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忽然发现……主子的屋子里,有一个人影!”

    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江九月更是听的入了神,来的到底是谁呢?

    皇帝?

    “皇太后!”却在这关键的时刻,忽然有一道低沉男音响了起来,就像是高原雪岭忽然爆发而出的雪崩,瞬间就把场面给冻结在了原地,所有人都只觉得背脊一寒,僵硬的转头看向了院口。

    华王妃宴设在华王府的后花园中,面积庞大,左右都是引天然水路而成的湖,木桥后面,是一到门,门楼顶上,此时站着一个红衣俊美妖娆的男子,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到来的。

    上官缺微微抬起头,因为阳光照射凤尾流苏而有些光华闪耀刺眼,看一眼突然到来的云廷汛,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及其少见的不自在,却在瞬间,恢复正常:“汛王殿下安好。”

    “请问皇太后,你这是逼宫,还是造反?!”如此犀利而直接的问话,其中还包含着浓浓的失望。

    云廷汛本以为自己对淡漠的兄弟情,冷酷的父皇母妃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可是毕竟,他从小冠了云姓,云姓给了他病痛的身子和耻辱的经历,却也让他荣宠二十年之久,在看到如今这种形式的时候,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而升起一股可笑和嘲讽……

    他钟情上官缺,为了上官缺,被云廷渲构陷娶了自己根本不想多看一眼的女人,他本身所练修元功,其实有更好的采阴补阳的办法,便是阴阳和合,他却觉得那办法恶心,不想弄脏了自己,哪怕是为了她,受尽任何折磨都可以,得不到回报也无所谓,但是,上官缺的心思却在这里!

    “哀家只是在用事实说话!”上官缺冷静的道,极力维持面部表情丝毫不变。

    “母后,你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要用事实说话吗?是不是等这位姑姑,把以前的事情都说出来,你还是母后,我还是皇帝?”终于,小皇帝轻声问道。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他的话,也最是犀利而直接,就这么直至白白的说了出来,像是一泼冷水,哗啦一声,浇灭了上官缺原本心中强制燃烧起来的火焰。

    上官缺脸色微变,她没有子女,多年和小皇帝一起生活,就算是再淡漠冷静的人,还是会产生一丝丝的感情,从小受尽家族各种教育的上官缺,其实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个传统的女人,她只想过“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的生活,尽管那郎君并不是她属意的良人,可是父亲野心勃勃……

    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场面,其实她还是在等云廷渲哪怕稍微让步的表情,哪怕是一句情绪缓和的话,来偏偏她争取时间都好,可是万万没想到,云廷渲除了看到江九月的时候,其他时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母后,你怎么不说话……”小皇帝兀自问他,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天真和胆怯,带着早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涩涩,或者可以说是受伤和失望。

    上官却心中咯噔一下。

    却在同一时间,江九月原本被云廷渲握住的手中心中,被云廷渲一下一下的划着,似乎在写什么字,江九月认真的分辨清楚之后,做了一个简单细微的动作,侧过身子去,把鼻子和嘴巴,抵靠在了云廷渲的背后,没人能看到的地方,唇瓣微微张合。

    小皇帝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超龄的表情在他脸上,居然隐现点点凌然威仪,“云王叔,你是要和母后一起讨伐王叔,还是要坐在屋顶上面看戏?”或者,你帮摄政王一起对抗皇太后?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自动省略。

    云廷汛默默闭上了眼睛,身影一掠,已然消失不见,禁军无人阻拦,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

    必然是上官缺做了交代。

    这一小小插曲,前后不过三分钟时间。

    上官丞相心头一跳,看女儿如此情况,有些不放心,今天的事情计划已久,光是一个绿袖,他就找了二十年,女儿早已经答应了他,难道是要被小皇帝几句话就说的动摇了吗?

    他倒是不以为女儿会临阵退缩,现在箭已经射了出去,无论如何都回不了头,但是,现在的场面,一旦她的心中有些微感情浮动,势必驾驭不了情势,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左右思忖了一下,他忽然对着台上的绿袖道:“你继续说!”

    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让所有人知道,他们所崇敬的摄政王,到底是什么人!

    “是……”

    绿袖的脸色红白交错,头垂的很低,似乎被这场中不同人不同的神色吓坏了,垂在衣袖下的手也捏的死紧,似乎随时就会崩溃了,下唇也被咬出了血痕,心中翻覆不定,姿态已经远远不像刚才那样,尽管被吓到,依旧能开口说话。

    “说!”上官丞相厉声道。

    他已拿下青王缴了虎符,摄政王没有军备人手,就算今天可以逃出生天,一旦绿袖把以前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也会受尽天下人唾弃和排挤,从此再无颜面协理朝政,到时候只有楚浩然那老匹夫,根本不足畏惧,再想别的法子处理了就好,至于小皇帝,心情好了就让他做个傀儡,心情不好么……

    上官丞相心中思绪翩飞,眼中金光无限,站在上官丞相身后的上官卓从这件事情开始之后,就一直隐隐皱眉,他淡淡的看了远处席位上被压制的楚盈蓉一眼,心中涌现无力感。

    莫怪父亲会和夙敌楚家订了亲事,原来还是在利用,用楚家的一个女儿,换来时间蛰伏等待时机,到了今天,一举动作,他还以为公主去了之后,父亲不会再做这种利用的事情,没想到,从头至尾,全家似乎都成了他能利用的对象,连他这样一无是处的儿子,也毫不犹豫的榨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也许就连当年,父亲所需要的,也不是公主下嫁上官府,上官家已经出了皇后,贵妃,皇太后,为何还非要做什么驸马?也许只是因为公主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妹妹吧?

    一个相敬如宾的夫君或许会对母族势力强大的皇后连根拔起,却不会忍心诛灭一个最为宠爱的妹妹的夫家。

    云家的男人,最是重情。

    “……是。”绿袖身子又斗了一下,又抬头看了云廷渲的方向一眼,只是实现模糊,看似不像是在看云廷渲,倒是更像是在看江九月,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方才两次抬头看了那个方向,便也不觉得这第三次有什么不对,忽然,绿袖面色急剧变化,唰一声低下头去,“奴婢……奴婢……”

    云廷渲神色随意,淡淡的开了口:“说吧,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本王看看,到底是如何见不得人的事情!”

    上官丞相冷笑一声,“王爷说笑了,这见不得人三个字,委实不太好听,不过,陈年往事,总会让人觉得晦涩而好奇!”

    说完,又对台上的绿袖道:“绿袖姑姑,当年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了,留下你一位,老夫想,莫不是需要你来陈述当年所发生,而众人又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绿袖身子又是一颤,似乎那个死字,已经牢牢的摁住了自己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可是她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能确定,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声音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紧张之下出现了幻觉,而这一点,她不敢赌,如果按照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说,但是对方又不像她承诺的那样,已经保得她家人平安,那么,不但是她,连她可爱的儿子,都会死于非命……

    可是,如果那一道声音说的是真的,自己却按照上官丞相编排的故事来说的话,岂不是……

    她进退维谷,所以——

    “上官大人……”关键时刻,却听一道娇蛮女音笑笑到了唤了一声,江九月微微露出半个脑袋,冲上官丞相笑的很温柔。

    她人长得清秀,又和华王妃有几分相似,让上官丞相一看,就觉得全身不舒服,

    绿袖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全身都僵硬了,脸色比死人的还要灰白,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你想打岔?”上官丞相冷冷开口,高高在上的口气,充分体现他对于江九月的轻视。

    江九月笑笑,不甚在意,“绿袖姑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您只有这么一个证人,如果她记得实在不清楚,您可怎么办呢……”她知道,上官家的人都是最重脸面,原来她独自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曾经听到一些朝廷里的事情,明明心里不服气的厉害,可是为了面子还要装大尾巴狼。

    就比如今天的事情,就算没有绿袖,如果他们在第一时间发难,也不是不可以,可偏生,他们就是觉得需要一个所谓名正言顺的理由,所以要折腾出这么一大圈来,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罢了,而江九月此时的话,犹如在上官宰相的心里本身还不旺盛的火苗上面浇了一把油,瞬间就就把他弄的炸了毛。

    “江九月!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说话最好想清楚一点,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江九月不为所动,反而从云廷渲的身后走了出来,袅袅娜娜的样子,比其他人任何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为轻松而惬意,一点也不像是处于弱势被人压迫的样子。

    “拦住她。”上官丞相道。

    周围的禁军在等待皇太后的指示,除了皇太后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指示他们。

    上官丞相猛然感觉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呢?只需要一个瞬间,他便想明白了。

    不对劲,是因为太顺利!

    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他的证人没有被云集廷渲杀人灭口,他的探子确定的探到了青王的动向,以及青王拿着虎符去远处搬救兵所以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埋伏高手,擒拿青王缴获虎符,甚至于华王府中的地形地势,和对于华王妃宴的排列他都做过详细的考察,确定今日事情万无一失,这其中并不是没有受到过挫折,反而是因为受到了挫折,所以他觉得一切才发展进行的很真实。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升起一股极度的恐慌,虽然君臣多少年,他却始终也摸不透云廷渲的心思,但是,除了私矿设计了他到那种边远的地方低落尘埃之外,他似乎永远也没占得了上分,隐隐的,甚至他觉得云廷渲被带到私矿里面去,似乎也不是他眼前看到心里想到的那么简单。

    心中闪过一缕骇然,上官丞相面色微变,已经不想等台上的绿袖说什么了,转身对皇太后道:“无暇。”除了一声称呼之外,再未有任何话语。

    皇太后神色动了一动,手臂微抬,就要下令。

    江九月眸中闪过一抹利芒,却在一个闪神的瞬间消失无踪!在所有的禁军不曾动作之前,她忽然轻轻一跃,衣服上的裙摆随着这一优美的姿势飘然若仙,轻轻的落到了上官缺面前三丈处。

    这一动作,委实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当先的禁军不等太后下令,就要上前,把江九月拿下。

    “太后,江九月有话对你说!”

    却在关键时刻,江九月陈恳的看向了太后,太后一个迟疑,抬起的手臂因为这句话而放下,她静静的看向江九月,“退下。”然后,以眼神询问。

    即便江九月武艺超群,但上官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气质威仪,自有一股飒飒风采,且确信江九月不会对她造成生命威胁。

    江九月唇边笑意更大,“我的话,只能和太后说,你们旁人,却是万万也不能听到的。”

    上官丞相已经快急死了,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事情现在横生枝节,因为上官缺不下令,那些禁军没人会听他的,如今江九月又走到面前来,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你如果害怕让我到跟前去,那也没什么,我站在这里跟你说就是了。”

    上官却柳眉微挑。

    站在那里,岂不是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吗?她不认为江九月又什么值得她认真去听的话,只是心灵的角落里面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还是去听听江九月说什么。

    “太后,耽误了太久时间了!”上官丞相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来的口气,让上官缺终于神色变动。

    女人,即便这个女人是自己精心培育的女儿,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还是要误事!

    上官缺凤眼微闪,一抹淡淡的光华,合着额头上的凤尾流苏分外端丽,今日已经事成定局,“来人——”

    “是!”

    “啊!等不及了吗?”江九月笑着道,和洛梅儿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难得有的时候说话,还是会带上洛梅儿的味道,“我真的只想说一件事情,也是为了太后好呀!”看着围上来的几个禁卫军,江九月笑的很无奈。

    验看那些士兵越来越近,江九月的心头也越来越紧张,她这么突兀的出来的确是为了引开大家的注意力,还好,皇太后虽然看不起江九月,却对于云廷渲能够侧目的女人,终究是有一丝紧张,以及对于小皇帝的怨愧,让江九月争取到了上官缺沉思迟疑的这些时间,只是这些时间到底还是不够吗?

    “奴婢……奴婢,奴婢认真一看,才发现那个人,身形威武高大——”

    绿袖的开口,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想要拿下江九月的侍卫却已经把江九月押下,这次,江九月很识相的没有反抗,乖乖的被禁锢到了一旁去。

    上官丞相尽管老谋深算,在这一个瞬间,也露出了微微得意的表情,只是,江九月垂下去的脸上的笑容,却比他这个不知道得意是多少倍。

    “那个人,居然是……是……是皇上!”

    什么!?

    上官丞相瞬间变色,抬头看向了场中央跪地的绿袖,心中的那抹不安越来越大,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放肆!你当时跟老夫不是这么说的!”

    江九月笑了起来,笑的温柔无害:“哎呀,上官大人,这可是你的证人,她会说什么话,都该是按照你的指示才是,你怎么能说她这么说不合适呢?难不成你们没有串好了供词?”

    “岂有此理!”上官丞相哪里由得江九月如此胡说,只是那些禁军又完全不听他的命令,他本以为江九月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被她气的失态。

    江九月又道:“也是,这么人多势众众目睽睽的,绿袖姑姑难免受了惊吓,说错了话也是应该的,没事没事,绿袖姑姑你在仔细想想,那个人真的是皇上?”

    这话虽然看似说的简单,可是其中却包含了无数的意思。

    众人无不思考如果绿袖说的都是上官丞相安排的,那么不管是真是假,上官丞相无疑损害云家先祖皇帝清誉,这件事情对于上官丞相来说不但是好事,而他本人也显然很乐意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此时绿袖咬定当时看到的人是皇帝,无疑上官丞相占了上风,可是既然他成功毁了先皇名誉占了上风,为什么还要如此气急败坏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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