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的别墅内,一支将要燃尽的烟在令均的手中摇摇欲坠。不远处的沙发上,关窈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窈蓦地起身走到他面前,把将要烧到令均指尖的烟头夺下,摁在了旁边的烟灰缸里。“这次是你找的我。”

    令均缓缓地抬起头,幽深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对,这次是我找的你。”

    四目相对,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关窈,不管我怎么对你说,你就是不肯放弃是吗?”半晌,他沙哑着嗓音出声,在关窈听来,竟是无穷无尽的沧桑感。

    “我……”

    “你先听我说。”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

    眼看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他不动声色地倚到沙发背上,收回原本搭着的手,轻笑一声,“你知道男人最不喜欢的是什么吗?死缠烂打。”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浅棕色的地毯上,完全没注意关窈眸中渐渐浓郁起来的落寞。

    “可你呢?从蝉到这儿,你是铁了心要时时刻刻出现在我面前是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觉得跟你有缘?别逗了,我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说着,他微微侧了侧头,目光斜侫着一旁的人,“之前碍着关腾的面子不好多说你什么,所以让你有了我其实是在意你的这种错觉,那不好意思,算是我不对。可是现在,关窈,你这么一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真让我觉得恶心。”

    时钟的钟摆发出微弱的“嚓嚓”声,整个房间内唯有令均坐着的位置避开了阳光的笼罩。

    关窈站起身来,日晖之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令均轻佻地抬头,话锋一转,“不过好在你长得漂亮,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要么滚,要么……”他从上大小打量了她一遍,“倒贴就倒贴个彻底,先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他眼看着关窈夺门而出,嘴角的坏笑再也挂不住了。

    屋子里只剩下令均一个人,他自嘲般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如果这样才能把她赶走的话,如果这样能保证她的安全的话……

    他狠狠地搓了搓脸,站起身来,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许久,那头的人还是没有接起来,他轻叹一口气,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夜里的于家别墅依旧是灯火通明,令均拉开厚重的窗帘,目色沉沉地看向窗外。

    关窈的身影在雨中穿梭,他闭了闭眼,双眉紧蹙着又叹了一口气。

    ------

    观澜花园,苏扬步履缓慢地走在倾盆大雨之中。

    薄晋洲在她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随着她一同拐进小花园中。

    她是要去看薄荷树吧。这么想着,薄晋洲的手攥成拳,紧紧地握住伞柄。

    果然,苏扬在薄荷树下面停了下来。

    当初选位置的时候特地选了一个不会遮挡住阳光的地方,如今看来,不会遮挡住阳光,自然也不会遮挡住雨水。

    苏扬看着被雨水浇得微微颤抖的枝叶,心疼地皱了皱眉。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还能被称为“一家三口”之时最后的美好时光了,苏扬伸出手,原以为会大滴大滴落入她手中的雨水大部分都被枝叶所承接,她刚要抬头,突然一把黑色的雨伞举了过来,遮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她回过头,目光与薄晋洲相对,“我看到盒子里的内容了。”

    薄晋洲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个,短暂的怔忪之后,错开视线,微微勾了勾唇角,“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看了。”

    苏扬望着他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忍,几乎是立刻,她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其实要是换个别人,兴许就原谅你了。”

    “怎么会是别人。”

    因为第一次的错过,因为第二次的悔过。

    蓦地,苏扬牵起薄晋洲的手,飞快地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与他对视片刻,冷笑一声:“就这么说说,谁不会。”

    她的身影在雨夜中越来越远,已经渐渐看不清楚。

    薄晋洲收回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双眉渐渐拧成一团。“不要再插手令均的案子。”

    回到家中,苏扬把*的雨衣直接扔到空着的洗衣筐中,疾奔至阳台,看到黑色的路虎渐渐消失在小区门口,怅然若失般地斜倚在墙上。

    到底是入秋了,就靠了那么一会儿,丝丝凉意就似渗透进了苏扬的脊背中。她直起腰,望着虚空的黑夜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房间中。

    把小薄荷抱回卧室的时候,她刚好闹腾了起来。苏扬把她喂饱,边哄着她入睡,边侧躺在了床边。

    外面的雨似乎有转停的趋势,见小薄荷已经睡熟了,她翻了个身,才发现昏暗的灯光下,已经调了静音的手机闪了一下,随即屏幕暗了下去。

    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的人,苏扬稍稍过了过脑子,大概只有彭璐或者令均了。

    摁了解锁键,她直接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彩铃刚响了个开头,令均沙哑的嗓音就透过听筒传入了她的耳中。

    即便是令均或者彭璐,也很少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苏扬坐起身来,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怎么了?”

    “我要去趟缅甸。”短暂的沉默之后,令均烦躁地扯了扯领口,露出半个血红色的琥珀来。

    “怎么突然要去……”苏扬坐起身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令均闭了闭眼,抬手覆住自己的双眸,“我究竟在做什么?家人……信仰……”

    “令均。”

    苏扬冷静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目光冷峻地看向墙角处左右摇摆的时钟。“阿苏,搬到我这边来住吧,我不放心你。”

    挂了电话,苏扬靠在床头,睡意全无。

    缅甸对于于正则和令均这样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她虽然不完全知道,却也因为看多了港片而略有了解。

    她不确定的是,令均是主动要求去缅甸,还是受了于正则的差遣。

    不管怎么样,她都知道,等待令均的,是一触即发的危机。

    “为什么是我?”令均醉酒的那次在她面前颓然的样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就像她这辈子也忘不了将她护在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一样。

    当初那个望向她时目光坚毅的少年在五年的时光中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如果事情顺利,那么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事情不顺利……那么他也回不去了。

    时光就是这么残忍,即便当事人已经有所察觉,可却还是无力挽回。

    小薄荷在梦呓中发出“哼哼”声,苏扬起身查看,见她并没有转醒的迹象,又躺回了床上。

    夜里熬了再久的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也要做到神采奕奕,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标志。

    苏扬望着镜中自己黑黑的眼圈微微失神,片刻之后,她画了一个淡妆,努力睁了睁眼睛,对着镜中的自己扯出一个笑。

    吃饱喝足的小薄荷在婴儿床中自己啃着球,苏扬将她抱起来的一瞬间,她扯了扯苏扬耳朵上泛着淡淡光晕的珍珠耳钉,“啊”了一声,似乎在问这是什么。

    苏扬揪了揪她粉粉嫩嫩的小耳垂,轻笑着抵向她的额头。

    因为起得早,苏扬有充足的时间吃早餐。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刚刚烤好的面包和热好的牛奶,仅仅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孙阿姨笑眯眯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昨天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苏扬微微一笑,看向窗外,“下过雨之后天气好了不少啊!”

    ------

    霖海市公安局的门口,许笑笑健步如飞地走进大门,在捋了捋耳边碎发的同时,飞快地往左右两边扫了一眼。

    她的目光锐利冷酷,全然不似平日里小鸟依人的模样。

    路边不起眼的白色夏利内,熊岱伸手砸了砸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薄晋洲,“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是她的?”

    “我和苏扬一起去给小荷上户口的时候。”薄晋洲的目光微微眯了眯,“当时她和任秦一起出现在户籍大厅,后来我跟苏扬去世纪城,她又跟任秦一起出现在了世纪城。”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她不是任秦?”

    薄晋洲微微挑了挑眉,“那个能逃班就逃班找了男朋友就开始琢磨辞职的丫头?”他失笑着摇了摇头。

    半小时前,在离霖海市公安局不过两条街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餐馆内,许笑笑面带微笑地站在于正则的面前。

    “怎么样?”于正则抬了抬眼,放下手中的报纸,嘴角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们现在在查你的帐,只要把帐做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许笑笑往他对面一坐,话音刚落,她就端过于正则手边的咖啡,似是宣告地盘一样,抿了一小口。

    自始至终,于正则都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最近霖海市查毒的动作小了那么多。”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都半年了,什么都差不到,自然就气馁了。”

    于正则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框眼镜,“嗯,这样啊,那霖海市的警察还真都是傻子。”说着,他的眸光又深了深,“那我要你何用。”

    许笑笑嘴边的笑僵住,“正则……”

    “多余的感情还是放在薄晋洲身上比较保险。”于正则摘下眼镜,从桌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别让我下次遇见他的时候,发现你没在他身边。”

    他起身离开,上车的时候,并没注意旁边写字楼的某一扇玻璃内有个望远镜正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作者有话要说:对,许笑笑是卧底~~

    《也许你不知道》,甜文,风格跟遇上你比较类似,一句话简介:控制你这个控制狂,有兴趣的去瞧一眼吧^-^

    传送门:?novelid=2214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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