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相信这人的后果太惨烈,即使他活下去了又怎样,后土死了,那些祖巫死了,巫族也亡了。他所珍视的一切,却已全然被这人销毁。他不敢相信这个人了,这个人对于他来说太可怕,就连他重生之后也能全然从那人身上得到信任。这么想着,红云眼中的犹疑更加深重了。

    “凭什么我要相信你!”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帝辛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云清’略带得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当真以为巫族是因你而亡?”

    指尖掐紧掌心,红云咬了咬唇,他没有说话,这件事的确对于他来说是他的心结。即使后土跟他说过巫妖之争从头到尾都与他无关,即使他知道巫妖之争是以着两败俱伤的结局告终,但不妨碍他时常想着,若是没有他,兴许巫族就不会落得如此,后土就不会落得如此!特别是当帝辛告诉他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的时候,他不觉更加执着。如果没有他……

    却似知道红云心中所想,帝辛又开口道:“你真以为你能在巫妖之争中起着很大的作用么?”

    的确不能。内心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么告诉他,仿佛提醒着他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那么你究竟是要我做什么?”红云眼中却有苦意。梦既然被打醒了,他不是那种守着那些个支离破碎的碎片的人。他望向帝辛,然后看到他身边的‘云清’,突然就那么醒悟过来了。

    “原来如此……”手指颤了颤,红云扬起嘴角,弯起一抹讽刺,“原来你只是想让我去找他的载体罢了,原来我的那些个感情早就被你算计在其中,你不过是想借助我的仇恨去寻找那个人罢了!”说道最后,他的声音越发的凄厉起来。

    他转眼看着挡住他攻势的通天,不觉冷笑道:“像他这种冷漠无情的人,你却也要护着他,你就不怕有一天,你被算计得如我这一般!”他眼神中带着十然的恶毒,此刻的他就像一只频死的野兽一般,只想着疯狂的咬着任何人,只望着能够拖上那么一个人和他一起下地狱。

    可惜他想要拉着的那个人一点都不为所动,通天却是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声音带着一些冷淡:“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好一个与我何干!”红云的声音沙哑的像砂纸一般,他倒退两步,眼中却是彻底的疯狂。

    “怎样做,不是你自己选择了么?既然你选择了,如何都是你自己承受罢了。”红云的样子让通天皱了皱眉,他忍不住说道。

    “我……自己选择的。”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直接浇到他的头上,直接叫他清醒过来。他的瞳孔微微失焦,却似想到什么整个人都顿住了。

    是我选择复仇,是我要和巫族交好,我当初就知道巫族会亡,却还是忍不住将感情投入其中。即使他帝辛诱导了我,当初也是我要选的。

    这么想着,红云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是啊,一切都是我选择的,如今我既选择复仇,那么,你们便是挡不住我!”说着,他猛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帝辛,衣袖无风自动,臌胀着,却是一副欲势待发的样子。

    帝辛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他不觉怒道:“红云,我已与你解释清楚,你真要放他走么?”

    红云满脸的漠然,他冷眼看着帝辛,颇为讽刺地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若如你所说,他现在自杀不就够了。”

    “你以为他能够自杀么?”却是一句天外来语,就在三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另一者插了进来。

    循声望去,通天不禁失声道:“师尊!”

    来人却是鸿钧,他瞟了‘云清’一眼,道:“若他真能有所作为,还能一直等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不成。”

    ‘云清’眼中闪过一抹愤恨,“我却没有想到,连你也背叛了我。”

    “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鸿钧淡淡道。

    “哼。”‘云清’冷哼一声,眼中的戾气也发严重了。

    见鸿钧已到,帝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赶紧开口道:“既然你来了,便快点动手吧。”

    “吾省得。”鸿钧淡淡说道,他拂了一下浮尘。

    却见那天坛之上的几方柱子表层皲裂开来,那一层灰色的表层顺势落下,露出其中的符文,符文发出通天的白光然后交织着在其中心形成一个法阵。看到其中的符文,‘云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们果然是早已算计好了,当初红云来这异世,创造这秘境以及之后你们来到这异世。我却以为找在掌控之中,没想终究是你技高一筹!”

    帝辛双手捧着‘云清’的线,走到法阵之中,淡淡道:“你既然做了,为何就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呢,你明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呵,我只不过没有料到遇上通天你会如何,你却说如果没有那个人你会如何……”

    ‘云清’带着一丝冷笑,看着那个线在这几方石柱中法阵之中慢慢湮灭,眼中露出一丝颓势。

    “终究是……”他却是没有说完这句话,便是直接倒下。

    线灭了,那个一直控制的他的意识也消失了。一瞬间,他却是绝对有些茫然。手心一暖,他感到有个人扯着他,下意识的看去,他见到通天扭着头,手却依旧握着他,一副别扭的样子。

    心下一暖,他微微勾起唇角来。

    耳边传来一阵带着提醒意味的轻咳声,帝辛转过头,却见鸿钧看着他,然后淡淡说道:“东西可以给我了吧。”

    帝辛翻开右手,手心朝上,却见手心之中出现一颗墨色的圆珠。却见那圆珠不大,其中却有墨色流动着,宛如滴在水中的墨汁一般,晕绕着球心旋转。他将墨珠递给鸿钧,然后淡淡道:“东西我给你带到了,丝毫不差。”

    “多谢。”鸿钧收回墨珠,微微颔首,然后利落的离开了。

    转头看着微微失神的红云,帝辛问道:“你待如何?”他终究是欠了他的。

    红云看着晕倒在地上的花染,面上有些复杂,他快步走到花染面前。微微抚摸着她的发鬓,他轻声说道:“我此生太多愤恨,太多遗憾。前世是我负了她一生,这世我想要好好陪着她。”

    “至于你。”红云转头看了帝辛一眼,语气里说不出来的厌倦,“我已经累了。”说着,他将花染一把抱起然后离开了这个秘境。

    待这秘境之中只剩下通天跟帝辛两人后,通天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说道:“如今,其他事都了结了,我们该解决一下我们的事了吧。”

    “我知。”帝辛含笑着点点头。

    “之前你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事?”

    “便是这天道要着我替他规整因果。”帝辛说得直截了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嘲讽。

    帝辛的话让通天抿了抿唇,他便问道其他:“你可知你走之后,我是如何?”

    “我知。”

    “你要补偿我!”

    “好。”

    “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

    “好。”

    “这个东西,不要再还给我了。”

    帝辛怔愣地接过那枚玉佩,却见其中那条淡淡裂痕已经消失,却留下一道红痕。手心合拢,用力地攥紧那枚玉佩,帝辛点头。

    “好。”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补偿的番外:

    人生不过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那日,他见那玉佩之下的‘勿念’二字之时,却是感到一股怒气自心底燃烧,一直烧到他的心口,灼得他的心疼痛难耐。举着那枚玉佩想要摔碎,他终究是下不了手。

    “好,真是好得很!”狠狠地攥紧手中的玉佩,玉佩的花纹像是要深深的嵌入手心一般。他突觉手心一痛,血色印上那玉佩之中。即使他将那道裂纹修复好,那烙在裂纹之中血痕却是再也消失不了。

    即使如此,他却是终究期盼着,能够有朝一日,再次见到那个人。可惜他却是从来未见过那个人。那个人就像是于洪荒之中消失一般,就像是一场幻影,从未存在过。

    他曾经问过他的师尊,却是终究没有答案。

    渐渐地,‘勿念’这次就像是对他莫大的讽刺。

    “既然你都不要我了,那么为何我要守着这场记忆呢?”仿佛是呢喃自语般,他问着自己,然后照着那人的笑容淡淡一笑,那笑容却似哭着一般。

    终究是,剥离了那一切。他将着那个人的记忆,对那个人的感情剥离开来。太上而忘情,玉清薄情,那唯一存在着一丝感情的上清将他仅有的那一丝感情给了那个人,然后活生生的剥离。

    分魂很疼,可惜那一刻,通天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也许,他早就麻木了。

    没有了感情的通天终究成了那薄凉的圣人。

    一直看在眼底的元始天尊却是觉得心底有些复杂,对于通天成圣他却是赞成的,如今,他变成如此他一瞬间却是有些悲喜莫闻的感觉。

    “师兄,为何我要剥离神魂?”忘却了帝辛存在的通天却也连同他剥离神魂的理由一并忘却了。

    元始天尊收回情绪,然后淡淡地说道:“为了脱离天道。”

    “恩。”虽然不解,他终究是信了他师兄的谎言,他却是不会相信一向冷清的师兄为了他说下了人生的第一个谎言。

    感情若是真如此简单,剥离就好,便是怎么会有人生八苦呢?便是莫大的讽刺一般,即使是轮回的神魂,即使是忘却了的无情圣人,当见到那人第一眼时却是忍不住沉沦。

    “痴。”端坐于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的圣人缓缓闭上双眼,他这一声叹却不知道是叹那痴傻的通天还是入执的自己。他一生为求大道,从不过问一切,生性淡然,却是唯独失在那一人之间。

    “你这人总是端着这副脸,就不能给我笑一个么~”

    “身为魔祖,怎得这般德行!”

    “既是魔,却又干嘛守那些个规矩!”

    “谬论!”

    ……

    “你要求证大道?”

    那日他侧着脸没有说话,却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却见那人突地展露笑颜,“如是便好。鸿钧,今日,便战得痛快!”

    他死在他的手中,他求得大道。却是第一次,他却没有感到欣喜,只得心下一片茫然。看着那一缕将要被吞没的神魂,他却是下意识地将那缕神魂收好。

    “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即使眼前这个透露着一股诡异的人没有明说,他却是莫名的允下来了。然后,便是天机算计,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条路走去。

    “你已经得道了啊。”

    终究是再次听到那个人的话,突然的,一股莫名的欢喜自心中溢出,他微微勾起嘴角,然后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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