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的院墙上已经积了尺许深的雪,已是三更时分,白苍却了无睡意。

    她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第几次披衣起身,将窗户打开一角,往外张望。

    然而窗外除了呼号的寒风如冰刀子般割在脸上引起一阵刺痛,便是茫茫一片雪白,哪有一丝人影?

    她有些不甘心地回到炕上,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住。

    难道是莫熙宁未曾看见自己掀帘子的那一幕?

    还是没明白过来这所代表的意思?

    室内明明温暖如春,她却止不住地感觉齿冷。

    特别是回想起白日里被人箍住喉咙那种将近窒息的感觉,以及无数支箭羽扑面而来时那股自心底而生的凉意,以及罗屠夫变成血窟窿的脑袋。

    “咚咚咚!”白苍似被惊到般,猛地回过头,一道黑影已经熟络地推开窗户,跃了进来,并熟稔地往内室而来。

    她忙掀开被子,还未来得起身,便碰到了一个浑身冰凉的身躯。

    那人动作迅速地蹬掉靴子,爬到榻上,迅速钻进被子里面,并将她紧紧抱住。

    “莫熙宁,你是人还是鬼?”白苍声音颤抖地问道。

    实在是他厚重的大氅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就连眉毛眼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整个人仿佛从冰里面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温热的地方。

    莫熙宁却似乎有些冻地狠了,分外贪恋她温热的身躯,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你在不松开,我可要喊人了!”白苍在他怀里打了个寒噤,哆嗦着道。

    “你只管喊去,日后别再见大姐儿和顺哥儿便是!”莫熙宁丝毫不为所动,一手按着她的腰肢不放,一手胡乱解开大氅丢在一边,而后便在昏暗中在白苍胸前摸索。

    “你要干什么?”白苍压低声音道。整张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她怎么就忘了,莫熙宁这人从来都是软硬不吃的!

    “麻烦!”莫熙宁嘀咕道,冰凉的手指灵巧地解开她身上温软的斗篷,原本只想去掉阻碍。从她柔软的身体上吸取暖意而已,却因她的反应,激起了内心深处一些别的东西。

    他嘴角微微翘起,恶作剧般地埋下头,带着丝丝凉意的薄唇,隔着薄薄的中衣,在她胸前啃咬起来。

    “你疯了!”白苍低吼道,双膝屈起,同时使出全身的力道力揪住他的头发,意欲将他的头扯向一边。

    “嘶!”莫熙宁发出一声疼痛的低呼。如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抬起头,双目泛红,满是血腥气地盯着她,似乎想用目光将她凌迟。

    白苍亦不甘示弱地回瞪着。胸脯因气极而剧烈地起伏,内心的愤怒并不比莫熙宁少半分。

    或许在力量上,他们相差悬殊,但这并不表明,她就该顺从地躺在炕上,任他为所欲为!

    莫熙宁从她身上爬下来,扯过被子侧躺在一边。“我赶了大半夜的路,五更便要出发去西南,借此处眯一会儿眼。”语毕,伸出两只手,将她扒拉到怀里,而后安心地闭上双眼。

    白苍两只胳膊被他按住。两腿被他一只修长有力的大腿压制住,整个人被禁锢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她怒极而笑,低下头,毫不客气地往他胳膊上用力咬去,“此处并无你的歇身之所。你若想睡,回锦衣侯府便是!”

    “你莫以为在白府的炕上,你便是冰清玉洁的白府大姑娘了,爷今天就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莫熙宁也被惹毛了,在来的路上,被大姐儿挑起的,那点儿仅存于心底的柔情蜜意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忽然从炕上坐起,动作迅速地解下腰带,捉住白苍的双手,用力缠绕两圈,反绑在身后,而后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故意慢条斯理地脱着长袍。

    “你要干什么?”白苍亦迅速坐起,两腿跪行,迅速挪到炕的另一头。

    “莫熙宁,你胆敢将外袍脱下,我便是拼着名声不要,也要将你的真面目昭告天下!”白苍亦双目冰冷地看着他,“你莫以为凭着大姐儿和顺哥儿便能拿捏我一辈子,我呸!有你这般禽/兽不如的爹,他们日后也只会抬不起头做人!你还不如早日自行了断,省得糟蹋这世间的粮食!”

    每当她以为这人已经罪大恶极了时,他总能做出些别的事情,来昭示自己更加邪恶的一面。

    “你身上的哪处地方是我未曾碰过的,现在还在我跟前装什么贞洁烈女?白大姑娘,难道你真以为梳着未嫁之女的发髻,便能骗人骗己一辈子,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此举甚为可笑么?”莫熙宁丝毫未曾激怒,满目嘲讽地看着白苍,仿佛在看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此一时彼一时,我先前是迫不得已,日后定不能再如此糟践自己。世间女子千千万,出白府往前行两里,左转再行五里,右拐,便有这上京城最繁华的烟花柳巷,白大爷想暖床或是泄/欲自去那儿便可!”

    “呵!几日未见,还真是愈发地伶牙利嘴了!”莫熙宁解着长袍的手果然停了下来,转而坐回炕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既然不愿乖乖睡觉,那还是说正事吧。”

    虽然已经习惯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但白苍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是应该针尖对麦芒,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吗?

    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冷笑一声,再不愿轻易受他摆布,“我无甚正事与阁下谈,莫大爷请回。蔷薇馆不是勾栏院,日后请您莫再来了!”

    她不惜在坐月子期间也要暗地里出逃,就是想要摆脱莫熙宁的禁锢,摆脱棋子的身份。

    现在虽然做回了白府的大姑娘,却一直与他有所纠缠,甚至越来越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早在最初,她就不该再与这人有一丝瓜葛!

    “我五更便要出发去西南,此行有一场硬仗要打,或许会将命也交代在那里也说不定。”莫熙宁却似未听出她话里的决绝,自顾自说道。

    “你死活与我何干?”最好死在西南,永远都不要回来才好!白苍在心里愤愤想到。

    “两个孩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已交代过灰影,若是三个月内,我未回京,便将地点告知于你,当然,没有你,灰影和柳梢也会将他们安然抚养长大。”只是大姐儿心底忘不掉这个娘亲,在他跟前念叨地久了,才让他想起,该和她交代两句罢了。

    “他们现在何处?”

    莫熙宁瞅着她,嘴角一扯,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现今还不能告知与你,否则会给白府带来灭门之祸也说不定。”

    “你究竟是何身份,为谁卖命,又打算做什么?”白苍觉得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整日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连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都可以算计死,真不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莫熙宁闲适地伸长双腿,将双手背于身后枕着后脑勺,“告知与你也无妨,我是皇上秘密培养的暗军首领,此行亦是奉皇上之命远行西南,查出金矿异常的真相,并将会在那里发现七皇子通敌卖国的铁证,你说对于一个意欲染指皇位的王子而言,他会不会允许我活着回到上京城,将这一切罪证呈现到圣上面前?”

    “所以他会派人截杀你?”

    莫熙宁点了点头。

    岂止是截杀这般简单,若是他的身份暴露出去半句,或是七皇子意识到了任何不对劲,知道自己中了计,恼羞成怒之下,定想将他挫骨扬灰!

    当然他也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而已。

    白苍抿了抿唇,“你若似了,大姐儿和顺哥儿的安危不会受影响?”

    莫熙宁摇头,他安排的人,心里自是放心的。

    “白府亦不会受牵连?”

    莫熙宁定定地看着面前神色已恢复一片平静的女人,“如若你想早点死的话,我不介意向七皇子的人透露只言片语关于你的事情,哦,不对.....”莫熙宁忽然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道,“或许还有更简单的方式,我只用告知熙廷你尚活着便可......”

    莫熙廷若是知晓她还活着,一定会死缠烂打,紧揪着不放。

    白苍想起这人就头疼。

    见她面露犹疑之色,莫熙宁决定再添一把火。

    “你还记得当初的霜姨娘和青姨娘么?她们莫不是七皇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这两个人只不过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锦衣侯府,甚至是这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里,还不知被安插了多少各方势力的人在里面。便是你爹,别以为躲在边关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你的妹妹们总归要嫁人,兄长弟弟日后也要成亲,与他们结亲的人家也能保证一辈子独善其身,不参与到任何一个阵营?”

    若白三爷孑然一身,或许还可以置身事外,而白府在京中做官的可还有白家的二爷,工部主事白向前,或许他位卑人低,但从来都是大神打架,小鬼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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