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此刻却是从未如此绝望过,他这一生算是什么都遇上过。生离死别,死别他却是遇上两桩,一是他自己亡,二是亲人亡。

    虽然他并非巫族,但毕竟是千万年的交情,他早已视祖巫们为亲人。他早知巫族跟妖族为世仇,虽平日里小心试探提亮一番,却不知巫族竟在不知不觉之中落得个如此。

    双眼通红,他怒视着妖皇帝俊,大声地质问道:“你可知巫妖两族之争最后不过落得个龙凤两族的下场。”

    帝俊微微掀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你当我不知么。”

    闻言,红云竟是倒退两步,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你为何如此!”

    帝俊轻笑一声,目光有些深沉:“妖族跟巫族的仇恨岂是寥寥几笔所能描述,即使重来千万遍,依旧不过是个死结,命该如此罢。”

    “怎会如此!”红云面上却似要哭出来一般,他怔怔地望向后土,却见那昔日温柔的模样此刻却是一片肃然。

    却闻帝江沉声道:“红云,巫妖之争天意如此,你非我巫族之人,速速离去罢,便是不要沾上这因果罢。”

    “我们这千万年的交情,岂能让我弃于你们不顾。”红云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双目瞪得老大,似乎要脱出这眼眶。

    “你走罢!”就连后土也不忍看他,低下头这么闷声说道。

    “我、我不会如此的……”红云声音干哑,他喃喃道,却似说服他们,却又似说服自己。

    突然的,一抹黑色罩于他全身,他只闻眼前一黑,便是身处异处。

    突然的变故使得众人望去这传入战场之人,那却是镇元子,他刚使得那乾坤袖将红云束住。他对着巫族点了点头,便是长扬而去,他这一走,双方却是莫名的谁都没有阻止。

    红云的事一了,那巫族跟妖族就放开了手。一时间,这天地间竟是一片昏暗。

    片刻之后,红云却是知道此间定是那镇元子的灵宝乾坤袖中,他不禁气急骂道:“镇元子,你特么的放我出去。”

    “红云,巫妖两族之事却是你介入不了的。”镇元子敛目沉声道,语气却是一副分毫不让。

    红云怒极,便是连往日情分都不顾及着,直接祭出了他的法宝。乾坤袖到底是了得的法宝,一时间,红云却是奈何不了。

    镇元子无奈地摇摇头,道:“红云,你还是在此方好好修炼罢,便是巫族之人也是不想牵扯到你的。”

    “那又如何。”红云双眼通红,冷冷道,“我想如何,便与他们何关。”

    “你可知你去了定是会死去的。”

    ‘死’这个词让红云的心颤了颤,他终究是有些怕的,他所做一切皆是为得‘求生’二字。

    红云的沉默让镇元子心中一喜,他知此刻他有些松动,又赶紧说道:“我知你所做一切均为求生,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你做了什么,但是生对你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

    颓然叹了口气,他跌坐在地上,心中却是无限的迷茫,他只得喃喃道:“虽然如此,但要让我看着他们死去,那便是万万不能的。”

    “那你便不看罢。”

    随着一声冷哼,红云却觉眼前一黑,他竟是意识迷茫,晕了过去。

    他的意识于那混沌之中昏昏然然不知时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已过了很长时间了。脑中就像蒙着一层迷雾一般,浑浑然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一般。当见过镇元子的时候,他却似触电一般,猛然一抽,一瞬间,什么都想了起来。

    “巫族怎么了?”他握着镇元子的双肩,厉声问道。

    镇元子侧开脸,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刹那间,他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却像是在哭一般,惨烈至极。

    “你说啊!他们到底怎么了?”使劲地摇晃着镇元子的身体,那一瞬间,红云那沙哑的声音竟是带上了撕心裂肺的味道。

    镇元子没有看向红云,像是在躲避他的目光一般,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

    “你骗我!”径直打断镇元子的话,红云的声音猛然拔高,尖利的声音显得有些凄厉。他倒退两个,呆木地望着镇元子,双眼无神。随后,他呢喃自语着,像是在欺骗自己一般的轻语,“你骗我,我不相信。”

    说着,他猛然往着那处飞奔而去。

    巫族跟妖族斗争的地方就像是龙凤之争一样,不过是焦土一片。地上到处都是不完整的尸体,就像是一片人间烈狱。红云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处,手指微屈,然后虚掩着头。他却感觉此刻自己便像那破丹一般,仿佛连经脉都是抽疼。

    “怎么会呢?”他脸上却是似哭或笑的表情,紧接着,他双手捂着脸,脸色有些狰狞,他嘶吼道,“骗人的!!!!!”

    突然的,他好像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那个声音熟悉得一瞬间他有种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感觉。然后,便是一丝期望从他心底涌现。

    他抬起头,然后大步望着声音那处走去,边走着边巡视着周围。

    “后土,你在哪?”他嘶喊着,声音沙哑着,像是要破音一般。

    终于,他与一处看到那个人。昔日那个温柔干净的人,此刻却是十分狼狈。她躺在那焦土之中,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红云慌忙跑在她的身边,他走得有些踉跄,险些被绊倒在他身边。

    直接跪坐在地上,却也没顾得上地上的一片狼藉。他握着后土的手,眼泪直接从眼眶之中滑落。他却也顾不上擦眼泪,直接隔着一层水雾,喃喃道:“我这就救你。”

    后土缓缓地勾起嘴角,眼中依旧是往日那温柔的神色。艰难地抬起手,放在红云的手背上,她轻声说道:“红云,你不用这么做。”

    “为什么?”红云眼中却有愕然,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后土。

    “你、不用自责,巫妖之争便和那龙凤二族一般本是天意。不……就算不是早已注定,巫族跟妖族早晚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没有将你牵扯进去,我很高兴,哥哥们也很高兴。”后土笑着说道。

    后土的话让红云有些急了,他声音甚至带上一丝哀求:“你不让我介入巫妖之争,我做到了。但是,你能让我救你么。你,你不要是啊!”

    后土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望向远方,眼神有些失彩:“哥哥们跟玄冥姐姐死了,巫族的人死了,妖族也死了,他们的亡魂在地上徘徊着,无处可去。他们,迟早会在这洪荒之中寻寻转转,最终湮灭。我希望他们能够一个去处,能够轮回转世。”

    她的话一时间竟是让红云哑口无言,他不想让后土死去,但是,他知道一向温柔的后土却是最为固执的。

    看到红云难过的样子,后土轻轻地笑了:“我、并没有死,只是将会化作冥界。这洪荒便如龙凤族、巫妖族一般,最终会慢慢湮灭,若是有一天能够让你们安好,我很欢喜。”

    “后土、后土。”红云低着头,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哽咽着呢喃着后土的名字。

    “勿念……”随着一声轻飘地声音,后土的身影慢慢变得飘渺起来,最后当红云感到手上一空的时候,他却已经知道后土已经消失了。

    此刻,他却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口中只剩下一片呜咽声。手用力的捶着面前空荡荡的地面,他却如泄愤一般。最后,一切的一切只剩下一阵嘶吼声。

    他跪坐在此地,神色木然。他却以为他最看重的便是活着,如今,他只想嗤笑自己当初的想法。那些人死去了,他却不若和他们一同死去了。

    心口像是破掉了一个大洞,冷冽的风呼啦啦的灌进他的心中,冰冷刺骨之后只剩下一片僵木。

    蓦然的,他竟是笑出声来:“呵呵,我自己改变了命运有何?活着有何?”

    他是不甘的,当初为了活着而改变命,如今,却是为了如今看来的不值得的这条命,漠然地看着命运直走。呵,他现在失去了他们。但是,他终究是不甘的,他想要重来一次,想要改变他的命运!

    等等,重来?这个词让他空洞的眼神慢慢浮现出光彩来。若是那个人,若是那个人!他既然能改变我的死去,让我的灵魂来到洪荒,那么,他肯定有回到过去的方法吧!若是我能活到过去,我肯定能救他们!

    我肯定能救下他们!

    就像是自我催眠一般,他这么不停地在内心这么重复着这句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望了一下远处,身体依旧晃晃悠悠的。

    欲驾云而去,也许是因为情绪,他却是半响都招不出祥云来。发白的嘴唇抖了抖,他直接使力咬了咬舌尖。舌尖的疼痛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一点,也不想再招云,他便是直接化作原形——一朵红云,然后向着那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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