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江策正坐在中帐的床上打坐,帐外突然就传来梁高远的喊声,“国师可睡下了?”

    江策心想这人大概是来跟他做白天没说完的事情的,也就应道:“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进了他的军帐,梁高远走在前面,脸上的表情颇为气恼,而跟着他后面的青年,脸上却是带着一抹淡笑,让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这两个当事人居然都来了啊,江策回想了一番,终于记起这人便是一年前差点强了他的亲信的军医,这么看还真不是个简单角色。

    “你们有什么事?”江策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梁高远对他行了个礼,指了指旁边的人,没好气道:“这人要见国师,我便带他来了。”

    江策没想到是这人要见他,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想着梁高远并不会随便带人来打扰,可能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索性问道:“你找我?”

    那人点点头,也跟梁高远那样对他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的回答:“国师大人安好,小人名袁清远,是随军的军医,此番前来是想让国师看一样东西。”

    江策还没说话,一旁的梁高远倒是抢过了话头,“你若欺骗国师与我,我定饶不了你!”

    那袁清远轻笑一声,“我怎会欺骗于你。”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动作利落的从长袖中拿出一张手帕来递给旁边的梁高远。

    梁高远接过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来便走到江策身旁递给了他。

    手帕带着些暗黄,想来年代有些久远,但是却被保存得很好。

    江策看着那帕子,忍不住扬了扬眉,上面已经褪色的万花标志比他在那个少侠成长礼盒上面的看到的还要大一些,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梁高远见他表情有异也不说话,心里有些担心,狠狠瞪了身边的袁清远一眼便对江策道:“国师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江策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目光定定的落在那袁清远身上,表情带了几分严肃,“这东西从哪来的?”

    袁清远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有问必答,“是我派先辈传下来的,我派创派师祖曾留下遗言,说若有一日见到红衣背负双剑的……舞者,便将一物交予他。我观国师正符合师祖所言,于是将帕子献与国师查看,国师可认得此物?”

    好了,这又是那个万花搞的鬼,估计那货是怕他找不到他,才留下许多线索吧。

    江策这么想着,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那位前辈也不容易啊,搞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让他找到他,也是挺辛苦的。

    “我是认得此物,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江策手里抓着帕子,估摸着那人肯定不止让他看这个这么简单。

    那袁清远得到肯定的恢复,笑了笑又继续道:“师祖并未再留下只言片语,但是却留了一副画像要交予国师。这帕子是我派的先辈从那画上拓印下来的一部分,目的便是为了便于寻找祖师所说之人。”

    江策想想就懂了,要找人,有画像就方便多了,但是为什么这画像不一起给那和尚家里人保管呢,而是要给另外的人?

    万花的心思真是不好猜--真是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反正到时候找到人就知道了,江策也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直接问他索要画像。

    “国师想要画像可以,需答应我一个条件。”袁清远显然并不想把画像白给江策。

    梁高远在旁边听得轻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大约是想着这人也不过是个贪图富贵的人而已,跟国师谈条件,除了权和钱,还能有什么。

    袁清远只是笑看着他,等着江策回应。

    江策见这两人的互动,心里虽有些疑惑,但关系到别人的私事也不好八卦,只是脑补了一番,直接问袁高远,“什么条件,你说出来我才考虑答应不答应。”

    袁高远直接道:“听闻国师要出海寻仙,我想一同前往。”

    江策没想到这人会提这样的要求,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梁高远,正见他对自己使了好几个眼色,看样子像是不想让自己答应啊。

    自从与师父确定关系以后,江策的情商也跟着高了不少,他一手摸着下巴,脑子转了几圈也猜了个七八分,无非是一个跑一个追,还挺有趣的。

    江策嘴角扯出一抹暧昧的笑来,缓缓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袁清远见他的模样,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并不过分,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不瞒国师,我倾慕梁将军日久,今日听闻他要与你一同出海,心中甚是着急,便想与他一同前往,若国师不肯答应我,那画像我自然还是会给你,只是到时他要走,我便死在海边!”

    梁高远闻言,冷笑一声,“要死便死,国师可不会为了你这不相干的人答应那些过分的条件。”

    江策用帕子挡着脸,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才调整好心情,艾玛!他好想笑怎么办,没想到他的亲信将军居然是个傲娇,这袁高远还是个情痴,这么看两人还挺登对的。

    三观已被刷新一遍的江策已经一点也没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倒是有心想要成全他们。

    “那什么,高远啊,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半点关系!”梁高远沉声道。

    袁清远听着就不乐意了,赶紧接口:“我已是梁将军的入幕之宾,梁将军可要负责啊!”

    梁高远被他的话气得浑身一颤,语气激动的指着他说了好几个你字,缓了缓情绪才说:“我早有倾慕之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袁清远轻笑道:“那人可是叫圆圆,自称花间弟子?”

    梁高远一惊,“你怎会知晓?”

    “圆圆是我的小名,当年我父亲送我入花间派曾与我师父说,在我成年之前需做女子打扮,那年梁将军被人所伤,是我倾力相救,你我日久生情互相爱慕,那时我还未成年,便只能私定终身,如今二十年过去,你要赖帐不成?”

    艾玛!神转折!江策看得一愣一愣的,梁高远也好不到哪去,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复杂两个字来形容。

    他颤巍巍的指着袁清远,“你……你前年怎么不说,如今国师在反而要说出来!”

    江策也看向袁清远,目露询问之意。

    袁清远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坦然道:“我以为以我俩的感情,无论男女,我们再见时你总归能认出我来,没想到你却对我视若生人,我想着你今后总会记起便一直等着,只每日尽量出现在你面前。没想到你竟然要跟国师出海,一去不回,我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说了吧!”

    梁高远闭了闭眼,揉着额头道:“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些,谁认得出来!”

    当初多可爱一小萝莉啊,现在居然变成一个大男人,虽然长得很不错,但是怎么看都跟可爱沾不上边啊,这么想想心都碎了!

    无论梁高远是否心碎与否,这事总该有个决断的,江策看着两人,觉得这事他不该乱做决定,这好歹是跟随了自己好些年忠心可鉴的部下,多少应该为他想想。

    “若是高远答应,你跟来也没关系。”江策只能这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俩都私定终身了,应该算得上是家事了吧。他这么想着,也不打算多留这两人,只吩咐了袁高远尽快把画送来便把他们送出了帐外。

    袁清远倒也干脆,第二天便把那画像给江策送了过来。至于到底梁高远答应了他没有,他就不得而知了,直到后来看到是两人一起登船才确定下来。

    有了画像,找人就方便了许多,转世一回应该不会有多大变化吧,就跟师父那样,越大跟以前越像。江策一想到那人,思念之情便迅速占满了他的大脑,

    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光是为了升级,其实也是为了捋顺两人之间的感情,他不止需要确定,还需要好好想想,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呢。

    时间证明,那感情随着两人分开,并未消减半分,江策想着这次回去,应该就可以很自然的面对师父了吧。毕竟新的关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和消化的。

    远在皇城的姬无端因为恢复了之前几百年的记忆,做起事情来比之前效率了不少,新的继承人已经确定,该理顺的关系都已经理顺,那些辅佐的大臣也都安排妥当,以后的事情,便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那日他像往常那样给江策寄了一封家书,上面除了一些问候的话,还加了一句:速回。

    雍宁终究没能多坚持几年,姬无端坐在床前看着那个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的皇帝,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阴沉。

    雍宁双颧透着潮红,脸色看上去要比平时精神,他披着衣服靠坐在床上,看着姬无端的眼神透着几分慈爱,终归是非常喜欢这个儿子的,要死了还是有些舍不得。

    还有心中的另一份牵挂,他想临死前能再见那人一面。

    “你可是叫他回来了?”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却比之前说不出话来要好上许多。

    姬无端嗯了一声,伸手为他拉上锦被盖好,父辈的关爱,几百年前他并没有体会,如今倒是享受了几年,见这人就要死去,心中不免也有些动容。

    雍宁只问了这句,强撑着等了三天,终究没能见到想见的人。

    等江策安排好军队的事情,神行回到皇城已经过了七日,皇帝的丧事正办到一半,江策只来得及看着他的棺材入土。

    姬无端一身白色孝服,领着皇帝的几个儿子和后妃大臣们站在坟前,江策自己一身红衣也觉得不太合适,便让人拿了一件白衣给他披上。

    白色的帷幕被狂风吹得胡乱飞舞,丧乐的曲调总让人心生悲凉,丧礼的气氛显得非常沉重,让那再次相见的热情也被稍稍冲淡了些。

    江策看着姬无端单薄的身影,心中觉得有些不忍,师父这些年在这里与他不同,他终究是隔着一层系统,而师父却是实打实的在这里生活,与这里的人接触,难免会产生感情。

    他走过去拉住他略显冰凉的手掌,传递着无声的安慰,良久,他听到姬无端说:“一月后,我们出海离开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献上,于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蠢作者有些累,先去休息了哈!~

    依然要感谢大家的支持,蠢作者居然写了三十多万字了,不容易啊!~感谢各位,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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