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步入院中,对他微微颔首一笑,便越过他朝院门而去。错身而过的瞬间,魏延闻到了自华歆身上传来的梅花幽香,他抬头便对上了无赦的眼睛。

    无赦站在屋顶之上,看着两人之间悄无声息地破涛汹涌,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他皱着眉同魏延对视了半响,募地转过头去,像是赌气一般,不去看他。他这样近乎孩童般的幼稚举动,让魏延挑了挑眉,他同无赦相交七年,无赦的武功无疑是他认识之中最高的,然而相较之下他的心计却是少得有些可怜。除了凌奕的安危,他还不曾见他关心过什么其他的事情,更别说为了什么人皱眉了。

    就在这个时候,裕德领着男子自书房中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白色的长袍,其间绣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在行走之间若隐若现,男子的头发有些凌乱,细看之下发梢处还有细碎的泥点,整个人倒是精神奕奕,显得有些违和。还没来得及细看,裕德已经领着人到了跟前。

    裕德朝自己微微躬身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带着人朝院门走去,那男子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般,跟在裕德身后绕过自己,莫说停留,就是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他见两人出门,朝着西苑的方向而去,心想,这莫不就是无赦同自己说起的侯府贵客?他想起无赦来找自己时同自己说的话,敛了心神,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凌奕有些百无聊赖地做在主位之上,他一手支颚,一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茶盏的盖子,在他的拔弄下,瓷器发出清脆好听的撞击声。

    见魏延进门,凌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主子。”魏延走至他跟前,躬身行礼道:“半个时辰之前,有人在后院的柴房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府中的小厮。”

    凌奕闻言一顿,坐起身来皱眉问道:“这里的?”

    “嗯,是京城别院的家生子。”魏延点点头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找到尸体的时候他身上只剩下亵衣裤,衣服却不翼而飞。”

    凌奕点点头,并不十分惊讶的样子,他沉吟了一声,问道:“侍卫们找到凶手了么?”

    “没有。”魏延皱眉摇了摇头道。

    “那就不用找了。”凌奕叹了口气,摆了摆说道:“既然敢在大白天潜入侯府行凶,自然是做好的万全的准备,你们找不到人也实属正常。”

    “可是……”魏延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凌奕接下来的话惊地忘了开口。

    凌奕看了一眼屋外的,转头对魏延说道:“将那尸体抬了,上衙门报案去。”

    “啊?”魏延看着凌奕,有些呆愣,主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凑起来,他却好像听不懂意思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着人将那尸首抬了,送去衙门报官,好歹是一条命,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凌奕伸手指了指门外,颇有些感慨地道。

    魏延看着凌奕的动作,少顷,方才点点头,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天气炎热,尸体不易保存,你快去快回。”凌奕一边催促着,一边摆了摆手。

    魏延见状赶忙行了礼,转身就出了房门,朝后院而去。

    华歆走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他一身红色的云锦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半束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原本不甚狭长的眸子此时微微眯起显出几分慵懒和着唇角那抹似有非无的笑意,便让人移不开眼睛,而他却想没有发现一般,自顾自地走着,就这样走了近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停在一座府邸门前。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不远处的巷口,一个绿色的身影隐在暗处,看着那座府邸的门打了开来,华歆笑着同开门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便将他迎了进去,而后左右顾看一眼,又轻轻将门合上。

    那绿意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书“滕家会馆”四个字,他在原定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融入了朱雀大街汹涌的人潮之中,那男子在人群中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搭了搭帽檐,遮挡着盛夏过于刺目的阳光,而后抬脚朝北而去。

    在他身后,京城南门迎来了今天最后一批旅人,他们将在着大齐最繁华也最安逸的地方,渡过或孤寂或喧嚣的一个晚上。

    等到华歆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京城之中华灯初上,店家们挂在屋檐上的灯笼印照出黄色的光晕,路边的小摊上也摆出了七夕乞巧的用具,偶尔还能看见平日里不见生人的小姐们在贴身丫鬟和家仆的陪同下,出入着首饰和胭脂铺子,华歆眨眨眼,突然想到,明日就是七夕了。

    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嘴角挂着明澈的笑容,眼睛衬着街边路口的灯笼泛出细碎的光亮,如同一把月光,揉碎了撒在他的眼里,又如同一弯清泉,印出漫天星光。

    他抬起头,便看到侯府门口站着的那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站着侯府门口,笑望着他,夏夜的风轻轻吹过,卷起他的衣角。在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府邸,那人长身而立,对他笑道:“回来了?”

    仿若经历了漫长旅程的旅人,在月夜之下,穿越了莽莽荒原,穿越了艰难险阻,最后于半夜时分到达了一座木屋之前,他轻轻推开木门,门内的人转头对他一笑,低声问道:“回来了?”

    这是深藏在每个人心中的,关于眷念的全部含义。

    一座城,一个人,一盏灯,为你等。

    他快步走至凌奕身边,握住他的手,点头笑道:“嗯,回来了。”

    “先用膳?”凌奕任由他握着手,一边朝府内走去,一边低声说道:“为了等你回来用膳,那螃蟹都已经热了近半个时辰了。”

    “小侯爷如此费心,华歆受宠若惊啊。”华歆轻笑一声,调笑道,“不若今晚我自荐枕席,以报小侯爷恩典如何?”他说着,拿眼角斜渺了凌奕一眼,加上嘴角那丝轻佻而明艳的笑容,活生生便是一副登徒浪子的模样,凌奕心下一动,一把攥住他的手,将人拉至身前,倾身便吻了上前。

    华歆显然没有料到凌奕会做此放映,一时间呆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忘了反应。

    “闭眼。”凌奕细致地描绘着他的唇瓣,低喃一声,伸手覆住了他的眼睛。

    华歆闻言下意识地闭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凌奕的掌心划过,有些痒,凌奕的身子徒然抖动了一下,攥着华歆的手放了开来,转而绕到身后揽住了他的腰。

    他如此用力,仿若要将眼前的人融进骨血之中一般,直到华歆自轻哼出声,凌奕才松了力道将人放了开来。

    这是在华歆的印象中,凌奕第一次吻他。

    不同于自己先前那两次如同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这一次凌奕结结实实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同这个吻比起来,先前的那两次自己主动的亲吻就如同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一般。

    凌奕轻轻地用额头抵在华歆的额头上,垂着眼睛看他的目光慢慢变得清明起来,脸上的神色也由茫然到了然最后变得通红,他微微一笑,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华歆一把推开。

    华歆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不肯看他,手却将凌奕的手抓地死紧,像是生怕他会自己跑了一样。

    “怎么了?”见他这样,凌奕突然起了兴致,他佯装不知地开口问道,语气满是无辜。

    “你!……你……刚刚……我……”华歆显然已经被他的厚颜无耻吓到了,他募然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凌奕那温柔地能够溺死人的目光,一时之间,华歆突然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张着嘴,却除了重复“你……我……”之外,说不出任何成句的话来。

    见他如此,凌奕轻笑一声,又俯身在他唇边印下另一个吻,低声说道:“走吧,用膳去。”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牵着他的手朝府内走去。

    华歆被凌奕牵着手,直到过了正厅快到后花园时才回过神来,狠狠甩开凌奕的手,瞪了他一眼朝前走去。

    凌奕见状也不在意,只是笑着摸了摸鼻子,跟着他超主院走去。

    华歆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抓过凌奕的衣襟整个人贴着他便吻了上去,他气势十足,表情凶悍,然则毫无章法,不似亲吻倒似啃咬。

    凌奕无奈地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来任由他作为。半晌之后,华歆才松开手,退后一步,有些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拉起凌奕的手朝内走去。

    凌奕无奈地笑了笑,抬脚跟上他的脚步,宠溺而深情的目光慢慢扫过少年有些倔强的侧脸,只要想到终有一日,这个人会站在同自己一样的高度,同他一道并肩而立,剑指天下。他心脏的某一处,便开始鼓动不息。

    他深吸一口气,握着少年的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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