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两天就要动身去深圳,赵归雁打算把手里的货先交了。于是,暑假第一天,她就早早地拎着蛇皮袋出了门,赵妈妈递给她两块番薯,疑惑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出门?”

    “哦,去采草药卖钱啊!”赵归雁扬扬手里的袋子,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哎……采草药要这么大的袋子吗?”赵妈妈自言自语,再一转头,赵归雁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小老板!”李成才推这个小车,站在村口,一见赵归雁那小矮子出现在弯口,立刻用力挥手。

    “嗐,都说了不要叫小老板!”赵归雁在路上已经进了趟空间,取出她养在空间里的十几条蛇,此刻的蛇皮袋里,是几个装着蛇的竹篓子,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李成接过袋子放到小车上,扒开看了看,才点点头道:“对的,千万不能嫌麻烦,这眼镜王蛇一定要和别的蛇分开装。”

    “能向同类下口的,这世上还真不多,这玩意真狠。”赵归雁看了看伏趴在篓子里的眼镜王蛇,为了隔离它们,她不仅另外辟了空地搭笼子,还编了好多小竹篓,真是麻烦!

    “天性嘛!也没法子,总不能让老虎不吃肉,兔子不吃草吧?”李成才乐呵呵地推着车,跟在赵归雁身边。

    “实验室那边的工作辛苦吗?”赵归雁偏头,笑着打趣,“据说他们都很中意你,想让你留下来呢!”

    “不辛苦不辛苦!”李成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是这么说来着,不过我已经有老板了,肯定不能答应!”

    “你这人……也太实诚了。”赵归雁不无感慨。

    “他们还非要按时间给我算钱,我拗不过,只能拿了,每小时五毛。”李成才摸了摸口袋,摸出一个布包,“加起来,大概给了我25块钱了!”

    “给你就收着呗。咱们这生意一时有一时无,你时间那么多,也该做点别的了。”

    “我有帮家里种地啊!”李成才说了一句,随即情绪忽然低落,“哦,最近老去实验室,家里都嫌我不干活,吃白饭。”

    “等等,你是不是把工资上交了!”赵归雁心里一咯噔,她这个员工老实得过分,这事十有□□会做啊!

    “是啊!”李成才眨巴着眼睛,木愣愣的。

    “窝勒个去!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赵归雁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我每个月给你的工资,还有上次的提成,再有最近实验室给你的,你都上交了?!”

    赵归雁这高音一飙,李成才吓得缩了缩,好半晌才诺诺地开口:“这个月的工资没交,实验室是昨天才拿到的,也没交……”

    “这个月的工资我还没给你呢!”赵归雁气得直抖,见过蠢的,没见过那么蠢的!

    她当初确实想要找个没心机的,但是,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员工任别人捏扁错圆!尤其,在已经把李成才划归为自己人之后。

    “家里日子也不好过……我也想着出一份力嘛。”李成才低着头,活像个做错了事挨训的孩子。

    “你真是……唉!”赵归雁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不爆粗口,“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爸爸还有继母都是怎么待你的?干活赚钱倒是有你的份,家里的田产地产有你份吗?!”

    李成才垂着头,沉默不语。

    “清官难断家务事,按理说,我实在没资格插嘴你们的家务事……”赵归雁顿了顿,看着李成才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也没让你去争去抢,但是自己的东西,总得守好吧?”

    “弟弟妹妹还小,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养我到这么大,他们也不容易……”安静了好一会儿,李成才小声开口,“爷爷说了,该是我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我的,抢了也没用……”

    赵归雁看着面前高大的汉子,被欺压这么多年,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她该赞一句“天性纯善”,还是该骂一句“包子活该”?

    赵归雁垂头,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你爷爷说的对,该是你的,怎么也跑不了,不是你的,也不必耗费苦心去争。然后,不费苦心不是因为争不到,而是不值得!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广阔,充斥着变革、机会、财富……把眼界拘在一块地、一栋房子上,完全是浪费时间!”

    “嗯,我明白!”李成才用力点点头,感同身受,“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一次经手那么多钱,甚至,那么轻松就能有20块钱一个月……小老板的意思我明白,以后,我不会全数交出去了……”

    “嗯!好好干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赵归雁微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人生不过借来几十年,怎么活都赚了。不过,人也有心大,非得揪出个胜负输赢来。”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吧……”李成才不无感慨。

    “不。”赵归雁摇摇头,笑眯眯地抬头,“天意是天意,我心是我心。我谢它给的这条命,却不会为了争一口气而活着。”

    李成才偏头看着她,似有些疑惑,但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为什么忽然要提前送货?”

    “哦,我过些日子要去深圳,这边的事情可能也要你打理了。”

    “小老板放心!”李成才拍着胸脯,一脸认真。

    “嗯,那我们直接去实验室吧,然后再去拜访一下钱主任。”

    “好。”

    两人推着车走进厂子,厂子里的员工看到他们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开玩笑!这车上虽然盖着布,但下面可全是蛇啊!他们哪能和实验室那帮疯子比啊?

    这一次不仅小王在,还有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在工作,头顶微白,看来年纪不小。

    “来了,孙工,这就是我们的原料供应商。”小王对年纪大的那位介绍,又转过头对赵归雁两人笑笑,“这是我们实验室的元老,孙工。”

    “孙老师,您好!”赵归雁鞠了躬,这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叫老师总是不会错的。

    “孙老师好!”李成才也跟着叫,略紧张地和人家握了握手。

    “这次的货都在这儿了?”孙工开门见山,打完招呼,就直接走向小车,掀开上面的黑布,只见小车下面密密地排着四个大篓子,三个小篓子。大篓子里装着金环蛇、银环蛇、竹叶青和蝮蛇,各有七八条,而小篓子各装了一条眼镜王蛇。

    “小王说的不错,你们送来的蛇确实不同寻常!”孙工摘下口罩,满意地点点头,“上次的蛇毒液量远超我们的预期,倒是让你们吃了点亏。”

    “您太客气了。”李成才被训练了这么久,有些场面话倒也能说几句。

    “先送去操作室取蛇液吧。”孙工又转向他们两人,笑道,“我还有点别的事,不能陪同,抱歉。”

    “您忙您忙,不用管我们。”赵归雁连连摆手。

    待孙工走远,小王才上前,垂涎地看了看三条眼镜王蛇:“这三条要不也卖给我们把?”

    “这次不是只要蛇毒吗?”赵归雁疑惑地抬头,这三条蛇可费了她不少功夫,卖出去还有些舍不得呢!

    “嘿嘿,看着喜欢,看着喜欢而已……”小王挠挠头,眼光却依旧黏在三条蛇身上。

    赵归雁和李成才同时抖了抖,卧槽!这小子还有这癖好,真没看出来啊!

    每条蛇大概挤出1克左右蛇毒,蛇毒价格不等,实验室一共付款1000元整。赵归雁预付了李成才三个月的工资60块。这一次他虽然没有抓到蛇,但是赵归雁还是付了一部分提成费,所以,总共给了李成才100元整。吃独食永远走不远,赵归雁自然也有这样的觉悟,只要是值得的人才,她不介意出点血来笼络。

    她把剩下的钱放进口袋,当然,在口袋里做了小动作,将钱存到了背包里。说起来,她之前真是傻透了,放着这么个金手指不用,还一个劲儿地挖砖打地洞藏钱!⊙﹏⊙b汗

    出了实验室,赵归雁买了一袋面和一桶油,两人提着东西跑进钱主任的办公室,倒是把钱主任吓了一跳。

    “哎呀!来了就来了,干嘛还拿东西!”钱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出门来迎。

    “就是吃的而已,钱叔叔给我们介绍了这么大的生意,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赵归雁硬推着,把东西放在墙角。

    “哎,真是的,你们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钱叔叔无奈地站着,又招呼两人坐下,给他们倒了茶。

    “一点心意,就算是见同学我也不能空着手来吧!您不收,就是嫌弃我们?”赵归雁笑着接过茶水。

    “哎,怕了你这丫头了,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钱主任坐下,又强调了一下。

    赵归雁尴尬地笑笑,其实到办公室拜访确实多有不便,但是,他们家她又不敢去,万一碰上钱远哲那小子——她铁定出师未捷身先死!o(╯□╰)o

    “你们今天,是交货来的?”钱主任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到盖着黑布的小车,“这车放在外面没问题吧?”

    “没事,咱们的篓子牢靠着呢,那些长虫跑不出来!”李成才大咧咧地笑着。

    “过几天,可能要去趟深圳,所以,就提前交货了。”赵归雁回答。

    “是吗?跑那么远啊……呀!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杨老过几天也要去深圳呢!”钱主任一拍大腿,“好像要去哪个大学交流来着,说不定正好和你们通路呢!”

    “那感情好啊!”赵归雁也笑了,“如果能见到杨老,我这趟深圳行也无憾了!”

    “那倒不用专程赶去深圳见他,杨老虽然住在省城,但还是挺喜欢跑咱这儿来的,说是清静。他哪天来了,我带你去见他就行。”钱主任摆摆手,大包大揽,“一个月前他还来过呢,我还跟他提了你,说你对玉石感兴趣!”

    “啊?”赵归雁愣了,“您跟他提了我呀!”

    “对呀,他还说对玉器有研究的小姑娘少见,挺想见你一面呢!”钱主任拍拍赵归雁的肩,“不用那么紧张,杨老真的很好相处!”

    “我对玉器没什么研究啊!您这么说,可害惨我了!”赵归雁哭笑不得。

    “哈哈哈!你见了他就知道了!”钱主任大笑起来。

    赵归雁垂头丧气地走回家,她本来还挺期待真能遇到杨老,现在……哎,在她对玉石还没“研究”之前,只能先躲着了。

    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归雁也忙于整理行李,策划出行路线什么的,这点不安的小心思自然也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这一天,正是出门的日子,凌晨五点,赵归雁就被赵妈妈从被窝里拖出来,迷迷糊糊地打理干净,背上一个背包,手里被塞了两个大包,这才被赵妈妈送出门。

    走到路口,赵菇凉也算清醒了些,正好看到了等着的程学明和程阿姨。

    “阿姨好!”赵归雁打招呼。

    “哎,雁子来了。玉梅,你先回去吧,这两孩子,我会送到车站的!”

    赵妈妈还在帮赵归雁整理袋子,听到这话,才站起来,点头:“嗯,她二姨夫昨晚歇在县城,应该直接会去车站,你们直接去那边跟他会和就行!”

    “成,你回去吧,这俩孩子,我会带着。”程阿姨接过赵归雁手里的大包,带着两孩子就往镇上走。

    赵妈妈不舍地挥挥手,直到看不到三人的身影,才转身回家。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三人才走到镇上的车站,程阿姨包了一辆装了顶棚的三轮摩托,放好大包小包,这才拎着两个孩子走上去。

    “大嫂子,要去县城哪个车站?”摩托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边开车一边问。

    “东站!”风呼呼地迎面吹来,程阿姨只能用喊的,才能让对方听见。

    “哦,好嘞,坐好!”司机吹了声口哨,车子“噌噌”地加速。

    赵归雁心里一抖,不会又是一个把汽车,不,把三轮摩托当飞机开的牛人吧?

    山路坑坑洼洼,公路也市场颠簸,赵归雁颠得屁股都要裂了,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完全不敢放松。

    程学明一直严肃地抿着唇,背脊挺直,两膝并拢,双手端正地放在腿上,看上去无比正经——如果忽略他的发型的话。

    炫酷狂霸拽的程哥一向留着利落的短发,不过,这一次大概没能及时剪,稍稍有些长了——这一长,就杯具了。三轮摩托虽然装了顶棚,却依旧四面通风,尤其是后面,更是门窗大开状,这风唰唰地一阵猛吹,程哥那帅气的三七分发型【米错!就是三七分!】被吹得后方倒竖,根根直立,嗯,完美地诠释了“怒发冲冠”这个词!

    赵归雁憋笑憋得痛苦,整张脸都已经通红通红,她拼命地把头往下埋。那什么,平时笑笑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妈可在呢,她必须忍住,忍住!

    “噗哈哈哈!”卧槽,没忍住吗?

    不对,这声音不是她的!赵归雁转头,却见一向温柔端庄的程阿姨笑得俯前仰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边笑还边指着程学明的后脑勺:“哎哎!别动别动,保持住,让妈再看一会儿嘛!”

    艾玛,她早就该发现了,程阿姨绝对有个隐藏属性啊!

    身边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已经笑成傻逼,程学明黑着脸,拼命地扒拉后脑勺的头发,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哎哎,妈这儿有个镜子,快看看,你就知道哪儿好笑了!”程阿姨还不停地乐,完全不把儿子的黑脸放在心上。

    程学明不离她们,继续使劲扒拉头发,终于只剩下一根呆毛,一毛冲天!

    “哎呀呀!这个发型不错!”赵归雁拍手,程学明那张正经的黑脸配上这根拔地而起的呆毛,简直绝配有木有!

    “哎哎,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程阿姨扼腕叹息,一把抓住赵归雁的胳臂,“雁子,去了深圳,千万记得让你程叔叔买个相机回来!一定不要忘了!”

    “嗯嗯嗯!我一定转告程叔叔!”赵归雁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学明面壁,他妈向来以看他出丑为乐,至于这小丫头……哼,迟早让她还回来!

    漫长又颠簸的旅途就在一大一小不断取笑程学明的过程中度过,程阿姨甚至还特来劲儿地一直暴着程学明小时候的糗事,炫酷狂霸拽的程哥都差点维持不住那张黑脸……

    “妈,我们到了,你快回去吧!”程学明跳下三轮摩托,连包都没拎,就急着把自家老妈赶回去。

    “哎哎!有你这样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孝顺啊!”程阿姨不满地瞪了瞪儿子。

    “妈,算我求你了,你回去吧。”程学明揪着程阿姨的袖子,满眼都是真诚的祈求,扒出了他几岁尿床,几岁穿开裆裤还不够吗?好歹给他留条遮羞裤啊!!

    “好吧好吧。”程阿姨摸摸儿子的头,又看了一眼一直傻笑的赵菇凉,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哎,孩子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呢!既然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就走了。”

    程阿姨帮两人把包拎下来,到候车室找到了赵归雁的二姨夫,交托完事情之后,才笑眯眯地和儿子挥手作别。

    程学明眯眼看着自家老妈那个嘴型——应该是,“我看好你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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