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按照母亲的“鞋子理论”,李熙然是不是那双我合脚的鞋子。

    但是,我却很确定,李熙然的母亲和姐姐,绝对是我理想的婆婆和大姑姐。

    嫁给一个人就是嫁给他的家庭。

    这句话曾经对我而言是噩梦的忍耐。

    从决定婚礼的方式开始,就是矛盾。我曾经期待憧憬的婚礼即使没有地中海的阳光,清澈海岸,浪漫的典礼,也该至少有一个圣洁的小教堂,和神父主持婚礼。。但我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婆婆就坚决反对,“我们家亲戚朋友结婚哪有去什么神叨叨的教堂的?又不是信基督教。酒店里办个仪式多热闹,还有什么神父,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看婚礼主婚人就明远他二表叔,证婚人再去把明远单位的领导请来,妥妥的嘛!”小姑子那时候很不满我抢了她笑笑姐姐的位置,在旁边落井下石的嘲讽,“真是千金大小姐,当结婚跟演电视剧似的啊!”

    再然后,我觉得不选订制的高端婚纱已经是很为了适应他们家而体贴,但是连买婚纱的想法,都被他家人指责说败家,说不过就穿一次,租一套就够了,买了浪费。

    婚戒自然是不能太贵的,酒店自然不是我能发表意见的,酒席的菜式也都是他们家乡的北方特色菜,全不考虑我的亲友的南方口味。

    那场婚礼从头开始就满满的晦涩郁闷,从始至终我这个最有权力对自己一生一次的终生大事的仪式发表想法的人,都没有决定权。

    崔明远倒是一边做孝子一边作体贴状,说是不然就办两场,这边按他们家办,另外再按我的喜好办。

    先不说他这提议一出,婆婆脸立刻拉的老长,单只是那些亲戚朋友们,难不成结一次婚还通知人家参加两次婚礼?

    最后也只能是我委曲求全。

    没有想到,我没有能和我曾经最期盼结婚的对象办一场梦想的婚礼,反而是这一次我对一切得过且过,却能有一场无比隆重满足我一切少女时代想象的浪漫婚礼。

    准婆婆廖女士非常上心的亲自为我设计婚纱礼服,一点点听我描绘自己喜欢的元素样式,反复的再修正,居然真的不可思议的还原了我想象中的完美婚服。

    熙雅姐姐饶有兴致的带我一起画了花纹图样,为婚典特制了配套的餐具桌椅装饰品和伴手礼。

    几位哥哥一起送了我一个有着梦想的碧海蓝天白色沙滩灿烂阳光的海岛。

    母亲准备了她几多年为我收藏积攒的沉甸甸的珍贵的嫁妆。

    就连李熙然。

    本来以为这样按部就班的婚礼准备,就剩下参加婚礼了。

    李熙然居然还悄悄的准备了惊喜的求婚仪式,请来了我散落各地的许久未见的友人们。

    不管他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做了这些,当我和惊讶的和好友们拥抱在一起尖叫的时候,我是真的被他这样的用心感动了。

    即使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基础,他的郑重已表达出了对这场婚姻足够的重视。而他的家人们也都出乎我意料的给予了充分的友善。

    我有道理相信,即使这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最喜欢的鞋子,这也会是一双足够适合我的舒适的鞋子。

    远比我所期待过的最好的情况还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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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一次的披上了嫁衣,白色的轻纱柔软美好的像梦境。

    我的家人们聚在一起为我祝福送别,我未来的婆家表达了足够的接纳在意。

    我婚礼的每个细节都考究精致。

    婚礼的地点就是哥哥们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小岛,景致漂亮的像身在天堂。

    戒指是我未来的丈夫亲自参与设计定制的。

    捧着花篮和拉着裙摆的小花童们都可爱的像天使。

    这是一个我最梦寐以求的婚礼,全然的完全的满足我一切的想法要求。

    从始至终我无法挑剔出其中任何一个不足。

    完美到不能再完美。

    婆婆亲手把李氏家族传承许久的珍贵的饰品为我戴上,镜子中的我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做新娘的时候是女孩子一生最漂亮的时候。

    我对着镜子,勾起一个笑容。

    很美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中却感觉如此不真实。

    仿佛这是一场轻盈到随时会碎裂的梦。

    悠扬的乐队风琴声在海浪的波涛声中回荡。

    父亲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上红毯,把我送到红毯那头静静等待的我即将的丈夫。

    在这个本该沉浸在无上的幸福和喜悦中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不断的闪过我曾经有过的那一场婚礼的画面。

    那廉价的租借来的婚服,硬质的边缘磨红了我的皮肤。那酒肉喧嚣的宴席围绕之下的嘈杂的婚礼,那据说怕弄丢所以被收起来的婚戒,交换的不过是大塑料指环。还有那个新郎,我满心满眼的装着的,承载我所有忍耐的动力和期盼的美好,最后却是被彻彻底底的辜负。

    曾经就备让我委屈不满的婚礼,在这个完美的婚礼的比较映衬之下,更加显得窘迫的一塌糊涂。

    我应该是该为这美好而开心的,但我心中却莫名的满满的酸涩。

    我的眼睛微微的濡湿。

    我在父亲的牵引下一步步的走向我的新郎。

    却仿佛蜕皮一般一步步的逐渐远离撕扯开我过去的种种纠葛。

    也像一点点挣脱旧茧。

    辛苦艰难又疼痛。

    真的很疼,疼到我忍不住又哭了。

    神父在台上庄重的宣读婚誓。

    “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我听到身边的男人清晰的声音,“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努力的张了张嘴,却艰难的无法发出声音。我的眼泪每一眨眼就掉落一大颗,我的喉头哽咽的无法发出声音。

    我模糊的视线前,仿佛又看到崔明远微笑的脸,他在我耳边无数的声音在重复“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你愿意吗……”

    他对我的体贴呵护,他一点点变得疲惫和不耐烦的脸,我们越来越频繁的争吵时狰狞的面孔,他一夜夜的开始夜不归宿,陆筱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哭诉,婆婆的尴尬和埋怨,宇宙无声剧烈的摇晃,震碎了我的心房。他痛苦的痛哭着恳求我原谅,我失望到绝望的冷战。渐行渐远越来越远。

    “你愿意吗你愿意吗?”“你愿意嫁给他吗?”“你愿意原谅他吗?”“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我无声的用力的气音。

    然后仿佛有静默的剧烈的爆炸,崔明远的脸连同我们那些愉快过也难堪痛苦过得过去的画面,散落成一片片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

    “我愿意。”我终于听见我带着哭音的哽咽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

    我整个人有着脱力的恍惚。

    我好像听见神父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我蒙面的白纱被揭开,我视线里是李熙然英俊到极点的面孔。

    他的气息越来越靠近,轻轻地却务必慎重的在我的唇边印下一个吻。

    他的眼神如此凝重和真挚,让我仿佛有种错觉,我是被他郑重的放在心间的人。

    然后分开。他直起身,我以为仪式就这样结束了。

    他却在我猝不及防之下,蹲下身。

    我眼睁睁看着,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周围一片哗然,为他突然的举动。

    我后之后觉得反应,他好像……刚才……吻了……我婚纱的裙摆?

    他起身拥抱了我一下,快速的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我耳边是他家人的那一半坐席,突然爆发的口哨、欢呼和热烈的掌声。

    我听见了熙雅姐姐欢畅的笑声和尖叫。

    ……

    婚礼就在我的茫然和众人狂欢的喜悦中结束了。

    是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突然明白了他这时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个时候,正是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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