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围观的群众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许多媒体记者也赶了过来,争相拍摄报道。

    民警把案发现场围了起来,将群众和记者隔离在外。

    蒋念念依旧坐在大厦外边的台阶上,浑身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

    一名民警走到楚浩然身边,问道:“你是报案人吗?”

    楚浩然说:“是的。”

    民警把目光投到了蒋念念身上,发现她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汽油,“那她……?”

    楚浩然说:“她是我的秘书,之前死者被泼汽油时,有一部分泼到了她身上,她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民警点点头,“请你们去一趟派出所配合调查。”

    “好的。”

    楚浩然想扶起蒋念念,却发现她两条腿都在发颤,根本站不起来。这也不怪她,刚才那么危险,一个正常的女孩都会受惊不小。

    这时,一名拿着相机的男人冲了过来,蹲在蒋念念身边,关切地问:“念念,你怎么了?”

    蒋念念目光移到他脸上,哆哆嗦嗦的开口:“吴、吴启正……”

    吴启正闻到她身上的汽油味,立即问道:“你被泼汽油了?有没有受伤?”

    蒋念念这时候终于稍稍缓过来一点,“没事,我没事。”

    民警问吴启正:“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

    民警看看蒋念念半边身体都湿了,直接去派出所的话肯定会生病,毕竟是冬天,便说:“你是她朋友,那麻烦你送她回家换一下衣服吧!”

    吴启正说:“好的,没问题。”

    民警又对蒋念念说:“女士,你衣服湿了,先回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我们是白露区派出所的,你换了衣服来一趟派出所,可以吗?”

    蒋念念点了点头,“好……”她的声音仍在发颤。

    民警取了一本小小的记事本出来,递给蒋念念说:“那麻烦你把你的姓名电话和身份证留一个给我。”

    蒋念念接过来,哆哆嗦嗦地写上了自己的资料。

    民警收好记事本,又对楚浩然说:“先生你就先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吧!”

    楚浩然说了一声“好”,又对吴启正说:“蒋念念就麻烦你了。”

    吴启正“嗯”了声,看着楚浩然跟民警走了。

    蒋念念在吴启正的搀扶下,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吴启正跟一同前来的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就带蒋念念打车走了。

    回到公寓后,肖悦闻到蒋念念身上一股汽油味还非常奇怪,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蒋念念不想让肖悦担心,就扯了个慌搪塞过去。等她洗完澡,换了衣服,也总算全都缓过神来了。由于还要去一趟派出所,她又只能把肖悦留在家里,吴启正倒也愿意留下来陪肖悦说说话。

    蒋念念拿上随身携带的东西又离开家,乘电梯下到一楼,才刚走出公寓大门,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长阳。

    另一边,林长阳也看到了她。

    两人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天在钱惠萍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的父母那一辈之间,有着那么深刻的仇恨,这样的背景下,他们真的还能再在一起吗?如果有一天,钱惠萍真的将那段录音上交,同时举报王芬,王芬被撤职查办了,林长阳恐怕也会受到牵连,一起被停职调查,到时候他们又该怎样面对彼此呢?

    蒋念念是相信林长阳不会有什么的,可即便查不到他什么,他也不可能再官复原职了,他的职业生涯也就此断送。他或许会因为自己母亲的事,被开除公职,一旦流落到社会上,又有哪家企业敢聘用他呢?

    林长阳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以自己母亲的职位为基础的,一旦他母亲垮台,他也将从人人敬重的书记公子一下跌落下来,什么都没有,甚至还有可能遭到旁人的鄙弃。到时候,即便他能力再强,在这座城市里,只怕也难有出头之日了。

    这一点,林长阳心里很清楚,蒋念念也很清楚。

    可是,这一切却是她的亲生母亲造成的,是那个把她放弃之后又把她找回去的母亲造成的。她是钱惠萍遭人□□生下的,即便钱惠萍曾经不想要她,她也无法苛责钱惠萍。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生母就是生母,她没有养育她,没有教育她,可她毕竟给了她生命,也给她幼年幸福快乐的八年童年生涯。她只是觉得很心痛,也很难过,为什么上一辈人的恩怨要波及到下一辈?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破事?人活着,为什么不可以活得简单一点呢?

    这些问题,她都无法获得答案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

    她和林长阳分开时,也是抱有希望的,希望肖悦的妈妈还能再醒过来,希望肖悦能康复原谅他们,这样他们就还有可能再在一起。可是,现在呢?如果她的生母真的将他一家置于死地了,他和她怎么可能再在一起?

    说实话,她不恨钱惠萍,她也不恨王芬,没有过去的种种,就不会有今日的她。可她到底还是有些不甘,为什么她的爱情总是来得那么艰辛?

    蒋念念眼眶有点刺痛,抬头看林长阳,他比几天前颓丧了不少,眉目间少了过去让人眼前一亮的神采,胡子拉碴的,衣服也像是多日没有换洗,蒙着一层灰。她想,他心里必然和她一样,也是痛苦和矛盾了,他们之间,就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向她走过来,停在她面前,“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又粗又哑,像是很久都没喝过水似的。

    她说:“我没事,是吴启正告诉你的吗?”

    他“嗯”了一声,“我……我就是来看看你,肖悦在上面,我不好上去,就只能在下面等你。”

    她的鼻子一下又酸了,忽然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腰。

    林长阳身体一僵,也伸手将她抱住。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拥抱着彼此。

    她包里的电话响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蒋念念不得已离开他的怀抱,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是派出所打来的。

    蒋念念对民警说了两句,然后挂断电话。

    林长阳说:“我送你去吧!”

    她没有反对,于是坐到了他的车上。

    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忽然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自从那些过去血淋淋的呈现出来时,他们似乎再也不能回去了。

    林长阳看到她的眼神,也猜到了,那天在屋子外面的人就是她,钱惠萍所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他们之间隔着的鸿沟,是不是再也无法逾越了?林长阳沉沉地叹了一声,才说:“肖悦的妈妈今天早上醒了。”

    蒋念念陡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嗯,我是今天早上知道的。”事实上,肖母醒了这件事是楚浩然通知他的。楚浩然没有直接告诉念念,而是告诉他,通过他转述给念念,无非是想弥补一下他那个不太好的姨父形象,以便将来他能在小姨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只不过,录音的事情,他始终无法释怀,不论楚浩然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录音交给了钱惠萍。但是,他也跟楚浩然保证了,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小姨和书惠,不是为了楚浩然,而是为了小姨和书惠。

    人总是这么矛盾,一面憎恶这个人,一面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人。没有楚浩然的帮助,也就没有肖母今日的苏醒。

    蒋念念急切地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长阳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她就醒了两分钟,又睡了。”

    蒋念念露出又喜又悲的神情。

    “你不用悲观,肖悦妈妈能醒过来两分钟,这已经是非常好的开始,这证明在美国的治疗有效了。她只能清醒两分钟,也是因为连续的头部手术导致她的身体十分虚弱,加上她的年纪也大了,相信她还会再醒的,而且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蒋念念“嗯”了一声,心里又渐渐升起一丝希望,肖妈妈一定可以彻底醒来的,一定可以的。

    车子终于还是开到了派出所外,林长阳说:“你去吧!”

    “那你回去吧!”

    “我在这里等你。”

    她摇头,“你回去吧!”

    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有些艰涩地说:“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吧!”

    她硬不下心肠,只能点头答应。

    蒋念念走进派出所,立刻有民警迎了上来,把她带到一间问询室里,给她做笔录。

    民警问她:“你认识被害人吗?”

    蒋念念想到刘梦晴浑身着火的样子,心里仍然后怕,答道:“认识,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住一个宿舍。”

    “那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恩怨?”

    蒋念念点点头,“嗯,有恩怨,她是第三者,抢了我的前夫,导致我跟前夫离婚。”

    “这么说你心里应该是记恨死者的?”

    “过去记恨吧!现在也谈不上了,而且我前夫也因为别的事坐牢去了。”

    “纵火的那名犯罪嫌疑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民警表情有一丝怀疑,“你以前没有见过那个犯罪嫌疑人?”

    “没有见过。”

    问询的两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说:“蒋女士,很抱歉,我们现在怀疑你刻意挑唆他人纵火行凶,所以你暂时不能离开派出所。”

    “什么?”她一脸难以置信,“我挑唆他人纵火行凶?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人。”

    民警说道:“死者曾经插足你的婚姻,你有犯罪动机。另外,经过之前我们对犯罪嫌疑人的审问,她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听从了他人的建议,用汽油烧死死者的。”

    “那你们去问她是谁给她的建议啊!”

    “她现在情绪很激动,一直要寻死,怎么也不肯说出是谁挑唆她的。”

    “那你们凭什么说是我挑唆她的?”蒋念念被人冤枉非常气愤,突然站起身。

    “蒋女士,你不要激动。首先我们怀疑你并不是无凭无据的,我们三十分钟前从电信运营商那里获得了嫌疑人家里座机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一条记录就是你的手机号码打过去的,138xxxxxxx,对不对?你说你跟嫌疑人毫不认识,又怎么会往她家里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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