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娇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世界观已经彻底被颠覆了。

    自从那天清醒过来与周念见面之后,田娇就发现,周念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田娇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明明行为习惯都还是一样,对她还是一样的小心翼翼,容貌也没有过大差异,但是在这个玄幻的世界,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办法用长相来判断事情的真相了——她依旧坚信这个‘周念’是血藤怪假扮的,包括他们那个有着诡异妖红指甲的大蠢儿子。

    就在一个小时前,田娇亲眼看见,她家大蠢儿子一个人,青蛙一样趴在别墅外的院子里,穿着水蓝色的小裤衩,上身套着一件莫古的大t恤,脑袋上是丑萌的宽大鸭舌帽,帽檐斜斜地歪在一边,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泥巴,整个一垃圾桶中爬出来的移动垃圾……他聚精会神地匍匐在地,用那双柔嫩的小手,轻轻卡住一条小黑蛇的七寸,小黑蛇使劲甩动着尾巴扇打他的脸。

    被打得烦了,他就用那双血红色的指甲,有一个没一下地戳着小黑蛇的脑袋,直戳得满手都是恶心的粘液,小黑色屈服地在他面前盘成屎状,瑟瑟发抖,他就吐着泡泡咯咯笑……那画面太阴冷,田娇躲在窗帘后面被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靠近大蠢儿子半步。

    还好二蠢是个乖儿子,长得柔柔弱弱像个女孩子,斯文爱干净,从来不玩泥巴小动物,浑身没有一处怪异的地方,指甲也是正常色,唯一的缺点,就是爱抱着抱枕打妹妹,每次打得小软蛋在地上暴躁地滚来滚去,小兔纸按都按不住,他就乐呵呵地傻笑一阵,心满意足地倒在沙发上,仰着白嫩的肚皮睡大觉,像个打了胜战的威武将军。

    忘了说,小女儿还没出蛋壳,每天被哥哥打得可惨,田娇都心疼死了,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女儿藏好,免得又要挨打。

    这他妈究竟是怎样的家庭!

    田娇都快被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家庭矛盾日趋欲烈,周念每天早出晚归,到底去干什么坏事了田娇不敢多想,一想神经就疼,蠢儿子们太可怕,大蠢恶心有虐待欲,从院里到院外,从蚯蚓到灵蛇,不论品种不论大小,一个都不放过,统统都要将之虐哭,大有一统动物界的王八之气;二蠢暴力有殴打妹妹的怪癖,每天追着妹妹打,小软蛋好几次都被他按住揍得变了形,孜孜地叫唤;小女儿可能已经被打成了半残至今出不了蛋壳;莫古整日里神神叨叨烧香拜佛求老天保佑度平安。

    田娇觉得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生物了!

    噢不对,正常人还是有一个的,贺旬阳。

    今天日子有些特别,周念一大早喂她吃了迷糊糊,就带着两蠢儿子出去了,说是去巡视巡视,顺便带儿子们透透空气,再给小女儿带点食物回来,说小女儿老是挨打长不好也不行,在蛋壳里呆久了会闷坏的,多吃点食物好早点出壳。

    田娇心想你丫一个农民工还去巡视个屁呀,又不是领导,她朝他翻了好几个白眼,没理他,叫他要滚快滚。

    周念对她脾气可好,她怎么打骂他也不生气,就仔细认真地对田娇说,最近有异形入侵基地,基地内军事防备很严密,让她小心别出去乱转,被人捉住砍掉了鱼尾巴他要心疼死,田娇听他那黑涩会大佬收保护费般的恐吓话,当下菊花一紧,觉得双腿火辣辣的,吓得好久都没敢动弹。

    贺旬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周念带着两蠢儿子离开别墅一个小时之后,潜伏进了来,爬窗户上了四楼田娇的房间,见她一脸被吓懵了的呆样,坐在床沿,他走进摸了摸她的脑袋:“娇娇|?”

    田娇如梦初醒:“啊啊?怎么了!”

    “娇娇,咱们遇上大麻烦了。”贺旬阳一脸沉重,一把拉起她就跑,直直上了别墅的顶楼,哗啦一声将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晃得田娇难受地眯了眯眼。

    窗户打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腐臭味从远方飘荡过来,田娇浑身一震:这味道,跟噩梦中她从那些血红腐藤中嗅到的一样。

    |“娇娇,基地内有异形混了进来,它们不再如那些低等异形一样残暴屠戮,而改变了凶狠狰狞的容貌,就潜伏在普通百姓中,伺机而动,一点一点吞并人类最后的生存地,越来越多的活人已经被替换——这里,不再安全了。”贺旬阳声音发沉。

    田娇已经完全呆住了,一听到异形两个字,莫名就开始心虚,她惊恐的眼神落在窗外,极佳的视力让她清楚看见:越过东街,越过这片寂静的高级别墅区,基地内的高大建筑上,无一例外地都爬满了血红色的腐藤,武警士兵用刀迅速砍伐,却远远比不上血藤疯狂蔓延的速度,明媚阳光的映照下,那些血红色的触手像一根根贪婪的舌头,对整座基地垂涎欲滴。

    明明还是喧嚣与繁华夹杂,这座末日里唯一坚固的避难地,却已经从中间开始呈现出灰败与苍白。

    “怎么会——”田娇扯着贺旬阳的军装袖口,盯着东街上一个个僵硬晃动的人影,那些人明明都只是普通百姓,明明完全没有丧尸化,却偏偏已经不再像人,只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工作,洗菜的半天都在洗菜,做饭几个小时都还在做饭,扫地的扫了一次又一次,来往的路人机械地在固定的位置来回走动,统统面无表情。

    这些人,像是被上好发条的木偶,只单调地重复着指令,七情六欲全无。

    这样的情况已经重复很久了,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贺旬阳脸色沉重地对她说:“娇娇,你所居住的东街第九幢,是唯一一处没有被血藤侵占的地方,但是腐湿气却最为严重,不管你信不信,我连续服用了三年的机能强化剂,五感比普通人敏锐百倍不止,我清楚地感受得到,这栋别墅内弥漫着沉沉的死气,只是不知为什么却看不到血藤的影踪,明明这里该是血藤怪的老巢才合情理……”

    老巢。

    这两个字将田娇脸都吓白了,手都是抖的,她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娇娇,你可能是东街居民中唯一一个具有自由思想意识的人类了。”贺旬阳说:“你看看那些人,它们就好像被主人控着线的傀儡,只等时机一到,就会全副武装露出异形的恐怖面目,疯狂攻击人类,现在基地内有多少这样的机械傀儡,已经无法估量了。”

    田娇完全是懵的,想到了周念,想到了俩蠢儿子,想到了她自己,她害怕的不行,就像个被严刑逼供下的小怂逼,根本不必贺旬阳继续用刑,忙不迭地开始交待,恨不得将自己一天撒尿几次都统统交待清楚:“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周念被血藤怪剥皮了,我儿子被血藤怪吃掉了,现在的它们都是假冒的,它们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田娇吓到站不稳,紧紧抓着贺旬阳的手,慌忙地说:“你说错了,我不是唯一一个幸存者,我不是,我是同类,我还有思想意识是因为我原本就不是人,我也是异形,我是那些怪物的同类……”

    “娇娇!”贺旬阳紧紧拉着她就要软下去的身体,正了神色吼她:“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不是人,什么异形,你小时候我亲自看过你,你绝对是人!你清醒一点,你只是被异形迷了心智,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我有尾巴,”田娇终于被吓哭了,慌忙大哭着说:“我有鱼尾巴,我吃不下人类的食物,我体能消耗巨大的时候身上会出现鳞片,我记忆混乱,我不是爸爸的亲女儿,周念说我是从营养液箱中培育出来的,难怪我从来没见过妈妈……”

    “娇娇你清醒点!”贺旬阳深色凝重,远远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靠近,他知道是周念要回来了,心急地狠狠摇了摇她,“这些全都是异形的阴谋!你去过北亚东部,进过那里的实验基地,那你一定见识过基地里的a型战士,他们也有野兽的某些特征,但他们全都是人,是保护人类的英勇战士而不是叫嚣着覆灭人类的征服者!”

    贺旬阳继续说:“娇娇,你所了解到的全都只是冰山一角,你我父亲一起为之奉献生命的‘绿箭计划’,绝对不会是为了制造出那些毁灭人类的异形——真正的‘绿箭计划’,是创造一支保护人类的正义之师,对抗异形的入侵。”

    “娇娇姐。”莫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顶楼,手上拿着那把田娇送给他的匕首,突然朝着手臂上重重一划。

    “你干什么!”田娇觉得这倒霉孩子魔怔了,刚欲出声吼他,却突然手臂一疼,是贺旬阳用匕首在她手臂上划开了一条血痕。

    贺旬阳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下,血液凝固之后,田娇惊恐地看见,他们三人的手臂上,伤口逐渐转好,全部愈合之后,原本被匕首划伤的地方,齐齐出现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绿色箭头标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绿箭计划’。

    “娇娇,你找错人了,周念不是你的同类,我们才是。” 贺旬阳盯着她沉声说:“我们的父亲,是为人类奉献一生的伟大科学家,‘绿箭计划’成功率本不高,他们无私地选择了自己的孩子成为实验者,绝对没有如你想象中的那般乱抓活人做实验,他们不是疯子,我们全都误会了,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们绝对不是人类的罪人,而是大功臣。”

    贺旬阳语气激动,眼眶泛红,田娇却被吓得站不住,一手紧紧捂住嘴巴,世界观就此崩塌了。

    她心底拔凉拔凉的,苦得没边,这回真的是眼睛都要哭瞎了:以为睡了个同病相怜的大傻逼,结果却不小心睡到了终极大boss!

    作者有话要说:上错床睡错怪兽引发的家庭人伦惨剧……

    下一章请看怪兽家族的疯狂撕逼大战!小天使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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