄着就要扑过去。

    却又奈何眼前一抹黑,起身踩到地上的碎瓷片,几下一疼险些就扑倒在地,也好在是被身边的宫女嬷嬷们扶着。

    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拿帕子去给她擦脸,一边道:“娘娘莫要动怒,快打水来给娘娘清洗!”

    单太后是一心想要展欢颜的命的,这碗药里下的是剧毒,这样被浇了满脸,药汁都滚到了她的眼梢嘴角,保不准是要进入肺腑的。

    单太后闻言这才如梦初醒,心里也是慌乱的都成一团。

    偏殿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方寸大乱,却唯有展欢颜在侧旁观,面容冷酷的闲闲道:“你们不用忙了,堕胎药死不了人的,一会儿动静闹大了再招了人来,怕是你们娘娘不好对外交代!”

    众人狐疑的回头看她。

    单太后更是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顿时僵住了。

    却是她身边那嬷嬷的面色惨白,心虚的垂下头去。

    单太后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展欢颜却是看的真切——

    北宫驰如今对她是恨的牙根痒痒,以那男人狭隘自私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她去死?

    其实从白天的时候他就是再给单太后下套,想要拿掉她腹中胎儿,又虚伪的不愿自己动手,于是——

    便是刻意卖了破绽,把机会推到了单太后面前。

    如果不是为了给单太后行方便,他犯不着将她软禁在此,而没有直接关入天牢,也同样的——

    他建议将北宫烈送去芙蓉馆安置,也全都是为了方便单太后来对她下手。

    只是么——

    他终究还是要留着她的命,等着她看他一飞冲天,然后悔不当初的。

    所以——

    收买了单太后身边的嬷嬷,将那汤药换了。

    这双母子,彼此之间都算计到这样的地步,不可谓不可悲。

    单太后愣了好一会儿,展欢颜那碗药泼出来的时候她因为没有防备,当时就从嘴角渗进去了一点儿,可是这会儿她却是全无感觉,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难道——

    虽然她不愿意相信,但也是不得不信——

    这的确是北宫驰会做的事!

    为了这个女人,他的亲儿子居然对她使心思耍手段?简直可恶!

    盛怒之下,单太后腮边的肌肉抖动的厉害,痉挛一般,整张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

    展欢颜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北宫驰不会轻易让她死,所以这会儿只怕这附近也有他的人手盯着。

    所以,她根本就不怕单太后真能得逞对她做点什么。

    而此时的单太后却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一把挥开搀扶她的两名宫女,抬手指着内殿的方向歇斯底里的怒吼道:“给哀家杀了这个贱人,哀家要她死,哀家要她的命!”

    她咆哮的声嘶力竭,听的在场众人头皮发麻。

    展欢颜的眸子一转,半点也不当回事。

    那些宫女嬷嬷们却不敢怠慢,心里犹豫了一下,见到实在拗不过她,也就一咬牙就一拥而上。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环佩叮当,紧跟着一华服女子已经抢着跑进来。

    “母后!”单语乔先是拽了单太后的袖子一把,又再注意到这殿中情形,便是大为惊骇,焦急道:“母后您这是做什么?皇上现在昏迷不醒,朝臣们可都盯着呢,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有个什么闪失,外面的人该是如何议论?您要三思啊!”

    单太后此时是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诫,一把就将她推了个踉跄,沉声道:“谁让你过来的?滚出去,哀家面前,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母后!”单语乔却是没有退缩,又再上前,神情越发焦灼而恳切的扯了她的袖子道:“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是您先听我说两句话好么?”

    单太后从未将她看在眼里,可是眼下非常时期,她却是知道每一步都要慎重的走。

    单语乔见她迟疑,连忙就势一挥手,将杵在那里的宫女和嬷嬷们挥退。

    众人看一眼单太后的脸色,见她没有明着反对就是如蒙大赦,赶忙低垂了脑袋鱼贯而出。

    展欢颜自单语乔出现之后就没再吭声——

    这女人出现的太不合时宜,而且举止也反常,让她明显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想说什么?”单太后不耐烦道。

    单语乔看着她,咬了咬嘴唇,下一刻却是突然跪了下去,扯了她的裙角哀求道:“母后,看在咱们同出一门的情分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求您——给皇上留下这点血脉吧!”

    “什么?”单太后闻言,听了笑话一样的冷笑出来。

    单语乔却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她道:“皇上如今重病昏迷,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他醒来的希望渺茫。”

    她说着,就神色怨毒的回头看了展欢颜一眼,然后又再重新对单太后道:“这个贱人是该死,可她肚子里的却是名正言顺的皇嗣,臣妾已经听说了,今儿早朝上面朝臣们已经起疑,对皇上突然重病的事情揣测不已,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再损了皇嗣,只怕更会引起众人的猜测,对您和梁王表哥也都不利。所以臣妾求您三思,还是暂且饶了这贱人的一条命,凡事——都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让她生下孩子?”单太后的语气尖锐,满面怒气。

    单语乔的唇角牵起一抹冷讽的笑容,仍是恳切说道:“等她生下了孩子,母后你再要如何处置她就没有人在乎了,届时那也不过一个奶娃娃而已,不过就是换个名头,梁王表哥还不是要加冕为摄政王代为理政的?不过就是一个皇帝的名头罢了,横竖表哥大权在握,这又有什么分别?最主要——是能堵死了那些老臣们的嘴!”

    单语乔的这些话十分合情合理。

    但是——

    以展欢颜对她的了解,她却不觉得这女人会有这样的远见和头脑。

    从这个女人的出现开始就太过不同寻常了,展欢颜心里下意识的警觉,防备的看着两人。

    单太后老谋深算,那是就有所顿悟,冷笑道:“说是替驰儿打算是假,你是想着在那个孽种登基即位之后去做幕后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吧?”

    展欢颜一死,单语乔作为北宫烈唯一的后妃,辅佐他的子嗣震慑后宫这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单语乔的心思被她戳穿,却也不绝对心虚,反而是坦然承认道:“臣妾在此事上面的确是存了私心,可母后你仔细想想臣妾的话,现在也唯有臣妾的这个法子才是最合适的。皇上那里只是昏迷而已,陆行又防范的极严,如果他就这样一直睡上个十年八年,占着位置,梁王表哥还能去硬抢了他的不成?但如果是有人奏请由他的子嗣继位,那么就是姚阁老那些老臣也就都无话可说了!”

    她的这番话有条不紊,合情了合理。

    单太后听是听进去了,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最着恼的还是北宫驰和她之间的离心算计。

    而这一切——

    自然就归咎于展欢颜!

    “不行!”单太后怒然说道,面上表情越发阴唳恐怖了起来,扬声道:“哀家今天就要赐死这个贱人,谁都别想拦着!”

    她说着,就要转身招呼殿外的人进来。

    展欢颜一直密切注意着单语乔的一举一动,却见她并不慌乱,反而是在单太后说了这句话后唇边扬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展欢颜的心头一震,顿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然后下一刻,单语乔却是突然扑了过去,抱住单太后的腰,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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