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幸存者的天堂,这座自由基地果然名不虚传。

    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旁高楼林立,商铺繁华,集市上男女老少人来人往,简直比得上末日前的中等发达城市水准,田娇注意到了,在这里,做个商人最不容易,能从事大小生意买卖的,必须要有厚实的背景才行,商品交易都是采用的物物兑换,纸币已经没人再用,在一家门庭热闹的军火店门口,田娇看到了前来巡视货物的贺旬阳。

    “娇娇。”隔了挺远的距离,贺旬阳看见她了,就出声喊她。

    田娇望他一眼,默默地握着手里的小锄头,瞪着贺旬阳,脸气得通红,就想一锄头朝他挖去,亏得被身边的莫古抓住了手,莫古连忙将一把青菜秧子塞到她手上,劝她说:“娇娇姐,冷静点,咱们是去种地的,别在大街上吸人眼球。”

    大骗子。

    田娇恨恨地瞪着贺旬阳:“原来现在军火都能这样摆在大街上自由买卖了?”

    可恶的大资本家!

    难怪不过是一二十人的队伍,却能装备如此齐全,敢情儿人家根本不是啥佣兵,而是组队去抢货来着,贺团长的“团”,其实是私人采购团吧!看着一个个面色肃冷的男女走进店里,用各自手上的东西等价交换了相应的武器再出来,田娇深深觉得,贺旬阳就是酷着脸装逼的大奸商。

    还是把他们三人骗来当苦力种地的大奸商。

    “娇娇——”贺旬阳好笑地看着她气噔噔的样子,刚想要说点什么,田娇连忙将身边的莫古一拉,小锄头一扛,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我们走!”看都没看贺旬阳一眼,脚底下凉鞋踏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走远了,朝着西郊土地而去。

    贺旬阳才回过神来,愣在原地,脸上首次出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在店里给顾客介绍枪支的赵临清走出来,正好看到自家领导脸上千年难得一遇的情绪波动,又看看前方已经走远的田娇,赵临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问贺旬阳:“团长,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们真的是很纯洁的正当生意人啊!都末世了,卖点装备换日用品有错吗?

    ……

    西郊一望无际的黄土地上,零星分布着劳作的百姓,田娇迎风站在土埂边缘,看着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不已地在自己归属的土地上戳戳弄弄,有翻地的,有播种的,还有育苗的……老人小孩都参与进来了,纷纷全家出动。

    这股子干劲儿要是放在末日前的社会主义改造时期,咱们国家得提前多少年实现伟大复兴啊!

    田娇深深感叹着,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青菜秧子整齐地放在脚边,然后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瞧着面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没翻过,硬邦邦的,刀都戳不进,这能种出粮食来才有鬼!

    莫古用锄头挖了两下,一脸愁苦地停下了动作,望着她,“娇娇姐,要不要先放点水泡泡,那样翻地容易些。”

    “泡你个头啊,”田娇在他的蘑菇头上戳了一下,“我们的水总共都剩下那几桶了,你不留着自己吃,拿来献给土地爷?那你还不如揣着水去集市上换点粮食存着。”

    “娇娇姐姐!”田埂边捉蚯蚓玩的小花姑娘见到她了,连忙欣喜地挥着小短腿跑过来,趴在她脚边望来望去,“娇娇姐姐你也来种菜啦!隔壁张叔叔说,这里的土壤经过特殊处理,我们半个月都可以吃上胖胖的茄子了!”

    “小花,别去烦着姐姐。”一个在撒菜籽的老太太走过来,将小花姑娘从田娇腿上牵起,对田娇说:“娇娇这次可真是多谢了你,要不是你跟那当官的有交情,我们又怎么有命到这里来,还能分到房产土地,更别提如今像正常人一样种地生活了。”

    老太太说着眼眶就湿了,她身边的小花姑娘懂事地牵着奶奶的手,明润的大眼睛担忧地看着奶奶。

    田娇自以为刚跟贺旬阳闹崩了,现在却又要替他承情,心中可不是滋味,就想要解释清楚:“王大娘,你别这么说,我跟那个姓贺的真没什么交情,这都是……”可不等她将话说完,那些还在土地上劳作的人们都已经放下农具涌了过来,说什么都要跟她道谢。

    “就是啊娇娇,真是多谢了你,要不是你当初一碗迷糊糊,我老张第一个就饿死在防空洞了,哪能想到还能有亲手种地的这一天。”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拍了拍她的肩,差点将田娇拍倒在田埂上。

    感谢的人越来越多,田娇连连捂手解释:“不是,顺路带你们来这里避难的是贺旬阳,你们要感谢,就去他的店里买两杆枪支持一下他的生意就好,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简直越说越乱。

    “娇娇你就别不好意思说出口了,”王大娘见她急红脸不知所措,语重心长地劝她:“大娘知道你是个实诚姑娘,心地善良嘴巴又甜,可你家那个闷葫芦着实是个不着调的,娶了你这样个漂亮媳妇,也不见他平日里好好待你,现在烈日炎炎的,他倒好,在家睡午觉,让你一个姑娘家出来种地,这这哪是个男人做得出的事儿啊!哎!你也是命苦。”

    田娇脸蛋烫人极了,囧囧有神地接受众人怜悯同情的眼神,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埋下去。

    莫古受不了男神遭诋毁,站出来想说句公道话:“周大哥很疼娇娇姐的。”

    “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啊!”大力气的张大爷熊他一眼:“怎么还帮助外人欺负你姐姐。”

    “就是就是啊,娇娇,这样的男人就甩了吧,留着过年啊!”

    “是啊,我看那位贺团长对你就不错,娇娇不如你就跟了他算了吧——”

    “对嘛对嘛!”

    “……”

    田埂上男女老少都七嘴八舌起来,田娇脸都快烧得冒烟了:太丢人太丢人!

    没想到这些朴实的农民竟然都已经被贺旬阳收买了,田娇在心中咒骂那厮的虚伪假人情,心中替自己男人感到委屈,咬咬唇,她也不怕人笑,红着脸小声喵喵了一句:“我觉得我们家老周人挺好的,顾家又关心妻儿,他,他就是不喜欢出风头,有些木讷。”

    “那他怎么那狠心赶你一个人出来种地啊!”一个跟田娇差不多大的姑娘就说她,“我男人就舍不得我出来辛苦,这还是我看他烈日炎炎劳作,不忍心,专门来送水的,你家老周怎么不见人?”

    这样一对比田娇就更加觉得心酸,小声说:“他还不是舍不得我辛苦,平日里都是他喂我吃东西的,我什么都不用做,可是今天他生病了,我们的孩子也生病了,一时好不了,他挪不开身。”

    众人“切”了一声,作鸟兽散,觉得她是在扯谎,好些人看不过去她一个姑娘家辛苦,干完自家的活之后,都主动来帮她,半下午的时间,大家齐心协力,还真让她将那些青菜全都种下去了。

    收活的时候,田娇拿着小锄头,跟莫古一起走在回别墅的路上,一脸愁苦地对莫古说:“也不知道他的病好了没有?要不咱们去给他换点药吧?”

    她这样说话还算是有良心,莫古也安慰她:“娇娇姐你多虑了,周大哥说了,他那是普通感冒,他体质跟咱们不同,有抗体的,吃药反而会害他,之所以叫你别在别墅跟他待一起,也是担心你被传染,流感病毒蔓延很快的。”

    “可还有三颗蠢蛋跟他一起生了病……”田娇想想心里都过不得,连忙说:“不行,我要赶紧回去看看他们,万一病死了怎么办!”

    田娇觉得自己简直渣到了极点:我男人对我那么好,他好几天前就病得吃不下东西了,脸色还特别难看,可我却无耻地怀疑他,还处处跟他赌气!现在他都病倒了,我简直冷酷无情不是人!

    “哎哎娇娇姐!”莫古见她握着小锄头直朝家里跑,心头咯噔一下,额上冷汗冒不停,急忙追在后面大喊:“娇娇姐你不能回去,你现在不能回屋去!”

    晚了,

    跑过了两条热闹的商业街,跑到宁静的东街第九幢别墅,田娇急匆匆刷卡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叫喊周念,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吓飞了魂:

    藤蔓,四处都是疯狂生长的血红色藤蔓,客厅的沙发、茶几、桌椅,甚至连墙面水槽都不放过,整栋别墅内部,全被笼罩在一层血雾汪洋中,那些红得发紫的鲜活藤蔓像是一根根半尺余长的舌头,一察觉到田娇的气息,全都疯狂朝着她伸过来,很快就将她绞紧在一团血红中,那些红舌头触手般勒着她,热情地在她身上穿来穿去,田娇被勒得面色通红,就快喘不过气来,急忙冲着一旁吓呆的莫古大喊:“快!快拿刀来砍断这些鬼东西!统统都给砍断!”

    莫古这才如梦初醒般,双腿抖得不听使唤,急匆匆跑厨房去拿菜刀,说也奇怪,那些藤蔓一见到田娇就疯了一般缠上去,而莫古却能在这片血色汪洋中畅通无阻,那些鬼东西似乎对他半点不感兴趣,可饶是这样,也还没等他拿到刀,就在厨房门口,看到了挂在碗柜下方的一层血淋淋人皮,莫古浑身一颤,双瞳陡地瞪大,当场憋出一声奔放的嚎叫:

    “啊啊啊啊!周大哥被剥皮了!”莫古被吓得当场瘫软在地,浑身抽风一样地抖,使劲呐喊:“娇娇姐!娇娇姐!”

    彼时田娇被莫古的话吓得心中一咯噔,终于拿出了战斗力,她狠狠捶烂了好几根红舌头,将那些缠着她的触手使劲乱扯,扯断了就丢到地上拼命跺烂,直跺得那些热情的藤蔓爆出血一样的浆液,发出兹兹疑似哭喊的声音,甚为诡异。

    五感被强烈刺激着,田娇终于首次感受到了嗅觉灵敏的弊端,那些藤蔓爆浆之后,立刻散发出一种腐尸般的恶臭,整栋别墅顷刻间温度骤降,腐臭熏天。田娇这才慌忙跑到厨房,看到厨台上空荡荡的一张人皮,当场就受惊过度惨叫一声,连给自己男人收皮都来不及,白眼一翻晕倒在厨房门口。

    那是一幅怎样恶心的场景,真的不用文字来描述,太残忍。

    莫古已经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眼睁睁看着田娇倒地之后,那些血红色的腐藤再次朝着晕倒的田娇冲去,千百只触手争前恐后地朝她涌动,很快就将田娇淹没在一片血色汪洋中,再也看不见。

    最后,当一切都安定下来以后,莫古原地发抖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敢鼓起勇气睁开眼,就看见:那些盖着田娇的腐藤已经没有动静了,却堆了足足有两尺高,像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大山,诡谲地矗立在厨房门口,那张属于周念的人皮依旧孤零零挂在厨房碗柜下方,放风筝一样,随着窗口灌进来的冷风,发出嗖嗖的回音,噗噗响。

    莫古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发现那片血藤堆积而起的小山顶上,有两块白色的蛋壳,风一吹,两块蛋壳掉下来,留下一团乳白色的东西:那团小东西模样像蝉,却比普通的蝉大很多,也好看很多,胖乎乎圆滚滚的,但总体也就一个鸡蛋大小,盘踞在一堆血藤中,缓缓挣扎蠕动,发出痛苦地嘶嘶声,莫古大胆的猜想:这东西可能是在蜕皮。

    他迟疑着要不要趁机弄死它,可到底对那一重血山望而却步,怂了。

    果然,片刻时间,那只蝉虫后背上开始出现一道裂痕,紧接着,两只柔嫩的爪子伸了出来,然后是单薄的蝉翼,又一对触手,然后是脑袋,身体,尾巴……等等尾巴!

    一只蝉虫为什么会有尾巴这种东西!

    莫古大惊之下倒退数步,踉跄地扶着门框站定,眼神茫然地一扫,然后又是浑身一软:啊啊啊周大哥的人皮不见了!

    橱柜下方此刻空荡荡的,哪还有之前恐怖的鲜活人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娇娇一睁眼,就会惊喜地发现:哇,好奇妙地新世界啊,老公儿子都成了变态耶!~(^_^)~

    慢吞吞更新啦!小天使们看文愉快么么哒!

    ps:谢谢【嗯哼】小天使地地雷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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