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议室里出来,姜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关上‘门’,他那勉强维持的笑容就掉了个干净,就像是漆上了红‘色’油漆的大‘门’,在风吹雨打之后,落掉了那层光鲜亮丽的红‘色’,‘露’出惨淡的木‘色’来。他狠狠的将自己手上的那一叠策划书摔在了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这还不解气,又从地上将那本不厚不薄的册子捡起来,一张一张撕得粉碎。

    刚刚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演,让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他耗费心血做出来的策划案,在苏子渊看来一文不值。他在会议室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报以嘲讽而冷漠的眼神,那种刻骨铭心的耻辱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就像是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践踏。

    他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比苏子渊差,可是时至今日,面对着一个举重若轻的苏子渊,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不如他的。

    然而,可他比苏子渊差了什么呢?在苏子渊工作的时候,他同样没有闲着。如果他能和苏子渊站在同一起跑线,如果他也有能从小细心培养他的父亲,有苏氏这样大的产业用来练手,那么,今天的他,也未必就会比苏子渊差吧?

    姜准将那叠撕得粉碎的策划案扔到垃圾桶里,自己在办公室的皮椅上坐了一个下午,修长的指尖转着笔,什么工作的心思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他小臂上挂着自己的西装,没有坐电梯,反而从安全通道徒步走下了楼。他现在不想看到苏氏的任何人,不愿意与别人的视线相接触。他觉得,每个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带着嘲讽,他们每个人都在见证着他的狼狈和失败,见证着他被那个从小一直追赶的人再一次踩在脚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苏子渊产生了无法释怀的心结,他已经记不起来了。从小到大,他跟在苏子渊的身后,读他念过的学校,学他学过的东西。然而,他却样样都比不上他。他无论什么事情做不好,母亲乃至老师都会将苏子渊祭出来念叨一遍。

    然而,苏子渊真的就这么好吗?而他姜准,就真的有这么差吗?差到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与之比拟吗?

    姜准开着车在拥堵的城市道路上徘徊了很久,耀眼的路灯从远方绵延而至,他却觉得这个偌大的城市,没有片土能让他容身。

    包括他所谓的家,给他的也只有压力而已。

    他的家,位于c城郊区的某处别墅区,独栋的两层小别墅里,在夜光中透出暖黄的光,然而,落在姜准的眼里,却显得无比的冷漠。

    姜准进了‘门’,苏百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用刀子剥着橙子。见他回来,朝他招招手:“回来了,饿不饿?厨房里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姜准看见这样的母亲,除了疲惫,没有任何的感觉。他现在需要的是帮助,是一个能为他出主意的人,不是所谓的嘘寒问暖。苏百兰对他越体贴,就越让他想起自己之前的失败。他得是一个多无能的人,才会让母亲觉得,他在一场会议之后,就无法承受更多?

    “妈,我有点儿累了,您自己吃饭吧,我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姜准说完,将自己的西装随手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上楼了。

    苏百兰将橙子放在茶几上,用力闭上了眼,心里的郁结却怎么也排不出去。

    姜准上了楼,打开了自己黑暗的卧室,也没有换衣服,直接躺在了‘床’上。其实他很多习惯都喝苏子渊有些相似,包括身上有着轻微的洁癖,从来不会不换衣服,直接躺在‘床’上。然而现在,他却顾不得了。他太累了,心累,只想要有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他静静的呆一会儿。

    不过,一般人在回到家里的时候,会觉得愉悦和轻松,不过对于姜准而言,家对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寓意。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家,在他儿时的印象里,苏家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那是顾月娇还在世,整个苏氏别墅被打理得雅观别致。在某些阳光灿烂的午后,那个面‘色’苍白、举止优雅的年轻‘女’人,会带着苏子渊在种满玫瑰‘花’的院子里喝下午茶。苏百川偶尔会从二楼书房的窗口探出身子,和妻儿搭话。

    那副情景,一直刻在姜准心中。然而,他的家却和苏家别墅格外的不同。或许是因为,一个家里没有男主人,整个家都会显得有些‘阴’沉。在这套两层的小别墅里,除了他和母亲,空无一人。而他的父亲,只在他很小的时候出现过,从他上小学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生是死,他从来不敢问苏百兰,因为只要提起他那所谓的父亲,他的母亲就会流泪。

    姜准很多时候也会想,如果自己的父亲也和苏百川一般,能够从小细致的教导自己,或许,他今天就不会比苏子渊差了吧。

    ——

    姜准因为今天会议室的事情,格外颓败,而被他在心中咀嚼了千百遍的苏子渊,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于此。

    卧室的两层窗帘都被他拉得严严实实的,‘床’头灯也没开,苏子渊从黑 ...

    暗中睁开了眼睛,卧室附带的洗浴间里亮着清冷的灯,还有着轻微的水声。

    即便刚刚睡过一觉,仍旧觉得心中无限的疲惫。董事会议上的情形,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中重播。那种恐怖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记忆力,会让他将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瞬间记得一清二楚。无论是他愿意想起来的,还是不愿意想起来的,一视同仁。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无比的痛恨自己的记忆力,甚至会觉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这种内心最深处的懦弱和渴望,或许就是他出车祸后,会失忆的原因之一吧。

    杜箐洗了个澡,用浴帽包着湿漉漉的头发,扶着腰从洗浴间里出来。她觉得苏子渊今天特别的不对劲,从公司开完会回来,整个人跟发狂一样按着她使劲扑腾。

    漫长的情事进行得仿佛是一场‘激’烈的战役,然而这场战役,连战前部署和所谓的主帅喊话都没有,直接进入了兵刃相‘交’的部分。

    不过,与其说这是一场情事,倒不如说是纯粹的发泄,做到最后,他连眼睛都在发红,不知是亢奋还是愤怒,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她甚至有点儿被吓着了,她从来没有看见苏子渊发过这般大的脾气。那种滔天的怒火,像是被压抑了几百年的休眠火山,一下子爆发出来,岩浆喷得老高。

    杜箐在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直到刚刚被小腹的酸胀感给憋醒,这才起身上厕所,顺便给自己洗了个澡。或许是洗浴室的水声太响,又或者是身边没有了那令人心安的躯体,苏子渊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平躺在‘床’上发呆。

    杜箐拧开了自己这一侧的‘床’头灯,穿着长衣长‘裤’的睡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脚并用的爬上那张大‘床’。

    “苏子渊,起‘床’了。”杜箐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下,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再睡下去,今天晚上大概要整晚睡不着了。

    苏子渊闭着眼睛,却伸手准确的抓住了杜箐的手,就那样没什么力气的放在自己额头上,整个人显得特别颓然。

    “快点起来,要吃晚饭了。”杜箐又伸了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描摹着他的眉眼,温柔的指尖在脸上描画的感觉极好,又带着微微的痒,就像是小猫的爪子在心里挠呀挠。

    苏子渊嘴角‘露’出一个笑,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杜箐,只觉得心里都是一片暖洋洋的,觉得她无论干什么,都是那样的熨帖、顺眼。

    “我之前没洗澡,你去拿个‘毛’巾过来给我擦一下。”苏子渊坐在被子里,‘露’出‘精’瘦的上半身,锁骨绷出硬实的感觉,让人觉得特别‘性’感。

    杜箐一直觉得所谓帅哥,也是分等级的。百里挑一的,那是五官上有些优势,而在这之上的,便称为英俊,在英俊上头的,长得跟人形‘春’\‘药’一样,看谁谁怀孕的,才能称之为‘性’感。杜箐这些年跟着楚封,也算是见识到了不少娱乐圈里头的俊男美‘女’。然而,这些所谓的俊男美‘女’,只能说是三分靠样貌,气氛靠造型,换个造型,这个所谓的英俊美丽,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些年来,能够称为人形‘春’\‘药’的,杜箐只见过两个。头一个就是楚封,不过,他那张脸只能说是生错了‘性’别,对‘女’人的吸引力比不上对男人的吸引力。另一个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颜二少。

    至于苏子渊,单从脸来看,他比不上前头那两位,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根本比不上前头两位那‘骚’气凛然的感觉。但是苏子渊最有魅力的地方,就跟他的‘性’格一样,是闷在里头的,脱掉衣服才能看得出来。天生的胫骨匀称,每一块‘肉’都长得特别好。

    杜箐转身到卫生间里拧了热‘毛’巾,苏子渊毫不介意的将被子掀开,等着她上手伺候。杜箐红着脸,动作飞快的给他擦了身,溜回卫生间里,好半天才出来。

    等到杜箐再次出来的时候,苏子渊已经自己把衣服穿上了,杜箐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现在都还觉得身体没缓过来,刚刚上手给他擦的时候,都生怕擦枪走火,苏子渊又不是个死人,被热乎乎的‘毛’巾沾上去,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

    “脸红什么,又不是没看到过。”苏子渊微笑着,将杜箐勾过来,轻轻啃了一口,领着她下楼吃饭了。

    杜箐到现在还不知道今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苏子渊的‘性’格使然,他要是有什么事情,除非自己说,别人问非但不会问出结果,反而会引发他的反感。因此,杜箐如今做的也仅仅只是照顾他的生活,不去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静的吃完饭,杜箐在客厅里走了一会儿,最后坐到。苏子渊坐在她身边,圈着她的腰,两人身体紧贴着,有种在寒冷的夜里汲取温暖的意味。至少对苏子渊来说,确实就是如此。

    杜箐悠闲时看的书非常不高大上,大部分都是在苏子渊看来幼稚又可笑的小说,偏偏杜箐看着里头的情节津津有味,乐此不疲。以往这种时候,苏子渊往往要念叨几句,说她不学无术之类 ...

    的,不过今天,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保持着沉默,头埋在她肩头,时不时在她耳边亲亲蹭蹭。不带一丝*,只是享受肢体接触的感觉。

    杜箐一开始还尽力忍着,后来就觉得苏子渊有点儿烦了,她刚刚看到兴头上呢,旁边有个人一直在她耳边亲亲啃啃,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就这么闲啊?”杜箐将书合上,转头看着苏子渊。

    苏子渊没说话,特别委屈巴巴坐得离她远了一点儿。他今天上午受的刺‘激’还没恢复,如今又被杜箐嫌弃,苏大少爷觉得特别的心酸。

    杜箐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发现苏子渊不对劲。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哪里会有现在这般低落无神呢?

    “亲爱的,怎么了,今天上午去开会的时候不高兴了?”杜箐忍了又忍,还是直接将话问出来了。她不喜欢跟苏子渊兜圈子,而且也绕不过他。

    见苏子渊还是不出声,杜箐将书放到一边,伸手在他后脖子上捏了几下,苏子渊整个人的身体都松弛了下来,不像之前那副紧绷着的样子。

    “要是不高兴,下次咱们就不去了。”杜箐安慰他:“让苏伯伯代理你行驶表决权也是一样的。”

    杜箐的消息并不如苏子渊这般灵通,这几个月她更是有意减少了自己跟外界的接触,不愿意去听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清楚最苏家发生的那些事情。

    苏子渊无意将那些事儿扯出来让她糟心,只是心中有些凄凉。这次算是他命大,被砸到头只是失忆几个月,没变成脑瘫或者直接玩完,但是,如果下一次他没这么好的运气呢?他费尽心思挣下来的家业,就要便宜给那般恨不得他早点死的人吗?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如果这次他真的没希望了,苏家乃至整个苏氏会是怎么一副场面。以苏百川如今的‘精’力,想再和之前一样一个人接下这么大一摊子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苏百川用人一向喜欢用自家的亲戚故旧,姜准恐怕有个几年的时间,能代替他上位也说不定。至于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轮到苏子成来和姜准争天下了。

    可是,凭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他强势,就因为他有本事,所以他就得身边围着一群恨不得把他咬碎了分尸的人吗?

    苏子渊一想到今天上午收到的那些消息,心中的郁气便怎样也难平。

    杜箐看着苏子渊坐在她旁边,脸‘色’却越来越不对劲,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了?不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苏子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里的想法如同野草般疯长,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来。他两手握住了杜箐的肩膀,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全部想起来了。”

    杜箐还没来得及惊喜呢,就被他紧接着说出来的那句话给炸懵了。

    苏子渊的视线格外凌厉,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你说,如果我明天去杜家提亲,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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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要写到结婚了……简直太不容易了……--73973+dsuaahhh+24447957--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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