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瞻在成为皇帝之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生活,这种生活大概是从他八岁开始。

    他记得那是春日里的一天,院子里的桃花开得热热闹闹,早起的黄鹂鸟儿啾啾鸣叫,春日里朝气磅礴的气息弥漫过来,让人倍感生活的美好。

    今日是父皇要考核他们兄弟几人的日子,从小父皇就不够亲近他,若是这一次他表现突出,父皇定能对他刮目相看,到时候父皇肯定觉得是母亲教育有方,连带着母亲在宫中的地位也会提升许多,到时候宫里那些讨厌的女人也不会时时刻刻找母亲的麻烦了。

    齐瞻胸有成竹,他知道这一次他一定能得到父亲的夸奖,就像学堂里的夫子夸奖他那般。

    他在表演武术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他的脚踝扭伤了,即便很久之后他经历过千千万万次的死里逃生和战争的洗礼,所受的伤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可是他始终忘不了在他八岁那一天,他为了得到父皇的认可,拼尽全力表演武术的时候扭伤脚所受的痛。

    但是他怎么能就此作罢呢,他咬着牙关,硬着头皮将一套动作做完,而且为了将动作做得流畅完美,他忍痛忍得几乎将还未长全的牙齿咬碎了。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他的才学和武艺都在诸位兄弟之上,就连父皇唯一的嫡子齐景都不如他,他们说齐景是未来的太子,是金汉未来的皇帝,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珠子里都是崇敬和羡慕,可是他一点都不羡慕,他从来没想过要做皇帝,他只想得到父皇的认可,让他和母亲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他以为父皇会对他另眼相看,即便不是如此也会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声,“阿瞻真是好样的”那样他也就满足了。

    可是父皇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脸色低沉得吓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厌恶和戒备,好似看着一个冲进家门行窃的贼人。

    齐瞻全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父皇用冷淡而梳理的语气让他退下,他心头很不甘心,可是他怕他的不甘心会让父皇迁怒于母亲,所以他只有拖着肿得发疼的脚踝艰难离开。

    可是在走出殿门的时候他依然不甘心的回头望了一眼,他只想看到父皇面上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忍,可是他没有。

    他看到父皇走到齐景跟前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稳:“阿景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父皇看向齐景那慈爱温和的目光刺得他浑身难受,齐景他样样都不如他却能得到父皇的赞许,可是他为了将自己最好的一面给父皇看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可是父皇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甚至觉得他好像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错事。

    他不知道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回到宫中,母后询问了一下他身边之人的情况,得知他惹得皇帝不快之后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询问他的脚伤严不严重,只让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母亲对他的冷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可是他一点都不恨她,反而觉得自己没用,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才让母亲过得这般惨淡,若是他能得到父皇的喜欢,那么母亲母凭子贵,生活自然安乐,到时候自然会对他好些。

    都是他自己太没用了,他谁也不怨。

    奶娘心疼得给他换了药,她总爱唠叨个没完,她不过是个下人,却也敢唠叨皇帝的不是,奶娘是唯一一个肯亲近他的人,可是他却不愿意亲近她,她给他吃了几口奶又如何?她不是他的血亲,他实在没办法跟她亲近。

    直到三天之后母亲才来他房中看望他,同时给他带来了伤药,母亲一直都对他很冷淡,自他记事的时候起母亲就没有抱过他,他从来都不知道母亲的怀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奶娘说就是像她抱他之时的感觉一样,他不敢苟同,因为奶娘抱他的时候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相信母亲的怀抱一定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同坐在一个屋中,母亲也离他远远的,她指挥着人给他换了药,这才冲他道:“知道你父皇为什么讨厌你么?”

    他摇摇头。

    “不要想着争强好胜去争取你父皇的喜欢,你越是优秀你父皇反而不喜欢你。”

    母亲的话他一点都不懂,“为什么?难道我要一事无成父皇才喜欢我么?”

    “不,不管你怎么样,你父皇都不会喜欢你,可若是你一事无成,你便可以保住自己的命,还有我的命,你父皇不希望你比齐景优秀,齐景是未来的继承人,是你父皇亲手调教出来的,若是你比他还优秀了,你就是在打你父皇的脸,懂么?”

    八岁的齐瞻似懂非懂。

    “总之你要知道,从今往后你凡事都不要争强好胜,你父皇希望你是个庸庸碌碌的大皇子,那么你这辈子就只能庸庸碌碌,即便你身上有过人的才干你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你的光芒只会给我们娘二俩带来杀身之祸。”她终于叹息一口气,带着些愧疚和自责道:“阿瞻,你是个难得的人,只不过你投错了胎。”

    母亲的话太深奥了,他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但是他却知道母亲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定是难受的,她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喜怒哀乐,她会露出悲伤的神情只能证明她是真的悲伤了。

    “还有,你要认清有些东西不属于你,所以你不要去期待,越是期待越是让自己失望,你现在无法明白,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后来他长大了,慢慢想清楚了母亲的话,他一直在想他期待的到底是什么呢?然后他想清楚了,八岁的时候他期待的大概就是父母的爱。

    母亲说那是不属于他的。

    也就是说父亲不会爱他,母亲也不会爱他,他越是期待越失望。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说他只有庸庸碌碌的才能安稳度日,直到那一次掖庭来人强行将母亲带走,最后将伤痕累累的母亲送回来他才意识到,母亲的话是对的。

    父亲不喜欢他优秀,不然受责罚的不仅是他还有母亲。

    他想保住自己的命,也想保住母亲的命,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没必要去期待。

    从此以后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的大皇子变得平庸而木讷,他没有纵色声愉让父皇厌恶,也没有才能出众让父皇忌惮,他就这样庸碌无为的过了许多年,他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这样压抑着自己庸碌下去。

    直到那一年,他十七岁,父皇派他出使西列国。

    在西列国中,他认识了那个如仙子一般的女人,车果依。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西列国的草原上,她穿了一条洁白的裙子在青色的草地上起舞,她清冽动人的歌声如最温润的水流淌在草原上空,她的舞姿优美动人,就如神女手中那随着瑶池飘起的清风而飞舞的浮尘。

    她的无忧无虑,她的活泼开朗瞬间吸引住了她,她活得那么自在,从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少女般最纯洁的笑容,她总是显得那么光彩照人,就好似从天上下到凡间不染纤尘的仙子。

    她就是他的仙女,她的光彩像一道五光十色的绚丽光晕照进他灰暗的世界,她的世界里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因为生存而特意压抑住的东西,她有的只是无忧无虑的笑容和永远唱不完的歌。

    她带着他在草原上奔跑,她和他一起漫步在西列国缀满星星的夜空下,他为了她射下一只羊,她就能开怀得笑上很久。

    有许多时候他想,能这样一起跟她在草原上生活下去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他几乎是用尽生命的全部来对她好,因为他喜欢看到她笑起来如明媚春光的模样,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能做得这么好,她的赞许和笑容就是对他鼓励,在金汉他是无能的大皇子,在这里他是她的全部,他是她的葛阳萨(西列国中守护大地的天神)。

    就在他完全沉浸在跟她在一起的美好中时,西列国的国王突然将他抓了起来,让他成为阶下囚,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一次父皇派他来西列不单单只让他出使西列这么简单,而是父皇对他动了杀心,要让他死在异国他乡,这一次,父皇是铁了心让他有去无回。

    而父皇和西列国的皇帝串通好了,要在西列国除掉他。

    齐瞻的梦彻底碎了,他已经不期待父皇的好,可是他依然不放过他,他想要安宁的时候,上天却让他身陷囹圄。

    他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不管他怎么做,父皇都不会让他活下去的,或许是他猜到了他这些年的隐忍,或许是他要为齐景开辟一条光明坦荡的帝王路,这路上的所有绊脚石都要扫干净,所以父皇是那么急不可耐的要除掉他。

    他不想死,他要活下去,他不仅要活下去,他还要活得漂亮。

    他在西列国的监牢中受尽了非人的待遇,他不知道这是父皇的意思还是西列国国王的突发奇想,但是他所受的屈辱和痛苦他都一一记得。

    最终他活了下来,而且逃了出去,一路向南回到金汉。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更新是因为存稿箱忘了设时间,所以今天更新两章,求别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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