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凉,君妩这才想起自己被这死太监抱到了石头上。

    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呢?很简单,在花翎说了一通话,君妩立刻就放弃了抵抗。

    那段话是这样的:“长公主现在受了伤不宜挪动,请个太医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先派个奴才去请太医,咱家就留下替长公主正正骨位,不然空等在此,就是白白耽误了救治的时机。咋家学过几年医术,别的不敢说,这正骨还是会的。”

    君妩开始动摇了,但本着他不怀好意的想法,她没答应:“区区小伤,就不劳烦花公公了。”

    花翎他垂首着,毫无起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既如此,咱家告退便是。只是有一句咱家不得不说,断了骨不是大事,但若不及时正骨,到时候骨头长歪了不说,治疗事时再要受一次断骨之痛那就不好了。”

    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中,君妩已经开始想象她再次断腿的场景了。她心想,光这样就已经疼得不行了,再来一次的话那不是半条命就要跟着去了?

    君妩权衡再三,觉得首要的问题就是要把脚治好,于是她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成见,毅然决然地投入了敌人的怀抱。

    之所以是投入他的怀抱是有段小插曲的。开始君妩是想让阿兰搀着她走,但是他的话彻底瓦解了她的这个想法:“长公主觉得你的奴婢有多大的力气能搀住你?”

    阿兰不服气:“奴婢会照顾好长公主的。”

    花翎挑眉:“万一长公主在半途中又摔了,这个责任你来担吗?”

    人家都这样说到这份上了,不让他抱就不给治病,她还能说什么?君妩点头:“行了,你抱本宫去亭里吧。”反正她自认为是个没节操的,被太监抱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眯眯地弯腰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前一刻还愁云惨雾地沉浸在‘太监晚景凄凉’中,现在立马笑逐颜开,这态度转变之快令君妩生起了疑心。

    他表情无辜:“长公主为何这般看着咱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咱家在欺负长公主呢。”

    君妩收回了探寻的目光,吩咐阿兰:“去请太医。”然后她朝阿兰使了个眼色。阿兰是这些人中最聪明的,一定会明白她的用心的。

    在回神时,她已坐在了亭子的石凳上了。他的动作很快,不过这会儿的功夫就把她的鞋子脱了,托起她的腿横着安置在他的膝盖上。很暧昧很缱绻的姿势,让她想起了这死太监从前就是这样伺候那些后妃们的。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微微抽动了一下。

    “别动。”他认真地说。隔着足衣,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足,手指慢慢地用力,舒筋活血,在一点点地向肿起的地方而去。

    他是真的在替她正骨,因为当她疼得倒吸气时,他会放松力道,轻轻避开,在别处寻找正骨的穴位。

    她真的不明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他们脚边是那盏宫灯。微风吹来,烛火晃动了几下。他声音像泡在水中似的软成一团:“奴家想要什么,难道长公主不知道吗?”一到没人的地方,他就恢复了无耻的本性,奴家长奴家短的。

    “花公公的心思,本宫哪里会知道?”君妩虚伪地笑道。

    哼,这死太监无非就是想娶她,别做梦了!

    倒不是说她是什么贞洁烈女,都三嫁三休驸马了,她早已把名声置之度外。这事要放在从前,有一个有权有势还貌美如花的男人向她逼婚,她象征性地挣扎下也就从了。但是嫁给花翎,绝对不行。

    嫁给太监?那就等于守活寡了。可怜她风华正茂,难道要夜夜空度吗?就算她嘴上想答应,她朝气蓬勃的身体也不会答应啊!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矛盾还不至于此。

    他哀怨地说:“奴家在皇陵里待了三年,是吃不饱穿不暖。一到晚上就冷风呼呼地吹来,阴森森的,大家就缩在一起,就这样度过一日一日的。平日里除了和几个守陵的太妃说会儿,其余的就只能自言自语,要是不说了,真怕到时候自己也变成个活死人,连话都不会说了。一年不到,有个太妃发疯了,见人就咬人,最后是她自己触壁而死,那滩血还留在先帝的画像上,去都去不掉呢。”

    早就听说过守陵人是最可怜,活生生的一个人被丢进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开了个小口子供侍卫每日送饭外,基本上与外界隔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君妩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与其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对从前的所做的事心生警惕:“这么说,花公公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了?”

    花翎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懒懒地笑着说:“没错。当年若不是拜长公主假传先帝遗诏,奴家也不用去皇陵苦守三年了。”

    君妩淡淡道:“你擅自专权,把持朝政,父皇是被你蒙蔽了双眼才宠你如此,本宫可没有。留在在朝,对陛下就是个祸害。”

    当年父皇驾崩时,她侍疾在侧,是以朝廷百官对她的遗诏没有丝毫的怀疑。更何况这死太监臭名昭著,以前吃过暗亏的那帮大臣纷纷落井下石,扬言他既然是先帝生前最宠信的人,那就自然要陪着先帝去地下了,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呢?

    花翎当时被侍卫架走的眼神,她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她没有在意,因为进入皇陵的人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哎,长公主一定很想奴家死在里面吧?可惜啊,奴家有老天庇佑,没能死成。”哀叹。

    是啊,可惜你花公公本事大,死不了。她忽然很后悔,怎么当时就不假传遗诏直接赐死他呢?

    “奴家在皇陵里受了那么多苦,奴家多可怜哪,现在想要点补充,也不算过分吧?”说着,他的他的手极为暧昧地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攀爬。

    阻止是阻止不了了。君妩只能放大招了:“花公公不会以为就凭着你东厂的势力和父皇的一张圣旨,就能让本宫心甘情愿地下嫁吧?”

    “哦?”他颇有兴趣地听着,连手头上活儿都撇在一旁不顾了。

    非常好!接下去她就要一鼓作气地打消他作为一个太监不务正业居然干起了娶妻这样不伦不类勾当的想法!

    她摇着团扇,微微一笑,那神情似乎是刚大战了三百回合现在正在回味其中美妙的滋味:“驸马近日刻苦用功,本宫喜爱至极,实在离不开他。何况驸马也是父皇钦点,父皇若是此时此刻见到我们夫妻和睦,想来也会撤销了那道圣旨的吧?”

    花翎眯了眯眼,笑意慢慢敛了下去。

    宫中难得有宴会,大臣们是敞开怀了说。他陪在太后左右,离驸马很近。驸马和那帮妻妾成群的大臣们聊着闺房私密的谈话,那些话几乎是一字不漏地钻入他的耳朵。

    尤其是那些时不时爆出了的笑声,什么‘想不到驸马这样勇猛啊’‘长公主真是幸福啊’‘驸马已经学了多少个姿势了啊’这些浪语,他听得异常刺耳。

    “小花,你怎么了?”太后关切地问。

    “没什么,咱家就是身子不太舒服,想去休息片刻。”他说完,走出宴会后,面无表情地吩咐了底下的小太监,“替咱家好好招呼驸马。”

    然后他出来透透气,就碰到了崴脚的长公主。

    听着她煞有其事地讲着和驸马的故事,他心绪有些不宁,但面上仍似笑非笑地问:“刚才在宴会上奴家是听了不少。驸马的确很认真,说起那些是侃侃而谈,可奴家就好奇了,驸马是读圣贤书的人,怎的知道的闺房之趣竟比那些自诩风流的大人还懂呢?”

    他忽然目光犀利地看向她,好似要在她身上戳几个窟窿似的:“长公主,这里面莫不是有文章?”

    君妩意识到有穿帮的可能了。忽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一声‘夫人’,她眼眸倏亮,人来得真是时候啊。于是她风情万种地唤道:“是驸马呀,快来这里!”

    驸马在来的一路上就听阿兰描述了长公主摔得如何如何惨,花公公如何如何趁势欺人,他心中充满了使命感,脚步噔噔噔地跨上了阶梯:“夫人!”

    君妩刚要起身相迎,就见死太监扣着她的脚踝,极具威胁性地轻按着。

    其实要用力挣脱也不是不可能的,君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借此机会可以让她这呆子觉醒,敢于和恶势力做抗争。

    为此她又加了一把火,她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喊着:“驸马。”

    经过几天的洗脑工作,驸马基本上形成了自己夫人就和娘一样,不能被别人抢去这个认知。所以见花公公抱着自己夫人的一条腿不肯放,心中酸意泛起,提灯,往前迈出了大大的一步:“放开我夫人。”

    虽然那话说得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但君妩心中是大大感动了一把,驸马,你总算长脑了啊。

    花翎付之一笑,慢慢地抬头时,忽然在宫灯的照耀下瞥见了君妩胸前的红印,他眯起了危险的眼睛,盯了会儿,冷冷笑道:“呵,长公主可真多情呀!”

    紧接着,君妩就听到咔嚓一声,脚踝上袭来了一股痛意,她想,完了,这次是真的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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